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百衡看她信心充足的模样也没劝说，扭头对着从进来就像一根木头桩子似的费其与说，“费队长，尧博士的实验室在哪个区。”


    “报告司令，十二区。”费其与昂首挺胸回复道，“新划分的十二区有一间名为生态锁的实验室遭受的破坏程度较小，我会派人前去清理，另外，十二区也是分配给江凡队长的清剿区。”


    “十二区队长？”江百衡意味不明地看了江凡一眼。


    “哼，要当队长就要记得自己手下还有队员，你要保护，指挥他们协同作战，明白么？”


    既然接受了任命，那么江凡就不会退缩，他目光直视江百衡，站立军姿敬礼，“是，司令。”


    江百衡颔首默认，“我记得学校也有一间生物实验室？”


    “学校的实验室功能性不如生态锁实验室。”费其余解释时与上司对视一眼，立马转了一个话头，“但是目前十二区电力系统不稳定，相比之下学校近六个电力工程师随时待命，确实这里要稳定一些。”


    “尧博士觉得呢？”江百衡问实验室的未来负责人。


    “生态锁我之前略有耳闻，那里肯定会有我需要的设备，但学校这边...我不太清楚。”尧笙灵老实道。


    “这好办，将生态锁实验室内的设备全部搬到学校。”江百衡拍板道，“费队长，这件事你负责一下，仪器设备的特殊性容不得任何损坏。”


    “收到！”


    “给尧博士办一下住宿。”


    眼看这两人一唱一和就把尧笙灵的工作地点和住宿给定了，江凡出言打断道，“我和她要住一起。”


    尧笙灵蓦然间紧张起来，两只手无意识缠绕，但是身旁的人非常坚定地当面握住她的手，“我们是伴侣。”


    室内一片寂静。


    半晌，江百衡“嗯”了一声，“我要给尧博士安排专人看护，毕竟她怀孕了需要人照顾，你能照顾好她？”


    “我可以。”江凡毫不犹豫道回答对方，反应过来又转头问尧笙灵，“你要不要专人看护，说不定没我做得好。”


    尧笙灵看他脸上写着“选我选我”的表情，忍俊不禁地点头，“我不需要别人照顾，请给我和江凡安排一间住宿吧。”


    她沉静果断的神情让江百衡眼皮直跳，他一个不受宠的爷爷还能说什么呢？


    “行。”江百衡回到座位上按了按鼻梁，“安排到综合区宿舍，找个安静，居住环境好点的位置。”


    江凡一贯皮糙肉厚，野外的草地都能睡，那这一番打算是为谁安排的不言而喻。


    “你们一路上没怎么休息，先去安置好房间吧。”


    尧笙灵道谢后，和抱着大幅战略地图、区域划分图、安全运输图的江凡出了门。


    与江凡爷爷的简单会晤结束，费其与带着两人去了学校绿植深处的一栋宿舍楼，宿舍环境出乎意料的好，比益州基地的双人宿舍还要大一些，暖白色的装修风格，家具是明显的统一定制，和墙面色彩一致，客厅色彩鲜明的沙发对面摆放着一面等身镜，外侧落地阳台很大，伫立着一只铺满了软垫的吊篮藤椅，在风里轻轻摇晃着。


    两间房的构造一模一样，但是有一间房支了张大书桌，让尧笙灵眼前一亮。


    浴室和小厨房的用具一应俱全。


    费其与为两人讲解现在部队综合区的情况，“这个学校虽然没有遭遇和63师一样的事故，但是伤亡惨重，存活的师生基本都送到其他区域按需分配了，学校的男女宿舍基本上都住着后勤部队和清剿队的人，这里过去是教职工宿舍，条件稍微好点。”


    “已经很好了，谢谢你，费队长。”尧笙灵想到益州来的小伙伴，“陈火观会留在十二区吗？”


    “他会暂时留在那里，他要作为被救人员在十二区生活几天，通过部队身体素质选拔后，送到综合区训练一段时间才能进江队长的队伍。”费其与解释道。


    说到这个，费其与倒是想起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忘了说，“江队长，虽然你不住在十二区，但你的任务地点在那边，等你休整好，用这个联络我，我们会为你开一场作战会议。”


    江凡点点头接过这支小巧的通讯器，说完，费其与整理了下军帽便大步离开。


    尧笙灵打量了几眼这个比以前的“老年机”还要小巧的通讯器，心中涌起十足的信心，她走到客厅外侧的阳台，眯起眼趴在刷了绿漆的栏杆上观赏这一片郁葱的绿植，江凡放下背包，走到她身旁一起享受片刻的安逸。


    “我要那个有大书桌的房间。”江凡突然开口。


    “......不行！”


    *


    另一边，费其与回到江司令的办公室汇报任务细节。


    只有两个人在时，他们之间的沟通要松弛一些，“十二区整体任务难度不算大，没有数量庞大的丧尸群，但居民藏匿点分散，救援程序复杂，很考验队员之间默契和配合度。”


    江百衡站在窄小的窗边抽烟，他的衣袖撸了半截卡到手肘，扣子解到胸口，这会的着装远远没有见江凡他们时规矩整洁。


    烟雾缭绕间他按了按酸痛的脖子，一只手掐灭香烟，“辛苦你了，其与。”


    江百衡从口袋里翻出半盒埋汰的香烟，递给他一根，“奖励。”


    “谢谢司令。”费其与迟疑着接过香烟，“但是我记得收缴的物资里没有香烟，您这是哪儿来的？”


    江百衡重新将烟盒收到口袋，“教学楼男厕所捡的。”


    费其与闻言默默地将“奖励”放好。


    “江凡这小子。”江百衡哼笑一声，“现在看起来倒是沉稳多了，我看还是过去受的磨砺太少，没能激发他的潜力。”


    看到上司脸上毫不掩饰的骄傲和高兴，费其与委婉道，“江凡的实力一直毋庸置疑，但他以前太独了，现在自己心里有了在乎的人，有改变是人之常情，这也是我们想看到的。”


    他的话瞬间让江百衡想起过去，甚至是不久前的过去，江凡在鹰隼特种部队服役期满，他按照原先的承诺不再干涉他的自由，可江凡退伍后仅仅去了临阳市几天，回来便领受了军衔，去中心城任职。


    正是他给唯一的孙子规划的这条路差点让他后悔终身，江凡性格孤僻，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喜欢独自行动，半年前一次护送政委范林参会的任务，途中遭遇持枪恐怖分子，在已经控制住局面的情况下，江凡无视上级命令，孤身一人追击敌人......


    即使结局是孤胆英雄擒敌归来，江凡也只受了很小的伤，但江百衡仍是铁青着脸第一时间让他撤职，将人调回跟前看着，他终于意识到，这个孙子无畏生死，是个不惜命的疯子。


    江百衡低着头微微佝偻着肩膀，配着花白的头发，有了几分同龄人的苍老感。


    “我不会反对他的感情，但他喜欢的人怀了前夫的孩子，那个人还是一个异能者，他能争得过异能者吗？”江百衡脸上面无表情，声音却似乎充满了颓丧无力，他再了解不过江凡的性子，和他爸一样，认定了就绝不放手。


    费其与难得看见上司这副苦恼的样子，劝慰道，“虽然和尧博士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我感觉她不像是会回头的样子。”


    江百衡将桌子上的布防图摊开，“算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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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操心去，人家小两口都已经作好准备和敌人抗争了，我们还在想这些儿女情长，十二区的小队人员你要控制好，没摸清江凡做队长的实力前，不要给他太多人。”


    眨眼睛江百衡又恢复了雷厉风行的样子，费其与接受良好，正色道，“是。”


    “六区继续派人手，钢铁厂区域一定要把丧尸绞杀干净。”


    “收到。”费其与腰间的通讯器突然有动静了，接通后对面传来的消息让他止不住脸上惊讶的表情，“好的，先按兵不动，等我通知。”


    “报告司令，有一名异能者破坏了一区建好的防护网，他说要加入昌城基地。”


    “先让他修好防护网。”江百衡头也不抬道。


    “是，我们要让那名异能者加入吗？”费其与轻轻咳了两声，“他叫晋月。”


    江百衡握着记号笔的手突然停滞，他记忆力不差，自然知道这位就是尧博士的前夫，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江百衡不喜异能者，觉得他们随心散漫，性情冷漠，但是以一敌百的战斗力谁不想拥有呢？


    “让他来。”江百衡神情沉凝，“送到六区解放污染区。”


    *


    当生活趋于稳定，时间流速会加快，尧笙灵已经开展丧尸病毒第二阶段研究，江司令很信任她，有很多次军事部署会议都会叫上她一起参与。


    行政楼三层大会议室，尧笙灵已经气都不带喘地连续讲解了三个小时，她的语言生动富有活力，通俗易懂，不涉及任何复杂绕口的名词，简而言之全是干货。


    “以上就是我近三个月的研究成果，各位有任何疑惑可以现在提出来。”尧笙灵目光带着询问。


    顺着她的视线往下，会议桌两边坐着数十位昌城驻守军队的军官，他们面容严肃，眼神相互对视几眼，有人率先发出提问。


    “研究的实用价值是什么。”


    “感染三代病毒后治愈成功率高达九成。”


    “但只有被咬了才知道中的是什么病毒，我们不可能为了验证你的理论让士兵去冒险。”


    “据我所知，目前各个区域士兵每天的伤亡率将近百分之八，也就是说如果一百个人做任务，有近八个人永远离开了我们，其中就有身中三代病毒的同胞，他们本可以活下来。”


    提问的人正是负责部队后勤管理的千虎，伤亡率他再清楚不过了，百分之八的伤亡率已经是他们费尽了心力才保持的最低的伤亡率，听见这个回答他脸色有些阴沉，“尧博士说得轻巧，这些人根本留不下一个全尸，即便是中了三代病毒也回不来。”


    尧笙灵眼神不避不让，争锋相对，“他们为什么留不下全尸，是被丧尸分食殆尽了，那他们感染病毒后为什么不跑？为什么不向同伴求助？”


    千虎拍案而起，所谓何不食肉糜，她天天呆在最安全的地方大门不出，只管什么理论研究，根本不懂他们这些在战场的人有多么艰辛，“你——”


    “信心。”尧笙灵启唇说出这两个字。


    “什么？”


    “所有受伤的士兵都没有信心。”尧笙灵见过太多了，甚至连江凡都如此，她眼神犀利稳步走到正前方，“他们所有受伤的人都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不愿意拖累同伴，有多少人留不下全尸是为了掩护队友撤退，甘愿用身躯去拦着丧尸。”


    “他们没有一个人敢向队友求助，没有一个人认为自己还有活着的可能，但他们本来可以活下来。”


    “这一项实用价值够不够。”


    尧笙灵说完最后一个字后，会议室鸦雀无声，连千虎也咬牙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