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木暖木暖失声惊叫。


    人鱼这是要淹死她？


    人鱼要杀她？！


    溪水倒灌喉腔，生死之际身体忽迸神力，她破水而出，双臂如铁箍紧人鱼精壮修长的腰身。


    为什么？为什么人鱼突然要杀她？她哪里惹到它了？


    眼见利爪又压向天灵盖，木暖急将整张脸埋进对方沁着海藻类植物气息的胸膛，“不要杀我！不要！”


    “我手艺很好的，我会做好多好多好吃的！我会给你做好多好多好吃的！你杀了我，你就吃不到了！”她拼命抱紧它，指甲几乎要刺进它的皮肤里。


    施加在头顶的力道骤松，人鱼不再将她摁进水里了。它戳戳她仍然滚烫绯红的脸，尾巴卷起溪水，往木暖脸上泼。


    哗啦！被泼了一脸水的木暖愕然。紧接着又被人鱼泼了一脸水？


    面上水渍淋漓的木暖：“？”


    它这是……？


    它对着她的脸，泼了好几下水，越泼，尾巴在水里拍得越快，像是很焦躁。


    木暖抹抹脸上的水，“你这是在干什么？”


    它的尾巴焦躁地拍着溪水，忽而上岸，飞速取来一只烤得红彤彤的大虾，戳戳虾，转而又戳戳她的脸。


    木暖脑子很懵，“我不太明白……”


    言语不通，实为不便。她急转心念，揣度它此番行为的目的。


    它似乎并非要淹死她。不是要杀她。它想把她的脑袋摁进水里，她反抗之后，它就用水泼它的脸。所以，它是想让她的脸或者脑袋沾水？


    为什么？


    木暖继续思考的时候，人鱼又往她脸上泼水，泼了之后，冰凉的爪子摸摸她的脸，继续泼。


    水声激荡间，混沌思绪忽劈入灵光，她好像知道人鱼为什么要泼她水了！


    她的脸飞红滚烫，如同火堆上烤熟的大虾，人鱼以为她和那大虾一样烤熟发红了，所以才用水泼她，给她“灭火”？


    定是如此！


    她抹着淋漓水渍，阻止人鱼，“我没事，别泼了！”


    人鱼不听，仍要泼水。


    她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强定心神后，索性自己弯下腰，掬水泼脸。


    她自己在掬水泼脸，人鱼停下了动作。它一收手，木暖更加断定自己没判断错误。


    泼了许久，感觉到自己的脸不再发烫，从水面倒影也看出自己的脸不再发红后，木暖直起腰。


    人鱼伸出爪子，爪子贴上她微凉面庞确认。冰爪触颊确认凉意，才抱人离溪。


    木暖甩甩湿透的衣裳，赶紧跑到火腿前。幸好天气不冷，她就是穿着湿衣裳烤烤火，大抵也不会着凉。


    木暖拧着湿衣踞坐火旁，她余光瞥见人鱼正大快朵颐。


    它给她吃的，担心她吃不饱，还担心她被烤熟了，它是条善良的好鱼鱼。


    又想起方才她上厕所，被它看光了，她扶额，告诉自己不要脸红，免得又被它放进溪水里。


    只是被一条鱼看到了而已。木暖如是想到。就当是她在家里上厕所时，被猫猫看到了一样。没什么好害羞尴尬的。


    堆山的鱿鱼和海虾消失在人鱼的肚子里，人鱼漂亮的大尾巴一卷，往地上一躺，不动了。


    像是吃撑了要休息。


    风吹过它铺陈在地上的长发，红亮的发丝如珊瑚海一样在海滩上滚起波浪。它抱住尾巴，似很是惬意地闭着眼。餍足模样像极了饱餐后的猫猫。


    木暖也一躺。现在大抵是八九点，晨风犹挟海气，她枕风而卧，万般思绪浮沉，眼帘渐垂。


    饱胀易困。木暖睡了不知多久，被晒醒。


    日悬中天。时值正午。因有两个太阳，即便是春日，午时也很晒。她打打呵欠，发现人鱼没有离开。它平躺在小溪里，亮闪闪的身体浮在水面，阳光穿透尾鳍映出虹彩光晕。


    凝睇睡觉的人鱼良久，木暖起身，去洞里拿了一片大阔叶，顶着阔叶，去找食物。


    耳边传来水声，她侧首。闭目睡觉的人鱼突然醒来，跟上了她。


    人鱼歪头盯着她头顶绿阔叶，伸手戳叶片。戳了戳，它直接拿下叶子，戴到自己头上。


    戴上去后，它摇摇脑袋，湿漉漉的眼睛转了转，大抵是觉得不好玩，又还给了她。


    木暖戴好阔叶帽子，“我要去找吃的，你要一起吗？”她做出吃东西的动作，然后做出去寻找的动作。


    人鱼转身就朝大海走去。目送它的背影，木暖没耽误时间，也转身去找食物。


    她才走了没几步，人鱼忽然又折返，一把将她抱起，转瞬便带她跳入海里。


    落入海中，她条件反射地闭眼屏息，然后往上游。脚踝被扯住，她在水里睁开眼，见人鱼拉着她，不让她上岸。


    她挣扎着，氧气用尽，水呛进喉咙里。


    人鱼歪头观察她。


    紧接着，她只觉自己身体突然腾空，下一瞬就站到地面。


    “噗！”吐出一口水，她发软地靠在人鱼身上。等缓过来，她道：“你要做什么……”


    人鱼看她半晌，尾巴先拍拍她，再拍了下脚下的地。


    木暖：“什么？”


    人鱼湿漉漉的眼珠子转了转，拍拍她的脚背。


    “什么意思？”她低首看她的脚，她摇摇头，“怎么了？”


    人鱼搬起旁边的石头。然后……直接放到木暖脚背上。


    木暖：“？？？”


    这是要做什么？


    重重的石头压着脚背，木暖愕然不知所措。旋即见人鱼摆尾入海。


    木暖看了看压住自己脚背的大石头，又看了看海浪微起的海面，倏然之间似有所悟。但又不太确定。


    须臾，人鱼抱着两条大鱼游了出来。它将带着血的大鱼放到木面前，又跳入海中。


    木暖蹲下来瞧这两条大鱼。这是两条蓝鳍金枪鱼，一条起码得有一百斤重。


    很快，人鱼又带着一堆大海虾上岸。它上了岸，把木暖脚背上的石头挪开。


    它上岸后挪开石头，木暖便知道她方才的确没猜错它用石头压她脚背的意思了。


    它用石头压住她的脚，应该是不让她离开这里的意思。它先前直接把她带进海里，大抵是想捕食的时候，不让她离开它。但发现她不能长时间待水里，所以就把她放在岸上，用石头压住她，不让她离开。


    她琢磨，它不想让她离开它，是怕她跑了，没人给它做好吃的了？


    不过无所谓。它只要不杀她就好。


    ……


    木暖还在考虑该怎么切开金枪鱼，只见人鱼爪影闪动，百多斤的金枪鱼霎时化作大小均匀的碎块。


    木暖向它的爪子投以一瞥。它的爪子，背部覆盖着亮晶晶的鳞片，掌心和人掌一样，没有鳞片，指甲很尖锐锋利。


    在这种野外海岛，有一双这样的爪子，攻守皆便，做事也方便许多，比如可以用作刀切肉。


    要是有刀就好了。在野外有一把刀，诸事便宜。有刀，她可以砍伐树枝，切割茅草或树叶，狩猎捕鱼……没有刀，会麻烦许多。就比如做饭，没有刀就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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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头，骨头，以及硬木之类的东西可以打磨成代替刀的工具。木暖暗思，她得给自己做一些可以代替刀的工具。


    她敛起思绪，尝了一块生鱼肉。新鲜金枪鱼素为海错上品。金枪鱼生鱼片，堪称生鱼片中的极品。


    木暖闻闻金枪鱼肉，直接咬了一口。


    生的金枪鱼，极其鲜嫩，入口即化，同时有糯糯的口感，跟嚼厚的果冻一样。她吸溜着口水，把串好的鱼肉，抹上盐角草汁，放到石头上烤。


    烤好的金枪鱼肉，外皮金黄酥脆，内里软嫩得如豆腐，脂肪肥美，清香有回甘。


    木暖嚼着鱼肉，注意到人鱼的尾巴在摇晃，明显它也很喜欢吃，所以很开心。


    木暖想着，人鱼是个吃货，那么她就得多做些好吃的，和它拉拢打好关系。


    念及此到此，她把手里剩下的鱼肉塞进口中，去拿蚌壳。蚌壳架到火上，将金枪鱼的油脂倒进去。


    脂沸作声，投虾入锅。滋滋声里，海虾渐红，鲜气弥天。


    正在吃烤鱼的人鱼脑袋一偏，注意力落在蚌壳里。它凑过来，眼睛直勾勾盯住蚌壳里炸得油滋滋的大虾。


    “马上就炸好了。炸虾很好吃的。”木暖唇角弯弯。


    人鱼看了一眼她弯起来的唇角。


    木暖用细细的短木棍搅拌蚌壳里的海虾。搅动几下，海虾彻底炸好。


    “炸的可以直接带壳吃，壳酥酥脆脆，很香的。”木暖夹起一个，吹了吹，喂给人鱼。


    人鱼像之前那样要剥壳。木暖拦住它，她拿起一个炸虾，直接送进嘴里，示意它直接放进嘴里吃。


    咔嚓咔嚓！酥酥脆脆的虾壳裂开，里面炸得焦香的虾肉溢出。虾肉饱含了金枪鱼油的脂肪味，油香裹着鲜甜，香而油润，油而不腻，鲜得清，润得透。


    木暖对着烤虾直呵气，虾肉的美妙滋味往天灵盖上蹿。用金枪鱼油炸出来的虾，真真好吃到头掉。


    她咔嚓咔嚓吃炸虾，半点虾壳也没浪费。虾壳炸得很香，且多吃虾壳可以补钙。


    人鱼也咔嚓咔嚓吃炸虾，小鱼鳍一扇一扇的，开心得要飞起来。


    一锅炸虾很快吃完，木暖又炸一锅，炸的时候，她说：“金枪鱼油炸虾很香，用猪油炸虾也很香的，可惜这里没猪油。”说到这里，木暖望向身后的森林。


    森林有没有野猪？若是有野猪，抓到野猪，能获取猪油。她舔唇，极馋猪油的荤油气。


    炸好虾，木暖盘坐，和人鱼一起吃炸虾。人吃到好吃的，心情就容易放松，一放松就少了许多戒备，木暖心情放松愉悦，心防渐弛，对人鱼道：“我好像还没正式介绍自己。”


    “咳咳。”木暖清嗓，声音温柔，“你好，我叫木暖，你可以叫我暖暖，我们可不可以交个朋友？”她笑盈盈，笑靥粲然若朝暾。


    人鱼与她对视。倏然，它戳戳她上扬的嘴角。


    木暖还在猜测它要做什么，就见它张开嘴。它的獠牙露出来，鼻翼微皱，嘴角往上扯。


    木暖一愣。它好像是在模仿她笑？


    它似乎不会笑，模仿得龇牙咧嘴，不像是在笑，倒像是在亮出獠牙吓人。


    很有些滑稽。


    木暖失笑。同时有些感慨。尽管它长得和人很像，但终究不是人。它是条鱼，一条不会笑，不会说话的人鱼。


    “不是这样的，鼻子不要皱，嘴是往上提，不是往两边扯，这样。”她两根食指抵住自己的嘴角，往上提嘴角。


    人鱼学她，尖尖的食指抵住它自己的嘴角，往上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