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碎欲死。


    西比尔·特里劳妮在说出这句话时神色恍惚，眼神空洞，好似她的灵魂已经随着塔尖阁楼外漂浮的羽毛直升天境，脖颈上晃动的珠串发出“叮咚”的响声，哈莉才发现它们的材质混杂缤纷，玻璃和水晶、秘银和松石……衬得她更加疯癫。


    德拉科脸色一青，盯着她，胸膛轻微起伏着，他努力维持着平静，但面上常年的那份倨傲的笃定在此刻不堪一击，和角落里不知道哪个学生失手打落的水晶球一样砸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


    特里劳妮一下子惊醒了，她颤巍巍的目光在这张圆桌上打转，扫过赫敏、罗妮、德拉科，最后停留在哈莉身上。


    哈莉在桌子底下握住德拉科的手。


    没说什么，特里劳妮离开了，像一阵让人喘不过气的、热腾腾的雾。


    占卜课后，德拉科的脸还是冷着，他在踏出教室时狠狠瞪了一眼特里劳妮，那张苍白的面孔下隐藏着愤怒和惊慌。


    心碎？人会为什么样的事而心碎呢？


    几乎所有人都拿一种隐晦而好奇的眼神看他——这两日站在霍格沃茨校园头版上的德拉科·马尔福，和太阳一样光辉灿烂的哈莉·波特有一段罗曼蒂克感情的德拉科·马尔福，一个十三岁少男德拉科·马尔福……会因为什么事而心碎呢？


    刨去那些不怎么可能的牵强缘由，答案昭然若揭。


    德拉科那张薄薄的面皮下鼓动着一种虚弱的愤恨，对每一个路过他的人都回报出傲慢的姿态，他气得脖子都红了起来，哈莉认为这是一种虚张声势，他试图用自己那副不成熟的攻势来维护脆弱不堪的壳——这让她真的感觉自己在喜欢他了，她想用厚厚的海绵裹着，用垫子接着，让壳不会被击穿，也不会像课上那只水晶球一样摔碎。


    他走在她旁边，手紧紧拉着她，哈莉能感受到他皮肤下的血管鼓动，传来心脏跳动的节奏——这样的心，有什么理由让它碎掉呢？


    赫敏也憋着一肚子气，她整节课都对特里劳妮没有好脸色——“这节课跟我先前上过的那些占卜课比起来，绝对是废物！”——她这么说，罗妮很不理解地看向哈莉——“她以前又没上过占卜课”，这才是开学第一课啊。


    哈莉也想不明白赫敏为什么这样说，她一向都是个措辞严谨的人。但现在没有什么时间去供她纠结这句话了，德拉科的小情绪就像被水浇过的炸药包一样，哈莉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干，什么时候炸，更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变成一个炸不起来的哑炮——化学意义的。


    哈莉希望他还是骂出来的好，跟赫敏一样，起码这样，她就不需要担心他会不会把自己憋坏，她从前觉得那些质问对方爱不爱自己的小情侣没意思，现在倒觉得，那么坦诚地问出来，真是一种不错的沟通方式。


    问吧，德拉科，问吧。我会给你一个真挚的额头吻，告诉你你不会心碎欲死。


    德拉科没问，嚣张的气质再一次回到他身上，目视前方谩骂着——


    “疯婆子！”


    哈莉松了一口气：这才对嘛。


    他们此时已经走到了走廊的分叉口，哈莉贴上去，抱了一下德拉科——他好像长高了，她现在都得稍微踮下脚——德拉科把脑袋放在她颈窝，很亲密地靠在她身上。


    哈莉拍拍他：“别听她的，她就是胡言乱语。”


    德拉科冷笑一声，轻蔑地说：“我知道，我爸爸说，特里劳妮就是个徒有虚名的家伙，不入流的占卜师，全凭祖上那点儿名头招摇撞骗。”


    哈莉眉头一皱：“你非得在这时候提起你爸爸吗？”


    ——他们现在还抱着呢！


    德拉科身体一僵，等不及他反应，罗妮拎着领子把他从哈莉怀抱里扯出来，抓起哈莉的手——


    “快走，这节可是麦格教授的课，你想看她把我们变成表不成？”


    哈莉眼皮一跳：“我——快跑快跑！”


    跑的时候，她回头一看，德拉科面色古怪地站在原地，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哈莉试图在人流中找找赫敏，可是，她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她们到变形课教室时，麦格教授已经站t在讲台上开始倒计时了，哈莉和罗妮慌不择路地穿过过道，在教室右后方找到座位坐下——时间刚刚好。


    这堂课的前半截过得并不愉快，格兰芬多的大部分学生都选了占卜学，一半以上的人都沉浸在上节课特里劳妮教授做出的凶兆预言中，麦格教授再三强调——西比尔·特里劳妮做出的预言，尤其是那些不好的，整体上可信度并不高——


    “占卜是魔法中最不严谨的一个分支，毫不讳言，我对此并没什么耐性。真正的预言家是相当罕有的，而特里劳妮教授……”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了，不过在场所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麦格教授环视自己的学生们，目光平静中带着些许疑惑：“不过，她今年没有预言任何学生死亡——我想这是一个进步。往年的每个第一节课，特里劳妮教授都会预知一个学生的死，但是他们从来没人真的死去。看见死亡是她迎接一个新班级的方式，也是她最喜欢的。”


    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避开了“死亡”，不是吗？这么多年来的头一届。


    这算幸运吗？


    随着麦格教授这一段宽慰，大家的情绪都好转起来，继续听她讲关于阿尼玛格斯的事。


    哈莉的心思越飘越远，昨天霍格沃茨下过一场雨，可那并不是暴风雨，也没有雷声和闪电，她预感自己离完成阿尼玛格斯仪式还有一段时间——简直无法按捺住那股涌动的热切，她心潮澎湃，只待一场激烈的暴雨。


    下午第一节课是神奇动物保护学，哈莉带着课本走在城堡后面的草地上，她怀里的怪物书总是想要往出蹿，和罗妮的书咬在一起——她们在宿舍里打开过它们，这些暴躁的书差点把自己的纸都吃掉。


    赫敏拒绝参与她们的斗书活动，她用束带紧紧锁着它，不给它一点儿活动空间。


    上课地点在禁林边缘，就在海格的小屋附近——他站子小屋门前等着他们呢，已经有不少学生聚在那里了，哈莉一眼就看见德拉科了——他和文森特还有格雷戈里站在一起，正眉飞色舞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哈莉！”德拉科朝她挥手，问文森特和格雷戈里在他身侧傻笑。


    哈莉走过去，罗妮拽着赫敏又在旁边嘀咕起来，今天中午，她在饭桌上打赌，说哈莉要不了多久就会发现她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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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男朋友的真面目，回归到她们单身联盟里。赫敏眼都不斜——“哈莉是近视，不是瞎，要发现什么，她早两年就发现了”——说得不错，罗妮每天眼睛一睁就看德拉科不顺眼，什么“发现他的真面目”这种话，平均下来一天一遍。


    哈莉想，还能有什么可供她发现的？


    这场赌最后竟然真能开起局来，弗雷德和乔治坐庄，罗妮和金也各投了一西可，他们认为一周内，哈莉就会毫不留情地甩掉德拉科；纳威则怯生生往“圣诞节”那框放了一加隆；西莫纠结了一下，最终选择跟压艾莉娅，给“第一场魁地奇赛”上压了三西可；拉文德是唯一一个把钱压在“天长地久”上的人；帕瓦蒂不觉得马尔福和哈莉真能‘love forever’，但拉文德实在太看好这段感情，为了和谐友好的宿舍关系，她选择把钱交给“毕业即分手”，只是面子性地往上压了十纳特。其余人也差不多，大家都零零碎碎地交了些钱，以二三西可居多。


    最激进的是伍德——出乎意料，他竟然也会参与到这种游戏里去——就目前来看，对这段感情反应最激烈的也就是他，尽管他是今天中午吃饭时，听到大家交谈，才知道哈莉谈恋爱的——情报最慢，但情绪最重——伍德毫不犹豫地往“今天分手”压了五西可，并给哈莉下了通牒——


    “要不让马尔福退出斯莱特林魁地奇队，要不，就让那个斯莱特林小奸细来跟我好好谈谈。”


    他坚信这是斯莱特林队的战术——美男计！可恶的斯莱特林，阴险的马尔福，就打算用他们一个小小的队员来换走格兰芬多的天才找球手？门儿都没有！


    “看来你的训练强度还是不够，哈莉，还有闲情雅致去和斯莱特林的找球手谈恋爱。”伍德给哈莉盘子里塞了块儿大羊排，“好好补补，我们有的练了。”


    哈莉不忍心告诉德拉科，自己的朋友们有多想让他快点儿下台，她刚站到德拉科面前，那只有些冰的手就顺着她的指尖攀了上来，德拉科红着耳朵牵住她，眼睛不自然地向两边扫视着，好像有什么敌情要观察似地。


    时间差不多了，人也都到得七七八八，海格招呼大家往一个方向走，他们渐渐远离城堡，来到了禁林边上一个小围场——


    “现在，第一件重要的事——把书打开。”


    “怎么打开啊？”德拉科懒洋洋地说，哈莉扯了扯手，瞪了他一下。


    “海格教授！”哈莉把德拉科拉到自己后面去，手从他手里抽出来，礼貌地问——“我们怎么打开自己的书呢？它们一直在动。”


    德拉科在哈莉身后撇了撇嘴，一根手指绕着她头发打转。


    海格恍然大悟，手在书脊上捋了两下，那个不安分的东西很快静下来，在他手里任人摆布。


    “很有趣吧？”他不确定地笑着。


    哈莉她们很捧场地点了点头：“确实很有趣。”


    海格放松下来，长舒一口气，兴奋地抖了抖。他带着他们继续向前行进，一班人浩浩汤汤往进到围场里面，海格拉起链子，链子上拴着哈莉平身所见最奇异的生物——


    “鹰头马身有翼兽！”


    海格高兴地冲他们挥起一只手，吼叫道：“他们漂亮极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