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极了，是的，漂亮极了。


    哈莉相信，但凡是有点审美的人，都能够见到它们的当下承认这个事实。


    暑假时，哈莉在巴西见到过很多魔法生物，她曾打趣地说，自己等到上神奇动物保护课时，不会再被任何一只动物震惊到，因为她见得够多了——现在，哈莉想，话说得实在太早了，她感觉眼前这些大家伙把她的呼吸都攫取了一瞬间，而先前，她竟然还自鸣得意地认为世界上不会再有震惊她的神奇动物——荒谬，自大——这是哈莉在脑海里给自己找出的两个词。


    眼前的鹰头马身有翼兽让人群里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在场的学生看着它们往外扩成了一个弧，哈莉原本站在原地没动，却被德拉科拽着往后倒了几步。


    鹰头马身有翼兽——它们长着马的下半身，肌肉发达的粗壮的后腿和潇洒的尾巴；还有，当然的，鹰的上半身，从腰部往上，层层覆盖的长羽，亮的比起飘逸的鸟雀，倒更像是闪着寒光的利刃，若是被那羽毛划到手，必定要裂开长长的一道口子。它们长着巨大的翅膀，胸骨外凸，利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还有钢铁一样的坚硬的喙，长而弯曲的尖，巨大的橙色的眼里闪动着骄傲的光辉，它们的头高高昂起，看起来不可一世。


    “所以，”海格紧张地摩挲双手，“如果你们不害怕的话，可以靠近一点儿来看。”


    没人这么大胆，但哈莉扯着德拉科向前——他死拽着哈莉不肯松手，罗妮和赫敏也谨慎地前进几步。


    “现在，有一件你们必须要明白的事——鹰头马身有翼兽是一种骄傲的生物。”海格郑重地说，“别对他无礼。如果你得罪了鹰头马身有翼兽，那将会是你在世界上做过的最后一件事。”


    德拉科的劲儿更大了，哈莉一直拍着他的手安抚他，但是没用，她干脆直接把手抽出来，自己往前走。


    “他是很讲求礼貌的，看见没？你们走向他，鞠躬，然后等一下下——如果他给你还礼，并往后退，那就表示他允许你去碰他；如果他不鞠躬，那就离他的爪子远一点儿，不然他可能会攻击你。”


    海格手里紧紧攥着鹰头马身有翼兽的链子，甲壳虫一样明亮的黑色眼睛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那张藏在浓密的胡子下的脸透出一点儿红，他的手紧了紧，期待地看向他们：“谁要当第一个？”


    哈莉感觉自己激动得手麻：“我来。”


    “好姑娘，哈莉！”


    海格解开其中一条铁链，兽群中走出一匹灰色的鹰头马身有翼兽，他解开它的皮带，哈莉跃进围场，外面的学生们都屏住呼吸，她看见德拉科往前两步想要拽住她的衣角，但哈莉动作太快了，她都没想着让海格从里面把门打开，撑着篱笆沿儿就翻了进去。


    她缓步走到它跟前，跟它鞠躬。


    “眼睛别眨，哈莉，如果你眨眼太多，他就不会信任你。”


    哈莉忍着不眨，她一直看着巴克比克——这头鹰头马身有翼兽的名字，事实上，她鞠躬鞠早了，海格说最好是在获得巴克比克的信任后再这样——“你这心急的小豆豆，幸亏他没有攻击你。”


    哈莉和巴克比克僵持了一会儿，她一直仰着脑袋看它，感觉自己的眼睛都睁出眼泪了，就在这时，海格发声了——


    “就是现在，哈莉！鞠躬。”


    哈莉对着巴克比克低下身子，期待它能立马还礼。


    巴克比克看着她，海格觉得是没戏了，他让哈莉小心地往后退，但哈莉没动，她还在看巴克比克。


    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正如哈莉所期待的那样，巴克比克弯下它布满鳞羽的前肢，那颗始终高高在上的头颅也低下，回报给哈莉一个真诚的鞠躬。


    “做得好，哈莉！”海格赞叹道。


    哈莉知道自己做得好，她轻轻拍抚着巴克比克刚硬的喙，这比她想象的冰冷得多，和所呈现出的金刚色一样，有着光滑坚硬的质地。


    巴克比克很享受地闭上了眼，懒洋洋地从喉管里发出一些呼噜声。


    所有学生都鼓起掌来，罗妮和赫敏一脸骄傲地看着哈莉，好像她刚刚又一次拯救了世界似的——不，拯救世界可能并不值得她们露出这样的笑，哈莉上一次看到这样的表情，还是邻居沃特太太的小女儿玛丽学会走路，沃特太太半蹲在小玛丽旁边，激动得泪流满面。


    赫敏靠在罗妮肩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海格让哈莉爬上去，但要注意到不要抓住巴克比克的羽毛，哈莉趴在它背上，两只手局促到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然后——”


    没有任何预兆，海格拍了一下它的屁股，巴克比克腾空而起，直往天上飞去，它宽大的翅膀完全张开，在空中掀起一阵湿润的风，雨后泥土微微的腥气伴随着草木幽深的涩香灌进哈莉鼻子里。


    鹰头马身有翼兽和飞天扫帚完全不同，在扫帚上飞，哈莉感觉自己能掌握住它，她扳起扫帚头，它就可以带着她直入云霄；而鹰头马身有翼兽，坐在它背上，哈莉最开始听见风从自己耳边呼啸而过，上升时，它翅膀卷起的气浪逼得她睁不开眼，颠簸、光滑——哈莉忍不住担心自己会不会在它身上溜出去，她俯下身，抱紧它的脖子。


    最初那段上行的轨迹过去以后，哈莉感觉他们平稳了，她松开胳膊，直起腰板，稳稳地坐在巴克比克背上，她被自己眼前的一切惊呆了——她正身处云间——扫帚，她骑着扫帚，从未飞过这么高。


    太阳好像离他们很近，那样光辉灿烂的，就挂在哈莉手边，她仿佛一伸胳膊就能碰到它——那样大的一个，她与它的距离远比站在地上仰视它近得多。天上温度很低，哈莉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衣服和巴克比克的羽毛上都结了霜，她一伸手，巴克比克的羽毛正泛着微微的潮，一些水渍似的东西在太阳底下反着微光。


    他们穿过云雾，巴克比克带着哈莉来到湖面，他们正在黑湖上方滑行，水波被风吹出鱼鳞一样的刮痕，巴克比克的爪子划过湖面，哈莉感觉自己身上的霜化掉了，和它溅起的水珠飞到一起，她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没什么比这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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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空降速过后，他们停在围场边缘，巴克比克踱着步子慢悠悠走进到围场里，哈莉不想从它身上下来，她想再飞一圈。


    所有人都在鼓掌，哈莉被万众瞩目着——没办法，这是课上，她想，也许下了课她可以找海格，拜托他能允许她和巴克比克单独待一会儿。


    她从这只无与伦比的鹰头马身有翼兽身上下来，把机会让给其他人。


    受到她的鼓舞，班上的其他学生也开始尝试步入围场，海格在一一解开手里的链子和它们身上的皮带，很快，大家都在对着这些威风凛凛的大家伙们像模像样地鞠躬，哈莉看到海格高兴得合不拢嘴，一口白亮亮的牙齿在黑胡须的衬托下显眼极了。


    看来是成功的第一课，哈莉也笑了。


    她高兴得太早了。


    ——就在哈莉下来以后，德拉科也走到巴克比克面前去，哈莉站在一旁，提醒他要鞠躬，他只是不情不愿，懒懒地把头低了一下，然后就站直了，巴克比克本来是在跟他还礼的，但德拉科根本不诚恳的态度让这件事变得微妙起来，他趁着巴克比克低头的瞬间，将自己那双欠揍的手放在它的喙上，还吊儿郎当地拍了拍——


    “瞧嘛，这很容易，是不是？”


    下一秒，他就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后悔了——巴克比克一下子抬起上本身，它乘势而下，尖锐的利爪反着寒光，闪电一样朝德拉科袭去。


    德拉科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文森特和格雷戈里惊慌失措地扑腾了两下隔壁，哈莉看见什么红色的东西从自己面前飞了出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海格抓住巴克比克的颈环，将它摔到后面去，下一刻，德拉科重重摔到地上，在草坪上滚了两圈，捂住手臂痛苦地哀嚎——


    “我要死了！”


    哈莉冲上去，扑到地上，德拉科的衬衫袖子被划开了，长袍被大面积染上了鲜血，他滚过的地方都是一片猩红，绿草嫩嫩的尖上也带上了露珠一样的血。哈莉知道刚刚从自己眼前飞过的那些红色是什么了。


    她手足无措地想把他扶起来，但一双手根本不知道该往哪儿搁，唯恐让他的伤势雪上加霜。


    “我要死了，哈莉，我要死了！”德拉科尖叫着，眼泪从他眼角流下来，他看着哈莉，悲哀地说，“特里劳妮那个疯婆子——哈莉，看看我的心，我的心碎掉了吗？”


    他哭得更伤心了：“心碎！”


    哈莉撩开他的衣服看了一眼——他皮肤好白，血渍印到上面特别显眼，她往上掀了掀，什么都没有，他的胸膛光洁得不得了，别说是什么皮肉翻飞的抓痕了，连个蚊子包都没有。


    哈莉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稍微放松了一点儿，她摸着德拉科的脸：“放心吧，德拉科，你的心好好在肚子里待着呢。”


    德拉科苍白着脸看着她。


    海格也面色发白，她从来没看他这样惊慌过，他那对有些发乌的嘴唇颤抖着：“谁能帮帮我……我要把他送出这里……送到……送到……”


    德拉科：“医疗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