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先生不可受辱

作品:《为君覆明月

    无名早被萧成林这一连串的反常举动吓得麻了半边身子,这时就好似一只正跟狐狸大眼瞪小眼的兔子,哪里敢轻举妄动。


    萧成林见女孩儿木呆呆地坐着不动,眼角一挑,也不多话,就着座箱上铺的软垫挪过去少许,弯腰捞起少女的一条腿来。


    无名甩掉一只鞋,另一只其实也早就磨穿了几个洞,昨夜就与破烂的旧衣一道丢掉了,只用里衣剩下的干净布料撕成条,一圈一圈缠在脚上,权当是鞋袜。


    男人也不理脚底布条已经粘上了许多尘土污渍,一只手掐住少女纤细的脚踝,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去扯那裹着脚丫的布条。


    一寸一寸,一圈一圈,布条垂下,荡悠悠地在马车铺了波斯羊绒地毯的底板上擦过。


    浑身的血液都在向上奔涌,无名心鼓如雷,身上却好似被施了定身咒,只能看着男人将她的一只脚慢慢剥出来。


    终于在一根修竹般的长指挨到脚背上时,无名的羞臊到达了顶点,触到火舌一样缩回脚来,两条手臂抱住屈起的腿,结结巴巴地小声嘟囔了一句:“我、我自己来就好。”


    男人却依旧不肯放过她,用平日里坐在讲经堂中讲书那种板正端方的语调说:“昨夜压上来时不是很威猛吗?此时倒腼腆起来了——”


    “咣当!”无名一脚没踩稳,踢翻了小桌上的茶盏,连忙手脚并用去扶桌子、抹水渍,直忙活得面红耳赤,头顶都在冒热气。


    一脸正气的先生就坐在那里,举着双绣鞋看着她手忙脚乱。


    朱雀听见声响,探进头来,无名勉力镇定下来,劈手夺过绣鞋,背过身默默伸出脚穿鞋袜。


    柔白的棉袜厚实松软,绣了绿叶粉花的粉蓝色绣鞋纳了千层底,结实舒适,大小正好。


    “谢谢先生……”蚊子叫一样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闷闷的,还带了点儿鼻音。


    “是该谢,那你要如何谢我?”


    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无名惊惧转身,差点撞上男人高挺的鼻子。


    少女立时像幅年画似的紧紧贴上身后的车厢,一双手无意识地在身下摸来摸去,结巴得更厉害了。


    “我、我、我——”


    “一时想不到也不要紧,反正你我有的是时间——”男人的笑容温润,但无名就是没来由地感受到一丝恶劣的戏弄,“只不过,可不能再磨利那簪子了,仔细没伤到旁人,先伤了自己。”


    男人说完,抽身退回自己的位置,只留下无名还抵在摇晃的厢壁上,脱力软了下去。


    早晨折腾了这么一趟,萧成林终于肯放过无名。无名有心想观察一下随着他们这驾马车行进的六七名骑马的护卫是何人,这些人却好似得了指令,对她有所防备,行进中连掏出肉干面饼往嘴里送的时候都不曾摘下帷帽。


    扒着车窗看了许久,除了看出他们走的这条羊肠小路还算笔直、四周一个人家也无之外,无名实在看不出他们究竟要去哪里。


    她原本就是初次来到灵州地界,一来就直直扎进玉衡书院,连山门都鲜少离开,正可谓是人生地不熟。


    而此刻,她独自一个坐在高大的男人面前,男人虽做书生打扮,锦缎披风却被肩膀撑起一个平直的角度,显然是有功夫在身的。而坐在车辕的朱雀和跟在马车周围的这些年轻男子,各个龙精虎猛,看着就不好对付。


    羊入虎口。


    无名终于认清自己的处境,立时连演都不想演了,收起脸上含羞带怯的表情,两眼一闭身子一歪,倒下睡了!


    看着终于不装柔弱、放任自己睡去的少女,男人微微一笑,随手扯了条薄衾盖住小小的人儿,自己也合上眼小憩。


    这一睡下去,竟一直睡到了日头西沉,无名悠悠转醒,惊叹自己居然在一个随时可能要了她小命的男人面前睡得这样安稳。


    一骨碌翻身坐起,看见男人还坐在原本的位置上,好似不曾挪动过。


    眼眸低垂,正盯着一幅图瞧得认真。


    无名就想起那些生祠里的神佛菩萨,一样的眉眼低垂,一样的出尘脱俗。


    果然是与生俱来的尊贵。


    心中的朝圣还未毕,五谷庙却闹将起来,无名一撩帘子,急急对着朱雀道:“停车!我要解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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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中的狗尾草挥赶着闻见人味蜂拥而至的蚊虫,无名蹲在一窝茂盛的野草中,听见身下“噗噗”的响动,到底还是泛上些许羞涩。


    朱雀带着两个人守在上风口的高处,到底顾忌着无名是个女孩子,不方便靠太近,只背过身子留意这边的动静。


    她倒是配合,偏就制造了些动静给人听。


    无名有些恨恨地想,这一路上,她偶尔也能见到哪个护卫离队,大约也是去解手的,连朱雀都唤人来替过两回;唯有与她同坐一车的男人,从头到尾似乎没有动过地方。


    莫非他真是神仙真人,可以不受五谷轮回之苦?


    这么胡思乱想着分散精力,她倒是退却几分窘迫,安心解手了。


    匆匆解决完私密问题,她正站起身整理衣裙,就听见头顶山道上传来马蹄奔腾声,然后隐隐听到箭矢呼啸而来。


    无名大惊,大步跃出草丛,手脚并用着几步爬上陡坡,就见迎面一队人马已至他们停车位置近前,一个个做马匪打扮,正抽出弯刀急速向着马车冲去。


    全部护卫当即动作起来,飞身上马,抽出各自长剑弓弩迎战。两方人马瞬时混战在一处,到处都是铁器碰撞在一起的杀伐之声。


    她心急如焚,转眼去看萧成林所在之处,却见马车内安安静静,也不见里面那人逃出来。


    少女五内焦灼,胡乱猜测着她的好先生是不是已经被这伙马匪的箭矢串了个透心凉,脚下不自觉加快,向着马车方向奔去,一面大喊着:“先生!先生快出来!”


    还未等她挨到马车的边,斜刺里突然探出一柄弯刀,一双细长的灰褐色眼睛射出铁钉一样的锐芒,压低了嗓音嘶嘶警告道:“找死!还不快躲起来!”


    这声音虽刻意改变,却分外熟悉;无名一愣,定睛去瞧那坐在马上弯腰来拦住自己的人。


    参!北!斗!


    蒙着面、穿着兽皮比甲、浑身散发马粪味道的这个匪寇头子,竟是参北斗假扮的!


    他竟不知从何处得了萧成林的行踪,绕路赶上来截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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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名双手搭上他探出来的弯刀,压着声音急道:“你为谁而来!”


    这死丫头居然不退,还出口质问他!声音虽低,手上却死死按住刀背,大有不得到答案不撒手的架势。


    参北斗双眉倒竖,立时就要发作脾气,挣了挣手中刀,竟挣不开少女的钳制。于是急道:“为哪边都是一样!决不能放这人进入沙州!”


    趁着无名发愣的当口,参北斗猛一抽手,拔刀掉头就杀回人群中去。


    他带来的人将萧成林的护卫团团围住;虽功夫上差了许多,但架不住人数实在太多,一时间将萧成林的人困得左右支拙,只能勉力护住马车,根本无暇顾及落单的无名。


    无名孤零零站在这一团混乱厮杀之外,转息之间已是思绪滔天。


    沙州,又是沙州!


    沙州到底有什么秘密,萧成林竟然不惜暴露身份,暗夜出行、亲自前去?


    沙州到底为何如此重要,竟引得参北斗亲自带着人,光天化日就胆敢绞杀萧成林?


    脑中问题越来越多,撑得无名头晕目眩;眼前形势越来越混乱,已经有参北斗的人靠近马车,一刀砍破了薄薄的木板车厢!


    “先生!”声音冲口而出,尖利急切,无名还未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身体已经先一步冲上前去。


    车帘荡开,萧成林飞身而出,眼前一花,就被个香香软软的身体撞了个满怀。


    若放在半个时辰前,这一撞可谓是风流浪漫,叫人生出几许绮丽遐思;可此刻,身后箭矢已至,马匹嘶鸣着奔来,风中刀剑相击剐蹭出铁锈味,这一切无不令人胆寒心颤,哪里还容得下半分旖旎!


    “噗”一声,箭矢没入人身的声音,无名感到抱住自己的男人浑身一震,耳中听到他一声闷哼。


    萧成林中箭了!


    来不及查看他伤在何处,因为尖锐破空声再度响起,第二波箭矢已至!


    本能地旋身而上,无名抱着男人转了半圈;又是“噗”的一声,大腿上一凉,她也中了!


    少女双眼圆睁、咬牙切齿扭头去看,参北斗手中弓弩还高高举着,一只手又向身侧箭囊探去。


    灰褐色细长眼眸中的神色冷得可怕,那眼神分明在说,若是她再不闪开,执意要护着身前的男人,他就要连她一根签子串了带走!


    电光火石间,无名想到参北斗往日那些令她不齿的刑讯手段;想到他那些花花绿绿引人堕落的毒丹;想到杨留清在不同的男人身下高低吟哦的屈辱模样。


    不!不行!


    萧成林绝对不能落在参北斗手上!


    即便要阻拦他去沙州,要拔除他,要杀掉他,怎么都好,但决不能让他沦落到杨留清那般田地!


    她的先生,这样好的人,就像昆仑山上洁白的雪,是贺兰山颠流淌下来清澈的圣泉水,绝不可以受如此折辱!


    她低头去看,男人双眸紧闭,眉头蹙起,神志混沌,竟是被伤了要害的模样!


    千钧一发之际,无名顾不上许多,推搡缠抱着萧成林向山道一侧倒去,大吼一句:“朱雀,都杀了,再来山下寻人!”


    便抱着萧成林一道,滚下了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