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贼喊捉贼
作品:《为君覆明月》 这时另一名女学生也有了发现,她从常巧娥的房间冲出来,将一小块什么托在手帕中,径直走到萧成林面前,呈给座首先生,低声恭敬道:“禀座首先生,此物是从常巧娥枕下小匣旁寻得,被小匣上的镂花勾住,想是贼人慌张逃走时落下的。”
萧成林接过帕子来,低头去看那上面托着的东西,眉尾微微一挑,便收拢了手,抬起眼来继续看着院中榴香的动作。
小小的帕子被他松松握在大掌之中,无名匆匆之间,只能判断帕子里的东西很小、很轻,且可能有着尖锐的边角。
她直觉那是能够帮助她躲过今日此劫的关键,却不知怎样才能再看一眼那帕子里的东西。
“这绣墩是何人所有?”杨留清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指着榴香身前已经摊作一团破布烂草的绣墩,尖声问到。
榴香起身,屈身一礼,一字一句大声回答:“回禀两位先生,此绣墩乃是吴十七所有,稻草芯子里藏匿的首饰却不尽然。学生在其中,发现了自己遗失的玛瑙耳珰和杨先生的玉佩!”
她说着,弯下腰去从那一团杂草堆里拣出两件失物,上前呈给杨留清。
杨留清将玉佩和耳珰托在掌心,细细看了,猛地一拍扶手,指着无名厉声质问:“好你个吴十七!平日里便不学无术,每每课上偷奸耍滑都有你一份!如今竟这样不学好,干起此等鸡鸣狗盗的勾当!”
无名立时怒了,就要张嘴分辨,却有一个声音先她一步响起来。
“先生此言差矣!”萧成林抬起一只手在虚空中一挡,就好似挡住了杨留清浑身的煞气,无名蓦地就安下心来。
“但凡查问,必得人证物证俱全、信息推断无有错漏,且即便有嫌犯,也当给一个自证的机会。杨先生,吴十七即便如先生所言一般顽劣,但毕竟也是验过身世、清白入学的玉衡书院正经学生。”萧成林眼珠似是无意地向无名的方向转了一转,“本座认为,当给她一个自辩的机会。”
这话说得不疾不徐,有理有据,令人信服。院中众人皆是自认品性学识不俗的向善学子,此时即便有些惊讶于一向独来独往、不爱说话的吴十七竟然惹上这等腌臜,却也觉得萧座首所言不错,当叫有嫌疑的人自证清白,然后再下结论。
一时间,不免就有人对于杨留清的草率定罪有了些不满,再看女先生的眼神也带了几分探究。
杨留清感受到院中细微的气氛变化,当下也不敢逼迫过甚,只冷着脸扬了扬手,便向后靠近圈椅中扭过头去。
少女感激地看了坐在上首的男人一眼,前所未有地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口中郑重道谢:“多谢先生居中公正,给十七一个自申的机会。”
她不怕遭人陷害,只怕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只要有人愿意给她一个挣扎的机会,她就是拼尽一身血肉,也要将自己从泥淖中拔起来。
少女的眼睛亮得惊人,不去看紧紧贴在椅子里的女先生,也不看站在女先生面前的两位搜房者,只走出两步,来到一脸困惑的常巧娥面前,紧紧盯住还在发懵的圆脸姑娘,问:“常姑娘,请问你向杨先生报告失窃是什么时辰的事情?”
常巧娥有些戒备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老实回答:“不是我报告的,我也是方才见了你绣墩里藏的赃物,才看见自己的簪子也在其中。”
无名一挑眉,转回身眼神锁住杨留清,一字一顿:“那么,请问先生,连苦主自己,都是绣墩被剪开之后,才发现有物件丢失的;先生是如何未卜先知,还未见到绣墩,就知道常巧娥遭了贼呢?”
人群中顿时起了骚动,平日里走得近的女学生相互之间眼风乱飞,场面虽还静着,几个心思转得快的姑娘却已经开始往旁边人身边凑过去,交头接耳起来。
“还有,”气势沉稳词锋锐利的少女又转向榴香,“我房中虽物件不多,但能藏匿物品的地方却不少,不说小炕本身就有暗格,便是枕头、被褥、斗柜,也该比个开了口子的绣墩值得怀疑。怎么你哪里都不翻检,进了屋就直奔这个破烂绣墩呢?若不是能掐会算,那便是贼喊捉贼!绣墩里的东西,就是你放进去的!”
榴香脸色大变,结结巴巴想要争辩,“我、我、我”了好半天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无名轻蔑地白了嘴巴抽筋的室友一眼,又转向一直坐着不动的萧成林,恭敬一揖,“先生,若是窃贼,盗窃这些女儿家的首饰小件,要么是自身穿戴、要么是当铺里换成银钱,又或者街头巷尾兜售,做笔一锤子买卖。”
听到此处,已有几人认同了无名的话,随着少女冷静的分析暗暗点头。
“无名一不爱装扮配饰,二不曾出入当铺典行,更没有离开过通天镇的范围。”
“至于街头生意,”她若有似无地瞟了杨留清一眼,原本还算镇定的女先生,顿时白了脸,无名微微一笑,“杨先生负责检查女学生们的门禁出入登记,当知我有没有私自下山做买卖!”
她这话是真,然而在杨留清听来,更像是暗中威胁。毕竟无名有没有做街头买卖尚无实据,可她偷溜下山在通天镇做见不得光的生意,却是被眼前的少女撞了正着的。
若争执起来翻了脸,少女当真能找到那日的屠夫,保不齐那粗汉当场就将她供出来。
忽地她想起来另一个爱徒方才也呈了件什么给萧成林,于是振奋起来,身子前倾贴向座首:“萧先生,不是还有一件物证吗?何不拿出来,叫大伙儿都看看,也好叫这犟嘴的丫头死心伏法!”
萧成林听了这话,却是有些意外地看了杨留清一眼,随即招来朱雀。
朱雀上前,接过先生手中绢帕,捧着上面的物件,往杨留清面前一递。
无名只看见杨留清浅淡的细眉微微一皱,似是有些困惑不解。
不待女先生伸手去取那物件,朱雀一个巧妙腾挪,绕开了杨留清伸出来的手,捧着帕子往众人面前来。
到得常巧娥面前,朱雀开口:“请常姑娘伸出双手。”
常巧娥依言伸出两只素手,十指尖尖平举身前,朱雀低头看上一眼,点点头,并不发一言,只向前继续走。
如此众人一个接一个伸出双手,朱雀便就着帕子上的物件逐个对比。
朱雀走到无名面前,无名大大方方亮出自己两只手,干干净净的粉色指甲在阳光下晒着,边缘整整齐齐,是精心收拾干净的样子。
朱雀见了,神气顿时一振,回过头去给了坐在上首的男人一个肯定的眼神。
男人嘴角微不可察地一挑,看着无名的双眼就逸出一丝和煦的温度。
无名就着这机会伸头去看那绢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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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物件,只见一小块嫩红半透像虫壳一样的东西。再一细瞧,原来是一小截断了的指甲,染了层花瓣汁子。
朱雀越过无名,走到站在人群之外的榴香面前,这人却在拼命啃指甲,说什么也不肯将手放下来。
无名心知要紧,大步上前,用力一扯,将榴香的手举到太阳下。
已经被啃得毛刺翻张的指甲上,还能看到娇嫩的花瓣汁子留下的透红色。
朱雀拿来断甲,放在榴香手指甲的位置一比,颜色、宽窄、薄厚均一致,确凿无疑。
盗窃常巧娥物件的真凶已然明朗,榴香自知败露,猛地往地上一歪,撒泼打滚地开始喊起冤来。
主告人之一变了疑凶,众人怀疑的眼神在榴香、杨留清和另一个女学生之间来回转,那另外两人就有些挂不住脸;女学生当即小碎步挪开两步,凑近萧成林一侧些许;杨留清更是面色铁青,腮帮子一突一突地跳,不愿理会地上沾了一身灰尘的榴香。
见萧成林挥手招来五大三粗的钟大、钟二兄弟俩,那架势显然要将人绑了严加审问,榴香急了,也顾不得旁人,当即手脚并用爬到杨留清身前,伸出两只手死死抓住先生的裙袂,声嘶力竭地叫唤起来。
“先生!先生救我!我都听你的安排做的!我都是按照你说的做的!你不能不管我!”
杨留清将脸大力扭开去,坚决不看脚下痛苦求救的同伙,只拼命拉扯自己的裙褂,还暗中用另一只能动的脚大力蹬踹了榴香几下。
“休要胡言乱语!你诬蔑师长,也是一桩罪责!还不快快收声闭嘴!”女先生急得满脸通红,手脚并用想摆脱眼下的乱局,若不是被榴香死死堵在了圈椅中,无名觉得她甚至会一个箭步逃离此刻这嘈杂混乱的小院。
“本座一开始便说过,”萧成林开口了,声音不大不小,却叫满院子的人都安静了下去,连哭叫撕扯着杨留清的榴香都停了动作,扭过头去充满希冀地看着他。
“无论是谁,无论是何种缘由,绝不姑息。既然有嫌疑,那便请入戒堂,好好问一问吧!”
他话音刚落,门神一样凶恶的钟大、钟二两兄弟便大步上前去拿人。
榴香见了这架势,尖叫一声,飞扑过去又想扯萧成林的袍角,男人不知如何一让,叫那伸过来的手只摸到个边边,随即扑了空。
于是榴香改为抓着他坐着的圈椅,不管不顾地叫嚷开了:“是杨留清!是她!十四那天夜里,她撞见我偷东西,把我叫到她房中,说我若依她所言行事,她可保我无事;我若不听她的,她就将书院这几个月失窃的事都算在我头上,叫我吃官司、坐大牢!”
“你放屁!!!”一个更加尖利的声音咆哮着截住榴香的话头,在众人震惊的眼神里,杨留清面目狰狞、口沫飞溅地冲上前去撕扯榴香,也顾不得清高体面了,直将一身布衣麻裙搓磨得散乱褶皱。
无名看着地上野狗争食一样纠缠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只觉得腹中那股几欲作呕的恶心感又涌了上来。
她挪开眼去,不想再看面前的热闹,再多看一眼杨留清,都叫她想吐。
眼神乱飘之际,她看见萧成林,在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杨留清和榴香身上的时候,坐在廊下阴影中,从怀中默默掏出一块丝绢,轻轻扫了扫方才被榴香碰到的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