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封存

作品:《世有潇月

    送走姐姐,林潇月回房间换了衣服,休息了片刻,忆棉进来,将下午积攒的消息一一回禀。


    “门房说,钰瑶姑娘来过,得知您不在就走了。”


    “祠堂里的刘嬷嬷送来一些供果,我看过了,都是捡着上好的送来的。刘嬷嬷说这些是受过祖宗香火的,佑护后人,吃了对身体好,也有消灾消难的寓意。还说,秋水姐姐走前拜托过她,说她年长经事多,多照拂二小姐。刘嬷嬷很善谈,一个劲地夸您,夸秋水姐姐,连带着我也夸,说咱们全家都心善......总之,刘嬷嬷很爱说,但看起来是个慈祥的,又热心。”


    潇月探头看了看,果然,青团、春卷、条头糕、薄荷糕一看就是早上刚做的,还有樱桃、桑葚、蜜渍金桔、糖渍杨梅胚,另一边放着嫩笋、春韭、荠菜、豆腐、河虾、居然还有螺蛳。


    潇月看得眼睛一亮,“有螺蛳了呀,如今节气还早,估摸全府也就这么多,晚上红烧吧,忆棉你会不会做?再来一碟醉河虾。”


    忆棉笑着点点头,“放心吧小姐,交给我。”


    “今晚这些吃的谁也不给送了,关上门咱自己吃。”潇月边说边伸手去拿薄荷糕,却被忆棉一转身躲过了。


    “小姐要饿了先吃咱桌子上的点心,这些我先尝尝,待会儿没问题了再拿给小姐吃。”好像生怕潇月要来抢似的,忆棉拎着食盒和篮子就出去了。


    潇月看着忆棉匆匆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


    关心则乱,若下的毒是慢性的,如何能防?不要小看了母亲对下人的约束和管理能力,尤其是供于祠堂里的供品,基本都出自自家庄园,多少年都没出过乱子。


    刘嬷嬷亲自送来,更不会动手脚。刘嬷嬷每日守着祠堂,却不知内里的真相。祠堂里仅有的牌位全都空无一字,故而全都蒙了红布。因为父亲根本不知自己父母是谁,只因相信人在做天在看,又念佛说父母恩重难报,所以还是立了祠堂,恭敬叩拜。


    苏州的祠堂有内室,里面放着潇月外祖父外祖母的牌位,叩拜只时尚有个冥冥中对话之魂灵。但这次来杭州来得匆忙,外祖父外祖母的牌位未动,只留好了看护的家丁。


    所以,杭州这座祠堂,自他们全家搬来后,竟然没有去过。或许仍当那里是空的,只是府里的一个符号,一个似有来处的象征。


    倒是不知情的刘嬷嬷,尽职尽责,每天换供品,从无一丝懈怠。


    还信祖宗有灵,护佑子孙。


    林潇月无语,祖宗带给她的是一团乱,她只有靠自己。


    刚才忆棉提到秋水,两人都平淡了很多,一带而过。时光到底是无情的,它能淡去深情,但愿也能治愈创伤。


    如果秋水还在,是不是一切就都不会发生?潇月忍不住想。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不会,有没有秋水的事,该发生的仍会发生。


    她没有告诉忆棉她已是百毒不侵,由着忆棉去吧,学着多些防备总是好的。


    只希望这段纷乱的时间能短一些,再短一些。


    她愿为此拼尽全力,殚精竭虑。


    没过一会儿,忆棉又进来了。


    “小姐,离烟姑娘让晚儿过来说她中午唱堂会,有意在贵人们面前听了听,没有听到关于您的话。”


    “雁南姑娘差人送了些茶叶,说小姐您带了那么多礼物过去,算是她替司白先生答谢您。茶叶都是司白先生江南各地朋友送来的新茶,匀一些给小姐,她说茶叶名气不算大,但都是农家自己采自己制的,胜在一个野趣,市面上买不到。”


    “还有,陆公子今天没送东西,只让宝音捎了口信,让您万事以身体为重,莫要太过辛苦,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他随时都候着。”


    潇月心头一阵阵暖意,只身斗智,凭的是一腔孤勇,这些陌路相逢,进而相知相惜的人,像一盏盏灯,点亮她脚下的山水一程程,让她觉得人心向暖,点滴可盼。也更加让她坚定了信心,勇猛刚正,一往无前,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去守护想守护的人。


    ********


    这几天陆北辰精神头十足,却颇有些满腔热情无处挥洒的无奈感。


    那天,他和林潇月毫不避讳世俗,亦不顾忌场合,只以心为本真,以情为牵引,奔赴的念头到了那一步,便认定是缘分最好的安排,两心相望,两情相系,就这么约定了一生一世。


    回去后又想起那个场面,陆北辰还心跳如擂,六感皆盲,恍如大梦一场。


    世间怎会有这样的女子呢?一身骄傲,却又柔情百转,清瘦如莲,却又一身亮烈。这般不同于俗的奇女子,同他托付了一生,这是多大的机缘。


    那一晚,陆北辰彻夜难免,毕竟林潇月的那番话来得太过突然,他害怕自己是被情绪裹挟,所以冷静下来不得不仔细地想一想,是否真的可以与她携手,朝暮同往,春秋共度,和她同撑一个家,生儿育女,白首不离,给她一世安然与幸福,让她不悔不怨。


    他


    想得辗转反侧,双颊发烫,他愿意他愿意他愿意。


    之所以心里不安,是因为他怕林潇月是一时冲动,草率之下做的决定。


    他怕她后悔,还怕她后悔了又不好意思反悔。


    他不想让林潇月有任何委屈。


    想了这么多,他更加确定,年少慕艾,他心里早已留下了林潇月的影子,之前不自知,此时无比清晰。


    月儿,月儿,黑暗中,他轻轻叫着她的名字,那么小心翼翼,像捧在心尖上的一片细蕊,充满无限怜惜。


    更鼓三响,夜已深沉。陆北辰起身,把那个一直深藏的玉坠取了出来,就着烛火,他又一次细细摩挲和查看。


    玉坠微凉,泛着沉静的幽光,在他的掌中,似开启回忆的钥匙,把那段无可挽回的记忆,再一次清晰地闪现。


    他执意留在杭州,就是因为当年的事,他要寻当年的人,把玉坠还给她。


    他在春意楼留下笑柄,就是为了让春意楼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他在找一个十五岁的姑娘,可结果一无所获,全无半点线索。


    他将她放在了春意楼,每思及此,他就悔不当初,心口处旧伤被揭起,泛出不敢大口呼吸的疼痛。此时他已知这个地方对一个女子而言意味着什么,好在徐妈妈肯定地说春意楼不会养婴儿,从未捡过什么孩子。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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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纷纷扬扬的雪笼罩着夜晚的杭州城,他抱着那个孩子穿过几条街巷,最后看到了唯一亮灯的地方。门内有说笑声,他将孩子放在门前,他必须要在别人未察觉之时赶回去。雪地里只有他一个的脚印,他沿着脚印往回跑,寒风刺骨,双脚麻木。


    没人知道,为了不让鞋子和外衣上沾上雪,他赤着双脚,只着单衣。


    明明他那么费尽心思......


    灯花陡然炸裂,“噼啪”一声脆响,将他从回忆的深潭中猛地拽出。灯焰剧烈一颤,几近熄灭,复又挣扎着燃起,映得他指间玉坠的幽光更加凄清。


    那么大的雪,那么冷的夜,他都勉强活下来,何况一个小小的婴儿。这世上有多少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去了,命运如斯,他努力过了,也只能认了。


    前尘往事,旧影如烟,或许,和林潇朋相识,才是他命中注定的奔赴,才是善有善报的慈悲。


    他把玉坠裹好,放到了桌案的最深处,不再开启。连同那份回忆也一并封存,从此互不打扰吧,从此,从往事里解脱出来,做轻松自在的陆北辰,这样才能心无旁骛,无忧牵绊,更好地追随所爱。


    巷子深处,隐约传来第一声模糊的鸡鸣,微弱却执着地划开这春夜的沉寂。


    掌中虽空,心头却轻了,有些结束,恰是另一场路程的序曲。


    他不知道林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林潇月没有跟他讲,那么他也不想去随意打听,只是随时准备帮忙,出钱也好出力也好,他都可以。


    然后就是让宝音每天去林府报个道,今天送点吃的喝的,明天送点小玩意,林潇月说他什么都不缺,让他不要惦记,他就让宝音过去捎两句话,总之每天都得让宝音和忆棉或者连云打个照面,确定林潇月平安无事才放心。


    宝音还小,虽然林府比陆北辰家大得多,但他初生牛犊不怕虎。忆棉和连云都是心善的,又知自家小姐和陆少爷的关系,所以听说宝音在偏门等着,她们总要带点自己做的点心给他,每次还夸他精神,衣服穿得好看。


    所以宝音跑得很带劲,一天两趟都不带烦的。


    主仆俩这几天的生活重心基本上就围绕着去林府这件来展开。


    其实陆北辰在想通之后,第一时间想跟义兄说,谁知义兄回徽州老家了,据说走得很是匆忙,连夜出发的。


    他跑去锦记店铺问,都说没有收到总号有事的消息,更没听说东家有什么事,偶尔有信鸽来,也是跟经营相关。


    陆北辰知道,义兄身上的担子很重,父亲自困徽州老宅,千头万绪的事都交给了义兄。想到这儿,他很是惭愧,他可是信誓旦旦地说要来帮义兄的,他也确实愿意去做。但父亲一再交代让他们不许泄露身份,义兄又说这边不缺人手,让他自己先学习历练。


    能插手的地方也只有自己的古玩铺子,这天掌柜的去票号办事,他在柜前盯着,反正一天没几个人上门都是常事,也不怕应付不过来。


    可就在这时候,来了一个老妇人,拿着一枚玉坠问陆北辰收不收。陆北辰接过来倒吸了一口凉气,双目震动。


    这玉坠,和他收起来的那枚,竟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