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听话

作品:《失忆鲛人是前夫

    琨玉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眼前女子,她离自己不过几步远,靠在方桌上,额头冒出的鲜血打湿鬓边碎发,正握着一把匕首,警惕地看着自己。


    琨玉眉眼弯弯,轻轻笑了一声,温柔地呢喃出一句话。


    花途明脸色惨白,浑身上下哪都不对劲,一只眼睛被血糊的看不清,她瞪着另一只眼,望向月色下那模糊的身影,道:“会不会说人话?我跟你物种不同。”


    琨玉略略一顿。随即也不恼,他眼睫下垂,思量片刻,似乎终于找到人族官话,又看向花途明,笑意愈浓,“你过来,我好好看看你。”


    “……”花途明道,“我不是傻子,鲛人公子,你那一套美色在我身上不好使。”


    琨玉佯装苦恼地喟叹一声,慢悠悠换个姿势,靠在窗台上,看起来云淡风轻。


    但花途明知道,这不过是他装的罢了——因为她自己快疼的站不住了。


    天杀的!她到底是怎么和这个鲛人痛感相连的啊!


    ——这是倒了什么血霉?!


    花途明深喘一口气,挪过桌旁椅子,坐下,将匕首放在桌上,顺带摸出一个火折子,点亮桌上蜡烛,随后,她抬眸,对上鲛人戏谑的目光,平静说道:“不管你信或不信,我们之间痛感相连,并不是我动的手脚,也与我没关系——没有任何关系。”


    蜡烛照亮屋内一小片区域,昏黄烛光洒在鲛人脸上,平添几分血色,他半身袒露,被褥盖住腰部以下,笑而不语,鲛人微微挑眉,手指搭在板车侧板上,有节奏地打着节拍,示意花途明继续说。


    花途明忍不住道:“这是我家,你是我拖回来的,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不说要你怎么报答……你也不应该摆出这种架势,好像你是君王,我是你的婢女似的,真让人不舒服。”


    “对不住。”琨玉从善如流收了手,冲花途明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我的错,恩人。”话锋一转,“但是,你说与你没关系,就没关系吗?你说你救了我,我如何信你呢?”


    他仿佛十年没说过话,嗓音有些含糊,语调又低又长,绵延着钻入人心中,花途明蓦地一咬舌尖,将目光从他上半身撕下来,幸而没被他蛊惑。


    但此刻他们痛感相连,琨玉必定也感受到舌尖刺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花途明道:“我有病吗?人族与鲛人族是积怨深,但我与你初次见面,有何道理对你下手?就算我痛恨你族,为何还要牵连到我自己?我把你与路边野狗野兔绑在一起不就行了。”


    “那谁知道呢,”琨玉轻柔说道,“说不准你就有病呢。”


    “我有病我才会救你!真是倒霉透顶!”


    花途明忍无可忍,她双手微微发抖,感觉好像有人正在扒她手上的皮,再一层层往上撒盐。她怒视始作俑者,对方毫无所谓地将手搭在侧板上,任由它血肉模糊,滴滴答答往下落血。


    冷静片刻,花途明道:“你不准再伤我,我给你上点药。”


    “大善人呐,”琨玉笑道,“不必,我又不会痛死。”


    花途明翻出药箱,又将蜡烛移过去,一板一眼与他讲理,“你不会痛死,我会。我要是死了,你猜猜看,你还能不能活。”


    “……”


    琨玉不置可否,任由花途明摆弄,他垂眸,注视着正细细给他上药的女子。女子青丝散落,身着花青色交领道袍,衣领与脖颈上沾着他的血,大半身圈在烛光里。琨玉心中一动,忽然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花途明十分有礼貌地将目光只停留在他小臂往下,闻言没好气道:“花途明。”


    “途明,”琨玉饶有兴趣地将这个名字咀嚼几遍,赞道,“真是好名字,你家人呢,怎么一个人住?”


    花途明:“父母双亡,也无兄弟姐妹,之前与一位师父学了点,便四处当个云游道人。”


    琨玉淡淡地“哦”了一声,津津有味地打量着她。


    他的目光赤裸裸,毫不掩饰,实在太有存在感,花途明动作一滞,倏地抬眼看他,假笑道:“——倒是你,对我的情况关心的紧呐。你又如何?南海离此地并不近,你如何到这来了,还弄成这样?”


    烛光下,她只看了琨玉一眼,复又低头,但只这一眼,就足以让琨玉看清她的长相。


    她长了一双狐狸眼,眼睫密如鸦羽,偏偏神色平静温和,琨玉恍惚一下,忽然有种自己以前见过这双眼的感觉,他倏地皱眉,脱口而出:“你……”


    “什么?”


    琨玉紧闭一下双眼,又恢复波澜不惊模样,他不再看花途明,目光落在那盆血水里,随口说道:“你也知人族与鲛人族不合,我不过混乱中与族人走失了,又不小心中了计,才沦落至此。”


    花途明:“哦。”


    两人都不再开口,屋内一时陷入一片寂静,唯听院外蟋蟀“唧——唧——”叫声。鬼使神差的,琨玉目光又落回花途明身上,只不过这次隐蔽的很,无声无息,生怕对方察觉。


    他脑中回味着花途明那双狐狸眼,心口无端梗得慌。


    ——他方醒来,便发现被压在一片碎石中,前尘往事一概不记得。硬生生用一双手将自己刨出来后,他就昏迷过去。


    再次醒转,遇到这名女道士。


    这真的是巧合吗?


    他究竟忘了什么事?还有,这名女子到底是谁?


    ——什么家破人亡,云游四海,他是一点不信的。


    琨玉眼眸在烛光下泛光,他微微眯眼——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找回记忆,回到族群中。


    同样的,花途明也半分不信他。她为了自己的身体,认认真真为琨玉包扎好伤口,同时心中冒出一个猜想,“他这般莫不是贼喊捉贼,这咒该不会是他下的吧?”


    她两手握着琨玉的手,正欲深思,忽然听到对面低低一声笑,“姑娘要握到什么时候,我手上有什么吗?”


    “有血。”花途明冷着脸说道。她松开手,将手帕随意扔进水盆中,靠在椅背上,抱起手臂,约法三章,“你现在不能伤我,我很容易死的,我一死,你也别想独活。”


    琨玉眼含笑意,专注地看着花途明,瞧起来好似一个任人摆布的世家少爷,好说话极了。


    花途明继续道:“既然此事不是你我做的手脚,那还是尽快找到解决办法吧,毕竟你要回到族中,也不想被一个外人束缚吧。”


    琨玉挑眉:“你知道办法?”


    “我不知道,”花途明收拾起水盆,“你也不用一直试探我,我说了这件事与我没关系。——但天底下没有解不开的局,总能找到办法的。”


    她又去院中打盆干净的水,已是九月深秋天,今夜却反常的闷热潮湿,她捞出一片落到水中的枯叶,就着稀薄的月色,简单洗漱起来。


    打理好自己后,花途明拧干手帕,晾在院中绳子上,回到屋中,一抬眼,见琨玉正侧身靠在窗台上,顺着他的视线,正好能看到院中那一口井——方才她正在井旁洗漱。琨玉转过身来,朝她微微一笑,“要下雨了。”


    花途明翻出两件衣物,扔到空无一物的床上,随后她熄灭蜡烛,握起匕首,上床侧身躺下,将衣物盖在身上,枕着手臂,道:“先睡觉吧,明日再说。”


    郎朗明月早已淹没在云层中,蜡烛一灭,屋内顿时伸手不见五指,只不过有某一处还燃着诡异的蓝光。花途明感到背后那道如影随形的视线,忍不住开口:“看够了么,明天白天给你好好看,夜深了,你不睡,我还要睡呢,把眼睛闭上。”


    话落,她听到身后窸窣声响,眼睛会发光的鲛人似乎躺下了,随后,屋内静谧无声。花途明心下稍松,不一会,就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外面刮起了大风。


    花途明被风声扰的睡不着,索性坐起身来,她揉揉发酸的脖颈,下意识看向鲛人。板车上,他正安稳躺着,身上裹着花途明的被褥。他面上血迹昨日被花途明擦干净,皮肤白皙细腻,两道伤痕横亘在脸颊处,在这逼仄的小屋中,有种凄凉的美感。


    花途明兀自起床,忽然发现昨夜睡觉不安稳,脖上挂的水滴形吊坠落了出来,她摩挲片刻,又将它贴身塞回去。簪子昨日沾了血,后又碎了,花途明于是扯了根布条,绑住一半发丝。


    她轻手轻脚出门,将门关好,在院中洗漱起来。天边卷起乌云,天低的很,压抑地让人喘不过气。花途明望着百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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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瑟瑟树木,耳边忽然听到奇怪的声音,好像是有东西在很遥远的地方呼喊。她略一晃神,这声音就消散在风中。


    花途明奇怪地皱一下眉,将水泼掉,打算去大娘家借几件男人的衣物。——鲛人原本衣服被她扯得不成样子,也不能让他一直裸/着,太不成体统。


    大娘家离她家有两里路,花途明走在路上,有些担心荒郊野岭有野兽入屋,又折返回去,见鲛人仍熟睡着,就在外面锁上屋门。她顶着风走了有一刻钟时间,终于到得大娘家。


    花途明在外面喊了几声,不见有人应和,心下泛起狐疑,进得院中,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正站在门槛上,扶着门怯怯望着她。花途明莞尔道:“乐乐啊,你家大人呢?我找你娘有点事。”


    乐乐摇摇头,说:“我娘和我爹都去山上找阿姐了。家里就我一个人。”


    “山上?”花途明一顿,“你阿姐怎么了吗?”


    “我阿姐昨天去山上采松茸,”乐乐道,“一晚上没回来,今早爹娘都去找她了。阿娘不让我去。”他家与花途明还算相熟,乐乐知道眼前这个大姐姐经常会带好吃的好玩的给他,就大着胆子问,“花姐姐,你找我爹娘什么事?”


    “没什么事,”花途明心中油然而生很不妙的预感,“就想问你家借一件男人衣服。”


    乐乐:“我爹的可以吗?”


    “可以,麻烦你了。”


    乐乐转身回屋,不一会,抱出来一套布衣,他将衣服放到花途明手上,犹豫一会,道:“花姐姐,你算一卦,我爹娘和我阿姐不会有事吧。”


    “不会有事的,”花途明念起这一家恩情,揉揉乐乐的头,“我一会去山上找他们,你别担心,在家里好好待着,千万别乱跑。”


    风愈发大,带着潮湿的气流扑在人脸上,花途明抱着衣服往回跑,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百花山,耳边除了风声还隐隐能听到咆哮声,心中疑虑更深。她跑进院中,脚步忽地一顿。


    屋门被人强行摧毁,风卷入屋中,里面东西乱七八糟地往外飞,那只鲛人正坐在井沿上,上半身赤裸,下半身垂在井里。


    他整个人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眉骨更高,眉眼深邃,一双眸子彻底变成宝蓝色,那是大海的颜色。他浑身上下布满蓝色鳞片,腰间颜色最浅,近乎透明,一路向上变深,再从肩颈往下,到手掌,已成墨色。他的手掌变成昨夜花途明恍惚见过的样子,足足变大变宽了一倍,蹼生在指缝间,锋利指甲冒出,一片枯叶落在他指尖,正好被指甲划成两半。


    琨玉转着手腕,朝花途明看来。


    花途明在风中凌乱了。


    她不用看,就知道垂在井里的是什么……鲛人都这样变身了,那井里的,肯定是他的尾巴啊!她顿感欲哭无泪,“你……”


    琨玉眸子闪着光,穿透昏暗的天,直直捕捉她,他低低开口:“你过来。”


    都说鲛人有蛊惑人心的能力,花途明这下真切感受到了,她下意识顺着琨玉的话往前走一步,又猛地反应过来,花途明崩溃道:“我那口井,是吃饭洗漱用的!——不是给你洗澡的!”


    她指向碎成渣的屋门,“这是你做的?”花途明怒视他,“——你是不是有病?!你知不知道这是我前两天刚修好的?你有什么气对着我撒啊,弄坏我的门做什么?你让我晚上住哪!”


    “弄坏就罢了,你也不知道找个东西把屋子堵住吗?这么大风,我的衣服都满天飞了!”


    花途明气急败坏,恨不得穿越回昨天再给他两刀,她四处跑着够挂在绳上树上的衣服,忽然感到有一股气流从背后袭来!


    她猛地转身,还没看清眼前是什么,就感到一个冰凉入骨的东西缠上她的脖子,花途明惊叫一声,整个人被向后拖去,手中衣服散落一地,又被风吹起。


    下一刻,她被按在井口,脑袋正好磕着琨玉尾巴,花途明大怒,“你做什么?你这么爱掐人脖子!”


    鲛人宽大的手按住花途明脖颈,原本缠绕她的水绳倏地消散,流了花途明一身水。鲛人垂眸看她,眼中没有丁点不耐烦,只存无奈与宠溺,让人直想溺死在这汪情水中。


    “听话。”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