少年从使者那里得知了一切。有的答案让他惊讶，有的答案让他满足，而有的凭他现在的知识完全无法理解……但是，不管那答案是什么，他都已经了无遗憾了。只不过是死亡而已，来吧，他已做好准备。


    等恢复意识，少年捂着发痛的头慢慢从地面上站起，他发现自己已经处在了一片和翁法罗斯完全不一样的地方。头顶是延展数百米的弧形防护玻璃，他看见无垠的浩瀚宇宙，无数星星放射着光芒在眼前流转。他身处的地方似乎是一个集团或公司，身边路过的人全都穿着类似的衣服，抱着文件三三两两地走来走去，像是他无聊时趴在地上观察过的蚂蚁。只是这些蚂蚁个个都会说话，而且长着人类的样子。


    “……”少年愣愣地站着，这个陌生的世界，让做好永眠准备的他不知所措。


    “嗯……好的，塞勒苏斯科长，我已经拿到您要的数据了，这就送到您那里。”


    一位干练的女性关闭通讯器，奇怪地看了眼衣着古怪还站着不动的少年，抱紧怀里的纸质资料加速路过了他的身边。


    “奇怪的小孩……”


    女性的嘀咕声传进少年耳朵里，这句话像一个开关，让少年回过神，如同一只追着青草的兔子，追着不知名科员的脚步走了出去。


    “——我帮你拿。”


    少年反应很快，在女性科员拒绝前假装自己只是不熟悉规矩的来客，露出了一副想要和人打好关系的微笑。


    女性科员摇摇头。“小朋友，这些资料很重要，我可不能让别人乱碰。还有，你是自己来的？你父母呢？兄弟姐妹呢？老师和同学呢？”她出身一个和平有序的星球，对她来说，十三四岁的人就是不折不扣的小朋友，怎么能让他们参与严谨的工作呢？


    少年低下头，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然后抬起头大声地说：“那位塞勒苏斯先生肯定认识「我」！”


    肯定认识我——


    定认识我——


    认识我——


    识我——


    我——


    回声响彻，女性科员忍不住笑出了声。


    “呵，想和那位塞勒苏斯先生攀上关系的人可多了，就算你年纪小，长得可爱，也不要仗着这点优势乱说话哦。”她拍了拍少年的头，“你就像我弟弟一样。这样吧，你可以跟我来，但是等会你必须在门外等，我的权限只能通过，没办法带你进去那个实验室。可以理解吧？”


    少年立刻点头。这都不满意，还要怎样才能满意？他乖乖跟在女性科员背后，像一只跟着母鸡的雏鸡。


    另一边，「模拟宇宙」实验室内。


    “黑塔，我的下属说资料马上就到，但根据我对她的了解，”塞勒苏斯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比起她应该出现的时间，现在，已经超时二分二十一秒了。”


    “都说了多少次了，塞勒苏斯，要叫我黑塔女士，这是对一位天才最基本的尊重。”


    迷你的黑塔人偶抬起脑袋，纠正着这位新任科长兼模拟宇宙测试员在称呼上的小小错误。


    “好的，黑塔女士。”塞勒苏斯从善如流地回答。


    “嗯，这还不错。”黑塔人偶心高气傲地哼了一声，人偶无机质的双眼扫过学者翡翠色的眼瞳。


    “说起来，上次休息日，你去了一趟翁法罗斯，对吧？”


    “准确来说，是那颗封闭星系和外界的入口处。”塞勒苏斯回答道，没有在意黑塔如何得知了他的行程信息。


    “我曾经在一位好友的帮助下，构建了关于众生本质和星球起源的猜想，而他最后给我的「车票」，让我证明猜想是正确的。”塞勒苏斯看着自己的掌心，微微攥紧。“但是，尽管我的理论已经得到验证，却再也没办法回去，向他、还有其它所有人证明这点了。”


    黑塔人偶操作着模拟宇宙的控制台，边听边回答：“那又怎样？理论正确还不好吗？理论就是理论，何必非要向别人证明？”


    挥去脑海里浮现的树庭往事，塞勒苏斯说：“我想，这也是我和黑塔女士的不同。”


    “当然，很少有人能做到像我一样。”黑塔回答，转瞬间调试好了模拟宇宙的测试环境。数据资料还没有等来，就连她也有些不耐烦了。“塞勒苏斯，你再给那位科员发个消息，催促一下，我不想继续浪费时间了。”


    “黑塔女士，塞勒苏斯科长。”


    抱着资料的女性科员走进实验室，把资料分给了二人，鞠了一躬。


    “很抱歉，刚才遇到了艾丝妲代理站长，有事稍微耽误了一下。”


    艾丝妲，那位少女。塞勒苏斯的注意力从手中接过的数据资料上移开了一瞬。


    最初，塞勒苏斯出现在空间站时，也和眼前的少年一样一无所知；但当他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和翁法罗斯不同，却在语言上能与翁法罗斯想通时，这名学者立刻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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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起自己的注意资源，用各种办法收集这座空间站的信息。他很快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组和翁法罗斯截然不同的规则里，书写这些规则的甚至不是泰坦。这个世界更加广阔，更加复杂和难以捉摸，简直是学者的圣地。但就在塞勒苏斯的银河调研之旅开始之前，名为艾丝妲的少女拦住了他，暂停了他的行动。


    能够跨越「第一次见到」的限制，超脱后置而迟来的经验，立刻意识到事物意义的先驱意识，是一直以来学者得以领导众人比刀剑更有力的武器。在名叫艾丝妲的少女面前，塞勒苏斯自称翁法罗斯人。在塞勒苏斯发现少女的盈盈笑意于听到这个答案时顿时止住的一秒里，学者觉悟了某些关键。


    他立刻发问：“请问，我所说的「翁法罗斯」有什么特别吗？”


    “不会啦，只是……”艾丝妲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塞勒苏斯先生可能并不清楚，翁法罗斯是一颗封闭的星系，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出现在外界的翁法罗斯人。”


    “从没见过……？我知道了。”说完，塞勒苏斯沉默着，比起质疑和反驳少女真诚的的言论，他更加相信是其它地方出了问题。


    出问题的地方，无疑是从那里开始。那天，黑潮淹没土地，将车辇和人类吞噬。本来，学者应该死去。翁法罗斯的生死秩序不应被外力打破。但他既然苏醒在这里，而没有失去意识，就说明绝对有什么东西出现了异常。


    是那个人吗？


    那个挂着不真实的笑、和自己的好友有着一副容貌极力引诱自己沉入潮水的家伙。


    “塞勒苏斯先生？”艾丝妲唤回学者的意识，“不管发生了什么，在黑塔空间站行动，是需要「权限」的。塞勒苏斯先生刚才在空间站里横冲直撞，我差点以为报警终端出了问题，正准备换台新的呢。”


    “原来如此。”塞勒苏斯了悟，“你之所以拦住我，是因为我给你添麻烦了。”


    艾丝妲摆摆手。“也还好啦，毕竟塞勒苏斯先生不是入侵者，那就只是个小意外。”


    塞勒苏斯从椅子上起身，他的左手边就是空间站露台外的浩瀚星海。


    “艾丝妲，黑塔空间站里有图书馆吗？”塞勒苏斯问。


    “当然有，塞勒苏斯先生要去吗？”艾丝妲起身，“多亏了黑塔女士，有不少公司和投资人都给黑塔空间站注资，我们的数据库，放在全宇宙可都算得上一等一的资料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