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仿品

作品:《世有潇月

    根本不用去比对,这枚玉坠陆北辰太熟悉了,纹路也好,雕刻也好,连同材质,几乎都跟他保存的那枚一模一样。仔细观察后,仅有的不同就是这枚上面靠近圆孔的下方,有几道若隐若现的刻痕,连起来似乎是个字。


    “宝!”陆北辰瞳孔骤然一缩,他凑到天光处去看,又拿丝绸去擦,确定这枚玉坠别有来头。


    似乎,正是传闻里描述的那样,虽然这个字看得并不真切,但下半部的“玉”还是很好认的。


    到底也是在古玩行里混了几天,学了些唬人的皮毛,知道收货品的时候要不露声色,所以尽管他心里波涛起伏,但表面上还尽量保持着淡然。


    “大娘,您这玉坠是怎么来的?我们小店可不敢收底细不清的东西。”


    “家传的,您尽管放心就是。”这位大娘五十岁上下的样子,穿着普通,但收拾得干净整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样子平日是个勤快利落的人。不过从她脸上的风霜和眼角的纹路,以及粗糙的双手可以看出,她日常也是操劳惯的。


    她的腰不自觉地弯着,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像这个阶层的绝大多数人一样,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既是家传,怎么不留着,舍得拿出来卖了?大娘我这里可不是当铺,我若收了你就赎不回去了。”


    “是家传的,一直不舍得拿出来,但我小孙孙爱念书,你是不知道,四邻八舍的从小就都夸他聪明,现在大点儿了,想着去湖鉴书院读书,这少不了得用钱,以后还得张罗娶媳妇,你说这玉坠再珍贵,也得先顾活人不是。老人传下这个,也是为了子孙后代,等以后我小孙孙有出息了,祖宗在天之灵都会高兴的,您说是不是这个理?”老妇人对答如流。


    “那这玉坠你只有一个吗?当时传下来的时候还有没有一样的?成对的可比单个的价格高,如果你家里还有,我一起都收了。”


    “您说笑呢,老婆子就是穷苦家庭,不知道先人曾得了什么机缘留下这么一枚玉坠,哪里有能力留下好几个。”


    “可我看这上面有字,应该是还有成对的。”陆北辰不动声色地说道。


    “有字?什么字?老婆子不识字。”


    “您小孙孙识字啊,没让他看看吗?”陆北辰盯着老妇人的表情。


    “那没有,不能让孩子知道,小孙孙懂事,要知道了肯定不同意,但是我老婆子手上有这东西,总不能误了孩子前程。”


    在这些琐碎细节里,老妇人对答得没有丝毫破绽,不像是随机编的,只是陆北辰的疑问并不能打消,这玉坠对他而言太不寻常,牵连着他最沉重的过往。


    “这么说是你娘家传下来的?”陆北辰刨根问底。


    必须问啊,万一和那个婴儿有关系呢,线索送上门了,必须揪住啊。


    “哎呦,您问了这么多,到底能不能收啊,我看您这么年轻,能不能做主啊,掌柜的在不在?可不兴耍我老婆子玩啊。”老妇人朝柜台后面还有里屋都望了望。


    “大娘别着急,我只是感慨一下,我母亲家重男轻女,什么都不给女儿,远不如大娘家,能留给姑娘这么好的东西,你们家是不是有这传统?给女儿带个玉坠?”虽然大娘有些恼,但陆北辰不死心。


    “行了,您把坠子还我吧,我去别家问问,家里还一堆活等着我呢。”说着大娘就伸手要从陆北辰手里拿玉坠。


    陆北辰急忙把手移开,“这玉坠我收了,你开个价吧,差不多的我都能做主。”


    “那就——五十两银子。”大娘应该是也不知道说多少钱才算合适,犹犹豫豫地最后说了个数。五十两银子在她看来已经是很多了,一两银子就能够他们全家一个月的开支,毕竟她给人浆洗缝补衣服,所得酬劳都得几文几文地攒。


    “大娘你可真敢要,你都说了你是穷苦人家,就算是传下来的玉佩也没多少年,玉质就是普通的和田玉,工艺也简单......”


    “您说的这些我不懂,您就说多少钱能收吧。”老妇人回头看看行人稀疏的街市,明显有些不耐烦了,着急地催促着。


    “说实话,换成别人,我顶多给三十两,但你说是给小孙孙读书用的,看在你一片苦心上,我就给你四十两,如果你觉得少,那你就再去别的店问问。”说着,陆北辰托着玉坠把手伸到老妇人面前。


    “行,四十两就四十两,我要现银,不要银票。穷苦人家,不习惯去钱庄。”


    “好说好说。”陆北辰一边说着一边取银子,“大娘,依我判断,这玉坠必然还有成双成对的,很有可能就在你娘家人手里,你回去打听打听,能拿过来卖给我,我再给你六十两银子,必不让你白辛苦,如何?”


    “行,我去找找看,如果有,我指定给您送过来。”老妇人按了手印,把银子包好,笑得脸上的褶子成了一朵花,欢欢喜喜地走了。


    陆北辰站在店门口看着老妇人匆匆离去的背影,直到她拐弯后消失不见。


    坏了,该问她要个地址的,自己去那周围打听打听,指不定能问出什么线索呢。陆北辰忽然想到这一点,懊恼不已。


    不过人家未必愿意告诉他,还是刚才悄悄跟着她就好了。陆北辰思来想去,不过现在想做什么都晚了。


    他不知道,那个老妇人七拐八拐,过了好几条街,穿了好几条巷子,甚至过了好几座桥,最后确定没人跟着,才放心地回了家。


    这时,外出办事的姚掌柜回来了。


    陆北辰想了想,把玉坠拿了出来。


    “姚掌柜,刚刚有人拿了一枚玉坠来卖,圆形的很少见,我看了喜欢就收了,但我对玉器不是太懂,您给掌掌眼。我没从柜上拿钱,自己出的,若一文不值就当我交学费了。”


    “哦?玉坠?拿来我看看。”姚掌柜说着把雪白的狐皮铺开,让陆北辰把玉坠放上。


    而后他再拿到手里,仔细端详。


    “此坠取和田青白玉为材,玉质倒也莹润细腻,色如初春新韭,青白相间,油光内蕴。形为规整圆璧,边缘琢磨尚算圆融。双面纹样,浮雕技艺,通身展现着古朴的意蕴。”


    姚掌柜如授课一般,讲得头头是道,陆北辰听得极为认真,姚掌柜可是有真才实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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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漏点儿就够他学一气儿的。


    父亲自小教育他,学海无涯,学无止境,一定要尽可能地多学,世上没有无用之物,亦无无用之人,所以也没有无用之才,只是有些未到时候罢了。


    这次从徽州出来转了一圈到杭州,才知道天大地大要学的太多。包括和一个姑娘走到一起,共向未来。


    显然姚掌柜对陆北辰这种认真的态度很是满意,而不是把他当东家简单捧上两句。


    “初观之下,玉料上乘,形制亦合古意。然细审其工,则破绽渐显。”


    “首先刀工过锐,火气未退。你看这纹饰线条虽流畅,然转折处过于清晰锐利,锋芒毕露,少了数十年摩挲应有的温钝圆熟。其次包浆肤浅,人为做旧。这块玉坠的温润之光是浮于表面的,未能沁入肌理,包括这牛毛沁,显然都是人为速成。还有玉色生嫩,水头过足。和田美玉固可新老皆佳,然此坠水头显得过于清亮通透,缺乏古玉常有的温厚熟旧之感,如窖藏陈酿与新醅之别。还有......”


    “好了好了,姚掌柜您说得太专业了,这些就够我琢磨了。”陆北辰拦住了滔滔不绝的姚掌柜。


    “也是,这个光说不行,咱们店里有两块上好的古玉,我拿出来你看看,比一比感受感受你就知道了。”


    “不用了,先别拿了,我一会儿有事得赶紧走,改天静下心来再把玩比较,这些东西越静越有心得。”陆北辰随便找了个借口。


    姚掌柜竖起了大拇指,“说得太对了,要不说您年纪轻轻地盘个古玩店呢,果然有见识。”


    陆北辰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慢慢学,掌柜的您可能看出这玉坠的年头吗?刚才听您说我知道它是新的了,但是有多新?”陆北辰心里盘算着,他收藏的那枚玉坠到手十五年,传闻事关张士诚宝藏的玉坠......从张士诚鼎盛时期到现在,也不过区区四十年,穿下来的玉坠,也算不得古物吧。


    “这个......应当是新制的。”


    “年限呢?”


    “仿古之做,人为使用手段做旧,实在不好细说,有可能是几年前,也有可能是几日前。”


    “几日?”


    “对啊,加工好了拿出来变卖,不过这玉质看着挺不错的,做旧可惜了,放到珠宝铺子里也能卖上加钱。东家是多少钱收的?”


    “不算多,四十两银子。”


    “还行,单从价值上说不算打眼,喜欢就自己玩,不喜欢就放在铺子里,找机会出手也不是难事。”


    “掌柜的,你听没听说过张士诚的宝藏?”陆北辰突然问。


    正在核对货品的姚掌柜闻言急忙转过身来,“听说和玉坠有关,我只听说是圆形,难道是——”姚掌柜的话头猛然打住。


    陆北辰原本还想是不是该跟姚掌柜提这件事,今天收了这枚玉坠时机刚好。六扇门的韩百户手持圣旨为张士诚宝藏而来,很快就会过问到古玩行,姚掌柜已经见过东西了,却丝毫未往这方面想,还是提前让他有个思想准备的好。


    果然,姚掌柜听过传闻,但只得一点凤毛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