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羽静静看着那一片衣角，唇边的笑意渐渐的淡去。


    没想到他居然不投，就这么认输了？


    还想看看他技巧究竟如何呢，怪没意思的……


    一旁诸人见宴淮直接认输，男子们一时闹着将他围起调侃不止，女子们则多是叹息，没能见他多投一局。


    戚羽的身边同样围满了女子，都在眼巴巴的等着宴淮送上那块玉，好出价来抢。


    宴淮被魏鸣一等围着笑嘲，丝毫不在意今日是否丢了人，只将那块玉拿在手里，拨开人群缓步走到了戚羽跟前，伸出了手，唤了一声：“二姑娘，你赢了，玉归你了。”


    润白的玉坠带着深绿的穗子，在戚羽空泛的视线里轻轻的摇晃，她向前一些伸出手，那块玉便落在了她的掌心。


    初时冰凉，在掌心握了不过片刻，便显温润。


    宴淮见此，眉梢轻动下，便转了身，谁料他不过迈开两步，便听身后一人低声问：“二姑娘，此玉何价你愿出，尽管开口！”


    宴淮：“……”


    她不会真就拿去卖了吧？


    他脚步顿了一下，好看的剑眉微微凝了一瞬，而后立即迈开步子寻到了自己的小厮，低声耳语了几句。


    小厮遂点头，扭身便跑出了人群。


    戚羽已经被围的晕头晕脑，一群姑娘家叽叽喳喳的对着她你一言我一语，要不是还顾及着身后不远处的宴淮还没走，估计早就已经在她耳边吵了起来。


    最开始对她说要买玉的姑娘此刻气的脸都红了，抓着她的手臂抓的最紧，十分生气的压着声音道：“你们都别围着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都散开些，我们去一旁细细商议！”


    “就数你抓二姑娘抓的最紧，你也不怕抓疼了二姑娘！”


    “哎呀别吵了，一会儿被宴淮听了不好，我们先去别处……”


    而后，戚羽就这么被围着，去到了一开始女客的席位处。


    掌心的玉，已经被她抓的十分温暖，这么好的一块玉，她其实也怪喜欢的，只是……可惜了，无缘。


    这就是块烫手山芋，今日她若说个不卖，那么立时起，她就会成为这一众贵女的仇敌。


    那她可遭不住……


    于是她便开始思索起，该要价多少合适……


    可谁想，她还没想出个数目来，江若云的贴身侍女便笑着找来了。


    当着诸位贵女的面同戚羽道：“扰了各位兴致了，着实对不住，只是我家世子妃听闻戚二姑娘方才投壶赢了，很是忧心前几日间，世子妃在国寺时不小心弄伤了二姑娘的手，也不知可还疼不疼，故叫奴婢来请二姑娘再去细瞧一番的。”


    那侍女说着，上前来扶起戚羽，笑吟吟道：“二姑娘，先随我来吧，不叫世子妃亲眼瞧了姑娘的手，世子妃可不放心呢。”


    戚羽心里有些奇怪，她手伤根本不重，世子妃是知道的，怎么突然叫侍女来……


    一众姑娘见世子妃请戚羽过去，一时也没法阻拦，只好纷纷道：“那待二姑娘瞧过手伤，可记得回来同我们叙话啊。”


    “是啊是啊，我们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等着二姑娘……”


    戚羽无奈笑，只得朝她们点头：“好。”


    -


    一路由侍女带着往前走，穿过中园绕过小路，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一处小亭。


    侍女牵着她到亭中后，便退去了一旁，戚羽余光看着四周僻静，哪有世子妃半分影子？


    正疑惑间，便听身侧有脚步声走来，她微微侧过脸，余光刚瞟过去，便瞧见一片银白。


    是宴淮。


    这下戚羽明白了，故意叫侍女引她来，他是要拿回他的玉。


    宴淮在戚羽跟前站定，看着她似有些茫然的表情，唇角轻勾，开口道：“二姑娘，我是宴淮，借着大嫂那边请姑娘过来，是想同姑娘商量一下，你赢走的那块玉，不知在下可否赎回来？”


    戚羽闻言，放空的双眼轻眨了眨，落在他肩上位置，想了下还在那边等着的一群姑娘，有些为难道：“呃……二公子，其实按理说，你想拿回这玉，我直接归还你都可的。”


    “只是今日实是有些特殊……二公子这块玉，兴许是绝世美玉，女客那边都极是心动，姐妹们一个个都还在那边等着我回去，好说一说这玉的归处呢。若我这将这玉还与了二公子，那待回头，众姐妹问起，我怕是实难招架得住啊……”


    那些个姑娘家，为了宴淮这玉都快打起来了，若她将这玉直接还给了宴淮，回头保不齐她们疑心是自己私吞了这玉，要被她们群人给妒恨死呢！


    她可不要无故树敌，所以这玉，她宁卖给哪位姑娘，也不能轻易还给他。


    宴淮闻言，看着戚羽一副为难的表情，故意叹道：“二姑娘为难，我已知晓。”


    “只是，二姑娘也知道，我亲事还未定下。若随身之玉，就这般流落在哪个女子手里，万一回头传出一些什么言语来，我便百口难辩。如此，为少他日事端，便只能向姑娘赎回此玉。”


    他这一番话，听的戚羽颇为无语。


    你早知这玉拿出来，落入女子手里不妥，你为何还偏要拿出来赌呢？


    你即赌了，为何最后一局又不投，却甘愿认输交出此玉呢？


    怕是原来作赌时，压根没想到她投壶技艺精湛，他会不敌吧？


    见戚羽静静，不为他一番话所动，宴淮扬眉轻笑，又道：“自然，二姑娘为难之处，我定会妥帖解决，绝不会叫姑娘为难半分，如何？”


    戚羽闻言，望着他肩上绣着的竹叶，余光模糊扫过他面上笑意，确实是俊极。


    她轻轻的眨了眨眼，也罢，只要不令她遭人疑心嫉恨，物归原主，自无不可。


    -


    中园，姑娘们那边已经等的无聊了，早就闲聊了几轮。


    “我说呢，戚家二姑娘因着一双眼睛，可是鲜少来公门侯府会宴的，原是同世子妃有些缘由才得的帖子。”


    “倒是她投的一手好壶，还真是叫人心折。我在家也勤练，却奈何总不能全中。”


    “宴二公子直接认输，可见连他也心服的。”


    “嘁，又怎知不是二公子让着她？”


    “你这话说的，二公子输了可是要拿玉出来的，遍京城，你倒瞧瞧有哪个姑娘家能赢了他贴身之物的？承认人家二姑娘厉害，也不会堕了你李大姑娘的面子的。”


    “哼，就她厉害行了吧……”


    这边，正说个热闹，那边，侍女带回了戚羽。


    眼尖的瞧见了，刚喊出声，便见戚羽身后，跟着吊儿郎当的魏鸣。


    只见那厮手上，正摇晃着方才，她们争抢的那块玉……


    霎时，一众姑娘傻眼了。


    待戚羽回到这边，一众姑娘还来不及问那玉为何在魏鸣手里，魏鸣便先咧嘴一笑，开口道：“诸位姑娘，就别惦记这玉了。”


    “这玉可是我兄弟宴二的心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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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物，作为两肋插刀的好兄弟，我哪能眼看着好兄弟的珍爱之物流离失所，便先一步向戚二姑娘要了此玉来。”


    李姓姑娘闻言最怒，直道：“魏鸣，偏你最多事！”


    “就是！我们先同戚二姑娘说好价高者得的，你凭什么半路来截！”


    魏鸣一时间遭尽口诛笔伐，却笑的一脸无谓，得意晃着那玉坠，道：“就凭我是魏鸣，休说是你们，今日就算是公主在这儿，我便抢了又如何？”


    “你！”


    “无耻之尤！”


    “嘿嘿，尽管骂，我也不跟你们啰嗦了，回去喝酒喽！”


    魏鸣说着，得意的转身走了。


    戚羽在旁静静看着这一幕，悄悄的长呼口气。


    直到片刻后，不知是谁有些埋怨道：“戚二姑娘，你明明先应了我们的，怎么轻易就交了玉出去？”


    戚羽闻言，只得作无奈状，摊开双手苦恼道：“我也没办法啊，魏世子方才拦着不让我走，以他身份，我怎敢拒绝啊……”


    众女闻言，一时只得无言。


    是没办法，魏鸣的亲姐姐，乃是当今皇后，魏家自是不能随意得罪的。


    等了半天，争抢了半天，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众女皆是一肚子气，再看戚羽哪还有方才半分热络，不过片刻功夫，便就散了个干净。


    戚羽见此无奈，暗道今日也是倒霉了。


    好在，一应的仇恨，都叫魏鸣拉去了，她也算全身以退了。


    周围总算是清净了，戚羽重回座位上坐着，打算就此等着宴散，可谁料刚吃了两块糕点，喝了两口茶，便又有人寻了来。


    “戚二姑娘，我是周晴，不知可否移步一叙？”


    周轩的妹妹。


    那件事已经了了，戚羽并不觉得她们有什么可叙，不是很想去，便推辞道：“周姑娘，你我并不相熟，我也有些累了，不想再走动，见谅。”


    周晴柳眉轻蹙，却不肯退，求她道：“二姑娘，就一小会儿，几句话而已，拜托你了。”


    “对不住，没空。”


    戚羽目光扫向四周，方才投壶时人太多，她丝毫不敢看向四周，倒不知周轩是不是也来了。


    但他妹妹即如此纠缠不休，料想肯定是得了谁的授意，不知做了什么局等着她，她定是不能去的。


    这些个手段，前世在宫里，她见多了。


    周晴见戚羽这般难缠，瞥了一眼坐在戚羽身后的侍女，干脆一咬牙，道：“家兄实在有话想同二姑娘一叙，二姑娘若不肯移步，我便只能唤家兄来此了？”


    威胁我？


    戚羽闻言也没了耐心，半垂的眼眸底色冷冷，轻声一笑：“周公子即要来此，那我自是要避让的。毕竟，我同周公子并不熟识，更无话可叙。”


    “只是想必周夫人今日也在宴中，我倒想去周夫人跟前，当着国公夫人和世子妃的面去问问，你此言行，究竟是不是周夫人的授意，又意欲何为？”


    此言一出，周晴一下噤了声，死死的咬着唇，看着戚羽的眼神亦带着些恼怒。


    过了片刻，她才无奈道：“戚二姑娘即是累了，那便好好歇息吧。”言罢，起身甩袖走了。


    戚羽淡淡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而后轻呼口气，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同身后的侍女道：“劳烦带我回后园吧。”


    老老实实的坐在母亲跟前，便要陪那些夫人们说笑逗趣，她也不想再碰上任何节外生枝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