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夜来

作品:《世有潇月

    晚饭后,林潇月仍然不肯歇着,只说吃多了要出去走两圈消消食。说真的,杭州这个家她还没认全呢,大哥的院子,还有思含表姐的院子她都没去过。花园也只是在近处走走,里面什么样还一无所知,更别说远一些的客房、禅房、祠堂了。


    她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是奔着父亲的书房去的,她决定跟父亲说一说她中凤凰胆的事,看看父亲作何反应。今天静下来她想起了钰瑶的话,说父亲对苗疆的东西很感兴趣,这是偶然吗?总得问一问。


    她书房里失窃可不是偶然,来林府偷东西,就偷小姐房里的一张纸?纸上就写了几个零碎的词。不对,这个人应该是识字的,只是一下子没弄明白这些词的关系,又怕记错记漏,索性带回去慢慢研究。否则就那张写得杂乱无章的纸,不识字的小厮丫鬟们看见都得觉得是废弃的。


    她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呢?


    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被别人牵着线走吗?潇月心里一惊,脚步停顿下来。


    云神医让她不要告诉任何人她中过苗疆凤凰胆。


    父亲母亲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不希望有变故。


    苏叔叔没有相认的意思。


    父亲和苏叔叔极力隐藏张惜玉,关于张惜玉更多的事情不是她偷听的就是她悄悄查的。


    上一代人全是孤儿。


    失窃......谣言......


    还是不对,千头万绪的线索,有些靠得近,有些却相距十万八千里。


    她不是提线木偶,她是一个又一个事里唯一的变数。


    她必须保持镇定,绝不能慌。


    忽然,一缕幽香破空而来,如丝如线细细地将人包裹,“什么花这么香?”


    连云四处看了看,忽然指着前面不远处欢呼,“是夜来香!好大的一棵,应该养了很久了。”


    “原来小姐是停下来感受花香呢,我还以为您哪里不舒服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忆棉抚着胸口,刚才小姐突然停下来脸色深沉,吓得她顿时心慌了。


    几个人往前走了走,花香更浓了,素白如玉的夜来香在微凉的晚风中轻轻颤动,数不清的花朵娇柔里全是芬芳,夜色深深,无人来赏,它却开得全心全意。


    潇月站在花前凝神,有些替花委屈,明明一身秀丽,却不能在白天争艳,悄然开落,一季过了,一生过了。


    忽然她哑然失笑,自己这是怎么了。一向看得开的性子,竟也伤春悲秋起来了。及笄前一天还能对着天上的纸鸢噼里啪啦点评一番命运,经过这一桩一桩的事,人也添了迷茫无奈。


    “小姐,我们走吧,夜来香是有毒的,我们不能在这里多待。”忆棉说道。


    “有毒?”连云吓了一跳,她刚要去折一枝,一听这话赶忙把手缩了回来。


    “有毒吗?”潇月按捺下要多想的冲动,好累。


    “夜来香的香味有一定的毒性,所以能驱散蚊蝇,闻多了就会头晕头痛、恶心胸闷。我祖母告诉我的,夜来香绝对不能放到屋里。”


    “怪不得在苏州的时候没见过家里有夜来香,父亲素爱摆弄花木,想必是懂这些的。杭州我们才来,以前人少,养在庭院里倒也不打紧。”潇月点了点头。


    “这么说咱们还是赶紧走吧,小姐这身子可不能再受损了。”连云催促着。


    潇月想起自己百毒不侵的事,“你们俩可有什么不适?”


    得到否定的回答后,潇月又说,“上次钰瑶姑娘来的时候说我中毒恢复后,内体的药力会让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再轻易中毒。类似于百毒不侵吧,所以以后你们不要再给我尝菜尝饭了,若是想尝尝味道学学手艺就尽管吃,若想帮我试毒就算了吧,万一有个好歹的,云神医他老人家还不知道在哪呢。”


    “很长一段时间,是有多长?”连云问。


    “最少两三年。”潇月约莫了个时间。


    “那也不行,假如说有人还要害咱们,在饭菜里做手脚,小姐吃一次没事吃一次没事,那人会不会找一些奇毒来?或者疑心什么?我还是得先尝,万一我中毒了小姐就按我的样子去装,麻痹坏人,抓住他。”忆棉说得大义凛然,视死如归。


    “行了行了,明天去买几只兔子喂着吧,本小姐吃什么就让兔子吃什么,反正现在在府里,小姐我娇宠得无法无天。”


    阿衡习武多年,耳力敏捷,寂静的夜里,她们的对话他在暗处听得一清二楚,听几个弱女子不怕死地做着防备,心里愧疚得直犯堵,恨不得有人杀上门来他能真刀真枪地打一架。小姐的饮食再怎么也轮不到他去尝,再说他要真中毒倒下这一院子的人谁来保护?要不明天买兔子的时候顺便买条小狗?


    几个人说说笑笑地能看见书房了,却发现老爷的书房关着灯。


    “刚从相宜院过来,不是说父亲不在吗?”


    忆棉和连云相顾都摇了摇头,她们也不知道。林府主子就这几位,历来没有互相放眼线的习惯,因为没必要。一家子没有可防备可算计的,谁的院子都随时可以进出,有事张口就能问,回答得不满意了还能使劲问。


    只是这最近潇月有些事情想了解,不得不让丫鬟多关注一下。


    “对了,今天齐管家让人送来不少新鲜蔬菜,种类比往常要多一些,我好奇问了一句,厨娘说老爷吩咐让做一桌素席,所以采买的多。前几天咱们遇见觉尘师父,会不会是他来府上了?”


    “一定是!父亲和觉尘师父是知交,他一定会让师父住在家里禅房中,他们也一定秉烛参禅,要么喝茶下棋。”


    “我们要去吗?”


    “不去,晚上不方便,改天总会见到的。而且父亲连续劳累,让他暂时跳出三界外好好放松放松。”


    他若有什么心结,有什么隐痛,觉尘师父可以用佛法帮他消尘解惑。


    “那我们回去吧。”


    “不急,去看看大哥。”


    嫡长子的院子明显要大一些,他已经到了娶亲的年纪,这院子本该是热闹的,红袖添香的温柔,孩子娇软的欢笑,甚至可以有几房妾室,给他绵延子嗣,旺盛香火。


    可现在,潇月走在曲径上,四顾幽暗,唯廊前檐下挂着灯笼,光亮幽微泛黄,周遭一派寂静。


    堂屋的门开了,林昊谦从里面走出来,与潇月四目相对,眼神还是如往常一样温和,没有因为提出要娶她为妻便多一份涵义,不安、歉疚、唐突、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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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舍......这些统统没有。


    反而是林潇月鼻子一酸,几乎不能开口。在她心里,大哥林昊谦是天下最好的男子,该得到天下最好的前程和姻缘,可是却因为他,他不仅弃了科考,还把自己的心锁了起来,拒绝放进任何姑娘,身边连贴身女使都不要,就这么孑然一身地等着家里的命运。


    “大哥,我有事想拜托你。”


    “好,坐下说。”


    “你能不能派人去北方找刘嬷嬷的儿子?就是当年那个车夫,问问他对当年的事记得多少。”


    “好,明天我就安排人。”


    “务必要问仔细,回来一字不差地告诉我,行吗?”


    “当然。”


    “大哥都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接触过苏叔叔,你知道的信息可能比我要多一些,有些事情我可以不问,也可以不知道。但是月儿,今天你来找大哥帮忙,我很高兴,以后有需要,来找大哥就行。”


    “月儿知道。苏叔叔和父亲一样,口风很严,有些事捂得很紧不肯说,我也没能探得什么。”


    “无妨,很多东西之所以有不同的呈现,也有可能是因为角度不同,从左边看是圆,从右边看是方。就算是看不清了,也不必为难自己,尽力就好。”


    “那个车夫是杭州本地人,对这边的地形会很熟悉,而且是他先发现的我,也是他把我从雪地里抱起来送到车上的。所以父亲说不清捡我的具体位置,但是他肯定清楚,或许还有其它细节,我想问一问,实在问不出什么便也罢了。”


    若真没事,父亲何必把人送出那么远?


    兄妹俩心里同时闪过这个念头,只是谁也没说出来。


    林昊谦进到里屋拿来一个匣子,“月儿,这些钱你自己收好,别乱花,以备不时之需。”


    潇月打开一看,里面是厚厚一沓银票,“大哥,你是想把我赶出去吗?”


    林昊谦忍不住地笑起来,拍了她的头一下,“胡思乱想什么呢。”


    “我不要,你留着自己花,你看看你这屋成什么样子,家饰简单,连摆件也没几个,生意伙伴来了会不会以为咱家要破产了。”


    “你在苏州就是这样子的。”她补充了一句。


    “会添置的,慢慢地都会添置起来。以前——都过去了,翻篇了。”


    “添置正好要用钱,你捡好的添置。”潇月把匣子推过来。


    “我还有,我不缺钱,这是专门给你攒的,攒了好几年了。”林昊谦说得平淡,“容儿也有,留着给你们傍身用。”


    “大哥!”潇月实在忍不住了,她顶顶好的大哥,因为发现了她身世有异,把全家的重担都背在了自己身上,对她还一点埋怨都没有。


    自己欠大哥太多了,虽然自己没有错,但这份情,这份老天爷给的兄妹情,她一定要刻在骨血里。


    “大哥!”潇月不管不顾地扑到林昊谦怀里,清冷的松竹香把她笼罩,又陌生又熟悉,泪水如珠般滑下来。


    林昊谦先是有些错愕,进而身体僵硬,手脚不知往哪里去,最后抬起右手轻轻拍着潇月的背。


    这一刻,他们是亲兄妹,又踏实又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