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隔天江小娥也去找厂子里的人打听了下, 只可惜骆工和副厂长都是从外地迁过来的，开厂到现在大部分时间都是忙活厂里的事，并不太了解当地的情况。


    不过副厂长隐晦提了提, 当初建厂地有几个，首选是在首都成立，但因为各方面的情况选择了当地，其中也是因为局势变化的缘故。


    说白了, 就是想着来躲躲，以骆工的位置自然有人护着，但老爷子一心只有研发，只想找个安静的地全心投入到里面, 所以外面那些事他是一概不知也不想知。


    好在大哥那边有了些消息。


    就和她先前想的那样, 宋家真要遭了难家里的晚辈也就没下乡的机会了，有宋老爷子早先铺垫的那些, 只要他们家安安生生, 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这个消息让程荭安心了些，再加上婆家的提醒, 她决定在办公室也安生一些, 原先是打算将精力多放在电机厂, 争取两年往上升一升，但现在不但她公公就连宋家那边都缩着头, 她这会冒头反而会坏了事。


    倒不如沉淀一下，反正她工龄不长, 慢慢来也不着急, 再说了她自己拿着工资，婆家情况比她想象中还要好，家里活她几乎不由用插手, 每天饭桌上都能见到肉荤，她就算不努力日子也过得舒坦。


    正好她那位婆婆病退后闲在家，隔三差五就催着他们要个孩子，正好可以提上日程。


    程荭对要孩子不排斥，对她来讲结了婚自然得生，尤其是周家的情况，周娄上面有两个姐姐，但男丁就他一个，他爸那一辈一个兄弟姐妹都没，哪怕周阿奶没催促过，但她能感觉出他们家都盼着。


    她不是一个磨蹭的人，有了想法就去做。


    不过在怀之前，她决定先去看看中医，也省得怀了个孩子亏空了自己，以现在的家庭条件来说，她没必要委屈自己。


    这么大的事何泽兰自然是陪着跑，好在身子骨没什么事，只用稍微调养几天就好，听着程荭说了些备孕的事，她又忍不住想起了程芬，程芬结婚更早，这都大半年了一点消息都没，也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打算。


    但她没在程荭面前提。


    知道两姐妹关系不和，想想程荭提起时的愤怒再想想程芬心虚的样子，也不难猜到肯定是她没注意的时候，程芬这个当姐姐的亏了程荭。


    只恨她这个当妈的实在是调解不了，也难得在程荭面前讨嫌，聊来聊去就聊到了程华头上，“前些日子还没怎么样，可下乡动员后好几个人来给你二哥说亲，我还真不知道他这么受人待见。”


    “你就是太在意了，其实想想二哥也没什么不好，人踏实又能干自己还有份工作，家庭也没拖后腿的，不管是哪个姊妹都能拉他一把，你这么想想嫁给二哥难道不好？”程荭倒不是因为他是二哥才这么说。


    这女人结婚啊，除了看人还得看对方的家庭。


    要不然，一辈子有得磋磨。


    就像她办公室里的一个同志，嫁得特别好，但有什么用？一大家子争争抢抢，算计来算计去，当父母的偏心到没边，月月工资还得上交，明明拿着三四十块钱一个月的工资，身上的衣服却穿了好几年，从结婚到现在硬是没给自己置办一件新衣。


    在办公室干着清闲的活，可那双手却粗糙的比农家老人差不多，想想就知道在婆家得担多少活。


    不单单是她同事婆家是这种情况，有些婆家条件不好的一个样，吃不饱穿不暖还一堆活，受尽磋磨。


    所以，还不如她二哥。


    口吃确实是个缺点，但嫁给他至少日子过得舒坦，工作的钱自己拿着，公公婆婆也不是那种爱较劲的人更不会插手他们的小家庭，兄弟姐妹中除了个别的靠不住之外，其他人也愿意拉他一把，比起很多男同志都强了不少。


    妈的观念就是没改过来，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还真不能和以前比，她说着，“不过也别太着急，可别因为人家催得紧你就赶紧把事儿给定下来，还得看看对方的品性以及家庭，咱们家氛围不错可别给二哥娶了个搅事精回来。”


    程荭还挺喜欢往娘家跑，不单单是她，周娄也乐得跟她一块回小巷，就是因为在娘家待着觉得舒坦，没那么多小心思也不会计较这计较那。


    万一娶了个搅事精回家，害的可不仅仅只是二哥还有他们一家人，“我这边也帮着看看，要是合适就带去给二哥瞧瞧。”


    “好好好！你眼光我特放心。”何泽兰连连点头，她这个闺女眼光确实不错，要不然又怎么会挑到周娄这样的好男人。


    程荭办事的速度也挺快，不用在办公室斗智斗勇也不用想尽办法在领导面前表现，这样一来她就空了很多时间，自然就有功夫去办她想办的事。


    她找的是周阿奶邻居的娘家侄女，周阿奶附近住的人都是干部出身，别的不说家庭门风还是挺好的，邻居娘家的侄女年纪稍大了些，早些年的时候定过一次亲，但未婚夫因为救人意外去世了。


    那姑娘人好，虽然没嫁过去但也帮着未婚夫家里走过了最困难的两年，但也就是因为这件事坏了些名声，一直拖到现在。


    “小月那姑娘就是太好了，她要不是因为心态好帮着那家人度过去，也不至于害了自己到现在还没嫁出去。”周阿奶叹了声气，在他们觉得这也不算是什么坏了名声。


    可落在外面就觉得田月都进了那家的门帮衬了两年，这和结婚了没两样，才愿意这么拉扯肯定是以前就发生了什么，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好心？


    瞧瞧，现在好心都成了件坏事，脏的臭的就往她身上抹。


    完全不想想那家人的儿子愿意为了救人付出性命，这种挺身而出救人于危难的英勇举动就能证明这家人的品性，虽然没法成为一家人，但看着那家人处于困境时还无动于衷，那这心岂不是太狠了些？


    而且帮衬也是有分寸的，并不是说直接住到那家当老妈子打理着里里外外，就不像外面说的那么难听，人家父母没了儿子，她去宽慰宽慰，见那家困难就伸下援手而已。


    那家人也是个感恩的，知晓外面传的难听后也帮着解释，怕耽误她硬是和她断了联系。


    在外面的人谁管这些？


    听风就是雨，谁乐意把一个名声不太好的女人娶回家？这就让田月一直拖到现在还没嫁出去。


    程荭在阿奶这边了解了一下具体情况，又特意去和田月相处了几次，相处下来感觉她的人确实还不错，这才跑回娘家给了消息。


    她也没将田月具体的情况瞒着，讲清楚之后又讲了讲田月本人的性子，这才道，“外面确实有人在说，再怎么说也传不到咱们这边来，而且说实话，田月是真对她未婚夫家不管不顾，我反而还不敢把她介绍给二哥。”


    何泽兰自知自己想得没那么远，又很清楚程荭的眼光好，听她这么一说立马就道：“你觉得她不错肯定就不错，不过她愿意去乡下生活吗？”


    她倒不在意外面怎么说，甚至还挺能理解田月的苦，她当过寡妇，还有一个在外败坏她名声的姑子，在嫁给湛生之前过了一段苦日子。


    很明白有什么外面说得难听并不是那人有问题，而是外面的人太过混账。


    她只担心田月一个城里姑娘不乐意去乡下生活。


    “我来之前自然是跟她透过话。”程荭办事很牢靠，她道：“人家也不想在城里待着，她说了要是合适，就去公社和人调换工作，到时候不管住在公社附近还是住在大队都方便。”


    城里的工作肯定更吃香，就算是对换也得再补偿一些。


    到时候拿着补得这笔钱换辆自行车，不管是住在公社附近还是大队都很方便，来回一个小时都用不上。


    她想着这事要是能成，对方都愿意跟着二哥跑，到时候买自行车的钱二哥这边也出一部分，家里的子女都没上交工资，二哥倒是想交但江叔和妈都不收，哪怕每个月他都会弄些东西送到家里，但还是攒了些钱。


    就算不够，大不了她也贴一贴。


    都说她眼光好，她眼光也确实好，她的工资以及周娄的工资都是攒在她手里，再加上爷奶那边、公婆那边漏一漏，以及他们结婚的那笔钱，她手里的存款已经上了四位数。


    程荭本身就不是一个小气抠门的人，小时候二哥护着她，现在她有能力自然也愿意拉二哥一把。


    她道：“这些先不提，看看什么时候让两人见见面，要是能看上一切好说，要是没看上说再多也白说。”


    “那你看什么时候见面方便？在哪里见面好？我到时候得准备些什么？你二哥要不要……”


    一连串的问题，是又期待又紧张。


    程荭瞧着，叹了声：“这事我来安排，安排好后你跟着我去就是。”


    “好好好，我都听你的！”


    程荭离开，何泽兰还是特别的紧张，家里人看出来一问就知道程华要相看对象了。


    江东阳撇撇嘴，“这愣大个还真会找时间。”


    正好就撞到他兜里有钱的时候，这下他不包个大红包都不行了。


    嗐，给媳妇攒的手表钱又得延后了。


    吐槽了一句却还是问了问情况，知道是程荭一手操办他也是特放心，只是道：“何姨，你记得给程华准备套新衣服，那家伙就会亏待自己，兜里有钱也不舍得置办，可别穿一身补丁的衣服去相看。”


    要说愣大个抠门吧，他舍得给家里花钱，上回小娥搬新屋就差点掏空了兜里给她置办了家什，要说他大方吧，他身上一件衣服穿得打满补丁都不舍得换，要不是家里惦记着给他置办，估计得穿到没法补为止。


    “对对，你那布票够不够，不够我找人再换点。”江湛生也问着，这可是华子的大事呢。


    “够了够了，咱们攒了不少够那小子做套衣服。”何泽兰连连点头，现在的日子是越来越好，也就南阳的彩礼还没攒出来，但南阳还小，其他孩子都不用再管，这样她和老江手里也活络了些。


    江小娥回来后也知道了这件事，要不是实在空不出时间她也想跟着去凑凑热闹，江东阳倒是有时间，这么大的事他跟曹师傅请了个假，欢欢乐乐跟着一块下乡凑热闹了。


    江小娥没法去，不过有大哥跟着一块，等他们回来肯定能听说些什么。


    所以当天干活更努力了，争取不加班准点下工！


    现阶段的活是真的很繁琐，需要两者合一就必须将两个构造合在一块，也就是说原先的结构得完全打乱，该怎么组合又该怎么组合到最完美的状态，这个过程麻烦的让人很想叹气。


    几天的功夫，江小娥就画了不下三十张的设计图稿，可不管是哪一种最后尝试过就发现没法匹配。


    在她先前的预想中，她是想将两者结合为一，以自动化的模式让履带板适应各种不同的地面。


    但这样一来，需要改变的不仅仅是履带板，在一些中控系统上也得做出改变，而这个改变并不是她现阶段能够完成的了。


    所以她选择将自动模式改为手动式。


    这样一来，她其实只需要将两种履带板以上下叠放的方式设计在一块，一手动操作来转换两个履带板的位置，去适应不同的地面！


    “您的意思是不做结构的改造，而是将两种履带板都放在一块？”胡知韵听过江工的想法后想象了一下，操作下来也不是不行，最多就是增厚了履带板。


    “不是。”江小娥却摇了摇头，“结构还是需要改造，两种履带板叠放在一块增加的厚度也会影响到整体的拖拉机数据，所以运行齿不变，叠放的只有辅助齿！”


    这样一来他们只需要在中空的位置只放一个轴轮盘来转换两个辅助齿的位置，如果不增加厚度就还需要调整一下结构，争取做到最紧密的状态将另外一个辅助尺放入进去。


    这样一来在整体的履带板上重量的增加不会太大，也尽可能的去避免它的尺寸。


    这是一种很创新的思路，具体能不能行光靠嘴上说说可不确定，还是需要靠手上的活来实现。


    不过这类活对于江小娥来说还真不陌生。


    只是身边的小伙伴变成了同事，还好在这段时间的磨合下他们都挺有默契的，这样明确的目标和详细的步骤下。


    他们花了三个多小时的时间将这个轴轮盘制作了出来，又用了五个多小时来进行调整和打磨，确定了两个履带板的辅助齿确实能在轴轮盘的操控下进行转换！


    好巧不巧，刚好卡在下工的点。


    这都不用她找借口准点下班了，今天的任务完成该收工就收工，往后的事就是明天的活。


    因为提前下工南阳并没有来接她，江小娥就自己骑着自行车回了小巷，在小巷圆盘处遇到了南阳，跟他说了几句并问道，“何姨他们回来了吗？”


    南阳连连点了点头。


    江小娥又问了一句，“她心情看着好不好？”


    南阳想了想，摇了摇头。


    江小娥懂了，估计二哥相亲的事不太顺利。


    有了心理准备就回了家，还没进门就听到何姨叹气的声音，紧跟着就是程荭在劝，“两人没缘分也没办法，我过几天再好好寻寻。”


    “我就是有些惋惜。”何泽兰又是一声叹息，她先前听着程荭说起田月这个女同志时就挺满意的，今天接触了一下那就更满意了！


    一想到她要是能成了自己的儿媳妇，她就乐得呲牙傻笑着，可哪里想到两人根本就没看上眼……


    她说着：“我还挺喜欢这姑娘，待人和和气气、不骄不躁，看着又挺有主见，今天她和程华接触时，那怕程华说话结结巴巴她都没表现出一丝嫌弃，还耐着性子没打断他。”


    就说她这个当妈的了，有时候急躁起来也会打断程华的话。


    “再喜欢也没用。”程荭无奈，她也挺喜欢啊，找这么一个性子的人当自己嫂子，以后肯定少了些鸡毛蒜皮的麻烦事。


    说起来，她就和周娄那两个姐姐相处不来，倒不是说她那两个姑子心坏，而就是不同频，她都算是好的了，要是放开性子闹起来，准得把周家闹翻天。


    所以啊，找个性子好的嫂子安宁的是一家人。


    只可惜，两人没瞧上眼。


    “小娥你回来了。”程荭对着她打了声招呼，她道：“大队长拖我们给你带了两罐蜂蜜，说是头一茬柚子蜜，等会你尝尝，那股柚子香还真好闻。”


    也是托了小娥的福，他们每次去永安生产大队都能尝到几杯蜂蜜水，可不是寡淡的那种，蜂蜜放了满满一勺，味道特别浓郁。


    光喝不止，还特意留了两罐让他们带给小娥。


    “我等会就尝尝。”江小娥连包都没放进屋，选了把椅子坐下，这会何姨又和四姐聊了起来，她侧身小声问着大哥，“相看不顺利？”


    江东阳摇头，大致说了下情况，随后对着何姨说着，“愣大个是不是自己谈上了？”


    “啥？”何泽兰一惊，很显然没往这方面想。


    第212章


    真不怪江东阳会这么想, 他们几个兄弟中要论形象，其实愣大个的形象最好，人长得周正不说还人高马大, 别说其他人了就是他站在愣大个身边都觉得安全感十足。


    再加上何姨特意给他收拾了一番，就这个人看着真挑不出毛病。


    而且他们这边也没隐瞒，对方也知道程华有些小缺陷，去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周边跟着去的几人又极力促成，一般情况下第一次会面不会直接就否定了。


    肯定得多相处几次，确定聊不来才放下。


    但这次见面都没几个小时，两人单独相处更没二十分钟, 前头瞧着还好, 后面田月同志突然就说没看上眼，硬要他猜, 他觉得肯定是程华那边不乐意。


    但程华是什么人？


    他这辈子最在意的就是家人了, 说个不好听的话，哪怕他自己没这个心思, 但为了让家里人高兴他都会同意下来。


    瞧瞧何姨最开始期待又高兴的神色, 只要没瞎就能看出来。


    可这件事还是没成, 那只能说程华心里有人了，所以才没法接受。


    “真的假的？”何泽兰一脸懵, “他也没跟我说啊……是不是之前罗朗说得那个姑娘？他不是说没有的事吗？”


    江东阳笑了一声，“何姨, 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过去几个月了, 你咋知道这几个月是不是有啥事呢。”


    “……”何泽兰惊得张大嘴。


    程荭扶着额头，“是我错了，在去之前应该和二哥打声招呼。”


    大哥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 去之前她就跟田月说过二哥的情况，再怎么着也不至于去后见了第一面就拒绝，要么是二哥私底下说了什么、要么就是感受出二哥的排斥，反正不管是哪一个，都是她这边没做到位。


    她想着，等回去后再好好寻寻，看能不能给田月同志寻一个更好的对象，总不能白让人跟她跑下乡。


    “那那，真是大队的那位女同志？”何泽兰回想了一下，但硬是没想起那位女同志的脸，只记得大队有人说过那人干活特有劲，不比男人来得差。


    “是不是去问问就知道了。”其实江东阳当时就想问了，但没找到合适的时候。


    “去去去，我现在……”


    “妈，你都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程荭一把将她拉住，“等明天，我和你再去一趟。”


    “那你上班的事……”


    “请假就是了。”程荭说着，反正现在不适合往上奋斗，她也懒得在办公室装努力上进的样子，有公婆的人情在，她想请假很容易。”


    可惜程荭请假容易，江东阳不得行，请一天也就算了多来几天曹师傅得用白眼翻他了，江小娥就更抽不出空了。


    她现在是争分夺秒，争取在拖拉机组装之前将二合一的履带板研发出来。


    不过倒也不是没后腿，实在是不行她会将原先设计的那款履带板交上去，虽然没能二合一适应各种不同的地面，但好歹也算是改良升级过，怎么着都比原先的来得强。


    但话又说回来了，谁不希望拿个最好的顶上去呢？


    二哥的热闹肯定是凑不上了。


    不过她也没想到，还能凑上另一个热闹。


    隔天她正戴着防护罩焊接着手里的物件时，外面就跑来了一个人，来的人她不熟悉但能认出是谁，是食堂那边切菜的小工。


    “是江哥让我给您带个消息，说是你们老屋那边出了事，他和您父亲都过去了，怕您听到消息会着急就来先给您打声招呼。”


    “老屋？”


    老屋那边会出事，江小娥首先想到的就是瘫在床上的江老太，那边人自私自利，又怎么可能好好照料一个瘫在床上不能动弹的老婆子。


    但她还真猜错了。


    老屋那边出事的不是江老太而是江老头。


    江湛生父子两一路赶回大队后，等见到老屋那边的情况，都是惊得张大了嘴。


    在来的路上，江伟不是没给他们说过，说是老屋不知道怎么塌了，还把睡在屋里的江老头砸伤，但他们没想到老屋这边塌得也太厉害了。


    院子里的屋子都没了，有一大块还直接陷进去了。


    唯一保留住的，就是那扇被江东阳踹了不知道多少脚的院门。


    “怎么塌得这么厉害？”江东阳想往里走走，却被赶来的江堂伯一把拉住，“别过去，江伟去叫你们时里面又塌了一次，好险已经把你阿奶背了出来，不然还得再砸伤一个人。”


    “对对，我走之前还没这么严重。”江伟连连点头，他去城里带消息时，屋子就塌了一半，正巧砸在了在屋子里偷懒不干活的江老头，已经送到公社的卫生院了。


    “报应，要是他勤快点哪里伤得到。”


    “他也是倒霉，大白天不待在家里不就伤不到了？他也是睡得太死了，听说屋子都塌了一边他还没醒，这不，就被砸伤了。”


    “都说了，是报应！你看看这两个老家伙不到半年的功夫都伤了，那老婆子现在还瘫在床上……”


    “嘘嘘，说什么报应不报应，你想死啊。”


    “不对啊。”江东阳小心翼翼从院门那回来，他奇怪着道：“怎么都陷进去了？我刚看了下，下面跟空了似得。”


    他刚过去透过院墙看了看里面，一般房子塌都是塌在了地面上，可老屋就像是整个陷进去了。


    “你没看错。”马大队长一脸凝重，“地底下都空了这才导致上面的房子塌了，你看看那边……”


    他伸手指了指，那边有几个人正扛着锄头挖地，他接着道：“我们就担心其他地方是不是也像你家老屋这样，要真是，那就糟糕了。”


    大队地下突然空了，那对于嘉田大队来说将是灭顶之灾。


    “那有挖空吗？”


    “暂时没有。”马大队长说着，“左后两方都挖了一下，地下都没发现有中空的地方，右侧暂时也没挖出，前侧的话……”


    “前侧站了这么多人，真要空的早就陷进去了。”江东阳接了他的话，人是真不少，几乎整个大队能下地走的人都来了，乌泱泱站在老屋的前侧，地下要是空的早就陷进去。


    他嘟哝着，“还真是应了那句‘报应’的话，不然其他地方没事怎么就偏偏老屋地下都……嗯？”


    说着说着，他就觉得不太对劲，和边上的老爸互望一眼，两人都像是想到了什么。


    江湛生走到边上和堂哥低声说了几句，江堂伯立马点了点头，跟着就跑开。


    没一会带着儿子和江伟两兄弟也开始挖，不过他们挖的不是右侧前侧，而是顺着一个中空的位置开始挖，挖了没多久几个人脸色都变了。


    其他人没察觉到，马大队长发现了，他没马上去问而是将人带到一处无人的角落，轻声道：“你们发现了什么？”


    “地下的洞是被挖出来的……”


    “嘶！”马大队长倒吸一口气，“挖出来的？”


    “挖出来的痕迹太明显了，仔细看看就能看出来。”江城说着，“而且我发现院子里面还不是中空了一整块，倒像是地鼠打洞一样，是被挖了好几个洞，连房子地下都没放过。”


    “奇了怪了，谁挖的？”


    “不是，真要有人来老屋这边挖洞，江弘图和他爹娘就一点没察觉？”


    马大队长皱着眉头，“你是没看到江弘图几天吓哭的样子，他估计真没察觉到，不然也演得太像了。”


    “是不是他不在家时挖的？”江城问着。


    “可他爹娘不是在家？一个装懒爬不起来，一个瘫在床上不动弹，他们连屋都没出，家里真要有人挖地肯定会听到些动静吧？”


    江城一听，“也是啊。”


    江东阳突然问道：“先前你们是不是说屋子塌了一半阿爷都没醒来？”


    “对对！”马大队长连连点头，他是头一批赶来的人，“要不是你阿爷没醒来，也不至于被上梁砸到，也不知道伤得严重不严重，到现在都没个音讯带回来。”


    江湛生皱起眉头，“他睡得这么死？”


    难道是因为年龄大了？


    要知道以前他还在家里时，为了防止他偷吃，每回有一点点动静老头的房门就会被推开，走出来的一定是老太婆，指着他骂骂咧咧。


    但大多数都是老头子在背后指使，耳朵灵敏得很。


    “那我阿奶呢？”江东阳问着，“她也睡死了？”


    “那倒没有。”马大队长摇头，“你阿奶也算运气好，说是屋子塌陷的时候房梁压在床板上把她摔到了门口，这才没伤到她，她也叫过你阿爷，但没把人叫醒。”


    江东阳一脸古怪，“确定是睡过去了而不是昏过去了？”


    真的很难不多想，房子塌下来的动静都将大队其他人吸引过来，睡在屋里的人居然没醒过来，阿奶虽然不能动弹了，但嘴巴能叫能喊，这都没将人喊醒？


    “你……是不是在提示什么？”马大队长觉得他的话有些古怪，不过想想房屋塌陷的事本事就带着古怪，“莫名其妙被挖了那么多洞，你阿爷又莫名其妙睡得那么死，不过他睡死了你阿奶是清醒的啊，她什么都没发现。”


    江东阳耸了耸肩膀，“谁知道是怎么回事，要查也轮不到我去查。”


    马大队长叹气，这个苦差不就落到他身上了，“等你阿爷那边的情况吧，这事我还得跑一趟公社，看看那边怎么安排。”


    等了大概两个小时，袁会计那边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压断了背脊，医生说了，人抢救过来了就是以后腰下半身没知觉……哎，这老两口也不知道怎么滴，这么大把年纪都瘫了……”


    “他也瘫了？！”马大队长瞪大眼，该说不说，江老头算不算“如愿”了？以前巴不得瘫了不用干活，现在好了，真瘫了。


    他撇撇嘴，“江弘图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咯。”


    以前江老头再不想干，待在家里偷懒也会伺候好瘫痪的江老太，先不说伺候的好不好，但好歹还是有个人帮着干点活。


    可现在爹娘两个都瘫了，江弘图以后不但得下地干活挣个口粮，回到家还得伺候两老的吃喝拉撒，这日子肯定不好过。


    要说江弘图也不是没婆娘儿子，但谁让他伤了那些人的心，马大队长瞅着秦荷花母子几人肯定不会搭手，换做是他，他也不会搭把手。


    这都是江弘图年轻时候造得孽。


    过了几个小时，马大队长就顾不上想这些了，公社那边给的一个消息让他惊讶万分，“东阳那小子还真猜对了……”


    “真是被人偷挖的？！”


    “不是，那人无端端挖江家做什么？”


    “挖洞的人抓到了吗？”


    周边一声接着一声，但并没有得到答案，倒是江东阳认识的人多，没两天就得到了音讯，等家里人聚在一块时，他才道：“是宋阳波。”


    “宋阳波挖得洞？”江湛生还真不惊讶，没人会无缘无故去别人家挖地洞，肯定是有原因，而他能想到的原因就是宋静留下的那批“宝藏”。


    不过他注定失望了，宋静虽然没表现在明面上，但她很厌恶老屋那边的人，平日里都不想多接触，哪怕在同一个大队她从来都没在老屋那边过个夜。


    当然了，还有一个原因，老屋那边就没给他留房间，早在他被卖掉那天，他常住的那间杂房已经砸了墙，就是想让江弘图住得更宽敞一点。


    宋静从没在这里过过夜，又怎么会将所谓的宝藏埋在这里？


    而且他和宋静结婚的时候，该捐的都捐掉了，要有该藏的也都藏好了，那个时候她和江家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藏在她当年住的院子里都没可能藏在江家。


    也不知道宋阳波怎么想……对了，他倒是忘记那家人养了很凶的猎狗，宋阳波就算想到了也没胆子去。


    难道这就是柿子专往软得挑？


    但到头来还是一场空，而且还因为私自挖地洞导致房屋倒塌还砸伤了人，宋阳波这次别想逃……


    “他逃了。”江东阳拧着眉头，继续说着：“派出所那边没找到人，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还是五天前，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现在还在抓捕当中。”


    “……”江湛生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庆幸道：“还好我们没怎么跟他打交道，希望他要逃也远远的逃，可别再冒出头影响我们了。”


    现在就已经一顿麻烦事，江老头知道自己瘫痪后，要死要活的闹腾，嚷嚷着要去大城市治疗，又嚷嚷着让江湛生这个儿子出钱出力。


    说实话，这种反应反而不让人诧异。


    不像江老太，瘫了都没折腾他们反而更让人意外……


    第213章


    不过有江老太的前例在, 江湛生倒是好应对，将原先就计划好用在江老太的法子上直接用到了江老头身上。


    该出的钱他出，毕竟怎么说也是自己爹娘, 真要不管不顾他这边反而还落了下成，但是兜里的钱也不是随便任由他们掏，江弘图身为大哥他出多少他这个当弟弟的也出多少，没道理作为亏待的那方还多出钱。


    可是江弘图又能出多少？


    他以前的日子奢侈惯了, 有什么吃什么有多少花多少，根本就没有存钱的想法，要不然现在也不会干一天活在大队支一天的粮食，搞得现在也就勉强饿不死。


    让他掏钱根本就掏不出来, 无奈之下也就只能每天又多干些活多挣点工分, 不单单得赚自己的口粮还得把家里两个老的口粮一并挣出来，搞得他都快崩溃了。


    反正江湛生这边算下来一个月也就是往外掏三块钱左右, 这钱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不多, 掏的毫无压力。


    前面五个孩子的结婚费用都已经掏了，就连小娥进厂之后, 他们也是把那一百块钱提前给了她, 现在也就南阳的那一份还没给。


    但离这小子结婚还得好几年, 他和泽兰两个人一个月的工资现在也有六十多块钱，哪怕承担着家里的日常开销也能攒下不少, 这么多年下来他们手里总算是能攒钱了。


    所以这三块钱还真不多。


    给出去少个麻烦还能赚些好听的名声，也算值了。


    再加上马大队长帮着盯人, 只要他们不自己找麻烦主动去生产大队, 老屋那边的人也没法找上他们。


    这样一来他们连打听都懒得打听，要打听也就是打听宋阳波的消息，好几天过去一直没他的消息, 也不知道人到底是逃了还是躲起来了。


    不过时间一长也没人在意了。


    主要是他们每个人都还挺忙的。


    曹厨子马上就要到了回老家的日子，身为来学习的江东阳也知道跟着曹厨子学习的机会有多难得，这才跟了不到几个月的时间他的厨艺上升了不少。


    这还真不是他自夸，问问家里人谁不是点头夸赞着？


    累是真的累，但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他不珍惜就太遭天谴了，干脆将螺蛳收尾的工作交给了自己老爸，他就专心跟着曹厨子学。


    曹厨子即将立马意味着拖拉机厂第一个重要任务即将收尾。


    第二大组的任务完成后，第一大组也完成了所谓零配件的制作，正处于收尾阶段，刘工负责第一大组的事宜，特意去了一趟七车间给小江带了个信，除了第一大组的收尾阶段，第三大组的核心配件也即将完成，没意外的话在下周四就会进行最后一个组装的阶段。


    组装阶段不难，现有的配件都有，工具也都齐全，只要所有配件和车身主体没有问题，组装最多不错过三天就能完成。


    也就是说，留给江小娥的时间真不多了。


    不过好在，她这边进展的也不慢，按照先前的思路来实行，最后发现实行起来较为困难，手动控制辅助齿的转换，所需的工程不小，甚至转换器得加入到传动系统里面，这样一来传动系统又得调整。


    可调整，但仅仅只是因为这个功能去调整就有些没必要了。


    所以她干脆放弃这个思路，选择其他的法子！


    具体是什么法子除了七车间内部的人没人知晓，只不过要稍微细心的观察就会发现七车间这几天申请了不少材料，但从材料中又没法辨认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打算。


    “你要好奇就去问问呗。”郑文华靠坐在椅子上，忙活这么长时间总算有了休息的时候，这会儿谁都别想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直接去七车间问问，你还怕小江不告诉你？”


    刘智明当然不怕，小江这人是一点儿都不藏私，谁问都能从她那里得到回答，也正是这种无私的精神，为了担心有些不着调的人跑到她面前，所以副厂长是严防死守，生怕有人打扰到她。


    当然了他不是被防守的那一个，只不过小江现在正和时间比赛，他跑过去只会打扰到她，倒不如忍着好奇心再等等。


    但等还是等，但也可以和周边人聊聊不是？


    他好奇地道，“我就挺好奇她打算用什么法子来转换两个辅助齿，这要是能成，你信不信咱们厂子能接一大批履带板的订单。”


    “那也不一定。”郑文华说着，“如果她的改动涉及到其他部位，就算想换履带板也没法换。”


    履带板是可以更换的，但前提是这个系统是独立存在的，如果小江研发的履带板涉及到其他的系统，那总不能更换一个履带板还得把其他配件一块给更换了吧？


    当然了，也不是不行。


    但这样一来也就达不到老刘说的能接到一大批的履带板订单，毕竟连带着部件一块换掉费用就得提高一大截，可不是所有人都舍得。


    除非……


    “说不准小江就能弄出一个独立存在的履带板呢？”


    郑文华下意识摇着头，不过没两秒就停了下来，他想说不可能，小江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不是太清楚，但是她因为牵连到其他部件所以放弃了原先的思路，连这个时候都弄不出来又怎么能弄出一个单独存在的履带板？


    不用经过其他系统就能操控辅助齿的转换，要是那么简单就能弄出来，也就不会到现在还没人研究过。


    只是……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他又不敢肯定的说，因为他已经数不清自己在小江的身上打脸了多少次，好像每一次和老刘聊小江的事时，老刘都是站在肯定的那一方，而他次次都是否定方。


    但最后怎么着？


    自己的脸已经不知道被啪啪打了多少次，次次小江都会让人惊喜。


    而这次他学乖了。


    哪怕心里想着没这个可能，他也绝对不会和老刘争，万一又被打脸了……


    而他这边没反应，刘智明倒是不习惯了，他挑了挑眉问着，“你怎么不说话了？”


    郑文华反问他，“我该说什么？”


    刘智明看了他两眼，突然张嘴笑了起来，“所以呀，你就该像我一样无条件的信任小江！”


    郑文华冷哼一声，“你知不知道像你说的那样有多难？”


    “我知道啊。”刘智明回答的理直气壮，要是不难他早就去七车间帮忙了，耐着性子没去无非是不想去拖后腿，毕竟手上活他可以，但研发的事他还没小江身边的胡研发员来的强。


    郑文华又问，“那你知不知道时间有多赶？”


    “我当然知……”


    “你知道个屁！”郑文华打断他的话，他相信小江的能耐，毕竟相处这么长时间也是一路看过来的，没人能否定她的能力！


    但是课题困难时间又短，她真的能成功吗？


    他不想搭理老刘这个无脑支持小江的人，反正就他看来，他还是没办法给予肯定的回答，仍旧抱着怀疑的态度。


    不仅仅是他们，拖拉机厂有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七车间，随着一天天时间过去，他们是紧张又期待，好奇着她到底能不能赶得上！


    陆宣贵甚至都想着要不要劝骆工过去搭把手，结果话都还没说完就被骆工给赶了出来。


    这事被刘智明知道后整整嘲笑了他两分钟，小江那边赶时间，骆工这边不也是？


    只不过明显大伙对于骆工这边的信心更足，当然这也是有原因的，因为骆工这几天并没有加班加点的赶工！


    真要是急迫，他能带着手下人一起熬大夜，现在准点上下工无非也是他心里有底，肯定能在下周四之前将手中的任务完成。


    相反，向来准时上下班的小江，在这段时间加起了班，这么一对比不就能看出来谁更有信心了？


    反正随着周四的到来，落在七车间的视线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