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三人行必有一傻
作品:《老婆总想抢我江山怎么办》 这支车队是琉国的逃兵?
葛遗听后大为震动:“此话怎讲?”
他昨儿夜观天象,见大星从西南流于东北,且有小如升者与之相随,天尽赤有声如雷,知这是流星,代表贵使,或将应验在柳少爷身上。
李奕对此另有一番独到的见解:“占领土方城的这班沙匪,本来是流寇出身,拜了一个绰号黑蝎的中原游勇为头目,逐渐发展壮大起来。
“倘使不是心有所属,这队琉人何以携带金银财宝,跑得这么有准头,步步踩中黑蝎的据点!”
小李将军自觉勘破真相,有理有据,心中得意极了。
“奈何这等背主求荣的狂徒,连沙匪都看他不起,干脆封闭城门,将其饿死在城中,一了百了!
“依我看,琉人不值得交际通融,只苦了那批好马,哎!”
葛遗忍笑道:“你分析的不无道理,只漏掉了一个重点。”
“哪一点?”
“黑蝎将我们一并困在其中,我们也快吃不上饭了。”
“……”
*
华阳要是听见李奕的这番高论,一准儿会吐血三升,大呼:“冤死了,纯粹是巧合!”
她没机会听到,但还是气得连连拍桌,运用肢体语言抒发胸臆:“我华阳就是饿死,被沙子埋外边,也不会吃他们一点东西!
“我还不信了,大琉的子民少了他隆人的施舍,就得屈死在这破地儿!”
翡丽捂着嘴偷笑:不愧是征北镇东的哈萨图帝姬,瞧这精气神十足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生着病呢!
也是,原主体魄强于常人,华阳除了发不出声,不曾并发其他病症。
“我有什么不能吃,吃什么不管饱?蚂蚁再小也是肉,敢把晰蝎当火腿!烤熟了,嘎嘣脆!
“我再把城门绞索砍断,门板在沟上铺成长桥,车队这不就出去了!”
翡丽捧场道:“殿下妙计!”
华阳偏头,瞅见那只油纸包,再一闻,真香。
“隆人不怀好意,鬼知道送来的食物有没有下毒!”她愈加气不打一处来,“你好好检验一下,若无毒,给伤兵们送去——不,你别亲自去!”
她手口并用地表达,“晚上桑丘他们开会,我还得麻烦你替我转译。”
“我知道啦!殿下,您先歇歇吧!”翡丽扶着余怒未消的主人坐好,“各分队马上要回来碰头了,我去外面替您听着信儿,一有异状便来报您。”
宫廷女官的职责不单在于侍奉衣食,更需要精于吏事,因此琉主特地指派了翡丽协助帝姬出使,才能安心。
有女官代为出面主持会议,华阳不再逞强。
她枯坐无事,索性擦拭起心爱的佩剑,涂油进行保养。
开完会的翡丽端着一碗热粥回到平房内,华阳见之大喜,接过碗来就吃,烫了舌头也顾不上,吃完一抹嘴,感觉自己重新焕发了生机。
翡丽将会议的具体内容禀告华阳,着重指出一处疑点:“这土方城里最诡异反常之处,莫过于只见青春妇人,不见老幼/男子。
“我已勒令他们不准食用肉品,简单进些菜米即可。”
华阳一听,不由得产生负面的猜想:“要是男人们都在做见不得人的勾当,不可吃肉也说得通……”
——她学生时代读历史时,“人相食”是个频繁出现的字眼。
茫茫大漠,天上无雨,地下无麦,沙匪便以人为粮。
身上涌动一阵恶寒,她立刻打手势道:“此城不宜久留,我们必须尽快脱身!”
“殿下可有应对的法子?”
华阳摇头:“除非隆人对我们和盘托出关于土方城的全部情报,否则暂时无计可施。”
国是同盟,人非盟友,隆朝的军骑显然有其他的盘算。
“您不是在角楼上做了记号么?我们明日再探也不迟。”翡丽劝主人放宽心。
华阳又问:“桑丘他们该回来了吧?夜时沙风大,照旧让所有人进屋,既昏便息,关锁门户,不可在外逗留。”
“人都回来了,钱帛粮草全数清点完毕,马匹和骆驼也寻了棚子安置。”
“很好,你办事,我放心。”
她们商议一番,渐觉困倦,于是和衣而眠。
如此,又是一夜。
*
琉人黎明即起,整齐有序地按昨日那般分成小队,全副武装奔入城内。
帝姬迎着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登上东方位的角楼,检验地面情况。
只见尘土上呈现数道零乱的脚印,应该是桑丘、贺莱留下的,而那条金丝腰链原封不动。
拾起腰链佩回身上,华阳心道:敌人也不傻,这鬼天气可比人难对付。
粗粝的沙风自土方城上空呼啸而过,扑打在城墙上。她随手紧了紧面巾,忽见两名黑衣人持械攀上城头。
隆人?她倚在角楼入口,远远地认出了其中一个背影是葛遗,谁叫他的短发那么有辨识度呢?
那么,同行的另一人肯定就是李奕。
“土方城的吊桥是人为拆卸的,城门前加建了一道护门墙。显而易见,黑蝎意在用它来阻挡敌人视线,便于随时出城反击。”
小李将军拉着部下来到城门上方,四下指点,叽里呱啦,“但是吊桥的棘轮和支架装置还在,我们完全可以就地取材!
“喏,一会儿你从这一头爬下去,把绳子绕在那个高的支架上……”
葛遗瞥一眼城楼到地面的高度,估算着,怕是十仞有余:“那么我们哪儿得来这么长的绳子?”
“砍断这些,不就有了?”李奕信心十足地指向固定城门的大铰链与铁条,“这半拉子破门摇摇欲坠,无甚大用处,弄下来铺在那沟上,正好!”
葛遗呆住了。
那些链条的确锈迹斑斑,可是每一根都由实铁打造,根本不可能轻易砍断。
就算奇迹发生,城门掉下来了,又该怎么准确地铺到地上去?
碍于上下有别,他不便直说“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想编个合适的理由劝上司放弃。
华阳却在这会子闲闲走来,朝二人颔首施礼。
李奕与葛遗回了抱拳礼,李奕更关心道:“柳少爷起得真早,可曾用过早膳?”
华阳也不装听不懂外语了,坦然摇了摇头。
李奕接着问了几句起居寒暖的应酬话,孰料这柳少爷再无任何表示,只径直拿一双明丽的大眼睛盯着自己,作若有所思状。
李奕自讨没趣,又想到那匹有缘无份的高原马,忍不住发出感慨:“唉,此去一别,后会无期!”
华阳的眼中终于泛起波澜:你们要走?
“没办法,公务缠身呐!”
李奕骄傲地一挺胸膛,强调黑蝎布下的陷阱,旨在给你们琉人的大型马车设障,我们怎么说也是骑马来的啊!只需马踏门板,即可飞出去啦!
虽然华阳脸上蒙着面巾闷声不吭,一旁的葛遗毫不费力就能看穿,她瞧李奕的眼神如瞧二傻子。
见小李将军兀自得意忘形,葛遗只得使用频繁咳嗽、挤眉弄眼、耸肩搓手之类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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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行干扰。
“葛兄,你是不是身上不爽利?”李奕大着嗓门道,“也难怪,我们都出营数日没洗澡了!”
华阳绷不住,笑弯了腰。
葛遗感到窘迫,转过头避开她的注目。
“那么你先下去吧,别忘了我交代的任务。”李奕按按葛遗的手肘,拼命暗示。
葛遗知李奕存心要在琉人跟前显摆一番,不得不从令如流,猛地跳上城墙,立于猎猎风中。
帝姬见之一惊:这排齿形垛口少说也有九尺高!这个葛遗不过在原地提了一口气,竟就这样飞身飘上去了?
随即高墙上的葛遗拉紧斗篷,向外一跃。
他的身形并非笔直地下坠,而是逐风飞行般,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
华阳跑到城墙边往下张望,望到被带起的劲风吹动短发男子的斗篷,下摆在身后张开,仿佛鸟儿舒张的一对羽翼。
不多会儿,他的双脚平稳落地,甚至未掀动沙地上多余的浮尘。
她静静地望着底下。
这个人的身形分明缩小如点墨,可不知怎的,她就是直觉他在回望她。
李奕绕到她左侧,一手撑住墙砖,一手叉在腰间,装作不经意地说:“怎么样?棒不棒?
“这是我朝独有的身法,称‘御风术’,你在琉国没机会见到吧?李某今儿请你开眼啦!”
华阳收回目光,暗自吐槽道:“哼,不就是轻功,有啥了不起?我没学过轻功,还没看过武侠剧吗?”
再说了,轻功最适用于逃跑或者追击的场景,若想对敌人造成攻击伤害,单出是没用的,须得配合其他功夫。
原主不是娇滴滴的公主,有的是力气跟手段,倘使双方有一日当真交上手,她自信于区区葛遗占不去多少优势。
而李奕潇洒地一挥手,转身扬长离去:“柳少爷,李某还有正事要忙,就不奉陪了。
“你最好也想想办法,尽早带着大家伙儿脱身,毕竟这座城里,有人很不喜欢你们,哈哈哈!”
他甚至开心地哼起了小曲儿,时不时用手里的长锏敲打两侧的砖石,左一下,右一下。
谁知一个不留神,触动到某处凸起,邻近的墙砖居然陷下去,形成一块巴掌大的正方形凹槽。
华阳见状,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不待她出手相阻,他本能地伸掌进去比划着:“嘿,刚刚好!”
好,真好,好就好在大祸临头了!
李奕一下子触发了连锁反应,只听得数声雷鸣似的闷响,土方城的石匾眨眼间松动了,连带着城门楼的一整片石砖砸下去!
巨石轰隆隆地坠地,激荡弥天黄尘,呛得华阳咳喘不止。
她旧疾未愈又添新病,内心将隆人骂了千百回,一定睛,对面的李奕面色如土,显然吓蒙了。
二人对视半天,霍地意识到葛遗还在城门下呢!也不知给压扁了没。
华阳、李奕一前一后奔下城楼,满眼黄澄澄一大片,过了许久才视到些影绰的形状。
一个灰头土脸的人影倚在墙脚大喘气,想是将才连滚带爬过来的。
“葛兄!葛兄!你没事吧!”李奕远远地呼唤道。
葛遗没有立即答话,而是动了动脖子,随即感到后背涌现一连串火辣的痛感。
擦伤了,但不算特别严重,若非他有这样好的身手,定要被压成一滩烂泥。
“我,咳咳,我没大碍,”他不免后怕,龇着牙站起身,“只是这城门……”
三个人齐齐朝土方城门口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