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好像没什么用。


    卫醒时心里着急，她也不认识什么草药啊！


    她只能一遍一遍来回跑，用凉帕子覆在他的额头。


    雨势越发大了。


    宿惊年还发着高烧，他面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浑身滚烫，眉头紧紧拧在一处。


    他似乎做了噩梦，睡梦中很不安稳，嘴里梦呓着不知道在说什么，卫醒时凑近去听，听不懂也听不清，索性放弃。


    她忙活这么久，还是不见成效，颇有些心力交瘁，却没想过要撒手不管。


    卫醒时目光凝重地看看外头难以停歇的大雨。


    要不出去找人呢？


    万一正好碰上扶奕或是其他人......


    皇家猎场就这么大，总得下来找找吧。


    卫醒时却不敢赌，要是碰上那群刺客怎么办？


    她忧心忡忡，问题棘手难以解决。


    迟疑不定的目光落到了宿惊年身上。


    他仍不见半分好转，明明天气凉爽，但他满头是汗，哪怕她不停擦去也没有用。


    卫醒时轻轻叹气。


    若是半刻钟后他还不好，不管雨停不停她都要出去找人试试了。


    半刻钟后，雨势稍稍小了些，卫醒时看着仍旧不见好转的宿惊年，认命般起身，打算出去碰碰运气。


    夜色又黑又浓，因为下雨，四处黑漆漆一片，她有些心慌，回头望一眼山洞中燃着的火，心跳如擂鼓，迫切地想要回去。


    黑暗总会带来恐惧，未知的东西让人想要退缩。


    卫醒时给自己壮胆，等回相府以后一定要宿惊年给她好好补偿一下，不然都对不起自己这样为他豁出性命。


    她每走几步都忍不住回头去看那点火光，直到它越来越小，消失在视线里，卫醒时心头陡然生出恐惧之感。


    雨还在下，她抹去脸上的雨水，冷得有些打哆嗦。


    先跑起来吧，别磨蹭了，再这样下去宿惊年没救着，自己估计也得倒下。


    卫醒时想着，大步迈开步子，在荒无人烟的山林中奔跑起来。


    她总觉得身后有东西在追她，无头脑一样四处乱跑，时不时被绊一跤，咬着牙起来继续跑。


    雨渐渐停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她心生绝望，筋疲力竭，几乎以为自己再也不可能遇见人时，前方隐隐传来说话声。


    卫醒时心头一喜，连忙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过去。


    他们举着火把，穿着禁卫军的衣服，为首的人是卫熙闻，他骑着马，手里也拿着火把，面色阴沉。


    卫醒时喉咙干涩，她咳嗽几声，对那边大喊：“陛下！陛下我在这儿！”


    声音不大，在寂静的夜中却十分明显。


    卫熙闻策马向她而来，脸上焦急之色不似作伪，卫醒时脑袋昏沉，还不忘记对他说：“宿惊年，他中箭发了高烧，快去救他。”


    说着，又是几声用力咳嗽。


    卫熙闻一把将她捞上马背，顺着她指的方向下令：“你们去救丞相，朕带她回营。”


    卫醒时松懈下来只觉得人都快没了，听见他这么说却不依：“不行，我要跟着去。”


    她必须得亲自看见宿惊年得救才能安心。


    卫熙闻拿她无法，只能低声哄着：“你先睡，到了朕叫你。”


    “嗯。”她也累极，骑着马靠在卫熙闻怀里就沉沉睡了过去。


    她整个人宛若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衣裳湿透，卫熙闻叫人拿来自己的大氅给她包上，才带人去找宿惊年。


    山洞燃着火堆，再加上卫醒时来时总有痕迹，他们找倒是找得快。


    只是......


    卫熙闻脸色很不好看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山洞，思索着如何和卫醒时交代这件事。


    “都给朕在附近好好找找，若是找不到丞相，你们提头来见！”


    卫熙闻先带着卫醒时回营地，先将她照顾好，免得感染风寒。


    次日卫醒时浑浑噩噩醒来，看着满面忧愁的惜月，问：“宿惊年呢？他伤势如何了？”


    惜月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卫醒时心头猛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还没找到？”她声音发颤。


    惜月顾左右而言他：“姑娘得了风寒，还是好好歇着吧。”


    卫醒时沉着脸翻身下床，不理会她。


    惜月拦不住她，也不敢冒犯，小跑着跟在她身后。


    来到卫熙闻的营帐，她对守在门口的侍卫道：“我要见陛下。”


    侍卫拒绝了：“陛下正在里面与大臣商议要事，不见闲杂人等。”


    卫醒时不听，直接就掀开帘子闯了进来。


    那侍卫没想到她会如此大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回过神连忙跟着进去准备请罪。


    卫熙闻瞧见卫醒时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丝毫不意外，他挥退了一干人等，营帐内只剩姐弟二人。


    “宿惊年呢？”卫醒时开门见山道。


    “用过早膳了吗？我吩咐下人做些你爱吃的来。”卫熙闻恍若未闻。


    “你没找到他吗？”卫醒时两步上前站在他面前，没办法掩饰自己的情绪。


    卫熙闻安抚她：“丞相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皇姐你暂且宽心。”


    他心中分外诧异。


    皇姐许久不曾如此失态了。


    卫醒时闭了闭眼：“昨日我们被人刺杀，那刺客你可有头绪？”


    卫熙闻摇摇头：“还在查。皇姐先回去养身子吧，待有消息了我第一时间同你说。”


    卫醒时不肯善罢甘休：“昨夜是个什么情形？为何宿惊年会找不到？”


    明明她走之前他还在的。


    “去的时候，他就已经失踪了。”卫熙闻道。


    卫醒时捏紧拳头，有些自责。


    如果她当时把他放在山洞中，自己立刻就出门，会不会他就不会失踪？


    万一他是被那些刺客带走了怎么办？


    卫熙闻察觉到她的情绪，给她倒了盏茶：“皇姐不必忧心，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我一定会把他找回来的。”


    “好。”卫醒时对他勉强笑笑，转身一言不发出了营帐。


    一连两日都没有宿惊年的消息。


    卫醒时寝食难安，夜夜都会梦到那晚的情形。


    有时是宿惊年死在崖底，有时是发高烧在她怀里咽气，有时是他被刺客杀死......总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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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个好情况。


    她每每从梦中惊醒都要心悸好久，于是整晚整晚睡不着，才短短两日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


    第三日，卫醒时坐在营帐外看着远处静静发呆。


    为了找回宿惊年，卫熙闻延迟了回程的日期，刺客的事儿也有消息，但他不敢告诉卫醒时。


    因为查出来又与卫成云有关。


    只是总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他空口无凭不敢去卫醒时面前惹骂。


    “姑娘！姑娘！”惜月雀跃地跑来，对她说，“姑娘，找着相爷了，陛下请您过去呢！”


    卫醒时惊喜地站起身：“果真吗？他们现在在何处？”


    “在陛下的营帐。”


    卫醒时连日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她几乎要喜极而泣，又怕被人看到丢人，硬生生憋红了眼，快步走到卫熙闻的营帐外，请侍卫通报。


    侍卫早得了陛下授意，直接将她请了进去。


    她掀开帘子进去，看见那熟悉的身影，忍不住鼻头一酸，刚想叫他，就发现他身旁还坐着一个人。


    是一名女子。


    穿着粗布麻衣，身段纤细，低着头，卫醒时看不见她的脸，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卫熙闻看见卫醒时呆愣的模样，轻咳一声道：“幸莳姑娘，这几日你为丞相忧心不已，他现在回来了，你也可以放心了。”


    他暗戳戳地在宿惊年面前说卫醒时好话。


    宿惊年偏头看她，神态波澜不惊：“幸莳，过来坐。”他旁边那女子也悄悄抬头看她，容貌清秀，怯生生得惹人怜爱。


    卫醒时冷了眉眼：“不知大人身旁这位是？”


    那女子回答：“民女是......”


    却被宿惊年打断：“她叫纯嫣，是我的救命恩人，若不是她我可能已经没命了。”


    好大一盆冷水淋头，将卫醒时浇得湿透。


    她意味不明地笑起来：“那大人打算如何安置纯嫣姑娘？”


    宿惊年垂下眼帘：“纯嫣父母双亡，是一名孤女，我打算将她带回相府。”


    “带回去之后做什么呢？”卫醒时问。


    “还未曾想好。”


    卫熙闻看看卫醒时，又看看宿惊年，殿内气氛剑拔弩张，他莫名不太敢插话。


    总觉得皇姐不太对劲啊......


    卫醒时看着躲在宿惊年身后小心翼翼一语不发的纯嫣，再看她时不时望向宿惊年时眼底的爱慕之情，突然就懒得同宿惊年说话了。


    她连敷衍都懒得敷衍，转身出了营帐。


    宿惊年无动于衷坐在原地。


    卫熙闻忍不住问：“宿卿......不去看看幸莳姑娘吗？”


    他这话一出，纯嫣就可怜兮兮地看着宿惊年，大有一副他敢走就会落泪的趋势。


    宿惊年毫不在意道：“幸莳没规矩，臣代她向陛下请罪了。”


    卫熙闻不知道说什么，无语半晌，道：“你......罢了，你带着她下去吧。”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卫醒时是生气了，偏生宿惊年跟个木头一样。


    卫熙闻不欲插手皇姐的家事，若是她不开口，他便当不知。


    省得插手了还要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