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里，俩人坐在床榻边。


    女傧相向婚床一边抛撒五谷和花果，一边嘴里喜庆地唱道：“撒帐东，芙蓉帐暖度春宵；撒帐西，鸳鸯比翼效于飞！”


    顾烨不知道想到什么耳朵都有些红了。


    喜婢端上来用红线相连的两瓢匏瓜，里面装着喜酒。


    “还请二位新人共饮合卺！”


    裴明琬和顾烨分别拿起一杯，顾烨左手虚托，目光温柔地看向裴明琬。裴明琬见状拿起另一杯，手臂相交、两杯相触，发出轻响。


    这酒闻起来清香，入口绵密，裴明琬不由多喝了两口。


    顾烨一边喝着手里的酒，顺势看到了裴明琬的唇瓣，娇艳欲滴。他呼吸沉沉，眸子里墨色翻涌。


    等裴明琬喝完，顾烨倾身解下裴明琬发髻上的红缨。裴明琬稍微侧身，方便顾烨的取下。一抬眼，就看到了顾烨的白皙的喉结，真白啊，裴明琬多看了两眼。


    顾烨的喉结滚动了几番，裴明琬还以为他有些紧张，便冲着他笑了笑。


    拿来喜婢递过来的剪刀，俩人剪下一缕头发绑结，收入锦囊，放入结发匣中。


    所有仪式完成，傧相和喜婢都退了出去。


    顾烨看向裴明琬：“夫人，我去前院招待宾客。我已让厨房为你备了吃食，有什么要求尽管和李嬷嬷提。”


    “多谢侯爷。”


    顾烨心里一黯，不着急，慢慢来。


    “今日成婚，你我就为夫妻，琬琬可以称我的名字，也可以称呼我的字，怀安。”


    一个称呼而已，裴明琬并不在意，樱唇微启：“谢谢怀安。”


    顾烨心满意足地出去了。


    见顾烨出去，裴明琬坐到梳妆镜前，喊来瑞珠：“瑞珠，帮我把头上的发髻和钗环卸下来吧。”


    瑞珠也心疼娘子一路的装扮，仔细地将这身厚重的服饰拆下来，卸下脸上的妆容。


    裴明琬褪下礼服，到侧边的汉白玉水池中沐浴。


    瑞珠跟在身后说：“娘子，听李嬷嬷说，这是姑爷婚前专门让人打造的，接的是东泉山那头的温泉，是活水呢。”


    东泉山在长安城东门附近，山上有一处天然泉眼。这好东西一般都是皇家专享，不知顾烨用了什么法子接过来了。裴明琬不置可否，虽然说是合约，但是这侯爷也太认真了。


    瑞珠有些脸红地看向自家女郎，冰肌莹润，滑腻似酥，及笄之后一副娇养的身姿让瑞珠也有点脸红心跳，心里不住有些羡慕姑爷。


    已步入季夏，天气还是不见凉快，裴明琬便让瑞珠拿来绣着缠枝纹的抹胸长裙，外头只罩着藕荷色的越罗外衫。


    红烛的影子在窗边越拉越长，裴明琬斜靠在美人榻上，看着手里的话本，翻得越来越慢，话本渐渐滑落在垫子上。


    顾烨推开门就看到这样一副美人夏睡图，刚刚平复好的情绪不由有些乱了。


    转身关门，轻步微抬，向窗边过来。


    裴明琬还未醒来，呼吸清甜，莹润的脸蛋上压出几道红印子。


    顾烨倾下身子肆无忌惮地盯着美人的脸，伸出手指轻轻地摩挲身下美人的红唇。呼吸打在指腹上，带着细细密密的痒意，烧得顾烨心底的火更加旺了些。


    良久，顾烨一把打横抱起睡着的美人。裴明琬被失重感惊醒，看到的是如玉的下巴。


    顾烨看到裴明琬睁开眼睛，步履放缓：“夫人醒了，还是去床榻上再睡吧。”


    意识到自己在顾烨怀中，裴明琬懵懵地点点头，回过神来有些不自在，不会把他压坏吧。


    坐到床上，外头的罩衫因为摩擦有些滑落到臂弯，春光乍泄，漏出来的肩头在烛光的映衬下更是如暖玉一般。


    顾烨当然知道这个手感，刚刚他才抱过。


    “夫人用过膳食了吗？”顾烨一副替人着想的温润体贴模样。


    “一个时辰前，李嬷嬷送过来了，我用了些。”


    “可还尝得惯，这是从夫人酒楼里请来的厨役做的。”


    “很不错。”原来如此，怪不得每一样都是她爱吃的。


    “夫人再用些甜汤吧，今日恐怕是要累坏了。”顾烨若有所指地含笑暗示。


    是啊，今日确实累坏了，尝过那些菜肴的裴明琬对甜汤也多出来几分期待，完全没有听出顾烨话里有话。


    在裴明琬用甜汤的时候，顾烨自己去屋内侧方的水池中沐浴。


    裴明琬本来没有多想，但是当用完甜汤梳洗躺在床上之后，听着后面哗啦哗啦的水声，想到了婚前阿娘给的小册子。


    她和顾烨二人的婚事乃是合约一事并未告诉家中众人。


    两年前，裴明琬本想将在舒州的酒楼开到长安城中，但是因为阿耶说他被召回京也是圣人为了膈应祖父。因此，裴明琬便打消了在长安开酒楼的念头，刚好秋锦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有人寻求合作，裴明琬出菜肴的方子，共同在长安开办酒楼，利润三七分，裴明琬得七分利。


    刚开始，裴明琬没当回事，直到对方立契为证，她才答应下来。


    两月前，酒楼那边递话说是另一主子要见自己，可以解除当前之忧。裴明琬就去了，到那发现这背后之人竟是顾侯爷。


    顾侯爷言辞恳切，分析一番利弊，总而言之，他是当前最适合裴明琬的人。理由有三：一是圣人不会希望裴明琬嫁入皇家任何一个皇子；二是顾国公府沐君恩良久，且他两年前的军功还未请赏，今后也绝对能够护住她；三是他不曾有通房，今后也绝不纳妾。


    裴明琬在京城两年也看明白了，当今圣上用人多疑，年岁越大越有昏庸之姿，其下几个皇子也不安分。


    顾国公的大儿子和儿媳，以及一个小儿子都战死沙场，唯独留下一个身体病弱的顾侯爷，顾国公年岁也大了。府上看起来圣眷不断，实则不然，身为先太子妃娘家之人，圣人一直提防，也怕落人口实。


    或许在圣人看来，他身体病弱，娶尚书令孙女是结仇吧，这个扰乱自己儿子兄弟情分的女子以守寡作为结局，下场也惨淡。


    裴明琬明了，便答应了，顺势拟好了婚前合约。


    合约中心意思有三条：


    【1】顾烨在合约存续期间，需要保证裴明琬及其裴府的安全。


    【2】裴明琬愿意将酒楼盈利五五分，


    【3】合约存续时间为五年之期。


    裴明琬本想加上“婚后不必履行夫妻敦伦义务”这一条，但是看到刚刚顾烨在谈话时说两句咳三句的模样，有些心虚地没加进去。


    顾烨接过来看过之后，稍微修改一下：其他不变，但是酒楼盈利仍然是三七分，合约存续时间直到顾烨死亡。


    裴明琬看了看顾烨苍白的脸，且根据她悄悄把脉的情况，觉得他不一定能活到五年之后，于是爽快地答应下来。


    回忆戛然而止，裴明琬看到顾烨撩开帐子进来了。里着素色长袍，腰间系着丝绦，被里屋水汽蒸热的原因，顾烨的脸上泛着健康的红。


    裴明琬只恨自己的视力太好了，看到了松垮长袍里的胸膛上还滑落几滴水。


    都说灯下看美人，顾烨在摇曳的烛光中俊美得如同仙人。


    却不知，顾烨也是这么看裴明琬的。


    随着顾烨的靠近，男人高大的身影一下子将这帐子内的空间显得逼仄起来。


    顾烨躺在外边，闻着身侧的香味，眸中墨色沉沉。身边多了一个人，裴明琬有些热，悄悄地往墙边移了移。


    还是有些热，帐中的空气越发粘稠，顾烨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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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来越重。


    气氛有些尴尬，裴明琬假装打了哈欠“困了，我要睡了，侯爷累了一天也休息吧。”说完闭上眼睛。


    旁边的被子传来摩挲的声音，裴明琬忍住好奇，睫毛就像振翅的蝴蝶将主人颇不安分的小心思都泄了去。


    忽地，裴明琬感到一股灼热的视线黏在自己脸上，从头发停在锦被的上沿，而后又回到脸上。


    “顾烨，你……”


    裴明琬睁开眼，刚想开口让顾烨睡不着去外塌睡。还未出口就被眼里一片墨色的男子堵住了红唇。


    顾烨逼近，气息灼人，指尖轻触到裴明琬下颌便收了力道，像是怕碰碎了什么。


    他拂开裴明琬肩头散落的发丝，指腹不经意擦过耳际，裴明琬忽然微微颤了颤，原本紧绷的肩线无声地松了下来。


    顾烨眼里闪过微不可查的笑意。


    指尖顺着耳垂的弧度悄然滑落，在裙面上漾开细微的涟漪，最终停驻在那片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的绸缎


    褶皱间。薄纱下的暖意透过料子，在掌心化作一片温软的云。


    裴明琬顿时清醒几分，眼睫轻颤，微微偏过头去，有些不敢看顾烨。


    声音中含着水意：“侯爷身体病弱，还请顾惜身子。”


    顾烨听到这话顿了一下，轻笑声从裴明琬头顶传来。


    裴明琬刚送了一口气，正要转头看他，便被一双手捂住了眼睛。


    心底顿时不妙。


    没等再出声拒绝，裴明琬嘴巴又被堵住了。这次不同上次的相贴，齿间掠过一阵温热的战栗，裴明琬退无可退。


    裴明琬的双臂不自觉地攀上顾烨的后背，身体贴住前面，罩衫滑落掉在脚踏上。


    疾风骤雨的亲吻结束，顾烨移开了挡在上方的手，水光在两人嘴间分离。


    裴明琬腮晕潮红，又颤巍巍地闭上了眼睛，罢了，她也不亏。


    “夫人，你睁眼看看，还能停下吗？”


    说着微微沉腰，裴明琬感到身下即使隔着衣物也无法忽略的存在。


    急忙睁开眼，匆匆一撇，便仿佛被火烧了一般移开视线。不行，她亏大了。


    想要从臂弯下钻出去，顾烨一把抓住裴明琬的皓臂，紧紧盯着眼前人的脸，悠悠地解下刚才腰间的丝绦，系在美人的手腕上，还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顾烨眼眸含情微眯：“夫人，洞房花烛之夜，你要往哪里去？娘子可是嫌弃我伺候不够周到？”


    就着绑手的姿势从后背开始亲起来，一朵朵梅花盛开在雪肤上。裴明琬平日里练武的双腿修长白皙，顾烨俯下身去，乌发落在腿上。


    “嗯……”


    窗边的鸟雀也像是被惊起，发出了婉转的娇啼。


    屋内。


    “我喜欢听，琬琬。”


    裴明琬实在忍不住了，顾烨也要，感受到嘴边传来的潮.意。


    将裴明琬翻转过来，后腰一紧，进.入。


    裴明琬眼尾泛红，好不可怜。


    顾烨好心地说：“别紧张，放松些，琬琬，我要进.不来了。”


    裴明琬只能按照他的话放松了身体，忽然脖子往上一扬，划出优美的曲线。


    顾烨贴上去，在耳边道：“夫人，为夫舒.服极了。”


    顾烨解开了手腕上的丝绸，裴明琬累得一动也不想动，还以为今晚要结束了。


    却看到顾烨将丝绦围绕在眼睛上，听觉被放大。


    顾烨温柔的声音钻进耳朵：“我体弱，还请夫人帮帮我……”


    裴明琬咬着锦被悔不当初，早知就将这事写进合约了。


    瑞珠听着里面娘子的哭声，有些心疼。旁边的李嬷嬷则带着笑意，拉住了瑞珠，“等会给主子们备好水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