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不如不归(修)

作品:《救命!小姐和杀手私奔了!

    我……不该回来吗?


    这话简直匪夷所思,让温仪君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自己死里逃生千里迢迢才好不容易回家来,本来以为会是父女重聚皆大欢喜的场景,如今听阿耶话中的意思,竟是根本不希望自己回来?


    “阿耶……您在说什么呢……?”温仪君声音发颤,瞪大的眼睛紧紧盯着温鸿云,生怕看错了他的表情,误解了他的意图。


    王宛琴坐在一旁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想接话,“大娘啊,你父亲是说……”


    “你闭嘴,我要听我阿耶说!”温仪君打断王宛琴的话——王宛琴乃温鸿云在她母亲生她难产去世后娶的续弦,本就和她不太对付,往日为着所谓的孝道和礼义廉耻,她没少在王氏手下忍气吞声。如今她死里逃生,回家来又是这番场景,是再也不想和王氏做虚伪的表面功夫了。


    温鸿云知她因刚才的话心里有怨,也没再呵斥她,缓缓道来原委:“你回来途中遭遇虢州乱党的消息已经传得满城人尽皆知了,现在所有人都认为你死在乱党手中,就算你还活着,又还有什么清白名声可言!”语气逐渐加重,也不知是为温仪君失了清白而痛惜,还是为觉得辱没了家族门楣而不满。


    如一记晴天霹雳打得温仪君头脑一阵晕眩,“所以,为了名声,您就巴不得女儿死在外面?”


    “如今虢州战事正起,先是招降不得,又连连大败,圣人已经为此震怒。失节事小,你一弱女子居然能从那的豺狼虎穴中平安归来,如何令人信得!世人难免会道你是否与反贼私下有什么蝇营狗苟,轻则温家沦为笑柄,重则圣人猜忌,从此我温氏前途不保啊!”


    温鸿云越说越是仿佛已经看到温家因为温仪君而落败的场景,愈发不满,甚至还忍不住手狠狠地拍了几下桌子。


    “你说你还回来干什么!”


    听完,温仪君不觉已经潸然泪下。


    只是……这话听起来颇有蹊跷。


    虽然据邝玉所言,她被掳去的地方确实是处于虢州的户县,但那贼人明明就只是山匪,何时成了那群起兵造反的乱党?


    若父亲只是担心自己的名声沾染上了虢州乱党,或许还能有转机。


    她直视着温鸿云,假装看不到他对血亲的冷漠本性,挣扎着进行辩驳:“根本没有什么虢州乱党!”


    “杀我护卫,掳走我的人只是虢州户县那边普通占山为王的山匪而已,根本不是反贼!”


    “到底是谁在散布谣言!”


    闻言,温鸿云讶然,“几日前,随同你去岳家贺寿的护卫吴平归来,声称你在途中遭遇了乱党,随行的所有人,包括你,皆死于乱党之手,只有他侥幸逃了回来,还带回了乱党的身份牌和你的血衣。”


    “然后您就信了,明明还不见尸首,便对外声称女儿已死吗?”


    温鸿云看她一眼,又长叹气,道:“未曾。”


    “我本正欲派人去寻你,可谁知第二日,你的事就已经不知怎么传了出去,而且传得满城风雨,我只好……”


    “那是因为有人故意要害我!”温仪君声音哽咽,道出其中隐情。


    “既然阿耶未曾对外宣扬,那消息怎会传得如此之快?那日我遭遇山匪,被匪人掳到山寨之中,没想到,我竟从土匪头子的寝居发现了我的画像和我来往的行程。此次我会被劫,根本不是偶然,是他们专门在山道上等我!并且我从贼人口中得知,是有人特地雇他们取我性命!”


    “大娘,这话可不能乱说,你一个闺阁娘子,有什么值得别人为你兴师动众的。”王宛琴忍不住插嘴。


    你。


    温仪君在心中恨恨回答。


    一路上,除了在惦念着何时能归家,她也没忘记在心中盘算到底是谁会如此狠辣要对她痛下杀手。


    王氏说的没错,她长居闺阁,除了几个偶有来往的士族千金,根本没有什么与人交际的机会,更别说结仇至此。真凶还能详细知晓她近日行程,又必然是身边来往密切之人


    如今又得知吴平能说出那番言论,定然是被人收买,而作为当家主母的王氏无疑是行事最为便利之人,温仪君越发对王氏有所怀疑。


    但如今她既无证据,又无证人,若随意攀咬,然而只会让自己落下一个对长辈大不敬的名头——当然她也怕,万一自己真的弄错了人。


    毕竟温仪君实在想不通,虽是不睦,但维持表面的平静也已经这么多年,王氏为何会突然发难。


    果然,温鸿云问道:“你可有证据?”


    温仪君伸手摸了摸自己衣襟,犹豫一瞬,回答:“暂时未有……”又连忙道:“但吴平定然知道些什么隐情,阿耶将他带来一审便知!”


    温鸿云面露犹疑,正欲叫人去传人过来,便听王宛琴应话:“他已经死了。”


    “那日吴平赶回来,已是身上有伤,老爷你也是看见了的。他为了能尽快向主家禀明消息,日夜兼程赶回洛阳,却没想到因此重伤不治身亡,昨日已经让人安排他下葬了。只是看老爷你这几天心事重重,我便没拿这点小事打扰你。”


    温鸿云听罢,叹一口气,却不说话,也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温仪君却不肯罢休:“我刚回来他就死了,哪里有这么巧的事!人埋在哪儿了,是死是活,还得挖出来才知道!”


    王宛琴拍桌而起,声色俱厉道:“死者为大,入土为安,更何况他还是为你而死,你竟然想着挖坟掘尸!”


    又手指温仪君,转头向温鸿云道:“老爷!我看大娘在外这几日也不知是跟些什么人鬼混,受了教唆,先是顶撞长辈,又是想着挖坟,越发大逆不道,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失心疯了,才编出什么山匪的故事来!”


    温仪君还想再说什么,就听一声“够了”,温鸿云又长叹一口气:“就算你说的我们信,你没有证据,别人能信吗?就算你有证据,难道你要去拿着证据挨家挨户告诉大家,你不是遇到了反贼,是被山匪掳到了寨子里去?”


    “你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吗!”


    温仪君身体僵在原地良久,哑口无言。


    她终于明白了,她的父亲根本不在意她到底遭遇了什么,不在意真相是怎样——他只在意她是否丢了温家的颜面。


    又听温鸿云道:“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选择如此苟活于世,而是自绝以昭门楣清白。”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耳朵似是在轰鸣听什么都听不真切,她呆呆地看向对方道:“阿耶……你是在劝我自尽吗?”


    温鸿云不语。


    “阿耶……我是您的亲女儿啊……”


    温仪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嘶力竭着。万万没想到,在土匪手里她活过来了,在最初不近人情的邝玉手里她活过来了,在永宁县皂隶的围攻下她也逃出来了,可是在她自己的家中,亲人却要劝她赴死。


    温仪君像溺水的人在想尽一切办法可以寻找可以求生的浮木,她又想到了她名义上的未婚夫,语气急切:“我与方家郎君还有婚约在身,您不是一直很想结这门亲吗?前些日子还传来方伯父从侍郎高升到尚书的消息,若我死了……”


    “若你死了,三娘会嫁过去。放心,当初温老爷子与方老爷子订娃娃亲,只说了是两家儿女,可未曾指定是哪位。虽然方郎君确实对你有几分情意,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女亲事不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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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来凭长辈做主。你就放心去吧。”王宛琴火上浇油。


    “早在昨日,就已经差人送信往长安告知方家你已遇难,商议将亲事改为方郎君和三娘了。”


    听完这番话,温仪君瞬间就明白了——


    如今温家小辈有三女一儿,二妹妹温如萱乃妾室所出,王氏仅有三娘温雪心一女。虽然妾室所出的独子温若松也抱养在了她名下,但到底不是她亲生骨肉。


    温仪君知晓温雪心一直都心仪自己的未婚夫方实甫,王氏也眼红这门亲事,得知方伯父高升尚书那日,尚且还听到王氏与心腹议论好事都让自己赶上了,但自己此前却从未在意,认为他们怎般作想也与自己无关。


    却没想到,王氏竟打算用她的死,来为她女儿谋一门大好亲事!


    温仪君又看向温鸿云——正侧过头神色似是有愧,却并不反驳王氏的说法。


    所以阿耶也是同意了让温雪心顶替自己的婚事?


    顿时,温仪君感觉自己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


    原来……只有在自己的美貌与才学能够为家族赢得美名,自己的婚事能够替家族攀上高枝时,自己才能拥有一个和蔼可亲的父亲,才能享有作为温家女郎的富足与体面。


    而一旦自己没有了价值,就会被弃之如敝履。


    虽然自己对方实甫并无多深厚的感情,但温仪君觉得这一切是那么可悲又可笑。为了一桩婚事,一个屋檐下同处十几年的继母对自己痛下杀手,因为一句名声,自己的亲生父亲竟要逼自己自尽!


    “呵……”想通了这一切,温仪君不免发出嗤笑,“阿耶……您说您若是我,会选择自绝以证门楣清白……”


    “才不是这样!”温仪君语气一下子变得尖锐,怒目而视着温鸿云,“明明你只顾你自己,根本不管他人死活,嘴里说些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什么温氏门楣,无非就是指你自己官路!虎毒尚不食子,你却生啖至亲血肉!”


    “我做错了什么我要去自尽!有本事你就活活打死我,找人来杀了我!让天下人看看河南府少尹是如何假仁假义,人面兽心!”


    “混账!我看你真是反了这么跟你父亲说话!”温鸿云被她气得瞪眼吹须,愤然起身,“来人,给我拿棍子来,我要打死这个不孝女!”


    泪水不断从温仪君眼中涌出,嘴角却挂着嘲讽的笑意,抬头直直望向他,视线毫不退让。


    场面正混乱着,一个仆役正要拿了棍子进来,就听到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是张嬷嬷扶着一个身着华衣、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缓缓走进来,用力将拐杖一杵地,“好啦!”


    “你还要吼多大声,是要让所有仆役都听到家里这点丑事吗。”话是对着温鸿云说的。


    “母亲。”来者正是温老夫人,温鸿云连忙弯腰行礼。


    王宛琴也过去想要扶老妇人,“君姑,您不在房中好好歇着,怎么过来了。”


    温老太太却不搭她的手,转头看向温仪君,叹息:“眉眉真是受苦了……”温仪君小字眉眉。


    闻言,温仪君鼻头涌上酸楚,却只屈膝行了个礼,再说不出话来。


    祖母也会觉得,自己不该回来吗?


    “既已回来了,哪里还有说什么‘你不该回来’的道理,你呀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温老夫人被身边的张嬷嬷扶到上座,用一股子不成器的眼神看着温鸿云。


    却是叹气,又看向温仪君:“只是这世间确实人言可畏、人心难测,只要生存于世,尤其是混迹于这官场之中,便不能不受它束缚。”


    于是一锤定音地决定了温仪君的命运,“就由老身做个主,把大娘送去霁云尼寺清修礼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