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三十章

作品:《恃君意

    吉格加图面色冷硬,可颈上的刀锋能比他的命还硬。只得屈居人下,从来没有想过会这般轻易被挟制。


    换做旁人,这样的把戏或许的确见不了效。可偏偏他碰上了这盛京最会调香的苏三小姐,从弯刀掀开车帘闻到的那抹梨花香开始,就已经被拉入了局。


    外面层层叠叠的兵甲下亮着许多双眼睛。


    吉格加图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用自以为流利的大燕话与她讲条件:“世子妃,看见我们的兵马了吗?这么多人,你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不如好好跟我回去,或许能保下一命。”


    他话音将落,底下的卫兵便喊起话来:“放了武达!”


    武达是吉格加图的官职,明念不为所动。手上的匕首更进一步抵住他的脖子,毫不露怯地看着对面肃杀的尖刀,只高声落下两个字:“开道!”


    “不然现在就杀了他!”


    对面并无动作,等了一会儿,不知是从哪个方向飞出来一柄利箭。常秋闻风一动,揽着明念的腰便将她压下来。常夏紧随其后,手上动作麻利,揪着吉格加图的领子往后猛地一拽,躲过一箭,可跟着一箭依旧直直射.入吉格加图的胸口。


    “不好,他们要灭口!”


    木果尔人行事一向不择手段,常夏转头与之前赶车的凌风对视一眼。两人运功而起将马车带翻,撒出的东西升腾起一阵白雾,但也只是缓兵之计。


    常夏很快回到明念身边:“恐怕有些棘手。”


    “姑娘可有受伤?”


    “不碍事。”虽然崴了脚,明念将袖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我这里还有一些迷迭香,一盏茶的功夫,能拖下来吗?”


    “定当竭力。”


    几人已经提前吃过解药,她们身上随时都带着线绳,不够的地方明念撕了一些裙衫,同红绮绿盈一道快速将这些和香料绑长。


    单靠常秋常夏与九名护卫撑不了太长的时间,迷迭香遇水便能燃起白烟。今日借着风势也能再拖一会儿。


    明念在心里算着时辰,绿盈手上绑绳的线突然断了。她从来没有这么慌过:“小姐……”


    明念迅速将那一截断绳接上,用牙咬紧又抛出去。常夏跟着送了一截,抽出那支让吉格加图毙命的箭正中香袋,粉料在半空中冒出一阵白雾。


    对面一时间都齐齐往后退出十丈的距离,僵持间,似乎已经冒出了冷汗。


    明念抬眼看着眼前的局势,忽然,听见骤然清晰的马蹄声。


    所过之处雀鸟惊飞,水洼四溅。为首之人没有一丝犹豫地朝着她们奔来。一把长剑斩杀三个木果尔士兵,体型棕黑的骏马来势汹汹。


    马踏之处竟将密集的围墙生生开出一条道来!


    明念抬头看着愈发临近的人,雨水渐渐湿了她的眼睛,却淋不灭对那身影的熟悉。


    是她夫君。


    于长风的黑夜中伸出的一只手,递到了面前。


    “明念。”


    “我没事。”明念摇摇头,并未就着谢识呈的手臂翻上马背。她只是脑子好,但对武功也的确一窍不通。充其量只能算腿捣腾得快,最会随机应变。见势实在不对,明念自然会跑。


    谢识呈带的人也不算多,他本就为请人出山,自然不会大动干戈。没成想会在这里遇见,明念才恍然那天晚上听见的不是梦呓。


    谢识呈是真要去闻竹山,只是在此之前先去了一趟祁州。


    如今也算是一场及时雨,虽然依旧敌多我少,但好歹多了两分胜算。


    又战了一刻钟的功夫,路上又有了新的响动。


    谢识呈也不知道怎么移过来的,轻功倒是利落。听见马蹄声第一时间就挡在了她面前,长身而立,剑锋上还往下滴着淅沥的血。


    手臂绷得稍紧。


    那动静却离得愈发近,少年如同一支箭在弦上的弓,明念及时在潭兴怀过来前按住了谢识呈的手臂:“是我的人。”


    闻言,谢识呈慢慢卸下力气,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一分打量。


    明念假装没看见,有意避开。


    潭兴怀很快断后,瓮中捉鳖没放走一个,让人绑起来留了活口。他过来向明念复命,雨水顺着斗笠滴落下来。潭兴怀背着身,脸藏在暗中,叫人看不清。


    谢识呈从他身上扫过一眼,并未多言,把剑交给了居山。


    潭兴怀并未多留,不知明念与他交代了什么。只留了少许人把控局势便又去影无踪。


    只因临近县衙的官府匆匆而至,那小二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方官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险些吓得腿软,还是谢识呈走过去对他亮了锦牌。


    还好,未曾想竟能在此地遇上京官,这才落下一根定海神针。


    谢识呈与地方官员交代完,人却向着被绑着的黑衣人走去。虽然他们身上穿的是大燕服饰,但与他们交手时,谢识呈就已经有了判断。


    只是心中盛着一层不解,明念此次外出他都尚不知情。


    这些人明显是有备而来。


    果然,谢识呈一掀开他们的衣领,就看见胸口上赫然纹着木果尔部的图腾。他面色未变,眉心的褶皱稍纵即逝。只一瞬,又走回明念身边。


    雨还在下,只见她身边的侍女从袖子里掏出个什么。没等谢识呈看清,走近时,明念已经先一步咬破了自己的食指。


    雪白巾绢上朱红满目,明念落笔不疾不徐,认真地写完了这一封血书。


    最后一个字写完,明念摁了手印。抬眼时,谢识呈正沉沉地看着她。


    夏月公主离京以后,九皇子侧妃疑似谋害皇室而禁足。后宫也牵扯到前朝局势,户部划拨给木果尔部及新军的银饷分配,明景帝却迟迟未曾批红。


    忌惮?可笑。


    堂堂大燕幅员辽阔,却一味倚仗蛮夷小国。如今对着新军的银款也是一压再压,再这么下去,国将不国。


    堂堂天子下不去手,自然有人替其把押画下去,纵然以身入局。


    外祖有言,打蛇打七寸。明念始终谨记在心,当今天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色厉内荏,最重颜面。暗地里或许能被木果尔部一再威胁,可若是抬到了明面上,那便没那么简单了。


    木果尔部一再得寸进尺,先是危及皇室安危,这次又专程在路上堵截世子妃,人赃并获。更有众数活口及血书为证。


    明念只消抬眼,凌风便将吉格加图的脑袋砍了下来与血书分装在两个锦盒之中。


    朝堂之上,越直白的东西越为有力。


    伤口处的血已经没怎么流了,而谢识呈的目光却始终没有从她身上移开。


    明念低眉时敛了下眸,再抬头时挤出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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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她一句‘大人’,叫得倒是生分。


    谢识呈却只是向她走近一步,出乎意料地抬起她的手腕。


    指尖的伤口尚未包扎,动作间一滴血珠顺势落在他的掌心,配着倾盆的雨幕,落下一朵溅起涟漪的靡艳的花。


    明念不自觉地往后缩了下手腕,但没挣动,反被他指腹薄薄的茧磨了下。


    谢识呈少有出现这样隔着雨雾的神色,下一刻。他更是俯身在她的指背上郑重落下一吻,刻意避开了伤口。


    多谢苏三小姐,送新军的这份厚礼。


    允璟记下了。


    -


    一路上,明念都觉得谢识呈怪怪的。先是莫名其妙亲了她的手,好在是雨夜横斜没多少人瞧见。她身边的人也都自觉垂下了头。


    但明念还是有些脸热,所以上了马车也只是和他各坐一方。偏头愣是不往那边瞧上一眼。


    渐渐地,明念在摇晃中也起了一丝睡意。


    银月花之后并未压下木果尔的野心,打草惊蛇对方自然也不会轻易揭过。处处防备不如直接以身入局,但此举不可谓不险。


    就连潭兴怀也并未立即松口。


    好在是成了,现下得以松懈下来,绷了几日的疲惫也在这一刻尽数袭来,坠入了深梦。


    明念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因为她见到了外祖。


    还是那一方熟悉的庭院,在闻竹山上的清风亭。两鬓斑白的老人精神矍铄,正在亭中倚桌弄茶。


    明念步伐近乎仓促,几步到他跟前撑着卓沿。不太高兴地在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来:“老头,你都多久没来看我了?”


    老头闻言只用手里的茶匙敲了一下她的头:“没大没小。”


    “你这次,怎么又闯祸了?”


    “哪有。”明念想了想到底有些心虚,抱起杯子喝茶:“富贵险中求嘛。”


    “要钱不要命。”外公点她。


    明念瘪瘪嘴,手指搓在一起揪着衣摆。


    “明念,世上少有算无遗策的全局。外祖不在,你得学会周全自己。”


    “我知道,明念不会受委屈的。”明念垂下首,那枯槁的掌心过了一会儿抚上她的头:“好孩子,别再有这般深的执念了,放下吧。”


    明念抬眼,两鬓的白渐渐在她眼眶中模糊,化为满天飘飞的雪。缥缈的声音轻轻在耳边远去:“明念,外祖看到有人来接你了。”


    执伞的人慢慢踱近,伞檐之下的手让人瞧得分明。自此以后,再不落风雪。


    明念眼睫轻颤,枕边近在迟尺的一张脸与梦中的画面重叠。


    她的泪水残存温热,在谢识呈面前毫无征兆地落下来,让他轻怔。明念不知道现在夜过几时,又是如何同谢识呈躺在这里的。


    终归是到了一处客栈休息。


    苏明念掉眼泪的模样谢识呈从未见过,怎么能这般可怜,活像只受了欺负的小兔子似的。


    谢识呈想都没想,便将手伸过去:“魇着了?”


    明念没觉得哪里不对,丝毫不记得之前在马车里刻意不理睬。窸窸窣窣爬过去,小猫一样在他怀中蜷好。


    谢识呈从后方环住她的腰,掌心顺着后背轻轻安抚。明念将他的脖颈揽得更紧:“谢识呈,你去闻竹山,要待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