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马大队长看的明白江东阳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老头子骂人中气十足, 又怎么可能真伤了身子起不来身，说白了就是躲懒罢了。


    他想着等回去后一定得好好跟老爸唠嗑唠嗑。


    以前是觉得老屋这边偏心，偏到底了, 一个儿子是宝一个儿子是草，为了大儿子宁愿让小儿子付出命也无所谓。


    可现在看来其实不完全是偏心。


    看似是江弘图得了好处，活了这么多年都没遭过罪，硬是被两个老家伙呵护到现在。


    这确实是事实, 可其实呢？


    两个老家伙不也是跟着江弘图一起过好日子？


    以前是奴隶他爸，后面是奴隶大伯娘和江伟两兄弟，他那个大伯没干过活，可是那两个老家伙不也是白吃不干的种吗？


    无非就是拿着江弘图当挡箭牌罢了。


    喜欢是肯定喜欢, 嘴上念叨了那么多年的救命之恩, 多少还是真放在心上。


    对比自己的小儿子和孙子，江弘图肯定是他们心中最在意的。


    但再怎么在意, 都比不上自己。


    要真是手里捧着的宝贝疙瘩, 江老头又怎么可能躺在床上不动弹？怕是真摔断了腿，也会爬出去为他的宝贝疙瘩讨一口饭吃, 而不是逼得江弘图没办法只能自己干活挣工分。


    说来说去, 在他们心中江弘图绝对排不上头一个, 只不过正好拿他当做借口罢了，多多少少还是要点脸, 总不能自己不想干活就去压榨儿子和孙子们吧？


    可有江弘图挡在前面，外面也只会说他们偏心。


    但是父母偏心又不是什么稀罕事, 手心手背都是肉, 哪个当父母的不偏心自己的子女？


    江东阳想明白后撇撇嘴。


    他只知道自己大伯以后可没好日子过了。


    先是奴隶小儿子、跟着奴隶大儿媳和两个孙子，现在也就轮到大儿子了，甜了那么多年, 江弘图今后的生活怕是只剩苦了。


    他可不觉得江弘图能甩掉这两个老家伙。


    他老爸和江伟他们闹一闹还能说是老屋这边偏心，寒了他们的心，所以才断了关系不愿意再来往。


    这话说出去也能解释得过来。


    但落在江弘图身上可行不通。


    整个生产大队谁不知道江家梁老对大儿子有多疼爱，几十年硬是没让他下过地，像是伺候少爷般伺候他，现在两老“瘫”在床上不动弹了，江弘图难道还想躲？


    他没法躲，这辈子都躲不掉，不然整个大队的唾沫子都能把他给淹了。


    没有两个老家伙把他捧成宝，他就连个屁都不是，以后等着他的就是数不清的苦。


    不过这和他没关系。


    这三人不管是谁倒霉他都乐意看乐子，非但没提醒的意思，还决定以后有时间多来几趟，看一次心情就好一次！


    也不管这会两个老家伙躺在床上骂骂咧咧有多难听，他非但没觉得不耐烦反而还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听着，时不时就附和两句，搞得好像这些话不是骂他一样。


    没一会江老头两人就不得劲了。


    骂的口干舌燥结果对方非但没生气反而还比他们更起劲，这不是白骂一场吗？


    记得他是往床板上拍了两下，“你瞎了呀，没看到我这会渴的不行吗？赶紧给我倒杯水来。”


    “成，老爷子您等着。”江东阳拍了拍屁股起身，紧跟着就迈步出了院门，想喝他倒的水，等着吧。


    出了门就往堂伯家走去，江堂伯早就知道东阳两父子来了，便特意回来准备中午的饭食，直接切了挂在梁上的腊肉，打算蒸一碗给两父子尝尝。


    所以江东阳来的时候，就闻到了堂伯家飘着的肉香味，他倒没客气，反而欢欢喜喜的道，“又有口福喽，堂伯你再弄点盐菜过两遍水，一起蒸上味道更好。”


    “你小子真会吃！”江堂伯乐呵的不行，转头就让婆娘去隔壁换点盐菜回来，“找老赵家，他家的盐菜腌得更好。”


    “我晓得。”堂伯娘挎着个篮子就要出门，“我多换一些回来，一半做菜一半让东阳拿回去吃。”


    “伯娘对我真好，难怪我喜欢往您家跑……”江东阳嘴甜说了一堆，说的堂伯娘一脸乐呵的不行，欢欢喜喜就挎着篮子出了门。


    江堂伯伸手点着他，“你这张嘴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你爸以前可不是这样，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你伯娘刚嫁过来时，还悄悄问我他是不是个哑巴……”


    江东阳听的大笑，他还没听说这回事儿呢，赶紧就往下问，想着回去后好好窘他老爸。


    他想听江堂伯自然乐意讲给他听，也不管他那位堂弟知道后会不会跳脚。


    本身他和东阳一家走得近，虽是堂亲但关系比亲兄弟还要来的亲，要不然当初老屋那边要将江湛生卖出去，他也不会冒着风险去递消息，还帮着把人带回来。


    更别说这次大队用水库养鱼的事，水库养鱼造福了整个大队，但获利最大的却是他们家。


    江城和他得了一个守着水库的活，虽然得长时间守在那边，但是得的工分不少还不用费力气，在所有工种中绝对算得上最好的一个。


    而江城媳妇也得了一个养猪的活，照样是个好活计。


    说到这他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小娥先前不是说用螺蛳壳碾成粉了来养猪吗？你还真别说，这才喂了两个多月猪就长了不少肉呢！”


    肉眼可见的膘肥了，大队的人除了盼着水库的鱼之外也盼着猪圈的猪，多长一斤肉他们也能多得一分好，巴不得那些猪越长越肥！


    江堂伯继续说着，“按这么长下去，到了年底估摸着能比以前多长四五十斤肉！”


    江东阳听得一脸惊讶，“这么多？”


    江堂伯点了点头，“可不是吗，一头能长四五十斤，咱们大队养了整整八头！大队长说了，等杀猪那一天你们一家都得回来吃吃杀猪宴。”


    “我肯定回！”江东阳答得爽快，这种好事他肯定不能错过，还拍着胸脯说着，“杀猪宴交给我，我保你们吃顿好的。”


    江堂伯一听就乐呵，“成啊，你小子本身做饭就好吃，跟着大师傅学了本事肯定就更好了。”


    对于这类夸奖的话江东阳听了不少，一点都不觉得害羞，还会正儿八经跟着附和，不过这次他的心思都不在显摆上面，而是问了一句：“堂伯，咱们水库的螺蛳多吗？”


    “多！”江堂伯重重点着头，“这玩意放在那里不管就猛长，又腥还没多少肉，没想到猪吃了这么能长。”


    说到这个他是满眼的高兴，大队年底杀猪分肉，能比往年多分到不少呢。


    就是处理起来比较麻烦。


    小娥先前特意交代过，螺蛳壳和螺蛳肉得分开处理，拿回家了还得泡上两天再用刷子刷洗干净，再用大火猛煮三十分钟。


    煮好的螺蛳又得一个个将里面的螺肉取出来，去除内脏再将螺肉切碎剁成肉泥，这才能拿去喂猪。


    过程倒是不难，就是挺费事。


    每天都得来一趟，不然螺肉变质让猪吃了反而不好。


    处理完螺肉又得开始处理螺壳。


    螺壳一样的费事还得费些力气。


    先暴晒，晒的干透变脆，这才能放入锅中小火慢炒，等吵完之后又得用锤子捣碎，要特别碎的那一种，不反反复复捣个千下还不一定能捣成碎末。


    好在这些活能在家里做，江城没事时也会帮着他媳妇弄，小两口凑在一块反而感情越来越好了。


    不过也正是过程又繁杂麻烦，所以马大队长亲自发话了，说是养猪的活得上调工分，他儿媳拿的工分还不比正儿八经的劳力来的少。


    一开始也不是没人说闲话，不过这两个月看着那些猪在眼皮底之下暴涨，这些想法也就没了，反而夸她养的好！


    江堂伯看着侄子若有所思的样子，挑了挑眉头问着，“怎么，你有些想法？”


    江东阳没直说，而是道：“堂伯，你能不能帮我弄点螺蛳壳粉？”


    江堂伯直接问着，“你想要多少？”


    江东阳想了想，“一头猪半个月或者一个月的分量。”


    江堂伯毫不犹豫答应下来，“你下周过来拿，螺蛳都是江城帮着他媳妇在弄，这玩意不好吃也不值钱，捞多捞少根本没人在意……”


    而且其他人没弄过，也根本不知道一斤螺蛳能出多少螺蛳壳粉，也就他们心里有数。


    再说了，实在不行随便找个借口敷衍过去就是，说是一场大雨把弄好的螺蛳壳粉毁了……这类的借口好找的很。


    要是水库里的鱼还有些困难，一些螺蛳而已，一点儿都不难。


    “成，我下周过来。”江东阳一手搭在堂伯的肩膀上，神秘兮兮的道，“我就先不跟你交底，等我这边弄好了再跟你说，说不准是个好消息呢！”


    不过这件事也就刚起了个苗头，具体还得好好琢磨琢磨，琢磨清楚了再去问问家里的聪明人，不到万无一失他可不敢冲动。


    毕竟他是有老婆有孩子的人，可得稳重一点。


    江堂伯大笑着，“那成，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他可不觉得这是在放大话，自家的日子能过得这么好，不就是多亏了东阳两兄妹吗？


    他等着就是了。


    第202章


    江东阳这次还是薅了一些蔬菜回去。


    只不过并不是从老屋的自留地里拔的, 一个懒汉加两个瘫在床上不动的老东西，老屋那边的自留地根本就没人收拾，早就荒得不成样了。


    鸡圈里的鸡也不见踪迹, 里面的鸡屎都干巴了，哪里还有鸡蛋等着他捡？


    还是从堂伯家里弄了一些，大队长见他要回去，也特意送来了一箩筐的新鲜蔬菜, 等离开时，手上拎着一个后背背着一个箩筐，再牵着明显玩的特别高兴的小杨采就打道回府。


    回去之后他将老屋那边的事说给了老爸听，江湛生听后倒是没有什么反应, 只是撇了撇嘴, 连说都懒得说。


    就算他前半生那些苦并不是因为爹娘偏心，可他受的苦却是实实在在发生过, 无论是什么原因, 他都不可能原谅那一家人，要不是现在这个社会还讲究“孝”, 他都恨不得马上和那家人断了关系。


    就算现在还没断, 那也是明面上装一装, 不管那边过得好还是差，他都不在意, 最多就是当乐子听听罢了。


    “爸，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


    江湛生冷笑一声, “我得有什么反应？我最大的反应就是遗憾, 以后你再回去怕是没法冲到我那边再薅的东西了。”


    就他那个浑身装满软骨头的大哥，哪怕下地干活也就只能挣那么一点点工分，就这也得把他们累个半死, 哪里还有什么精力打理自留地、养鸡？


    他说着，“你以后少往大队去，别到时候被他给缠着了。”


    虽然那家人拿他们也没办法，但也烦得很，有闹腾的功夫还不如待在家里歇歇呢。


    “那可不成，我还打算下周再去一趟大队。”江东阳将螺蛳养猪的事大致说了一下，跟着道：“这玩意可是好东西，咱们城里没地养猪，但只要是生产大队都会养一些，实实在在长肉的宝贝，我总觉得有搞头。”


    “有搞头，但你敢吗？”江湛生其实一直知道他这个大儿子脑子活，尤其是在一些不着调的事上，总能比别人想得更多更远。


    是好事，但可惜他没生在好时候。


    或许早个百年，他们江家还能出个大商人呢。


    不过还好没出，不然他们江家就得被打上地主的标签了，子孙后代的日子可就不好过咯。


    他说着：“难不成你忘了去年捞鱼的事？挣钱容易，结果把你腿都吓软了。”


    “……”江东阳还真没忘，回想着都还有些怵，尤其是他现在日子好着呢，还真怕闹出事。


    但这人嘛，总会抱着侥幸的心，倒不是想着不会出事。


    而是想着，是不是有其他能避免出事的法子？


    一个好机会摆在这里，不试试总觉得会后悔，他是心心念念百货大楼展示柜里的梅花手表呢，戴在媳妇手腕上一定特别好看！


    江湛生看他这样就有些头疼，“滚滚滚，你想干嘛就干嘛，不过我就一个要求，想想你媳妇想想杨采，别闯祸。”


    “这你肯定放心，我等会就去问问小娥，肯定不乱来。”


    江湛生也没再劝了。


    儿子和闺女，闺女更让他安心，不成肯定会直接拒绝，要是真有法子肯定也比他们想得更妥当。


    就这样，江东阳等小娥下工后又跟她说起了这件事。


    心里想着不着急，怎么也得让妹子好好想想。


    结果刚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江小娥就道：“我之前不就说了吗？”


    这下搞得江东阳有些懵，“你说过？”


    江小娥重重点头，“这种事干嘛私底下来？正大光明来不就行了？水库本身就不仅仅是养鱼能来钱，大队的猪养得那么好，拉出去转悠两圈，有的人争着抢着来买。”


    “你是说，让嘉田大队做这个买卖？”


    江小娥笑了笑，“难不成你还想做？”


    江东阳沉默了。


    他还真想。


    “别想了，不可能。”江小娥直截了当打消他的念头，“家猪对大队有多重要你是知道的，如果一个地方的猪养得比其他地方好了不止一点半点，绝对会有人上赶着来问，你没法保证消息不会被传出去。”


    猪呢，所有社员们一年四季盼着就是杀猪那天，可以尝尝肉荤的味道。


    不说能胖四五十斤，就是胖了十来斤都会有消息灵通的人来打探消息，毕竟最后养好的猪，有一部分得上交到公社，养得好不好和其他大队的猪一对比就能看出来了。


    一头也就算，头头都养得那么好，都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有秘方。


    公社来人问、交好的朋友来问、亲朋也来问，不可能真得能瞒下去。


    所以，这个生意个人不能插手，想经营只能以生产大队的名头，这样就算卖到外地，那也是合理合法的事。


    江东阳拉耸着肩膀，“得了，白高兴一场。”


    他的手表打水漂了。


    也不知道七老八十之前能不能替媳妇戴上。


    江小娥沉默了两秒，“倒也不至于白高兴一场。”


    江东阳眼睛一亮，妹子这么一说他就知道手表有着落了！


    赶紧就问，“你有法子？”


    江小娥摇头，“不是我有法子，是你有法子，你认识那么多人脉，完全可以在中间牵个线挣个跑腿费。”


    这个法子还真只适合她大哥。


    人脉以及人际关系这两点，就她所认识的人中论最强的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大哥。


    既然没办法以个人的身份去做这个生意，那就促成这笔生意挣个跑腿费呗。


    她继续说着，“古代有个生意人为掮客，大哥你可以去了解了解。”


    掮客，顾名思义就是中介，两头吃！


    生意是以嘉田大队和另外的生产大队来对接，和大哥完全没关系，但是他促成了这笔生意，双方总得有些表示吧？


    不管是“跑腿费”还是“好处费”，能接下这笔单子的肯定都是生产大队掌权的人，怎么不知道这点人情世故？


    “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江东阳一听就明白了，其实他会打螺蛳的主意，就是知道自己特适合做这笔生意，不用花多大的力气也不用到处去找关系，以他的交际圈来说轻轻松松。


    江小娥又提醒了一点，“这件事开头难，做成之后肯定就顺畅了，名气打出去不用大队主动去找客户就会有人捧着钱找上门，所以……”


    “所以挣一份不如挣百份！”江东阳猛地拍了下手，脸上是特别的激动。


    万事开头难，难的都是迈出去的第一步。


    他要是傻乎乎的只给嘉田大队介绍一个客户，但后面的事几乎就和他没关系了，他又不是嘉田大队的发言人，别人知晓消息后又怎么可能找他这个中间人？当然是直接和嘉田大队联系。


    所以他不能急匆匆去促成这笔生意，而是得直接一网打尽！争取最大的利益。


    挣一份自然没有挣百份来的多，一次百份，弄完就可以收摊了，后面既不用他出力也省得后续会出现什么变故，完全可以拿着他从各个地方得来的“跑腿费”落幕！


    当然，他说的“百份”竟然不是真的一百份，只是数目肯定要比几份来的多，多得多！


    不过这个工程量很大，可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在短时间内联系好。


    好在他有的是狐朋狗友，吃肉了正好让他的狗友们喝喝汤。


    想到这里，江东阳却皱了皱眉头，“我只找堂伯要了半个月的螺蛳壳粉，看来有些不够啊。”


    如果要同时间联系多个公社和生产大队，联系上了总不能光靠嘴皮子来说服，他原先是打算找堂伯要半个月的螺蛳壳粉量，让对方自己试用半个月，亲自看到猪的长肉过程，比如说一万句都来得有说服力。


    可要是同时间联系那么多地方，需要准备的螺蛳壳粉量可不是一点半点。


    一个生产大队准备一份，几十个生产大队难不成还得准备几十份，那就相当于几十头猪半个月的用量，堂伯就算能弄得来他也不敢要啊。


    “这好办。”江小娥给他建议，“咱们做技术的在过程中会弄一个数据表，记录过程中的详细数据，你也可以照着来，准备四五头猪仔，记录它每天的重量，你要是不嫌折腾就量量它那个部位的尺码……”


    一样一样记录清楚，能从数据中很客观的看出每头猪仔每天长肉的数据。


    她继续说着，“你要是有门路可以借一台相机，在猪身上印上明显的标志，每半天或者每天拍一张照，有照片为证这份数据更真实。”


    江小娥这么一说，江东阳听的是目瞪口呆，他是怎么都没想到还能这么来！


    而且听着完全可行。


    不过就是弄四五头猪仔，再花半个月时间来记录，就可以省掉很大一批的螺蛳壳粉！


    他按着小妹说的这些发散思维，接着她的话就往下说，“我还可以再弄来两头猪仔用常规的养殖方式，到时候放在一块对比，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来！”


    江小娥挑眉，深深看了他一眼。


    她心里不由起了个念头，就让大哥好好再过七八年吧，到时候他就算懒得折腾也得踢他“下海”游一游！


    这脑子不做生意真的可惜了。


    第203章


    “只弄六头猪吧, 两头用螺蛳壳粉和螺蛳肉喂养，两头只用螺蛳壳，最后两头就用常规的养殖方式。”江东阳琢磨了下, 先前堂伯说过现在的天气螺肉不能久放，周边的大队还能送一送，再远就有些困难。


    正好三种方式摊开来，近点的可以壳肉一起, 远点的可以只用壳。


    到时候就像妹子说得那样，他详细做个记录，再借个相机来照个相，这份“证据”摆在面前, 不信他们不心动。


    他突然有些好笑, 自己活了这么多年没照几张相，结果要给猪照。


    而且照得还不止一两张, 一天就得好几张了。


    江小娥问道：“螺蛳好弄, 猪你打算从哪里弄？”


    “这事简单。”江东阳想都不想就道，“我一个人肯定办不来, 我出主意出螺蛳又出门路, 他们总得出点什么吧？六头猪就交给他们了。”


    他吃肉“狗友”们喝汤, 那也不能光坐着白喝吧？


    他一个人出了这么多，收猪的活和钱就交给他们了。


    江小娥不由笑了笑。


    江东阳瞅了她一眼, “到时候办好分你一股，你要是有兴趣要不要一起加入, 再多分你一股？”


    “不了。”江小娥摇头, 叹了声气：“忙着呢。”


    真的好忙，她发现自己真的有一个“坏”习惯，总会在过程中不由自主联想到什么, 然后就按着联想到的方向继续往下。


    先前无触点点火系统眼瞅着就要接近尾声，当时她都规划好了，只要按着规划往下，不超过两天就能彻底完工。


    结果在制造当中，她突然想到一个更优良的方法，然后没忍住……制造期限又得往后延，给自己增添了更多的工作。


    要知道，她的七车间已经全部安置妥当，驻扎那几人手头上都已经开始接活，就她这个“主人”还不知道啥时候能过去。


    所以别看他们已经忙了好长一段时间，但还是处于“还差一点点”的阶段。


    她现在别的不求，就求自己别再灵光一现，要不然还不知道得收尾到什么时候去。


    不过好在，他们研发的是核心配件发动机，不需要和其他项目组有配合，就算一直拖着没有完成，也不会影响到其他大组的进度。


    三个大组，还是第二大组的进度最快，哪怕已经重新回炉了一次，又已经赶超，把整体进度推进到了百分之七八十。


    也就是说，离真正完成的那一天并不久了！


    在这之前，陆宣贵突然来到了操作间，给他们带来了一个特大的好消息！


    “入选全国科学大会奖？”


    “真的是全国科学大会？！”


    “这个奖很难得吗？”


    听到消息的几人中有人震惊有人迷茫，江小娥就是迷茫的那一个，不过她不用确认就知道这个奖一定特别的难得。


    看看副厂长的表情，再配上“全国”的字样，想想就知道这个奖项一定很有含金量。


    “这可是国家层面的政治荣誉和科技成就认定，是对研发人员最大的精神奖励了！”王耀此时激动的浑身发麻，他不过就是来这边给江组送个东西，没想到会听到这么大一个消息！


    全国科学大会啊。


    他这一辈子都仰望的成就，没想到会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看着边上的人眼里带着浓浓的敬佩之意，“江组，你要是能在大会上获得表彰，绝对是个人的最高荣耀了！”


    “这样啊。”江小娥脸上也浮现出欢喜，谁会不喜欢这些荣誉呢？不过她还是很淡定的说了一句，“只是入选，还不一定能获得表彰。”


    入选和获得，之间的差别可就大了。


    “能入选也是一件特别厉害的事！”陆宣贵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这次入选的是小江研发的车辆悬挂系统，哪怕仅仅只是入选也是一件特别难得的事，并不是说只要去荐举就能入选。


    他继续说着，“这还是骆工的提议，先前没跟你说也是想着等消息确定一下来，老爷子前些日子盯着电话，这下好了，熬夜熬到现在没醒，千盼万盼结果第一个得到消息的却是我。”


    这话还有那么一些些幸灾乐祸。


    谁让老爷子不听话，又熬了一个通宵。


    他其实知道老爷子想第一个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小江，可他偏不，硬是抢了先。


    就得让老爷子知道，熬夜的人总会失去些什么！


    陆宣贵将该说的都说完后，跟着道：“不单单对你对工厂也是一个特大的好消息，我得去广播站一趟，得让厂子里的人一起高兴高兴！”


    这下等骆工起来后，就会知道自己不单单没第一个将好消息告诉小江，还是整个拖拉机厂最后一个得到消息的人。


    光想想他会流露出什么样的表情陆宣贵就特别的兴奋，不过这两天他得躲这些老爷子，不然肯定会被踹上几脚。


    副厂长一走，操作间更热闹了。


    面对周边人的贺喜，江小娥心里也是挺期待的，不过刚刚副厂长也说了，入选的消息定了下来，但是表彰大会还得再等几个月，不着急呢。


    等热闹了一会，她拍了拍手掌示意着安静，“明天我请食堂的师傅多做两个菜，咱们一行人好好庆祝下，但今天还是得把手头的活干完了。”


    “好嘞！”


    “太好了，我们有口福了。”


    “谢谢江工！”


    “走走走，咱们接着干活去。”


    人群散开，江小娥对着王耀道：“计划表我都看过了，没什么需要改动的日常按着计划来就好。”


    王耀连连点头，“行，我们肯定好好干，江组，您这边还有多久能完工？”


    “半个月左右吧。”江小娥回答的不是太确定，如果不出意外半个月应该能完成，怕就怕中途又出意外。


    她继续说着，“我不在场也没事，有问题直接过来找我就是了，对了，你明天让潘明过来找我一趟。”


    王耀脸上的笑意立马收敛了些，“好、好的，我等会回去就跟他说。”


    他没问什么事，也没法问。


    只是心中的悔意是越来越深。


    即使下工回到家还是有些提不起劲，整个人显得有些晃神。


    不过他家还是挺热闹的，几人围着桌面说说笑笑，尤其是看着桌面上摆放的东西笑意更深了，见到回来的王耀，其中一个老婆子立马招着手喊他，“老大赶紧过来，你看看这料子是不是特别好？说是瑕疵品其实上面就沾了点印，多洗几次就能洗掉了，四毛钱还不要票，别人想买还买不到呢。”


    王婆子看着桌面的布料是越看越欢喜，她小声的道，“是你二婶托的关系，她说她亲家就是供销社的，以后有这种好东西也能给咱们留一些。”


    王耀挑了挑眉头。


    他那个二婶越活越抠门，以前去他家连水都不舍得倒一杯，像这种不要票的瑕疵品又怎么可能给他们送过来？


    王婆子看出了他眼里的疑惑，“还不是因为宗源嘛。”


    王耀脸上一僵。


    王宗源，他堂哥家的大小子。


    也就是这次四个进七车间名额中的“关系户”。


    说他后悔的不能再后悔的一件事！


    王婆子并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变化，继续欢天欢喜的说着，“你二婶向来和我不对付，这辈子就没奢求在我面前，这次她看到你把宗源送到七车间干活，就想着下次要是有这个机会就让你把她家小子也送进去……”


    她还沉浸在妯娌跟她低头的这件事中，虽然争争闹闹了几十年但也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现在出出气了对方也送来了些好处，她便道：“你二婶说七车间以后肯定还会再进人，你呀，就帮她家小子留个位子，他是你这辈最小的一个了，虽然人调皮了些但是……”


    “没下次了。”


    “……”王婆子脸上一愣，“怎么就没下次了？你们七车间那么大，光二十六个人肯定不够，现在不招以后肯定也会招啊。”


    她那妯娌打的就是以后的主意，先占个位置省得被其他人抢了。


    一旁织着毛衣一直没出声的林春看到了自家男人脸上的变化，她没让婆婆继续往下说，而是轻声问着，“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王耀抹了把脸，苦笑着，“我不该把宗源带进去的。”


    “怎么就不该了？”王婆子还没想明白，“那么近的关系帮帮人家怎么了？而且宗源干活也踏实，跟着你进去不丢人……”


    “你先别说话。”王老头打断老伴的话，“老大，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仔细说一遍。”


    “潘明你们知道吧？”王耀叹了一口气，“他这次带进去的四个人中有两个二级技术工和一个三级技术工，最后一个他们厂最有能力的年轻研发员，爸，您说您要是上级领导会看中他这样的下属，还是我这样夹带私货的下属？”


    其实在看到他们递上去的名额后他就已经后悔了。


    一开始还带着侥幸心理，想着就算宗源还算不上技术工，但他干活确实也踏实，而且还沾亲带故，消息传出去的当天晚上长辈就求到了他这里来，因为一些人情债的原因，他犹豫过后还是没拒绝。


    本来是想着，一个名额给自己亲戚，另外三个名额他一定好好挑，也确实好好挑了。


    但这人就是怕对比。


    看看他，再看看潘明。


    人家也好好挑了啊，而且还一点都不藏私，挑得人选不看关系就看能力，别说江组了，就算还做他是上级领导，他也会更偏向潘明这样的下属。


    可偏偏，这个道理他明白的太迟了。


    交上名单之后，江组第一个交代就是让潘明带领他们在七车间驻扎，当时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在他们四人中他的等级最高，当时江组从第二大组调离，是由他暂代江组的位置忙收尾的事。


    等他们再次回到江组手下干活，他们四人虽然没有详细聊过，但也是以他为首，合组分配任务时，江组大多也是让他负责带队。


    可去了七车间后，他很明显感觉分到潘明身上的任务更多了！


    这个发现让他产生了浓浓的危机感，也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江组担任七车间的头头第一次给他们挑选人员的任务何尝不是一种考验？


    很显然，他没有通过。


    所以，唯一通过的潘明获得了江组的赏识，给予了更多的任务和权利！


    第204章


    想明白这一切后王耀那叫一个后悔啊。


    人情再怎么着, 都没自己的前途重要，他在江组面前挂了“失职”的标签，今后怎么都会慢潘明一步, 别小看这一步，说不准哪天潘明就借着这一步一飞冲天，他想追都追不上。


    更别说他心里还记挂着江组收徒的事。


    现在挂了坏印象，江组凭什么收他为徒？上赶着的人多的是, 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他将这些分析跟家里人解释了一番，跟着一脸苦愁道：“今天也是，江组特意吩咐让潘明明天过去接任务，要不是我没通过考核, 她干嘛不吩咐眼前的我, 反而让我给潘明带话？”


    “……这。”王婆子脸上的欢喜早已经不见，“不会吧, 一个名额……再说了宗源也不差啊。”


    “一个名额要是不重要, 人家干嘛眼巴巴来求？”王老头敲了敲手里的烟杆子，他微微拧着眉头, “这次是我想差了, 不该劝着让你带宗源进七车间。”


    “爸, 哪里是你的问题。”王耀苦笑着，“最后松口的是我, 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


    “这这……”王婆子看着桌面上的布料，她眼里闪过一丝肉痛, “这, 我是不是不能收啊？”


    “不能。”王耀很是坚定，“我都知道做错了事，怎么还能接着犯错？而且这次过后, 下回还不一定有我挑选名额的机会了。”


    “老婆子，等会我和你一起还回去。”王老头跟着道：“人情再重要也没老大的前途来的重要，别惦记这些小恩小惠，老大要是在厂子里干得好，回报能是这些的百倍千倍。”


    再怎么着，都是自己儿子重要一些。


    总不能为了情面明知道前面有个坑还让老大跳下去。


    他也是老糊涂了，居然没想明白这点，想想也是，人家江同志算是升职后给他们的头一个任务，办得好、办得不好，区别可大了。


    他叹气道：“错了一步以后怕是有得赶了。”


    王耀也在叹气。


    林春却为他打气，“你怕什么，知道错了改就是了，江工既没罚你也没完全冷落你，她发了任务你再好好做，以后也别藏着私心就是了，再怎么样，都比没察觉还在傻乐呵来得强。”


    她倒是没慌，甚至觉得这样也好。


    最少他们现在有理由拒绝那些求上门的人了。


    亲戚再重要那也没王耀的前途来得重要，正好借着这个理由全都拒绝。


    “老大媳妇说得对。”王老头点着头，“老婆子，你赶紧收拾收拾，咱们去二弟家走一趟，等会再去宗源家一趟，这次帮了但老大因为他的事吃了大亏，咱们不至于向他们讨要好处弥补回来，但也得让他们认下这个人情。”


    王家这边忙活起来，吴中行两人那边其实也明显感受到了。


    他们倒没察觉到自己不被重用了，以前是什么样现在也是什么样，四人中的头头都不是他们两人中的一个。


    但他们很明显感觉到潘明更得江组的关注了！


    瞧瞧，刚来到七车间还没开始上工，潘明就被江组叫走。


    这一走一上午就没回来过，去打听了下，发现潘明被江组留到操作间干活，短时间内不会回去。


    虽然七车间是江组的地盘，但谁都知道跟在江组身边更好啊。


    还是在操作间辅助研发发动机，尤其是在收尾的阶段，真要完成了就算不能算作主力，但怎么着也能跟着沾点光。


    这么大的变化，吴中兴和孙烊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


    以前这种机会大概率都是落在王耀身上，毕竟是他们中等阶最高的研发员，喊他过去很正常。


    现在潘明越过王耀，怎么可能没原因？


    等他们两人反应过来时也挺后悔的。


    潘明都能顶上去，他们要是通过考验不也同样能顶上去？


    可惜，硬是没抓住这次机会还在江组心里多了一个坏印象，搞得他们又后悔又打定主意以后一定好好干！


    不管三人心里怎么样，反正一个个是干劲十足。


    江小娥不是没发现，但她什么都没说。


    上辈子怎么说都是当了十几年的领导，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一个好脾气又年轻的领导可是一点都没有威慑力的，想要管好下面的人，多少还是得搞些事让他们紧紧皮。


    不过她也没太盯着，而是继续忙起了手头上的事，这一次的改良，主要是改良在提升效率方面。


    她和骆工讨论和实验了四五天，总算将这个改良的方案定了下来，所有步骤全都定好，接下来埋头苦干就是了。


    “这个切面可以倾斜一些，倾斜反而更加的流畅……”


    “稳住！在左右对称的两侧上停留那么一会儿……”


    “对对对，控制这两个材料的熔点，你就会发现没想象中那么难……”


    在埋头苦干的过程中，大部分时间都是江小娥主动上手操作，只不过她身边总会有个人时不时提醒一些自己琢磨几十年的经验，让她下手更加顺畅！


    一个是做不经意的教，一个认认真真跟着学，就在两人的配合下，还不到三天的时间一个全新的发动机就呈现在他们面前！


    这绝对是一个特别大的突破！


    采用了与原先完全不同的操作方式，无触点点火系统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在传统的点火系统上彻底解决了原先所有的缺点，点火故障、突然断电、各方面的损耗以及接触不良，这类缺点就算不能说是百分百解决，也达到了百分之九十往上！


    陆宣贵看到实验后的数据后，激动的浑身发颤，“这个报告要是提上去，大会表彰妥妥的了！”


    骆工听到这里脸上的笑意瞬间没了，抬起脚就对着他踹了一下，他特意给小江准备的惊喜，全被这老小子给毁了！


    陆宣贵回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谁让老爷子要熬夜呢，这不，吃了一次教训这几天他作息不就正常很多了？


    能让老爷子少熬夜，他挨几脚也不是不行。


    不过这还真不是他想的那样。


    骆工这几天作息正常完全是因为他要配合小江，两人的作息那叫一个天一个地，他这边忙起来顾不上吃饭也顾不上睡觉，但小江不同……


    她的作息太正常了。


    到点上班、到点吃饭、到点下班，可以说精确到秒！


    而且不管手头上的活有没有完成，她是能不加班就不加班，到点就放下手中的东西挎上包，对着他们挥手告别然后欢欢喜喜离开了。


    老爷子这次主要就是为了给她提供一些他的经验，那自然得配合她的作息，这不正巧就让陆宣贵误会了。


    江小娥问，“现在还能上报吗？”


    陆宣贵摇了摇头，可惜得道：“提前半个月都行，现在入选的名单都出来了自然就上报不了了。”


    骆工却不是太在意，“今年不行就等明年，正好还能多拿一次表彰。”


    老爷子这话一说，边上的人不由笑了起来。


    这不就是代表不管是先前的悬挂系统还是这次的发动机改良，都有可能在大会上获得表彰嘛？


    “您都这么说了，那就等着拿奖吧！”陆宣贵乐呵呵的，这两次研发都和他没关系，小江肯定是占了大头，这也是拖拉机厂的荣耀，他身为副厂长自然也是跟着沾光的那一个。


    不由有些期待，“希望赶紧到获奖的那天吧。“


    不过等那一天，还得等那么长时间。


    现在最主要的还是他们厂子制作的第一台拖拉机。


    发动机这边的项目已经完成，江小娥手中暂时没有其他项目，她也没有再调去其他的大组，而是直接回了七车间当头头。


    刚去的时候，刘工就来找过她，想着让她领一些任务，不过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三个大组进度都已经过了大半，等他们手头上的活完成后基本上都到了尾声，也就是说剩下的都是一些杂碎的活，她实在懒得接这个任务，干脆找了个打算接着研发的借口推辞了。


    “继续研发？”刘智明还挺好奇的，“接下来你打算研发哪方面的部件？”


    “不着急，我先看看具体的图稿和详细资料再做决定。”江小娥说是这么说，但是心里已经打算接下来的时间光看不做。


    一个项目忙活这么几个月也差不多了。


    这最后的阶段她打算偷偷懒。


    “那也行吧。”刘智明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来了，但是他没打算戳穿，而是顺着往下说，“我跟老陆说了，等这个项目完成我就调到七车间这边干活。”


    “您真来啊？”


    “当然！”刘智明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车间管理一个正一个副，正好你当正我当副，你也别推迟，在研发上面我肯定是不如你，借着这个机会正好跟在你身边学学。”


    江小娥抿了抿唇，“那就，合作愉快！”


    刘工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不会拒绝，有这么个好手跟在自己身边她肯定更省力，而且说起来他们俩性子还挺合得来，她巴不得呢！


    “好，合作愉快！”刘智明乐的不行，是说定了他心里才踏实，他可不觉得自己选择有错，在项目开始之前别说是他了估计连骆工都没有想到这次的拖拉机制造在几个部件改良方面都有大大的提升。


    甚至还研发了几个从未出现的性能！


    能入选全国科学大会的技术，想想就知道有多厉害了。


    虽然还在商议的阶段，但是已经能确定这台拖拉机将不再是原先“东方红—28”的型号，而将是新命名！


    光想想心里就激动的不行，真的是太期待完工的那一天了！


    第205章


    离完工的时间越来越近, 江小娥一行人反而越来越闲。


    她现在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躺在自己办公室里的躺椅上，桌边还放着一个板凳, 上面要么是泡着的茶水、要么就是摆着什么糕点，一边吃着喝着一边看着手里的技术类书籍。


    人生闲雅又安然，小日子过得美滋滋。


    不得不说，这一路的奔波是值得的, 单看看这间接近三十平方的办公室就值了，办公室还在朝阳的方向开了一面窗户，窗户后方正好是个矮坡，基本没人往那边走, 现在正值好季节, 望过去一片绿油油的树丛。


    屋里也没太多杂乱的零件工具，她特意将办公室和操作台分开, 把这里打造成个人的悠闲点, 以防有人随意进去，还在外面挂了一个牌子。


    不过就算没挂牌, 也没人会直接推门进来。


    就算进来看到了她也不慌, 她最多姿势太过慵懒, 但也是在好好学习不是？


    多补充些知识点，才能好好接着往下嘛。


    说来她真的得好好谢谢莫老夫人, 她赠予的部分书籍连厂子里的图书室都没有，很是稀罕, 她不由想着等过年的时候让大哥再多熏制些腊肉, 给在秘密基地的莫老夫人送一些。


    就是不知道秘密基地能不能送到。


    或许可以找谢随帮帮忙？


    谢随离开这么长时间，已经在部队安定下来，两人通信了几次, 上次通信他说接了个任务，短时间内没法联系上，任务完成会在第一时间给她消息。


    说起来，江小娥其实还挺喜欢这种“书友”似的联系方式。


    “咚咚”两声，房门被敲响。


    江小娥起身站起去开门，来的是胡知韵，她手里有两沓文件，进门后就说明了来意，“江工，这是子午线轮胎的改良后的方案，您看看。”


    江小娥接了过来，招呼她用糕点，跟着靠在椅背上看着手里头的方案表。


    她闲，不代表七车间其他人也闲。


    拖拉机的轮胎是头一个改良的方案，但并不是说改良后就不用继续了，胡知韵就接了这个活，打算以这个为研发的项目继续往下。


    江小娥这边认真看着，胡知韵忍了忍没忍住，还是伸手拿了一块糕点吃了起来，七车间谁不知道江工特意请食堂的曹师傅烤了两盘糕点，曹师傅的手艺，谁不认同？


    她也馋这一口呢。


    嘴里尝着美味，看着江工在方案上修改，她是真觉得自己来对了。


    听到七车间这边要人，她当时就起了心思。


    出乎意料的是她领导居然没拦着，反而比她还要积极，直接替她联系到了潘工，顺利进了七车间。


    想想也是，明眼的人都知道这边好，有这个机会摆在面前谁不愿意抓住。


    这次她接手的子午线轮胎研发，都是在江工的研发基础上继续往下，更给他们提供了不少思路，进展虽然并不是太快但一切都在往好的发展继续。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两人一个解说一个认真听，等胡知韵拿着方案离开后，江小娥发现碟子里的糕点就剩下一些渣渣了。


    她不由抿了抿唇，有时候太大方也不是好事。


    她倒不是舍不得钱，有些东西可不是花钱就能买到，比如说曹师傅的厨艺。


    真希望大哥多学一点，再多多学一点，以后造福的就是他们一大家子了。


    不过这段时间江东阳还真没法静下心去学。


    他的养猪大业还在进行之中，眼瞅着逮回来的猪崽一天比一天大，他和几个狗友们的心荡漾的不得了。


    但也不止盯着猪崽长肉就行，他们还得提前打听各个生产大队和公社的消息，在这之前也得让嘉田大队那边养殖大批量的螺蛳。


    后者还挺好办，虽然江东阳没有透露太多，但马大队长没多犹豫就答应了，大批量的养殖螺蛳对大队没好处，换做另外一个人他都会毫不犹豫拒绝，可提出来的是东阳，他要是不答应那就太没良心了。


    大队发展这么好，可就多亏了江家人呢。


    “供货”这边安排好，“产品”也在进行中，“买方”名单也在一个个添加中，就等“产品”出圈，集中去“买方”销货！


    江东阳干起这个特别有劲，每天在曹师傅那学完厨艺就不见踪影，天天早出晚归几天下来都瘦了好几斤。


    谢绝娣心疼他，就将自己院子这边的灶台又升起火，托人买了些带肉的骨头，每天小火熬着，等东阳晚上回来能暖暖肚子，也能补补油水。


    不过这天，江东阳回来的比原先早。


    而且对比起往日疲倦却带着笑意的神色，这次任谁都看出他脸上的凝重。


    江小娥凑着，问了一句，“不顺利？”


    “不是。”江东阳没直接解释，而是先让南阳带着小杨采出门玩，等院门关上后，才小声道：“高坡那边有好几家人都被抓了。”


    “高坡？”


    “哪几家？”


    江湛生皱了皱眉头，“高坡那边住的是不是……那些人？”


    哪些人？


    一群遗老遗少，都是些有钱人的后代。


    何泽兰倒吸一口气，“他们犯什么事了？”


    江东阳摇头，要真是犯事他也就没那么慌，“私藏值钱的玩意，也不知道被谁举报，一共六户，不管老还是小全部都被抓去，说是过段时间会下放劳改。”


    所谓的私藏，其实都是他们自己的家底。


    但现在这些可不是宝贝，而是祸害。


    很明显就是对着某些人来的，江东阳听到后就有些不踏实，“这还不是个例，听说好多地方都有类似的事，爸，你确定妈当初没留下什么东西吧？”


    江湛生抿了抿唇，“我是真不知道。”


    “……”江东阳懂了，妈当初就算藏了估计也没跟爸交底，加上她走得又突然，这就成了一件悬案。


    他想了想，又问：“那你觉得妈有藏什么吗？”


    江湛生沉默


    江东阳又懂了，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江湛生是真不知道，如果有人来问，他一定很肯定说宋静当初并没有留下什么之前的东西。


    但让他自己来猜……


    那个时候他们家都是宋静管着大大小小的事，他待在身边是又佩服又安心，也不用动脑子只用跟着她的安排往下走。


    还是那句话，如果不是宋静的规划，他也不至于从一个农村老黄牛在城里安了家。


    宋静生病之前，家里的钱财都是她在管。


    就算是生病后，要用钱的也是从她放好的柜子里拿。


    等她去世，他也在屋子里清点过，确实没发现特别值钱的物件。


    但他沉默，是因为他了解宋静。


    宋静很有远见，从她一人来到嘉田大队并将贺家小姐赏赐的物件上捐就能看出来，要不是那次上捐得到庇护又甩脱了麻烦，她的日子不会那么安宁。


    之后就更是了，没点远见和能耐的人，又怎么可能带着他成为城里人？


    这就是他沉默的原因，那么一个有远见大观的人，不可能不给自己留一些退路，只是她并没有留下任何话。


    对于这点江湛生倒是理解，那些东西太多人知道不好，而且他敢保证自己不对外说，但不保证会不会做梦的时候往外嘟哝啊。


    被第二个知道的事就不是秘密了。


    但不止是他还是宋静，估计都没想到一场急病居然会要了她的命，一些该交代的事都没交代下去……


    江小娥轻声说着，“没有更好，可要是有了也不慌，爸都不知道在哪别人自然也挖不到，就算挖出来了东西上面只会有‘宋’的标签，而不是江家的字眼。”


    再来一点，她妈妈的身份。


    就算挖出来也不能说他们家是地主出身，她妈妈是丫鬟可不是宋家的千金小姐，这点整个生产大队都知道。


    反而是个护身符。


    她说完看了看对面的何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聊到“宋静”，所以她特意将自己排除在外，觉得自己身份太过尴尬，所以既不插话也刻意没去听。


    但其实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太大的隐患，真要说起来，更有影响的反而是程荭。


    宋家的事她在外都有所耳闻，就现在来说，虽然有风险但好在宋家老爷子也有过铺垫，只要他们家不闹出事，不像高坡那几户挖出大宝贝，倒也能顺利跨过最特殊的几年。


    她没提醒何姨，是因为提醒了也没用反而会让她日日担心受怕，她想着等会私底下跟大哥说说，让他去提醒下四姐。


    当然，以宋家老爷子那么谨慎的性子，估摸着不需要他们提醒就早已经安排好一切，真算起来，四姐的婚事不就是他有意促成的？


    这般说起来，江家是真不需要担心动荡会影响到他们，如果有那么一点点的风险，宋家老爷子就不会让四姐这么快嫁进周家了。


    “小娥说得没错，咱们也没必要自己吓唬自己。”江湛生说着，心里开始琢磨着如果真有孩子妈会藏在哪里。


    他们以前住的地方？


    不会，他和宋静结婚后就离开老屋，住进了宋静的院子里，后来他们进了城，那院子就被宋静卖了。


    真要藏了东西，哪里会卖给别人？


    乡下地方，挖沟挖洞都是常有的事，根本防不住。


    可要是进城后，那也没地方埋。


    刚进城他们住的是大杂院，就两间很小的屋子，搬家时他也是怕有遗漏特意找过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想来想去，他实在是想不到。


    不过这样也好，他都想不到别人也不一定能想得到，反正只要不是在他们现在的院子里挖出东西就成。


    这院子是宋静走后几年才搬过来的，再怎么着也不会把东西藏到他这里。


    同时间，也有人开始惦记上了。


    江湛生在想，宋阳波也在想。


    前头从宋蒲那坑了一笔钱，花了没多久就花的差不多，他又开始盯上宋静藏得宝贝。


    知道问肯定问不出来，他干脆就扛着锄头去挖。


    他可是打听过来，宋静已经就住在嘉田大队，还花了钱打听宋静原先住在什么地方。


    这就趁着夜色悄摸着来，想着翻墙进去挖个底朝天！


    不过他漏算了一点，这才刚想着翻过院子，就听到里面传来猎狗“汪汪”的吠声，吓得他身子都软了。


    “狗蛋，别叫了！”


    “这狗怎么一直叫？”


    “是不是外面有人？老二你去看看，狗蛋不会无缘无故叫。”


    院门打开，并没有看到人。


    而这会宋阳波早已经跑到另一头，整个人缩在草地里，吓得他浑身冒冷汗，等那边院子没了动静，他才啐了一声，“吓死老子了，怎么就养了狗呢。”


    眼里闪过不甘心。


    但根本找不到办法进那家的院子，晚上有狗守着白天又有人，该怎么进去呢？


    想了想他决定换个地方。


    除了宋静的小院，不还有宋静的婆家吗？


    说不准她没把东西藏在自家，而是藏在了婆家呢？


    也不是没可能，他决定还是去一趟。


    在草堆里等到午夜，他这才小心翼翼朝着那边的院子去，想确定院子里没狗，这才翻身进了院子。


    本想着先探探周边的情况，找找哪个地方最适合埋东西。


    结果刚看了几眼，吓得他眼睛都瞪大了。


    就在前面七八步的距离，宋阳波居然看到了一个人影……


    惨了惨了，他不会被人发现了吧？！


    冷汗又一次冒出来，正当他想着要不要赶紧跑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前面的老太婆和他现在没两样，都是弓着身子踮起脚步，瞧着鬼鬼祟祟跟个小偷似的，难不成碰到同行了？


    第206章


    宋阳波慌的还在胡思乱想时, 江老太这会也发现了他，哪怕眼神不灵光，但这么大一个人杵在面前她怎么可能没发现？


    就在她要放声大喊时忽然想起了什么, 双手捂着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可就是她这样的反应让宋阳波彻底的误会了。


    他觉得自己猜对了！


    这还真碰到了一个同行！


    眼珠子乱转，脑子里想七想八最后只剩下一个猜测。


    这人说不准就是和他打着一个主意！


    不怪他这么想。


    在来之前宋阳波就特意打听过江家老屋这边的情况，又穷又懒家里还瘫了两个，这样的人家, 就算小偷上门也没东西能偷。


    可偏偏有人趁着黑夜来到了江家老屋的院子，既然是来偷东西的那总得有东西可偷吧？


    说不准盯上的就是宋静藏着的那批宝藏！


    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这家穷的除了三个人之外根本就没其他可偷，听说就是粮食也是当天干了多少活当天去大队长那边支取, 有多少吃多少, 米缸里空空如也。


    而且江家老婆子和老头子都瘫在床上不能动弹，家里大儿还躺在屋里鼾声如雷, 那面前不是同行是什么？


    还是和他盯着同一批宝藏的同行！


    宋阳波微微眯了眯眼, 对着她轻声道，“你也是为了那个来的吧？”


    而江老太吓得浑身发抖, 根本就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但这会又不敢放声大喊把人叫出来, 叫来人倒是能把贼给吓跑，但是她怎么办？


    白天里她还是得让人伺候拉屎拉尿瘫在床上的人, 到了晚上却能趁着家里人熟睡时偷偷下地？


    早知道她就不偷摸着跑出来找吃的了。


    她也是饿的实在受不了，再加上这几天老头子一直和她躺在一张床上, 从早到晚身边有人她都不敢动弹一下。


    不像之前, 老头子去干活时她还能偷偷下地活动活动身子骨，到现在也是被憋狠了。


    肚子又饿身子骨又僵，不然她也不会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下地。


    江老太慌的不行, 根本就没听清对方问的什么，这会正犹豫着喊还是不喊，一喊准会被发现她装瘫痪的事，到时候老头子和弘图怕是会恨死她，以后又得过那种天天不停干活的日子……


    可要是不喊，家里都来贼了那岂不是会被偷空……咦？！不对呀，他们家也没什么好偷的啊。


    就刚刚自己翻箱倒柜找了好一会，硬是一粒米都没找出来，就连院子里那棵矮橘树，往年都嫌弃它酸，今年都还只是和崽子都已经吃光了，她家这个情况哪里有什么好被偷的？


    这么一想，江老太就不想喊人了，对着对方连连摆手，也是特小声的说，“我不喊人，我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你赶紧走！”


    她一副生怕人看到的样子，宋阳波也不慌了，都是贼谁还怕谁？


    甚至还往前走了两步，打算看看来的到底是谁。


    月色下看的不是太清楚，但是他肯定这人他以前没见过，但既然她来到了老屋，那肯定是打着宝藏的主意，他非但没着急反而还有些欢喜。


    有人和他打着同一个主意，还都来到了同一个地方，那就说明他找对了！


    宋静藏着的宝藏一定就是在她婆家，就是不知道埋在了哪个地方。


    “你赶紧走啊！”江老太着急的催促。


    宋阳波却只当她打算一人独吞，顿时哼哼两声，“别想打发我，她藏得东西是我家的，你是个什么东西啊？有什么资格来惦记。”


    江老太一愣，“藏得东西……”


    可不过刚刚开了个头，话音就是一转，“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写你名了吗！”


    老太婆能压榨家里人这么多年，可不仅仅只是靠着无理取闹，就算再撒泼闹腾没有点小伎俩又怎么可能折腾他们这么多年？


    她不知道今晚偷偷进她家院子的人到底是谁，但这人都那么说了，那肯定就代表她家还真藏的有东西。


    脑子里还在琢磨这是谁藏的。


    难不成是秦荷花？


    还真有可能，这浪蹄子一看就是个不老实的，她以前干活一干就是满工分，虽然得养着一家老小几口人，但就不信她没私心，说不准偷偷藏了不少家底呢。


    现在好了，还引得人上门惦记。


    指不准这上门当贼的就是秦荷花的姘头，被他知道了这才悄悄上门偷！


    管她藏了什么东西。


    反正只要常在这个院子那就是她的，谁也别想拿走！


    贪婪占据了心里的恐慌，她挥了挥手就直接驱赶，“滚滚滚，这里没你的东西，只要在这个院子甭管是埋在哪那都是我的！”


    好家伙，她这么一说宋阳波的眼睛都亮了。


    “埋在哪”，这死老婆子可是亲口说出来了，这院子还真买的有东西！


    他赶紧道：“埋在哪？你赶紧告诉我，那上面还真写的有我名字！”


    江老太嗤笑一声，“笑死人，你谁呀，钱上还能印你的名字？”


    宋阳波急了，“我姓宋，我可是宋家人！那些宝贝都刻着宋家的标志！”


    “呸，我管你姓不姓宋，在我家的东西那就是我的……”


    而就在这时，两人突然安静下来。


    没一会，他们几乎同时开口——


    “你家？这是你家？”


    “宋？你和宋静那浪蹄子有什么关系？”


    这下好了，两人脑子里都乱成了一团糟，一时半会根本没理清现在的局面，都是死死的盯着对方，脑子转个不停想要理清楚。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屋子里的鼾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没过一会传来了开门的脚步声，弘图还有些迷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推开门，根本就没发现院子里杵着两个人影，而是直接走到了院子的一角，脱下裤子对着墙角就开始放水……


    没多久，又拉上裤子困得摇摇晃晃地走进屋，连房门都不记得带上，躺下上床没多久又是鼾声连连。


    这一会儿的功夫，把院子里的两人吓得够呛。


    不过这会两个人都理清了一些现在的情况，江老太先开了口，语气中带着些急迫，“你说这里藏了东西，宋静那贱蹄子在我家藏了东西？”


    心中那叫一个狂喜，不过就是这样她还是记得压低音量，生怕闹醒屋内的人。


    其实没等到对方的回答，她心里就觉得还真有可能。


    宋静的来历整个大队都知道。


    尤其是他们这些老人，当年可是看着宋静驾着一辆马车来到他们村子安家，谁都知道她是宋家的丫鬟，因为救主有功被放了自由身。


    她刚来村子就买了一栋闲置的院子，还花了大价钱修缮，弄了一个面老高的院墙。


    当时村子里就议论这人肯定有钱，而且还不少钱，那时候村子里就有些不太安静，当时她还和不少人唠叨着，估计哪一天她家就会遭殃。


    结果没多久，她又是驾着一辆马车离开，等再回来的时候马车连带着那些箱子都不见了，就光着人带了个消息回来，说是宋静把所有家产捐给部队，还得了大领导的夸赞，有这个名头在再加上村长护着，村里谁敢欺负她？


    而且东西都没了，光个人在有什么好欺负的？


    “没想到啊，那贱蹄子居然还藏了东西！她藏的可真深，那么多年居然一点消息都没露出来！”江老太说的咬牙切齿，要知道她藏得东西那可都是他们家的！她都嫁进江家，她人都是江家的了她的东西那自然也是江家的！


    要是早点知道，这些年他们家也不会过得这么苦。


    不过转头想想也不迟，现在能挖出来也行。


    老太婆这么一嘀咕，宋阳波就知道自己猜错了，顿时气得咬咬牙，不但没套出宝藏藏在了反而还多了一个人知道。


    但凡狠点心的，这会都该琢磨着怎么杀人灭口了。


    可宋阳波这辈子浪荡过也荒唐过，唯独没有杀过人，真要让他下狠手他还真下不了这个手。


    眼珠子一转，顿时有了主意，“咱们一起挖，挖出来平分。”


    江老太哪里舍得把自己的宝贝让出去？


    那宋家是什么人家呀？


    当年可是城里的大地主！光是他家的一个物件就能养活一个普通家庭，这么值钱的宝贝她傻了才会和别人平分。


    管他是不是姓宋，进了她家的院子那就是她的！


    “滚滚滚，你个杀千刀的小偷你要是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宋阳波动都没动，“你喊啊。”


    江老太一愣。


    “你倒是喊一声，让大伙来看看一个瘫了的人怎么就站起来了。”


    江老太理清了现在的情况，宋阳波又怎么可能没搞明白面前的人是谁？


    他不知道这个老婆子为什么装残废，也没必要知道原因，他只知道他同样抓住了对方的把柄，“你要是不喊我来喊，把整个大队的人喊来看看都成。”


    “……”江老太没回话，但也没有完全被吓住。


    她装成残废只是因为不想干活，可要是家里真的有一笔价值连城的宝贝在，挖出来换了钱不但她不用干活，老头子和弘图也不用那么辛苦了，到时候他们父子自然不会责怪她装成残废……


    宋阳波跟着威胁，“正好也让整个大队的人来看看你们家藏了些什么东西，城里在严抓，要知道你们这里藏了那么多宝贝，你们一家都得被当做黑五类下放劳改！”


    江老太头皮一紧，“别别别……”


    宋阳波心里松了口气，嘴上却没表现出来，稳住气息继续说着，“就是嘛，再说了你也不知道东西藏在哪，只有咱们两联手悄悄把东西挖出来，悄悄平分谁也不牵连谁，各自过着好日子，你说是不是？”


    第207章


    具体不知道他们两是怎么聊的, 反正面上是达成了合作的意向，决定一起挖宝藏，但私底下都在琢磨着该如何坑对方。


    江老太还是决定先瞒着家里, 等挖出来了捧着宝贝，老头子和弘图也就不会责怪她骗人的事，约定好哪天来挖坑，便又偷偷回到了屋子装残废。


    宋阳波并没有趁夜离开嘉田大队, 而是等天明后找个二流子打听了江老太的事，等听完后倒吸一口气，不得不说是个狠人，明明腿脚利索居然连枕边人都瞒着。


    不过想想, 这对他来说是个好事啊！


    这不就是他住在手里的把柄？如果老太婆没替他挖到宝贝, 他完全可以把这个“把柄”送给江湛生一家，相信他们一定会很喜欢这个礼物。


    说到送礼, 宋阳波觉得有必要去江家露露面了。


    如果能在江家老屋这边挖到想要的东西自然好, 要是挖不到，也得和江湛生一家搞好关系, 看能不能掏出话来。


    回到城里, 睡都没睡又跑了一趟纺织厂, 和江湛生闲聊了二十多分钟跟着就回家补觉了。


    而江湛生这边却皱起了眉头，昨天才听东阳说起下放的事, 今天宋阳波也跟他说了这件事，但他倒是不慌, 因为他这个遗老遗少是真穷, 家里就算挖个底朝天，除了泥巴就是泥巴。


    哪怕是地主出生，但总不能什么东西都没就直接定罪吧？


    所以外面纷纷扰扰, 宋阳波还真不怕，甚至乐得看那些人笑话。


    江湛生也不是太担忧，只不过他很明显感觉到局势的变化，总觉得对普通人来说也不一定是件好事，回家后就叮嘱家里安静一些，别搞事。


    当然了，这话重点是对着江东阳说得。


    全家这么多人，就这小子爱往外面跑。


    “我跑的可是正事！”江东阳从兜里掏出一张介绍条，“瞧瞧，大队的公章，我可是替生产大队跑腿，被抓到了也能说得清。”


    这话也不假，他本来就是替大队跑腿，只不过两头收点好处费，最后挣大钱还是嘉田大队。


    哪怕事情还没成，马大队长也知道对他们大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伸手要几张介绍信，人家干嘛不给？


    以前是纯溜达，现在是带工溜达，可是合法合理的事，被逮到也不慌。


    江小娥好奇的问了一嘴，“你们那边进展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江东阳说着，“我和熊明他们在周边已经统计了十六家的消息，估摸着能谈一下三十家左右。”


    他说到这里，略带些神秘的道别，“这还不止哦，你猜我把谁拉来入伙了？”


    江小娥想了想，还真猜不到是谁。


    大哥会这么说那肯定就是她认识的人，可她认识的人中好像也没那么多时间掺和到大哥的这门生意中，她摇了摇头，“猜不到。”


    江湛生往他后脑勺上来了一巴掌，“猜什么猜，直接说。”


    江东阳撇撇嘴，对着妹子道，“你那小伙伴的父亲。”


    江小娥挑了挑眉头，“周洲？”


    江东阳打了一个响指，“就是他，他在锻造厂是开货车的，能跑不少地方，认识开货车的人也多所以我就把他给拉了进来，有他们帮忙再来三十家都不成问题！”


    运作的好翻个倍都行。


    江小娥还真没想到大哥和周叔叔搭上线，不过想想也挺适合的，本身固定在他们这片区域，借用周叔叔的关系能直接往各个方向推进！


    虽然过程会麻烦很多，但是想挣钱可不是坐在家里就能从天上掉下来的，她不得不夸一句，“还真找对人了。”


    江东阳嘿嘿一笑。


    其实他知道周大叔会同意也是看在妹子的关系上，他家儿子现在可是锻造厂的名人，上报的都不知道上了多少次，还特意被邀请到外地演讲，现在入了厂直接就是正式工，而且前途无量，只要不犯大错，未来锻造厂的管理人中绝对有他的位置。


    而这一切的开端，谁能想到仅仅只是五个学生搭在一块。


    周家人感恩，所以他找上门后对方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这点江东阳很清楚，要不是看在妹子的关系上，啥好处都没看到人家干嘛帮忙？


    不过他坚信，等这件事成了周大叔一定会特别庆幸自己加入进来，毕竟谁也不会把钱推出去。


    江湛生看着乐呵呵的儿子，心里其实也挺佩服的，别看这小子不着调，可有些事没有他还真不一定能办成。


    只可惜时代限制了他，也只能偷偷摸摸着来，还不能放开手脚去外面闯一闯，身为父亲的他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叮嘱一声，“你悠着些来。”


    江东阳又甩了甩手中的介绍条，“放心吧，我现在可不是一个二流子，我可是嘉田生产大队的代表人！”


    江湛生放不放心不知道，江小娥还是对他挺放心的，都知道给他们弄了个身份，这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而现在和前段时间完全对调了一下。


    江东阳这边忙的脚不着地，江小娥倒是优哉游哉，这天骆工在食堂遇到她，突然愣在原地对她打量了几眼，然后问着，“丫头，你是不是胖了些？”


    这把江小娥给问懵了，一手捧在自己的脸颊上，“胖了？”


    还真别说，老爷子一提醒她到想起自己那身衣服还真更合身了些。


    这年头做衣服都会稍微放宽了做，就是怕个头长了衣服变小没法穿，她年纪虽然不小但努努力也能往上窜一窜，何姨给她做的衣服都稍微有些宽松，但现在穿在身上就特别的合身。


    这不是长肉还能是什么？


    想想也是，自打她月月能拿工资后，时不时就带着家里一起加餐，先前还没什么，就算吃得好但是她也干得多，两消一抵变化也就没那么大。


    但是最近……


    光吃不干，身上就长了些肉了。


    骆工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看来你这段日子过得还不错。”


    江小娥回了一个笑，一点儿都不心虚。


    结果当天下午，骆工就亲自捧着一沓文件给她送过来，“这是国内所有履带式拖拉机相关的资料，你好好看看，一周后给我一个方案。”


    “……什么方案？”


    “履带板的改良方案！”


    “……”江小娥脸上的笑有些绷不住了，“这活可不轻松。”


    骆工回的理直气壮，“要轻松就不会交给你了。”


    江小娥还想挣扎，“我手里还有活……”


    “你手里的活都交给刘智明，只管落实履带板改良的任务，我给你最高的权限，不管是要人要材料还是要资料。”


    老爷子都这么说了，江小娥还能怎么办？


    除了接受也只能接受，她不满的哼声，“您就是看不得我清闲。”


    “嘿！”骆工乐了，直接就承认，“你还真说对了，小小年纪就是该干活的时候，别闲的跟个老家伙似的，我看你闲的都快去下棋斗鸟了。”


    “…………”


    任务到手，七车间又开始忙活起来了。


    不对……倒也不能这么说，在这之前七车间其他人也挺忙的，唯独闲下来的就是江小娥。


    不过先前都是各忙各的，要么是从外面接了些小活要么就是自己研发什么物件，都不是太重要的事。


    便给了他们一天时间要么暂停、要么直接交接出去，一天后全力研发手头上的这个项目。


    在最初的时候厂子就决定同时制作两台拖拉机，一台四轮一台履带式。


    而这两类拖拉机其实在大部分的配件上都类似，在制作的时候直接都是制作的两套，也就很小一部分的配件需要分开制作。


    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履带板。


    履带板到现在还没有开始制作，在原有的计划里也没有说要改良履带板，江小娥觉得骆工会将这个活交给她，就是看她太闲了，早知道她就该动一动，不长那么几斤肉。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迟了，还是赶紧完成手中的任务吧。


    等手下的人都将活处理好后，江小娥就带着他们一起研究骆工给的这些资料书，在改良之前她需要做的就是按照资料书上面的图稿以及数据将履带板制作出来。


    就现在来说，国内仅有几个履带式拖拉机的型号，针对各种不同的地面情况，履带板也是有几种不同的制作类型，在几个类型之中，江小娥并没有和其他人商量，而是直接选择了“集材—50”这款。


    这款并不是大众款，而是针对特殊地面使用。


    它是用在东北西南等大型林区，是林业机械化的拖拉机。


    它对于常规款履带板有一个很大的区别，它是一整块厚重的钢铸件，所有结构都是一体成型，这样在特殊地面就能获得极致的附着力，好让拖拉机正常行驶。


    也就是说，这款履带板最大的需求就是对地面的附着力以及通过性。


    也正是因为它的需求很独特也很重要，所以在改良方面就有了很好的指导性。


    说白了，就是不用去思考往哪方面改良，一眼就能看出来。


    “所以，我们的改良方向就是它的附着力以及通过性？”


    江小娥点了点头，伸出两根手指头，“我们要做的就两个方面，第一增加抓得牢的力量、第二减少陷下去的阻力。”


    集材—50这个型号的履带板有一个很特殊的性质，它上面有一个履带齿，也可以说是抓地爪，这让它能牢牢的“抓”住地面，让它在极端环境中正常行驶。


    她继续说着，“不过这个先放下，在改良之前咱们先把集材—50的履带板做出来，胡知韵你提供图稿潘明你负责带队制作，三天后将履带板摆在我面前。”


    “好！”


    “保证完成！”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互视一眼时眼里都有惊喜，也就是说他们两人一个负责投稿一个负责制作，都是带头的那一个。


    江小娥没管他们怎么安排，说完之后就回办公室，先烧了一壶热水泡了一壶茶，然后坐在书桌边写写画画。


    而在办公室外，潘明一手搭在王耀的肩膀上，脸上是止都止不住的笑，嘴上却谦虚地说着，“王哥，不说什么带不带队，咱们俩没这层关系，都是平等的关系咱们一块好好干！”


    王耀白了他一眼，“说这话时把脸上的笑收一收。”


    潘明不但没收，反而“嘎嘎嘎”笑得跟个鸭子似的。


    他真的很难不高兴啊！


    胡知韵也就不说了，她和他们走的路子不同，就算单独带一队也影响不到他。


    但是在他们四人中老大只提了他一个人的名字，还让他来带队，这头一次的集体合作，不就是表明了他们四人中的位置吗？


    王耀栽了一个跟头正好让他冲到前面去，他这人不太喜欢背后偷偷高兴，就爱当着人傻乐呵。


    “你先笑着吧，迟早轮到我来笑。”王耀不服输，用胯把他顶到一边去跟着就去干活，要说难受吧那肯定是难受的，但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现在心里就鼓着一股气只想好好干活，迟早再把傻乐这人踩下去！


    “王工，我来替你打下手！”王宗源赶紧跟上前，早些天就知道堂叔把他带进来惹了祸，搞得他这几天是小心翼翼，只想多干点活不被比下去，千万不能再连累堂叔了。


    一个个都特别的有干劲，潘明显摆完后也收了收心情，撸起袖子跟着来干活。


    他先和胡知韵就着图稿商量了一下，跟着一个个安排任务，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着老大久了学了他安排活的方式，并不是给每个人安排一个活就不管，而是就当天的时间做了一个规划表，计划着每个时间内该完成多少任务，把时间安排的明明白白，这样就不容易出现差错。


    但第一个阶段他就发现自己估算错了，时间超过了他规划好的时间，想着加快速度能不能在第二个阶段缩短时间，结果发现不但没说的反而把时间更延长了……


    第一个阶段是主体的锻造，用时两个小时，结果他们一行人花了三个小时。


    第二个阶段是平面的修整，用时一个半小时，结果在下工的时候还没完成一半。


    潘明这才发现别看只是一个规划表，看着简简单单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但如果不是对每一个阶段的任务很了解根本无法计算出大概的用时。


    这还不止，还得了解制作的人员，几个方面的促成，才能按照规划表上的安排走下去。


    第一次接领队的任务潘明也是很紧张，这何尝不是对他领队的一次考验？要是没完成，还不知道能不能有下次。


    其他人照常下工，潘明厚着脸皮请胡知韵下馆子，想和她再好好聊一聊图稿的事。


    “下馆子就不用了，咱们就在这聊吧。”胡知韵指了指边上的材料，“聊的同时也能认认相关的材料，总比硬聊来的强。”


    “那太好了！”潘明巴不得，直接许下承诺，“这次完工请你吃大餐。”


    “这都不用，本身就是我们两队合作，要是没完成，也是我们俩一起失职。”胡知韵也是想打一场漂亮的仗给江工看看，她来到七车间也不仅仅只是想在这边干活，她还想索求更多。


    在这方面她和潘明还是竞争对手呢。


    不过竞争得竞争，但在任务方面也得好好合作，第一次任务她可不想打个败仗。


    两人都带着同样的心思，虽然过程中难免会发生矛盾和争执，但在其他人的全力配合下，这次任务也算是顺利完成。


    在这个过程中，江小娥没有参与一点。


    当领导有时候就得放手，即是培养也是能让自己轻松些，她不看过程只看结果，总不能事事都抓在手里，那她得累死。


    就像现在，即使她没有参与，这块履带板也是完好的摆在了她的面前。


    集材—50履带板的样式很是特别，一眼看着就能感觉到它的粗狂，很似具有攻击性。


    这块厚实的铸钢件就像是猛兽的利爪，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将它的利爪打磨的更锋利！


    第208章


    七车间这边正琢磨着打磨的方法, 陆宣贵这边找上了老爷子，“听说您给小江交了任务？您原先不是才说了，说是小江忙活这么长时间也该歇歇, 怎么突然又给她派任务了？”


    骆工哼了一声不想解释。


    总不能说之前是心疼江丫头，又是动脑又是动手，他本身就是干这个的，知道一些脑力活不比体力活来得轻松, 忙完手里的活都得歇几天才能缓过神。


    但他总不能看着江丫头歇到都长肉了，再想想自己手里堆满的活他就不平衡了，他七老八十了还在干，凭啥小年轻优哉游哉往躺椅上躺着歇息？


    年轻人, 就该拼搏！


    不过这些嘴上是绝对不承认, 只是道：“离完工没差多少了，江丫头要是能在任务完成之前就给她评个职。”


    “评职？”


    “怎么, 不行啊？”


    陆宣贵抿了抿唇, 有些为难，“倒也不是不行, 就是她来厂的时间也太短……”


    “太短又怎么了？那些来得久的人谁有江丫头那么多功劳？咱们厂倒是出了威风, 入选了大会, 你就不想想咱们厂是凭什么入选？”骆工看人只看实力，只要她实力摆在这, 他就坚决不能亏待了，“咋地, 人家撑足了场面, 你就口头上表扬几句？怎么，你金口玉言啊，这么值钱不成？”


    陆宣贵一脸讪笑, “先前不是商量了吗？把她的工资和福利涨起来，翻了年……”


    “不行。”骆工直接打断他的话，板着脸就道：“人家工作挑不出一点毛病还立了这么多功，凭什么等？”


    他知道这是职场上的规矩，但就不屑于这种规矩。


    要真的事事都得按工龄来算，难不成对方一点能耐都没就只是比别人早干了几年活就能把有能耐的人死死压在底下不能出头？


    其他地方他不管，拖拉机厂就不能出现这种事。


    他继续说着，“你要压不住底下反对的声音，那就让江丫头再去立一个功，几个功劳握在手里还不能说服他们，那就让他们滚出拖拉机厂，这样的人待在这里只会拖后腿。”


    陆宣贵苦笑一声，这就是老爷子不乐意插手场内杂事的原因，厂里这么多人大大小小几个派系，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以厂子的发展为中心，肯定会有一些纷争。


    不过纷争再多，他的话旁人不重视不代表老爷子的话也敢忽视，尤其是老爷子现在瞅着已经带了些怒意，真要发起火来没人能招架得住。


    这样也好，毕竟他也是看好小江的那一方，“那行，这事我来安排，小江手中的任务要是有些成就，不管有多少项目完成之后就给她评个职。”


    骆工哼哼两声，勉强算是满意了。


    陆宣贵有些哭笑不得，“我就不该主动来找您，白得了几声吼，不过说来我这次要是不来的话，您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商量这件事？”


    骆工瞟了他一眼，“我可没打算和你商量，我这是在通知你们。”


    “……”陆宣贵明白了。


    老爷子这是打算来个出其不意呢。


    不过说起来，小江那边要是真的能再出些成绩，再多的派系也没法多说什么，谁让人家这么优秀呢。


    他好奇地问道，“她那边有计划了吗？”


    “这事你就别操心，操心也操心不来，等着就是了。”骆工其实也挺好奇的，只是他没主动参与的意思，江丫头又不傻，要是真有困难怎么可能不找上门？


    现在一直没见到她的人，那就是说她现在还兜得住，他们等着就是了。


    ……


    江小娥还真兜得住。


    她选择优化履带板的两个方向，其实也是因为这两个方向比想象中更容易解决。


    就像她之前说过的那句话，优化的主要方向是需要它抓得更牢，也就是说得改变现在的履带齿！让它更深入的“咬入”地面。


    所以在设计中，就完全可以按照这个方向来。


    让它的履带齿更有攻击性。


    她这一次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将车间的二十多个人全都召集到一块，将这个思路当众的说了一遍后，并问道，“你们可以按照这个思路想象一下，大胆的提出意见。”


    这话对于潘明几人来说并没有大惊小怪，他们早就意识到江工是一个引导型的师傅，会以这种方式让他们参与到其中并积攒以前从未有过的经验。


    对胡知韵也习以为常，研发这种事她太了解了，甚至不用江工的引导，早在接触到履带板的资料后就已经开始思考起来。


    但这对于徐春燕几人来说就特别的激动了。


    他们进七车间的时候不是没想过自己有可能找到机会跟着学一学，说不准就能迈入技术工这条路。


    但谁都知道很难，就算来到汽车间他们也不一定能有这个机会，毕竟成为技术工要是这么容易这个职业也就不会这么稀缺了。


    就在他们想着要好好干活，争取入了车间里几个技术工的眼，再壮着胆子请求跟着学一学。


    不过在这之前，他们也没打算这么着急。


    都是想着先好好干表现一段时间再说，至少也得等他们将拖拉机制造完成，毕竟这才是重中之重的事。


    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江工会把他们都召集在一块，还让他们跟着一块出出主意，这怎么可能不让他们激动？


    更明白这绝对是一次表现的好时机，真要出了个好主意，那可是在江工面前加了印象分。


    所以很让潘明等人惊讶的是，第一个举起手来的就是打杂中的一人，他小心翼翼却难按耐住激动，等江工示意之后就带着明显的颤意说着，“我之前听您说这个部件还有一个名称叫做抓地爪，既然是爪子那是不是可以模仿一些抓地很牢的动物的爪子吗？”


    乔松说完之后并没有得到回应，这反而让他眼里闪过一丝惊喜，没有回应就代表着他这个想法或许能成，便大着胆子接着说，“我以前养过猫，猫的利爪可以像钉子一样扎进地面以及树桩上面，是不是就符合您说的这个方向？”


    “很不错，你发现了这款履带板的核心，不过……”江小娥勾了勾唇，很认真的跟他解释，“它之所以有个别称是抓地爪，有没有可能它制作的方向就是你所说的这个？”


    “啊？”乔松有些怔然，见周边人大部分都望着他脸上瞬间爆红，感觉还挺不好意思的。


    江小娥没有接着往下解释，而是让潘明去将面前的这款履带板运行起来。


    这块厚实的铸钢件看着就特别的粗犷。


    但是静止和运行的情况下很是不同，在静止的时候看着和寻常的履带板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只不过结构上会稍微的复杂一些，最明显的地方多了两条钢线。


    当潘明连接好电源，运行起履带板时乔松才明白江工刚才的话。


    为什么它的别称是抓地爪？


    就是因为在运行时那两条钢线上多了运行齿，履带板前进时这些运行齿就跟动物的爪子一样有规律的伸缩，这样它们才能牢牢的抓住地面。


    乔松挠了挠头，讪讪地笑着，“原来是这样，我错了，我不该什么都不懂就跟着乱出主意……”


    他还是太着急了，在这些人面前丢了个大脸。


    潘明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错哦，什么都不懂就明白这款履带板的运行方式，是个有想法的，一会儿分配任务你跟着我，多了解一下，懂得更多说不准就有更好的想法了。”


    “真的吗！”乔松一脸狂喜。


    潘明笑了笑，“我还能说假不成？”


    他不是不知道江工有意培养这些人的想法，乔松还是江工选进来的人，哪怕还没进入技术工的圈子，但江工把人选进来肯定是有哪里入了她的眼，那他就帮着带带呗，是个聪明人还能干，有什么不能带？


    有乔松这个例子在，接下来的发言更激烈了。


    有想法就提，也不用害怕会闹了笑话，就算是笑话车间里也没人哄堂大笑，江工和其他几个技术工还会帮着解释解释。


    就像这次，提出建议的是徐春燕……又或者说不是建议而是疑问，她问道：“为什么不多增加几条运行齿呢？两条是一百的力，多增加两条不就是两百的力了？”


    “不是这样。”王耀回答她，“在这种结构上并不是说多就是好，有时候‘多’反而能减少它的作用，而且多条同时运行那就不是‘抓地’了，而是‘挖地’，直接将那一块地面的挖空……”


    说着说着，王耀突然皱起眉头来了。


    他总觉得自己想到了什么，但偏偏抓不住，而这会边上的胡知韵突然道：“那就不同时运行，交叉运行！”


    王耀眼睛一亮，“对对，可以交叉运行！”


    就是这个，他没抓住但是被胡研究员抓住了，不过被抢了先他也挺高兴的，证明自己就差那么一脚，这次没抢到先，或许下次就能了！


    “想法不错。”江小娥对着他们竖起大拇指，然后回转头将桌面的几张纸贴在了边上的板子上，她道：“那咱们就试试交叉运行方式。”


    几人好奇的走进一看。


    好家伙！


    敢情江工早就想到了这个思路，而且几张纸上都写满了，不光光只是一个思路而已，还是一份特别详细的制作方案！


    第209章


    潘明等人在制作履带板时, 江小娥在办公室也没闲着，那张好几天都没“宠幸”的躺椅就能证明！


    刚刚徐春燕提出的思路有一点对了。


    两条不行，那就增加。


    但具体怎么增加就是一个问题, 肯定不能同时运行，为什么“集材—50”的履带板要和常规版区分？就是因为它的破坏性很大，它是用“抓”的方式一路前行，本身破坏性就大如果再增加运行齿, 就真的跟王耀说得那样不是抓地而是挖地了。


    所以，交叉就是一个方向。


    但怎么交叉也有讲究。


    原本就是两条钢线，不可能再用两条线交叉在一块，那和多增加两条线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所以在江小娥的思路里, 她所谓的交叉其实就是在主运行齿上有规划的增加小型辅助齿。


    也算是交叉方式，只不过分布开了。


    “用人字或波浪线排列设置？”胡知韵挤在最前方, 不管身后的人有多着急她都没让开一步, 仔仔细细看着纸张上的字句，“小型辅助齿……多方向抓地力……齿的高度和倾角对啊, 核心观点是分布！”


    她在这里嘟嘟囔囔, 眼里是越来越亮。


    其他人也是看得认真, 遇到不懂的地方该问就问，等大致摸清方案后, 一个个干劲十足。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真怕时间来不及。


    骆工给的时间就短, 他们又是先制作履带板, 又因为没有江工的指导而拖长了时间，本以为一起讨论再出方案还得有些时间，没想到江工居然已经有想法了。


    厉害, 就四天不到的功夫，居然就弄出了详细的方案。


    这是所有人的共识，但也只有胡知韵多了很多惊讶，搞研发进展其实没外人想象中那么快，要真的立马就有了思路并开展起来，她和秦主任也不至于在第一大组忙碌了几个月一点头绪都没。


    难怪厂子里很多人都说江工是一个充满惊喜的人，就是因为时不时就能从她这里发现很大的惊喜。


    现在不就是了？


    有了这个方案在，没多久七车间就针对履带板开启了项目，还是和原先一样，江小娥做了一个日常的规划表，将车间二十多个人全部都包含在内！


    潘明看到这份规划表后，在背后对着身边人不得不佩服说了一句，“还得是她，以前看江工做规划表没什么难度，自己上手才知道有多难，我先前带着你们几个都做不来，结果你看看人家江工，一下子包含了整整二十六个人！”


    一声牛都不足以表现他心中的佩服。


    同时心里更加坚定自己得好好跟着学！


    不仅仅他这么想，徐春燕等人也是这个想法。


    在规划表中，他们几个的任务其实和打杂差不多，但是打杂和打杂之间的区别也很大的！


    在技术工身边打杂，跟着一块忙活，只要稍微留点心还怕学不到东西？


    总比以前干的那些打杂活，累得筋疲力尽做的也不过是普通人都能做的活，这之间的区别实在是太大了。


    反正一个个干的是尤为的起劲，尤其是当他们所做的物件从无到有一点点呈现在自己眼前，那种雀跃填满了整个胸腔。


    不过在制作的期间也不是特别的顺利。


    需要加辅助齿，也就是说得在原先的结构中进行调整，王耀是头一个发现问题的，他发现增加的这些辅助齿占据了太多空隙，在平面情况下没有影响，但一旦运行起来伸缩的齿轮会交叠在一块，正常情况下还好，可万一某一个部位卡住了或出现其他的问题，那就会打乱所有齿轮的步骤。


    要形容的话，一个队伍井然有序的前行，突然有个人绊住了脚向前倒去，这就会害了整个队伍凌乱不堪。


    “可是……不会那么容易出现故障吧？”王宗源不是太确定的开口，要真那么容易出现故障岂不就是说明这个设计不行？


    那不就变相说江工出错了？


    他总觉得不该提，本身王叔就因为介绍他进汽车间惹得江工不高兴，现在又指出江工设计有误，万一她更加不高兴指责了王叔那就不好了。


    但他不敢说的太直白，只能很委婉的提醒，“只要不出故障就不会有问题。”


    王耀皱了皱眉头，“你忘了吗？这种履带板的拖拉机是林业行，地面上必不可免的就是木屑小石子，我们得考虑它不出故障之外，还得考虑会不会因为其他东西卡住了齿轮，一旦被卡住也会导致整个运行齿的步骤。”


    “……”王宗源脸上一红，他还真没想这么远，要按王叔说的这种情况，好像还真是个大问题。


    他咬了咬牙，“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得跟江工提一提，不然真要制作好了却有这种隐患，到时候还得重新来。”王耀不是不知道王宗源在担心什么，但如果真像他所担心的那样，说实话，就算江工能力很强他也不愿意跟在这么一个小心肠的领导手下干活。


    他拍了拍王宗源的肩膀，“你小子别想七想八，江工不是那种人，她要真有那么多小心思，你小子现在还在打扫仓库呢。”


    王宗源一脸讪讪的，听王叔这么一说感觉自己是真多想了，就算江工不满意王叔藏了私，不还是没针对他？


    这次分配任务他一个只懂得皮毛的人照样被分配到了好活，就这一点不就能证明她是个好领导？


    越想越愧疚，“是我想错了。”


    “你能想明白就好，以后要想就想工作上的事别胡思乱想，有这个功夫还不如赶紧多干一些。”王耀叮嘱了一声，跟着就去敲江工的门。


    等进去后发现除了江工之外胡研究员也在屋里。


    “有什么事儿吗？”


    王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王宗源影响到了，他倒不是怕江工记他的不好，而是不想当其他人面前说起这件事。


    正犹豫着该不该说什么，江小娥又问了一句，“有什么事就直接说。”


    王耀咬了咬牙，还是将先前所发现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不想江工还没开口，边上的胡知韵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你也发现了。”


    王耀一愣，立马就明白过来，“你也是来跟江工说这件事的？”


    胡知韵点了点头，“之前看图稿的时候还没察觉到，但这不是已经在制作零件了吗？我尝试了一下，确实会发生你所担心的事。”


    不过她倒是没想那么多，发现了问题就直接来到江工这边向她说明。


    “这样啊……”王耀想想倒是不觉得意外，他能发现其他人肯定也能，而且真说起来这个问题不是很难被发现，王宗源是初手可以理解，但是像他们这种老手还真不难发现……咦？！


    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就问了出来，“江工，您是不是早就发现了？”


    江小娥微微勾唇。


    胡知韵倒是先笑出了声，“江工可不是早就发现了。”


    “不是早就发现了？”王耀觉得她这话有些问题，要真的没有早就发现为什么面前两人会是这种反应？


    “是从一开始她就预想到了。”胡知韵在说这句话时，忍不住偏头看了一下坐在桌前的人，眼里的憧憬是越来越深。


    “预想到了？”王耀又在重复她的话，不过这会他倒是反应过来，“所以在做设计之前就已经考虑到这个问题？设计上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


    江小娥点了点头，“没错。”


    她点了点桌面上的图纸，是关于运行齿的详细图稿，她将先前解释给胡知韵的话又解释了一遍，跟着重点提醒了一下，“你得注意运行后的间隙。”


    现在的图稿是平面稿，看着间隙是不够。


    但运行起来后，几个钢线是会伸展开的，她特意在下放的钢线上做了一个开展的设定，这样一来，运行时辅助齿会和运行齿拉开些许间隙，避免两人担忧的问题。


    “原来是这样！”王耀看得惊奇，这就像一个什么？


    一个精密的组合轴轮，个忙个的，但又精密的组合在一块，即使某个部位出现问题也不会影响到其他的地方。


    正当他要说些什么时，就听到办公室的房门被敲响。


    江小娥应了一声，“进来。”


    进来的是潘明，他见到屋里的三人顿时止住想要说的话，而是干巴巴打着招呼，“你们也在啊。”


    王耀挑眉，不知道怎么就有种熟悉感。


    江小娥轻轻笑了笑，对着他说了一句刚刚说给王耀的话，“有什么事儿吗？”


    潘明同样犹豫了一下。


    江小娥脸上的笑意更深，“有什么事就说。”


    “……那我说了？”潘明说得特别委婉，“那啥，现阶段不是在制作运行齿吗？有一个地方我很不懂，能不能请江工为我……王耀，你笑啥呢？”


    不止王耀在笑，前面三个人都在笑，笑得潘明有些莫名其妙，他不就是发现个问题来问问吗？咋地，怎么都笑他？


    王耀笑得脸颊都酸了，他道：“是不是辅助齿占据了太多空隙？”


    潘明一惊，“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然而没人回他，前面三人只顾着笑了……


    第210章


    一连三个人因为同样的问题找来, 江小娥觉得有必要召集其他人讲讲这方面的设计，趁着下工之前开了个讲解的小会。


    等听到下工铃响起，她也没耽误大会下工的时间, 直接打手一挥让他们回家了。


    她自个倒收拾的没那么快，以往这个点她准得挎着包骑着自行车往家里赶，但最近大哥忙着他的中介生意，家里掌厨的人就是南阳。


    南阳倒是干得起劲, 一点都不埋怨。


    毕竟家里活都是分工了的，现在都交给他，她和大哥怎么说都得有些补偿，甭管有多少, 只要有他就乐呵, 恨不得把家里的活都包了。


    但他干得起劲，其他人吃的不得劲啊。


    明明是亲兄弟, 一个东阳一个南阳, 两人的厨艺水平也差了一个东南的距离，往好的来说, 那就是熟了。


    连着几天下去, 江小娥归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有时候是磨磨蹭蹭, 不太想那么早赶回去“受罪”，有时候是骑着自行车朝着各个巷子去, 先前谢随带着她吃遍周边的馆子，除了最近的国营饭店之外, 还有好几处味道不错的地方。


    说白了, 兜里有钱也不差这点。


    不然骆工又怎么会说她长肉了不少？


    不过今天她没关顾那些小馆子，一路骑着自行车回到了小巷。


    才刚刚经过嫂子的院子，就闻到一股香味, 她眼睛瞬间一亮，踩着脚踏站起来蹬了两下，加快速度。


    刚进院子，香味更加浓郁。


    “五姐回来了。”


    “姑姑姑姑，你赶紧进来。”


    两个小的高兴的不行，将她迎进屋就转身去了厨房，嘴上还催促着，“哥，五姐到家了，是不是可以吃饭了？”


    “爸爸，肉炖烂乎了吗？”


    “等着，马上来。”江东阳让两个小家伙去收拾桌面，没一会端着一锅炖了两个多小时的肉锅上桌，“快快，这玩意凉了就不好吃了。”


    江小娥放下包洗了手，凑过去看了看，“这是什么肉？”


    红褐色的肉片看着不像是猪牛肉。


    “驴肉。”江东阳给儿子先夹了一块，嘴角扬得老高，“马大队长给的，老大一块了，吃着暖暖身子。”


    江小娥一听就明白了，“看来你那边挺顺利。”


    “顺利，超级顺利！”江东阳乐得呲牙，“先前我就让大队长多准备一些，结果还是不够我这边折腾，除了留着发窝的崽子，水库基本都捞空了，现在还有好些家供不上来。”


    小几千斤的螺蛳，全都出完了。


    他道：“照片的钱花得值，几张照片摆在那里一看，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我这还是只养了大半个月，比得上其他地养了三四个月的重量，再说了，螺蛳又不贵，谁不想跟着试试？”


    “螺蛳这玩意不经放吧。”何泽兰听得好奇，跟着问了问。


    “不经放。”江东阳说着，这天放不了多久，尤其是处理好后的螺肉连两天都放不了，“所以我和熊明商量了，近的地方发螺肉，远的地方就发螺壳粉，这样分开着发，不用担心放不住也不用担心有剩余。”


    江湛生听得点头，“这法子好。”


    “好吧？”江东阳得意的昂头，这生意其实没最开始他们偷偷捞鱼来得挣钱，但捞鱼慌啊，真要发现他逃不了还得连累家里。


    但这次不同，同样是水库里捞出来的东西，但就算摆在明面上也没人能追他的责，本身就是集体与集体的对换，他身为一方的负责人，还怕什么？


    小几千斤的螺蛳大头都入了嘉田大队的账，整个大队的人都快乐疯了，马大队长很明白这次主要的功劳是谁，所以拍着胸脯保证给他们解决身份问题，在公社那边还给他们做了担保。


    其实他也不是不知道，东阳愿意帮这个忙肯定是落了些好处。


    但换个角度想想，如果不是他想挣点好处，天大的喜事也不会落到嘉田大队身上，他还巴不得东阳多挣点，反正大头都是生产大队的。


    两方合作愉快，江东阳不怕人追责，那更是放开手脚去干。


    他没说和狗友们挣了多少，但看他乐呵的样子就知道肯定不少，尤其是连着几天伙食越来越好，全都是江东阳从外面带来的稀罕食材，再加上他的厨艺，吃得江小娥即使忙也跟着长了些肉。


    骆工再见到她时，那一脸狐疑的样子还当是她有余力再来点工作量。


    吓得江小娥躲着他走。


    她手里的活说累不算累，毕竟大致的研发步骤都已经计划好了，他们只需要按着步骤向前推进就行。


    不过有步骤不代表轻松，他们在推进的时候也得不断摸索，反复调试，这样才能达到最好的改良效果。


    这段时间过去她没瘦，完全是因为大哥养得好！


    她估摸着这次大哥弄这么一遭，没挣到多少钱，但得了不少物件食物，不过这些也能算做钱，以他的交际圈子想换出去很容易。


    换了一笔还能往家里带这么多，足以可见报酬有多丰富。


    但想想也能理解。


    猪诶，能让猪长肥那么多，哪个大队不心动？


    不单单她被大哥养得好，家里其他人也是，就连嫁出去的程荭也带着周娄回家吃了几顿，至于程芬倒是没回来，但私底下何阿姨有没有悄悄去看望她不知道也没在意。


    程芬倒是好几个月没再见，就是她那个男人动了些心思，江小娥不是没注意到柳大稻想往她身边凑，估计是为了进七车间的事，不过好几次都被人挡了去，应该是有人特意替她拦着。


    她猜过是哪些人，但没去证实。


    替她解决了麻烦多好，省得还得她多费口舌，巴不得有人挡着呢。


    “江工。”胡知韵带着几份图稿走了过来，她脸上有些发热，但还是鼓起勇气将脑子里反复琢磨的话说了出来，“先前乔松提出将运行齿以动物的行驶来制作给我提供了一个灵感，我特意翻了这相关的书籍，发现有一种排列的方式很适合辅助齿的改造……”


    现在的辅助齿已经定好了设计，如果重新在讨论设定的方案，她怕……


    “怕什么？”江小娥接过她手里的图稿，一边看着一边道：“无非是多尝试一种可行的方案罢了，材料人员都摆在那里，最多就是耗点时间有什么好怕的？”


    她没抬头去看胡知韵的神色，而是仔细观察她手里的设计稿，不得不说胡研发员还是有些能耐的，她看着设计稿问着：“是鱼类的鳍？”


    不是动物的利爪，也就不是传统的模式。


    看着倒像是海洋生物的鳍。


    “对！鲨鱼的鳍。”胡知韵重重点着头，她说着自己的想法，“这类鳍能很轻易的切开水流，高耸锋利再加上它倾斜的角度设计能像刀子一样轻易地切入地面，即使遇到遮挡物也不用担心无法前行。”


    江小娥按着她说的想象了一下，是有些道理。


    这种设计特别适合极端地形，她道：“让吴中行带两个人配合你，两块辅助齿同时制作，制作后试机看数据。”


    “好！”胡知韵喜的不行，她虽然不知道最后试机得到的数据哪个最好，但江工既然都这么说了，就代表她的想法是有可能性的！


    她赶紧说，“那我现在就去找他们。”


    江小娥点了点头，看着她离开。


    胡知韵这个想法确实很不错，思路是对的只不过设计上或许还要做一些调整，不过不着急，等实体出来之后再讨论。


    所以说啊，手边就得有一些这样能干的人，不用自己动脑子就有人替她先把脑子给动了，省了很多事。


    不过还不够，除了胡知韵之外她有必要再培养一些研发的人才，王耀等人偏向于技术工，哪怕跟着她这么长时间也有了朝研发发展的意思，到底不是正儿八经学出来的，想要达到胡知韵这种程度还有的学。


    江小娥倒是不着急，慢慢来就是了。


    毕竟她进厂的时候身边可是一个帮手都没，不像现在人手有了地盘也有了，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想要的总能弄到手！


    将胡知韵他们分出去，其他人手也就有了些调整，不过还好江小娥主担重要的事物，咬咬牙加把劲照常按照计划中的来。


    就在家里伙食慢慢恢复到往常时，她这边也有了很大的进展！


    就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骆工等人被邀请到厂子南侧的一个山坡处。


    这里也属于拖拉机厂的范围，只不过还没有往这边扩建中，正好有一个往上倾斜的坡度，很适合他们测试的地形。


    骆工等人来的时候就注意到这边两侧都放了一个接近两米的履带板，从远处看没发现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可要是凑近看一看就能发现履带板平面上的结构很不同。


    一个属于两侧带着纹路，就像是刻了无数个“八”字纹，另外一个静止情况下看着纹路没什么太突出，可当通上电源后，很明显就能看到有无数条像是“鳍”的伸缩齿。


    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两个履带板缓缓朝上坡行驶，而在它们经过的地面上，能很明显的看出被运行齿切入过的地面。


    “这破坏力还真大。”陆宣贵倒吸一口气，好在是在泥巴地要是进了城那不得把城市的地面给破坏掉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这可是专用的林业拖拉机，是特殊型号专用款，又怎么会往城里开？”骆工一边说着一边往上去，江丫头准备的挺充分，在前方的坡路上还专门铺了一层木块和石子，专门测试这两种履带板的运行情况。


    看着还费了不少力，分了三种不同的路面情况。


    第一种是全石子，第二种是全木料，第三种就是两者结合在一块，因为是人工布置出来的地面，两边几乎一致，但因为这两种履带板的结构不同，行驶上坡路后没一会它们之间就有了差距。


    左侧的履带板要比右侧的履带板稍快一些，而且但肉眼就能看出左侧没那么颠簸。


    距离拉开了大概一米左右，胡知韵就下意识抿着唇，右侧的履带板是她带着团队制作出来的，虽然制作出来后有跟江工一块讨论调整过，但大部分都是她负责和指导。


    在测试之前，她紧张的同时也有期待，对第一次自主带队制作出来的东西也很有信心，可现在一目了然，右侧的履带板不但速度落后了，稳定性还没有左侧来的强。


    她忍不住轻声说了一句，“看来不太行……”


    “不着急。”江小娥回了她一句，继续看着前方，她说着，“你没发现吗？它开始发力了。”


    在经过石子的那一段后，哪怕两者之间还是有一些距离，可是在踏入木料的那一片区域这个距离在慢慢的拉近中。


    “不看两者之间的差距，右侧现在确实要更快一点。”潘明看了看记录员手中的数据给出了一个数，“这么看来右侧的履带板更适合这种地形！”


    江小娥点头，“可以想象，它的核心优势在于切入，石子太硬更需要履带板的附着力，所以左侧的履带板胜于右侧，但现在是木料的地形右侧履带板的优势就展现出来了。”


    说到这里她微微蹙眉，不过即使这样还是有需要再调整一下，她继续说着，“它最大的问题不在于开路而是稳定性，颠簸幅度实在是太大了。”


    胡知韵连连点头，她看着就有一种再行驶下去就会散架的感觉，这要是人坐上去怕是得颠出脑震荡来。


    “这还不简单？”陆宣贵听着他们的讨论插了一句嘴，“别忘了你先前弄的悬挂系统，完全可以照搬上去。”


    胡知韵眼睛一亮。


    对呀，还有江工弄的悬挂系统！


    先前就说过这个悬挂系统适合多种不同的车辆，她不太记得当时江工说了哪几类车型，但林木业拖拉机并不属于极为特殊的种类，还是通用的。


    “可以试试，不过还是得调整一下，不然我怕上面的人感觉不到颠簸但是行驶没多久履带板自己散架了。”江小娥并不觉得她这个担忧没可能发生，悬挂系统是在车身和底盘中间，也算是一个连接的位置，通过它的特性来增加上方的稳定性。


    但不代表它能直接解决履带板颠簸的问题。


    所以还是得治本。


    这个问题也不难，最多就是反复调试罢了，将整体结构调整到最稳定的状态。


    也算是后来居上吧，十来分钟后两个履带板越过了四种不同的地面到达终点，虽然右侧的履带板还是落后了些，但在后面两个地面将距离拉近了一半。


    所以也不能说它完全没优势，它在木料以及木料石子混搭的地面行驶速度要高于左侧。


    当数据表统计好后，看着上面的数据又对比改良之前的数据，有高有低，但整体上还是更有优势的。


    “不错，很不错！”陆宣贵身为副厂长，看着这份明显有优势的数据表自然得表扬一下，当即就说了一大堆特别官方的场面话，听的骆工翻着白眼打断他，“你还不如说点实际的。”


    陆宣贵笑了两声，“实际的早就准备好了，只等这次项目结束，厂子保证不让他们失望！”


    他侧着头问着小江，“这次测试的数据不错，就算调整应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吧？”


    江小娥挑了挑眉头，不做保证。


    她可不是那种为了在领导面前好好表现就给了一个超短的时间，那害的只会是自己，她说着：“不确定，还得看调整的情况，有快有慢吧。”


    “……行吧。”


    她这么一说陆宣贵还有什么不懂的？


    认识这么长时间，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骆工也懂，所以他说着，“时间充裕尽管着来，正好看看两者之间还能不能结合在一块。”


    “……”这下沉默的是江小娥了，一听就明白老人家这是在给她增加任务呢。


    陆宣贵有些好奇，“还能结合？”


    骆工哼了哼两声没回答，很显然是想让其他人回答。


    江小娥叹了声气，只能接下这个任务，“应该是可行的。”


    “那就太好啦！”陆宣贵拍了拍手，“本身就较先前的型号有优势，要是两者能结合在一块那这个改良效果就太好了。”


    怎么可能不好？


    如果真能结合到一块，光速度就能提升很多，而且除了一些特定的特殊地形之外，本身就是多种结合在一块的，如果两种履带板结合在一起，就能保证这款拖拉机不管在木料还是石子还是其他地面都能正常运行。


    反正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如果硬要说坏处，就是江小娥的工作量增加了。


    她先前就说过但是调整并不难，难得是需要反复调试，但如果是将两种结构结合在一块，那就需要好好琢磨琢磨了。


    不过在琢磨之前，该调整还是得调整。


    需要调整到一个满意的程度，才能够截取两种履带板的特殊点进行结合。


    就在他们反复调试的过程中，厂子里迎来了一个特大的好消息，第二大组手里的活彻底完工了！


    只要不再因为配件的缘故进行改动，他们就没其他活了，而且就算是改动也耽误不了多久，只要不重炉再造，基本上就完事儿了。


    第二大组完工，第一大组的活也差不了多少，进度推进到百分之九十左右，就连第三大组也差不多，估摸着也就半个月的时间。


    一旦三个大组所有的活完成，就可以进行最后组装的阶段，组装完成意味着接近半年制作拖拉机任务完美收工！


    为什么会是完美？


    因为这两辆拖拉机，一辆四轮一辆履带式都将推翻原先的系列型号，重新命名！


    临近最后的时刻，谁不激动？


    而且现在还有两个最让人激动的点。


    一个是骆工手中的任务，变速箱的改良，江小娥只知道老爷子有了方向，但具体的进度暂且不知。


    如果能在组装之前完成，那就意味着这两辆拖拉机将有一个改良的变速箱，会再一次刷新它的完美度。


    当然如果完成不了，也不会拖后延期。


    同时她手中的任务也是这样，如果在组装之前完成了履带板的改良，那辆履带式拖拉机将更新履带板，在规格介绍中它会配置最新款的履带板。


    所以第二大组的完工也是让江小娥这边有了紧迫感，毕竟是拖拉机厂的第一辆履带式拖拉机，谁不想让它配备更好的装备？


    那就……加加班呗？


    加班也不会盲目的加班，最多往后延迟那么一两个小时，要不间断的长时间运作她觉得自己的身子承受不了，又得用脑又得用手，时间长了谁受得了？


    好在家人还是挺体贴她，为了让她在上下班的路上歇歇，还会专门让人来接送，骑着自行车载她上下班。


    头两天是江东阳担了这个活，后面就成了南阳的活，因为南阳放假了。


    随着南阳放假，知青办那边也开始忙碌起来，又是满街满巷的开展劝导任务，争取多增加几个下乡知青的名额。


    去年这个时候知青办的人是隔三差五就上他们家劝，那时候他们家就有三个符合下乡知青的人选，知青办的人恨不得直接给他们收拾行李推着他们上前往远方的火车。


    谁能想到这才一年的时间，他们家三个人全都留了下来，就连今年本符合下乡要求的江小娥和程荭，一个有了工作一个嫁了人，也从名单中划掉了。


    这样一来，下乡的事儿和他们家一点关系都没，倒是巷子比原先热闹了不少，好多人家因为下乡的事吵吵闹闹，比去看电影还要有意思。


    南阳年纪小长得不高，骑着女士自行车还得站起来蹬着踩，好在他踩得稳不然江小娥也不敢坐，这会正坐在后座听他说着巷子里热闹的事。


    “贺家的老二不想下乡，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腿瘸了就不符合要求，今天早上就翻墙跳下去，摔瘸是摔瘸了，但人家知青办的人也说了伤一好就得下乡，而且因为他故意逃脱还得加重处理……”


    “陈家三妞倒是乐意，你也知道她有个后妈嘛，她在城里的日子说不准还没下乡好，她积极响应愿意头一批去，结果你猜怎么着？她去的那天把家里都搬空了……”


    江小娥在后面听着，总觉得这个剧情挺耳熟的。


    站着踩自行车的南阳有些喘，可嘴里叨叨就是说个不停，越说越得劲，“她那个后妈坐在门口又哭又骂，偏偏陈三妞上了火车，她想追都追不了……对了，下午的时候四姐也回来了。”


    “这日子她不是在上班吗？”江小娥有些奇怪，说实话程荭这个四姐上班可比她有劲多了。


    原先是和她的婆婆斗智斗勇，后来她婆婆病退她又和新来的副主任较劲，而且还都占了上风，说不准哪天也能升职加薪。


    “有事吧。”南阳撇撇嘴，“他们还当我和杨采一样是个小屁孩呢，一聊事就让我带着杨采出去玩泥巴……五姐你跟他们说说，我已经不小了！”


    “等你哪天不挖蚂蚁蛋再说自己不小吧。”


    “……那算了。”


    江小娥没好气的笑了一声。


    以前南阳挖蚂蚁蛋但是为了吃，现在吃得饱又吃得好也不差那么一口，可他还是乐不思蜀，挖着就是为了好玩。


    江小娥回到家没多久就知道四姐今天为什么回，她听着大哥说得那些忍不住皱着眉头，问道：“只是停职了？”


    江东阳点着头，“周娄舅舅停职，他外公算是到了年纪退休，他有两个结了婚的表兄还下了乡，程荭心里没底就想让我去打听打听，怕会不会牵连到他们家。”


    也确实会害怕，前些日子她那个婆婆才病退，这才没过去多久，宋家几乎“团灭”了，连结了婚的表兄一家都去下乡知青，虽然没什么消息传出来，但这种情况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或者即将要发生什么事。


    江小娥听着倒不是太担心。


    主要就是因为宋家表兄下了乡，很明显就是去避难，真要发生了事他们根本没有下乡的资格，早就被一窝端了。


    但这些政策她没法说得太详细，只能问着，“是宋家老爷子的安排，还是被迫？”


    这两者之间的区别还是挺大的。


    江东阳摇头，“宋家那边说得含含糊糊，真有事也不会对着程荭说，这才搞得她心里发慌。”


    江小娥抿了抿唇，“你有路子打听吗？”


    “有。”江东阳说着，“多亏了这次卖螺蛳，我认识了不少公社的人，能在公社担任要职的，家里十亲九故不少和那边沾了些关系，让他们帮着走走关系或许不行，打听下应该不难。”


    “那就行。”江小娥想了想，开口：“如果打听不到你就去找找宋阳波。”


    江东阳挑眉，“找他打听？”


    “别小看了他的关系网，怎么说也是从高处跌下来的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江东阳想想也是，“我过几天去找他，相信他很乐意和我聊聊。”


    毕竟那位宋家人还惦记他家里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