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到处都是红色的婚房时，姜溯是被一阵甜香唤醒的。她迷迷糊糊地伸手摸向身侧，床榻已经空了，但枕头还残留着淡淡的松木气息。她睁开眼，坐了起来，看着身上的被子发呆。


    “真的……成亲了？”她小声喃喃，脸颊不由自主地发烫。到现在她还是不太敢相信陆珩说“喜欢她”的事情。


    原本他们假成亲，是因为陆珩说体内的妖气惧怕喜气，只有成亲之喜才能帮他驱逐妖气。可昨夜红烛摇曳间，他捧着她的脸说的那句“我喜欢你”，分明不是演戏。


    门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姜溯猛地抬头，看见陆沉舟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桂花圆子，正小心翼翼地用肩膀推开门。阳光从他身后洒进来，为他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醒了？”


    他眉眼弯弯，快步走到床前坐下，将甜汤放在床头小几上，伸手替她拢了拢散乱的发丝，“我煮了甜汤，趁热喝。”


    姜溯下意识地抓紧了被角，丝绸薄被从肩头滑落，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陆沉舟的目光在她锁骨处停留了一瞬，喉结明显地滚动了一下，随即别开眼，从床尾拿起她的外衣。


    “冷吗？”他的声音有些哑，修长的手指为她披上外衣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后颈敏感的肌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姜溯摇摇头，接过瓷碗时两人的手指相触，她差点没端稳。小啜一口，甜而不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桂花的香气盈满口腔。


    “好喝吗？”陆沉舟期待地看着她，那眼神让姜溯想起讨赏的小狗。


    “嗯！”她用力点头，嘴角不自觉上扬，“你什么时候起的？我都不知道。”


    “天刚亮。”陆沉舟伸手，用拇指轻轻抹去她嘴角的一点糖渍，指腹温热，“看你睡得香，没舍得叫醒。”他的拇指在她唇边多停留了一秒，才恋恋不舍地收回。


    姜溯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低头继续喝汤，掩饰自己发烫的脸颊。陆沉舟也不催促，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喝完甜汤，陆沉舟接过空碗放在一旁，突然伸手将她连人带被抱了起来。姜溯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


    “做什么呀！”她嗔怪道，却被他抱着走到窗边的软榻前。


    “晒太阳。”陆沉舟将她轻轻放下，自己也挨着她坐下，顺手捞过一旁的梳子，“头发都睡乱了。”


    阳光透过窗纱照进来，在他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姜溯偷偷打量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发现他的睫毛在日光下近乎透明，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像蝴蝶的翅膀。鬼使神差地，她伸手碰了碰他的睫毛。


    陆沉舟愣了一下，随即捉住她作乱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吻，“别闹。”


    他的呼吸喷在她指尖，痒痒的。


    “陆总睫毛怎么长这么长，嫉妒。”姜溯故意撇嘴，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陆沉舟低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后：“都是你的，随便看。”他灵巧的手指穿梭在她发间，将长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插上一支白玉兰花簪。


    姜溯对着铜镜左右端详，突然转身勾住他的脖子：“手艺不错，赏你一个吻。”


    陆沉舟眸色一暗，顺势揽住她的腰，将这个浅尝辄止的吻加深。他的唇舌温柔却不容拒绝地攻城略地，直到姜溯轻喘着推他。


    “不是说要去逛市集吗？”她气息不稳地靠在他肩上，“再不出门天都要黑了。”


    陆沉舟依依不舍地放开她，拇指擦过她微肿的唇瓣：“晚上继续。”


    城南的市集热闹非凡，叫卖声此起彼伏。陆沉舟紧紧牵着姜溯的手，十指相扣，生怕她被来往的行人挤到。


    “糖画！新鲜现做的糖画！”一个白发老师傅吆喝着，手里的铜勺舀起金黄的糖浆，在石板上飞快地勾勒。


    姜溯好奇地凑过去：“老板，能画比翼鸟吗？”


    老师傅笑呵呵地点头，手腕翻飞间，一对栩栩如生的比翼鸟逐渐成形。陆沉舟付了钱，将糖画举到她面前。


    “像不像我们？”阳光透过糖浆，在他脸上投下琥珀色的光点。


    姜溯歪头看了看，突然咬掉一只鸟的翅膀：“现在不像了。”


    陆沉舟佯装生气，低头抢走另一只糖鸟，舌尖故意在她咬过的地方舔过：“我的夫人真调皮。”这幼稚的举动让姜溯笑倒在他肩头。


    路过一个首饰摊时，一支海棠花簪吸引了陆沉舟的目光。他拿起簪子，在姜溯发间比划，眉头微蹙，神情专注得仿佛在审阅重要文件。


    “这位相公好眼光！”摊主大娘笑眯眯地说，“海棠花寓意夫妻恩爱，百年好合，给您娘子买一个吧。”


    陆沉舟二话不说付了钱，亲手为姜溯簪上。他的指尖在她鬓角流连，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很适合你。”


    姜溯心头一热，拉着他来到隔壁的玉器摊：“礼尚往来，我也要送你一个。”


    她挑了一枚青玉平安扣，玉质温润，触手生温。陆沉舟受宠若惊地接过：“给我的？”


    “对呀”姜溯为他系在腰间，手指故意在他腰侧流连，“平安喜乐，我的夫君。”满意地看着他的耳尖慢慢变红。


    回程时，两人手里提满了战利品——刚出炉的桂花糕散发着甜香，一包蜜饯沉甸甸的，几匹颜色鲜亮的布料是陆沉舟坚持要买的，说是给她做新衣裳，还有一些新鲜的瓜果蔬菜，还有一条肥美的鲫鱼。


    “晚上我下厨。”陆沉舟将食材放在厨房桌上，卷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


    姜溯挑眉：“陆总还会做饭？”


    “做饭还不简单，我看一眼就会。”他得意地扬起下巴，那副孩子气的表情让姜溯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口。


    然而事实证明，陆沉舟的厨艺仅限于煮甜汤。当他把一条鱼煎得两面焦黑时，姜溯终于忍不住笑出声。面粉大战随即爆发，等两人停下来时，不仅厨房一片狼藉，连彼此的脸上都沾满了白色粉末。


    “我们还是出去吃吧。”陆沉舟抹去姜溯鼻尖的面粉，无奈地承认失败。


    夜幕降临时，陆沉舟拉着姜溯爬上屋顶。夏夜的风带着花香，满天星斗仿佛触手可及。他不知从哪变出一张小毯子铺在瓦片上，两人肩并肩躺下。


    “小时候我常一个人看星星。”陆沉舟突然说，手臂枕在脑后，“从没想过有一天能和你一起看。”


    姜溯侧过身，手指描摹着他的眉骨：“现在你可以一次看个够了！”


    陆沉舟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透过薄薄的衣料，她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他轻声说，“不止现在，以后的每一天，我都要和你一起看。”


    月光下，他的眼睛像盛满了星辰，远处传来隐约的笛声，和着夏虫的鸣叫，为这个平凡的夜晚谱写出最动人的乐章。


    夜渐深时，陆沉舟将昏昏欲睡的姜溯抱回房中。


    她在他怀里蹭了蹭，像只餍足的猫。“明天想吃什么？”他轻声问，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铺好的床榻上。


    姜溯半梦半醒地嘟囔：“你煮的甜汤……”


    陆沉舟轻笑，为她掖好被角，在她额间落下一吻：“遵命，夫人。”


    窗外，一轮满月静静悬在枫树梢头，见证着这个平凡却甜蜜的新婚之夜，但也只限今晚，因为第二天姜溯醒来时，陆沉舟早已不见了踪影，桌上只留下一碗甜汤和一封信。


    信的封面上写着《致吾妻姜溯》，姜溯把信拆开，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光信纸就用了四张。


    吾爱姜溯：


    当你展开这封信时，我应当已在前往北境封印之地的路上。提笔的这一刻，窗外枫叶正红，你在我身旁睡得香甜，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让我几乎要放下笔墨，再次将你拥入怀中。但有些话，我必须告诉你。


    姜溯的手指微微颤抖，信纸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她下意识地抓紧了信纸，心跳突然加快。


    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并非如你所想是小说中的异界，而是公司开发的“九霄情劫”游戏中最危险的隐藏副本——“封妖录”。


    姜溯的瞳孔猛然收缩，脑海中闪过无数片段，全部是与陆沉舟相处的点点滴滴。一滴泪不受控制地砸在信纸上，晕开了墨迹，“真是个傻子，这么危险还敢一个人去！”


    这个副本的剧情我虽记不完整，但有一点十分明确：唯有加固三处上古封印，才能阻止大妖现世。这三日来，我夜不能寐，看着你熟睡的侧颜，心中天人交战。最终决定独自前往，只因那上古大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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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则是“陆沉舟”这个角色的母体。


    姜溯猛地站起身，信纸从指间滑落。她踉跄着扶住桌角，胸口剧烈起伏。“怎么会……”


    信纸掉在地上，上面的墨迹在此处晕开一片，似是写信人停顿良久。


    她颤抖着拾起信纸，指尖抚过那片晕开的墨迹，仿佛能感受到他写信时的犹豫与痛苦，再怎么说，陆珩也已经以陆沉舟这个身份在这个世界生活了许久。


    想必你已经明白，我（或者说这个角色）是通过血脉置换大阵才成为半妖之身。正因如此，这三处封印，唯有我能感知其所在，也唯有我能完成加固。此行凶险万分，我绝不能让你涉险。汉阳城有结界守护，你在此处最为安全。答应我，不要跟来。没有血脉指引，你根本无法找到隐匿在虚空中的封印之地。


    姜溯摇着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傻子！”


    溯溯，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一个秘密。从高中起，我就偷偷喜欢你了。那时我坐在教室第二排靠窗的位置，而你总是在我斜前方。你总爱带各种课外书来学校，《傲慢与偏见》《红楼梦》《九州缥缈录》……课间总有一群同学围着你，听你眉飞色舞地讲述书中的故事。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你发梢上，像给你的轮廓镀了层朦胧的金光。


    记得吗？高二那年冬天，你数学课上又睡着了。李老师突然点名提问，是我小声提醒你答案。你转过头对我笑的时候，鼻尖还带着趴着睡觉压出的红印，像只懵懂的小兔子。那一刻，我的心跳快得不像话。


    姜溯的呼吸一滞，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总是默默帮她捡起掉落文具的男生，那个在她被提问时小声提醒的温柔声音……她突然笑出声来，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原来是你……”她想起那个总坐在她斜后方的男生，记忆中模糊的面容渐渐与陆珩重合。


    最让我难忘的，是高考后那个夏夜。我在夜市摆摊卖花，从日暮到星辰满天，无人问津。直到你蹦蹦跳跳地出现，指着那些花问：“老板，花怎么卖？”我强装镇定地问你要送给谁，你笑着说：“送给我喜欢的男生，你帮我挑一种吧。”我鬼使神差地选了黄玫瑰——那是我最爱的花。后来才知道，你是买来送给语文老师的，而语文老师也是个男生。你这个骗子，害我难过了整整一个夏天。


    姜溯捂住嘴，肩膀不住地抖动。那天晚上，她只是想帮帮那个看起来无人问津的摊位老板，却不知自己无心的一句话，竟让他记了这么多年。但语文老师确实是她喜欢的男生，也可以说是男神，她高中时和语文老师的关系特别好，语文老师还常常借给她课外书看。


    再次相遇是在公司面试那天。你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马尾辫随着走路一晃一晃。其实公司并不是招不到合适的测试员，是我拒绝了所有应聘者。私心里，我只是想多些机会见到你，听你说话，看你笑。


    没想到我们会一起被困在这个未完善的副本里，还都失去了记忆。更没想到，我会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先对你表白。溯溯，无论是现实还是游戏，无论在哪个世界，我都会义无反顾地爱上你。


    厨房的橱柜里，我备好了你爱吃的桂花蜜和甜汤料包；衣柜第三格有新做的秋装，天凉记得添衣；床底暗格中有银钱和应急的药物。若……若三月后我仍未归……


    不，我一定会回来。等我回来，我们就在现实世界里重新办一场婚礼。这次不要假成亲了，我要真真正正地娶你，在所有人的祝福下，在真实的阳光里。


    最后再说一次，也是最重要的一次：在汉阳城等我。不要跟来，不要冒险。相信我，就像相信当年课堂上给你递答案的那个少年。


    永远爱你的陆珩


    另外，院子里的桂花我施了法术，会一直开到冬天。想我的时候，就去闻闻花香。


    姜溯站起身，推开窗户。秋风送来阵阵桂花香，那香气如此甜蜜，让她恍惚间觉得他就在身边。


    “我等你回来。”她对着空荡荡的院子轻声说，“但别让我等太久。”


    微风拂过，几片桂花飘落在窗台上，像是无声的回应。姜溯握紧了手中的信，眼神渐渐坚定。她知道，有些等待值得用一生去守候，而有些追寻，必须现在就开始，她也要去做她该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