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雀叽叽喳喳地跳来跳去，涅斐勒坐在台阶上安静地听着。一时间画面居然有点像他上辈子刚来奥赫玛的时候。


    “所以，缇里西庇俄丝需要我帮忙？”涅斐勒让山雀停在自己指尖，站起身体。


    “可以。我留句口信，现在就出发。”


    族人在奥赫玛生活得没什么问题，还有阿格莱雅照拂，他出趟门而已，不会有事。


    但小山雀飞到了涅斐勒眼前，猛地停住了使者的脚步。看着它蹦蹦跳跳的样子，涅斐勒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才会让它如此着急。


    涅斐勒试图讲道理：“你别着急，虽然你是用包含我记忆的物品制作的使魔，但是你毕竟是鸟，我毕竟是人。”


    小山雀停住了，仿佛忽然反应过来陪在圣女身边十年一直都聪明机智的自己只是只胖乎乎圆滚滚的鸟。当小山雀从这个长达十年的美梦中醒来后，恼羞成怒地追着把它叫醒的使者啄啄啄啄。


    涅斐勒不敢动，只一味地闪躲。


    “使者先生，看这边，*我们*在这里。”


    涅斐勒的耳边传来小女孩的声音，他一把抓住作乱的山雀，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台阶旁的白丁香花丛抖了抖，绿叶里嗖地探出一个红色的小脑袋。


    “是使者先生误会它啦。就算力不从心，需要别人出手相助，*我们*也不会让别人抛下手里的事，从一座城邦跑到千里之外的另一座城邦呢！”


    掌心的毛球蛄蛹着，趁着涅斐勒愣神从指缝里钻出，撒欢地飞向女孩的脑袋，在那里落了窝，从毛球变成了一滩扁扁的毛球。


    “使者先生，是*我们*呀？*我们*是雅努萨波利斯的缇里西庇俄丝呀。”女孩眨眨眼，仰着头看着涅斐勒，他以为是使者忘记了她的样子。


    这是假的，涅斐勒当然有没忘记缇里西庇俄丝的样子，让他说不出话的另有其它。


    “缇里西庇俄丝。”涅斐勒叫出女孩的名字，女孩温和地应了一声。


    “嗯！*我们*就在这里，使者先生。”她默默脑袋上的小毛球，笑着说：“*我们*让小山雀指路，来奥赫玛找你啦。”


    涅斐勒没接女孩的话，只说了四个字：


    “你的灵魂。”


    历经冥海那一遭，涅斐勒对人类灵魂的形式有了更深的感悟。他能看出眼前不知为何变小的——或者说一点也没变的——缇里西庇俄丝的身体由不完整的灵魂组成。他开始担心是不是雅努萨波利斯的祭司把在他身上做过的事又对着缇里西庇俄丝做了一遍。


    “嗯，因为预言的事，*我们*的灵魂确实已经变成一千片了……但没关系，毕竟使者先生好像已经找回自己的另一半灵魂了嘛。”


    变回女孩的少女用稚气未脱的嗓音说着成熟的大人才会说的用来安慰同伴的话。


    涅斐勒勉强放下了刚刚出现的担忧，心脏的跳动也恢复了正常的频率。


    “不是那些人干的又一桩‘好事’就好。”


    既然是缇里西庇俄丝自己的选择，涅斐勒至少可以相信这不会危害她自己的利益。


    “但是，你是怎么做到从雅努萨波利斯到奥赫玛，还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涅斐勒蹲在地上，和缇里西庇俄丝平视，“总不能是飞过来的吧？”


    这当然是开玩笑，但缇里西庇俄丝有心捉弄一下试着，让他稍微放松点儿。


    “嗯，是飞过来的哦。”


    “……真的？”


    “真的，特别特别真。”


    “……真的是真的？”


    “真的，使者先生想知道，*我们*可以把整个故事慢慢讲给你听。”缇里西庇俄丝的眼神真诚得可以拿去鉴宝。


    好像真的是真的。不妙的回忆涌现了出来，涅斐勒有些胃痛。


    “飞……挺好的，但是记得确认路况，有的东西即便你飞在天上也能把你打下来。”


    缇里西庇俄丝眨眨眼，这反应太过于少见，即便是熟读历史故事的她过了一会才明白使者的僵硬的脸色来自于什么。


    女孩叹口气，拍拍涅斐勒的头顶。


    “没事的，使者先生，你看，*我们*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嘛。”


    女孩张开手臂，转了个圈，三百六十度地展示自己的可爱。


    涅斐勒呼出一口气，笑道：“也是。”


    他起身，牵着女孩小小的手。半晌，又觉得这样太过于麻烦，干脆在得到女孩的同意后把人抱起，放在了右手侧的臂弯中。


    “我来奥赫玛有一段时间，就算不长，也足以带你熟悉一下周围了。”


    涅斐勒带着变小的缇里西庇俄丝满奥赫玛转，吃吃这里的点心，摸摸那里的猫。


    “对了，缇里西庇俄丝。”


    “嗯嗯，这个冰激凌——唔，好吃！怎么了，使者先生？”


    “你为什么要自称「我们」？”


    女孩放下冰激凌，低下头想了一会。


    “因为，*我们*就是*我们*，*我们*就是缇里西庇俄丝。”


    “是吗？不是剥离灵魂的副作用就好。”


    而缇里西庇俄丝只是吃着冰激凌，没有接上这个话题。


    一路上，他们聊了很多事，能和墨忒斯的女儿再见让涅斐勒非常满足。


    但这份满足马上就要因为一些迫近的意外被迫终止了。


    在最后一站，奥赫玛城门前，涅斐勒撞见了熟悉的金发身影。


    “……”


    阿格莱雅的笑容让涅斐勒有些想跑，可惜涅斐勒跑不了，格尔达还站在她旁边。


    “让我看看这是谁回来了，啊，这不是维奥蒂亚先生，我的表侄吗？真是让我好等。”


    缇里西庇俄丝眨眨眼，“维奥蒂亚先生？”


    涅斐勒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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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吭声。他看到海迪已经转过身偷笑，而格尔达向他投来控诉的眼神。


    “你说好不走的！”格尔达喊。


    阿格莱雅走向他，对缇里西庇俄丝点点头露出微笑，方才抬起头看向涅斐勒。


    “海迪跟我说了。我真没想到阁下竟如此幼稚，面对那种程度的试探需要搬出一个拙劣的谎言和我的名头才能摆平。”她说道，却没有提出自己也配合了涅斐勒的谎言。“幸好那位先生的名誉一向不错，和你交流大概真的只是对所谓的悬锋城市场感兴趣。总之，你可以庆幸自己这回处理得不错，维奥蒂亚先生。”


    涅斐勒的眼神刀子似的扎向海迪：你自己都不知道跑哪去了还跟阿格莱雅说？


    挂着笑容的年轻人无奈地摊开手：没办法呀，维奥蒂亚先生，毕竟他们绊住的是我的脚，不是我的耳朵，也不是我的眼睛嘛！


    “算了，我相信，维奥蒂亚先生有他自己的分寸。”阿格莱雅为这场「审讯」画上了一个温柔的句号。“不过这位小姑娘是？”


    “「缇宝」。”


    缇里西庇俄丝抢在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她的涅斐勒之前回答道，附赠一个雅努萨波利斯圣女标志性的温暖微笑。


    “阿格莱雅——嗯……阿雅，可以叫*我们*缇宝。”


    阿格莱雅顿了顿，女孩意外叫出了格尔达才会对她用的「爱称」，她观察着涅斐勒的表情。这会是个巧合，还是某种具有授意的暗示？


    涅斐勒没注意阿格莱雅的动作，但他注意到了缇里西庇俄丝对阿格莱雅的态度。


    他想了想，把「缇宝」送到阿格莱雅面前，这个含义明显的动作让少女后退一步。


    “呵呵，维奥蒂亚先生是什么意思？”


    “她喜欢你。”涅斐勒平静道，“所以，我想让她和你待一会。”


    “是的，*我们*很喜欢阿雅哦。”女孩无比确定地说，亮闪闪的眼睛像两轮小太阳。


    “是吗，为什么呢？这孩子……听说过我的名字？”


    阿格莱雅笑着走近了一些，观察缇宝衣服上的针线。并非经由她之手，是雅努萨波利斯的款式。这个女孩不是被她帮助过的流民。


    涅斐勒也想知道。


    “说来话长……嗯，好像，*我们*是不应该再继续玩耍了。”


    涅斐勒挑起眉，会意地压低高度把缇宝放回地上。


    女孩用稚嫩的声音说：“*我们*是缇里西庇俄丝，来自雅努萨波利斯的……信使。此行前来，是来为奥赫玛的大家带来由刻法勒降下的「预言」。”


    等一等，刻法勒……预言……？


    雅努萨波利斯的……圣女……？


    涅斐勒瞬间联想到一段时间前阿格莱雅告知于他的「逐火之旅」。一时间，一种无情的预感侵蚀干扰了涅斐勒的思绪，将他卷入命运冰冷的潮湾，他的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