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危亡攸关总生疑

作品:《白月光她撩完就跑

    白玉骢踏入恒州界,守卫仔细对照过身份符牒,又细细盘问高骏所来何处,所之何处,才肯放行。


    离开时,胤京已然花明柳媚,沿途经过策州、云州,俱是溪流纵横,一路春江美景相送。


    甫入恒州,空气一下子凝滞起来,身上春衫也略显单薄。


    高骏依照旧例上山,远远便望见一身便服的晏城:“舅父!”


    晏城听马蹄声动,一转身看到风尘仆仆的高骏,当即了然笑道:“我说你怎么一反常态自请留京,原来是先斩后奏偷偷回来了。”


    先帝多疑,高裕领兵守关,妹妹晏安自请留京,释先帝忌惮,换夫君儿子安然。直至病死胤京,尸首才由晏家收敛,由长子扶棺相送,跋山涉水,来到恒州高家。


    生未同衾,死亦同穴,是晏安最后的心愿。高裕死后,晏城将二人葬于一处。他未遵从晏家斡旋,自甘流于恒州,除却沉冤未洗,也因晏安之事心怀不满。


    晏城叹了口气,给高骏让出一条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日是你阿娘的祭日,好好陪陪她吧。”


    高骏没有解释,只收敛了笑意,跪在合葬冢前,恭敬叩首:“阿爹、阿娘,不孝儿高骏,来看你们了。”


    他打开酒囊,缓缓将酒洒尽,又从怀中掏出一包肉脯置于坟前:“骏儿回来匆忙,只给阿娘带了炙子坊的肉脯,其他的美味,等大哥回来,再给阿娘带来!”


    “骥儿……尚在人世?”


    自从高裕战死,高骥扶棺回恒州,晏城便再也没见过高骥。去岁曜辰攻打西关,他如约驰援恒州,赶到时,只收到高骥战死阵前的讣告。


    晏城不敢置信,听得高骏将曜辰所历悉数以告,才蹙眉摇头,忧心忡忡:“曜辰与冰默皆非久留之地,如今陛下已同曜辰互市数月,骥儿该尽早回来。”


    “去胤京之后,我就再没收到过大哥的消息。大哥向来运筹帷幄,想来归期也不远了。”


    话音未落,山下便跑来一名戍卒,喘着粗气疾声报告:“晏将军,前几日刚抓获的细作越狱了!”


    “什么时候的事?狱中三道大门都没将一个女子拦住?”


    “刚刚发现不久!她的马太快,实……实在拦不住!”


    高骏骏眼皮一跳,忽问:“什么细作?”


    戍卒看了眼晏城,回道:“互通榷市之后,隔三差五有人私闯恒州界,不是贼眉鼠眼向内探望,就是做了假符牒企图混进来。拷问了几个,只知道是曜辰派来的,再多的便审不出来了……”


    离开榷市那日,执嫣正同莫兰说话,见到他来便眼神躲闪,藏着掖着。他起初没有多心,如今想来,却是有迹可循。


    高骏神色一黯,人已跳上白玉骢:“人往哪里跑了?”


    轻骏飞驰,追兵已被悉数甩开,身后蹄音陡然迫近。


    地上的影子越来越近,执嫣没有回头,只左右奔赴,蜿蜒前行,欲故技重施将身后之人甩开。


    她马不停蹄跑了数日,一入恒州界,便被守卫以符牒不符为由扣押。


    她想着自己是来送信的,送完就走,便任由守卫将自己押送到恒州治所。她数次表明来意,要见晏城,非但无人理会,还被关了数日。无奈只能打晕狱卒,将袁满托付的信囊放于晏城案上,策马回程。


    此行隐秘,执嫣本不欲生事,为今之计,只能硬闯州界了。待回了行州,再教袁满修书一封阐明原委,误会便算清了。


    执嫣凝神振缰,身后之人紧追不舍,马蹄一跃,已同她比肩。


    眼角瞥见一抹雪色,执嫣扭头,撞见一双微垂的眼。执嫣即刻回神,躲过迎面而来的尖锐枝条,在开阔处缓缓慢下马蹄。


    高骏却没有停马的意思,直绕到她身前,靠近白雪虬,伸手扣住她的肩膀:“你来恒州做什么?”


    “你不是在胤京吗,什么时候来恒州了?”


    “你料定了我没回来,便堂而皇之地来恒州打探军情?”


    执嫣肩膀一痛,见他神色端肃,眼中的光亮黯淡下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尚未等高骏回答,执嫣沉肩脱离他的桎梏,振缰打马而去。白玉骢不肯示弱,紧随其后,直到跑到恒州界,才跟着白雪虬慢下脚步。


    执嫣心里憋着一口气,直到被层层守卫挡住去路,才提缰止步。


    罢了,他也是关心则乱,何必同他较劲。


    执嫣舒口气,正欲同他解释,蓦然腰间一紧,马鞭缠在腰际,径直把她拉下马来。


    执嫣以手撑地稳住身形,拽住马鞭将人拉近,一掌打在他胸口。


    高骏生生接下一掌,只沉着脸,手臂紧箍在她腰间,一下跳上白玉骢,直到回到恒州治所,又扣住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将人送到晏城面前。


    晏城见状,小跑上前,将手中急报递给高骏:“骏儿,赶紧放人!”


    高骏扫一眼袁满的字迹,知道自己错怪了她,虎口方松,已被执嫣狠狠甩开手。


    “信也看过了,我可以走了?”


    一抬眼,她已转身,大步迈向门外。


    高骏自认理亏,忙将信塞给晏城,三步并作两步追到院外。


    “去岁曜辰失信在先,互市之后,屡有细作混入恒州,不得不防!如果我知道你是来替袁满送信的,绝不会对你动手!”


    执嫣毫无预兆地停下,高骏险些撞上去,脚步一顿,见她回过头来,一双眼睛清冷如水,带着石子越过后留下的涟漪,似怒非怒,看不分明。


    “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无论我怎么做,你都从来不肯信我心向因陈、心向天胤?”


    他只定定盯着自己,却不说话。


    执嫣抿唇转身,脚步一动,腕间蓦然发紧。高骏已反客为主,拉着她大步往山上走。


    执嫣挣扎甩开,他的手只抓得更紧,脚步却慢下来:“存亡绝续,生死攸关,我不能让的自己一时大意,陷天胤百姓于危急。”


    高骏在山势略高处停步,指向山下。


    “西关互市,往来贸易,若能维持和平是两国之幸;若是曜辰的另一个缓兵之计,便生祸端。恒州与行州唇齿相依,一旦有伏兵混入,后果不堪设想。”


    执嫣望去,城墙顺着山脚绵延千里,与因陈山脉相连。城墙外是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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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黄沙,直与曜辰接壤。


    互市一开,西关门户便对曜辰大开,如此一来,恒州便成了天胤最后一道防线,故而依旧戒备森严,不容松懈。


    执嫣沉吟片刻,轻叹一声:“若行州生变,恒州首当其冲,自当厉兵秣马,严阵以待。”


    高骏见她面色稍缓,认真同他分析起利弊来,轻问道:“你不恼我了?”


    执嫣转身就走,不过几步,高骏已挡在身前,一双手不知沾了什么,直往她脸上来。


    执嫣后退一步,后背顶上硬物,侧眼看去,是个水囊。


    一回头,微垂的眼正含笑看她,一双手粗粝微湿,触得她面颊生疼。


    执嫣嗅到酒味,蹙眉道:“你喝酒了?”


    “没喝酒。”高骏松开她的脸,嘴角一动,眸光熠熠生辉,“现在干净了,大花脸!”


    胸口堵着的一口气顿时顺着酒气消散如烟,执嫣抬袖擦了擦面上酒渍,越过他就走。


    看她的样子,明明已经消气,怎么还是说走就走?


    高骏见她往治所方向走,赶紧提步跟上:“我要在恒州多留数日,等到事情了结,我们一起回行州,绝不会再让人把你当曜辰细作抓起来了!”


    执嫣嘴角一动,脚步不停。


    翌日一早,执嫣跨出房门,迎面一支箭矢射来。好在没什么准头,在十步之外的廊柱上碰了头,被弹落在地。


    她一抬眼,人已四下逃窜,原是几个总角顽童。


    执嫣摇摇头,拔下门框上的横枝乱箭,正欲丢弃,蓦然顿住脚步,回到屋内。


    她从怀中掏出三色绳结,佩囊一带而出摔落在地。执嫣急忙捡起,忽又生出几分隐忧。


    接连数日,院中皆有恒州百姓驰射角胜,凡有能之人,由晏城亲自斟酒馈食,引入治所,促膝长谈。恒州百姓激奋异常,纷纷苦练射艺,赶来大施绝技。


    行州更换主将,高骏对此毫不着急,反而在这里择选弓兵,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高骏依旧对自己心怀戒心,直接将绳结给他,他必会怀疑真伪。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得赶紧回行州才好。


    执嫣复又将绳结揣入怀中,看着陈旧的佩囊叹了口气。


    如今进退两难,执岚,阿嫣该如何是好?


    用过晚食,高骏径直来到晏城房中,将训练弓兵之事交代罢,门外忽射入一支箭,他追出门外,已不见人影。


    箭矢出于治所,晏城取下箭矢上的布条,反复看了数遍,眉头深锁。


    高骏取过布条阅尽,将布条燃尽,沉声道:“舅父,我该回行州了。”


    高骏带了酒拜别父母,刚一起身,方才静驻马旁的执嫣已踱步过来,在他身侧跪下。


    她目光沉沉盯着墓碑,不知在想什么,末了,才弯身叩首,低声祝祷:“高将军,您若在天有灵,定要保行州万事无虞。”


    高骏想起她上次在父亲衣冠冢前敬香,还顶着和亲公主的身份,如今行此大礼,心境已然大不相同,不由感慨万端。


    抿唇凝她半晌,高骏对她伸出手:“行州、因陈,定会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