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改道而行。两旁峭壁陡峻，山涧溪流奔腾不息。护卫们时刻警惕，严防有人偷袭。好在一路云京，终于走出了碧霄山脉。


    八月的阳光炽烈，照在平原上泛起阵阵热浪。马车内，夏杏不时为秦望溪添茶递水。终于在八月十七日，队伍抵达渡江。


    城门外，晨光初照，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露水的清新气息。董长澜骑着一匹神骏的枣红马，身着一袭蟹壳青色长衫，衣摆随风轻轻摆动，显得风度翩翩。他的目光锐利，不时扫过进出城门的行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当秦望溪的马车缓缓驶来时，他的眼神一亮，立刻策马迎了上去。


    “表姐！”董长澜翻身下马，动作矫健而优雅，朝秦望溪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节。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将他清俊的面容映衬得更加生动，眉目之间透露出一股书卷气。


    秦望溪听到熟悉的声音，掀开车帘，看着许久未见的表弟，眼中露出了温暖的笑容。“长澜。”她轻声呼唤，声音中带着一丝亲切和喜悦。


    董长澜靠近马车，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祖母和父亲让我来接表姐。”他的目光在四周扫视，确保没有旁人注意他们的对话。“我之前派人送去玄州的信，想必与表姐错过了。”


    秦望溪察觉到他语气中的凝重，她的眼神也变得严肃起来，轻声道：“一会再说。”她知道，董长澜特意提及的信件，必定事关重大，不是在这里可以轻易讨论的。


    董长澜会意，打马在前引路。夏杏忙着收拾车厢内的茶具点心，又替秦望溪整理仪容。马车缓缓驶入渡江城，街道两旁行人纷纷驻足观望。


    董府门前，董老太君早已等候多时。她一身紫檀色外衫，头戴寿纹抹额，端庄典雅。董明远、薛氏等人陪在一旁。


    马车缓缓停稳，车轮碾过青石板路面发出细微的摩擦声。秦望溪微微闭眼，感受着熟悉的气息。这座宅院承载着她太多的回忆，每一处檐角都仿佛在诉说着往事。


    “小姐，到了。”夏杏轻声提醒，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秦望溪从精致的榆木车厢中走出。


    院内香樟树的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斑驳的树影。董老太君早已在台阶下等候多时，一见到秦望溪的身影，浑浊的眼中瞬间绽放出欣喜的光芒。


    “望溪这一路辛苦了。”董老太君拉着秦望溪的手，眼中满是疼爱。这些日子她总担心外孙女路上遇到危险，如今见到人云京到来，才算放下心来。


    秦望溪福身行礼：“让祖母挂念了。”


    “快进府歇息。”董老太君招呼着，“我让厨房准备了你爱吃的菜。”


    一行人进入府中。董府规模宏大，亭台楼阁掩映在绿树之间。穿过游廊，来到清雅小院。院中芙蓉盛开，粉白相间，煞是好看。


    “祖母小心台阶。”薛氏和董明远一左一右护着董老太君下阶。薛氏的目光在秦望溪身上停留片刻，眼中满是慈爱。自从知晓秦望溪不愿嫁给董舒子后，她反倒更喜欢这个外甥女了。宁愿当外祖母也不当婆母，这份情谊反而更加纯粹。


    更何况秦望溪在董舒子殿试一事上出面调解，化解了家中的矛盾。若非她从中周旋，只怕自己与董明远的婚事早已难以维系。想到这里，薛氏不禁暗自叹息。


    “外祖母！”秦望溪眼中闪着欢喜的光芒，快步上前握住董老太君的手。老人的手有些粗糙，却温暖依旧。


    董老太君仔细打量着秦望溪，眉头微皱：“怎么又瘦了？连个嬷嬷都不带在身边，这哪里像话？”


    秦望溪轻声解释：“杜嬷嬷年事已高，我本想让夏杏也留在家中帮忙。只是这丫头执意要跟，我也拗不过她。”说着，她转头看向身边的丫鬟，眼中带着几分宠溺。


    夏杏低着头，脸颊微红：“奴婢不放心小姐一个人。”


    “好丫头，有心了。”董老太君慈爱地看向夏杏，目光中满是赞许。


    “表姐。”董长澜跟了进来，“我有要事相商。”


    秦望溪看了眼夏杏，后者会意退下。董长澜这才从袖中取出一封信：“这是三日前收到的。”


    展开信纸，秦望溪仔细阅读。片刻后，她将信纸叠好：“此事我已知晓。”


    “表姐打算如何应对？”董长澜问道。


    秦望溪走到窗前，望着院中芙蓉，沉吟片刻：“暂且静观其变。”


    董长澜还想说什么，外面传来脚步声。夏杏进来禀报：“姑娘，老太君请您过去用饭。”


    “去吧。”秦望溪对董长澜道，“晚些时候再谈。”


    董长澜点头告退。秦望溪整理衣裙，董家众人纷纷上前见礼。董舒昌一身墨灰色竹纹直裰，虽不及董舒子俊秀，却也是个不错的少年郎。他站在一旁，目光时不时地瞥向秦望溪，似乎有话要说，却又欲言又止。


    两个庶女董莹雅和董莹竹也上前行礼。董莹竹穿着素雅，举止拘谨，时不时偷瞄秦望溪几眼。倒是董莹雅一身华服，头戴金步摇，显得格外精致。她上前几步，笑意盈盈道：“表姐总算来了，祖母可是日日念叨呢。”


    秦望溪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却见董莹雅身后的丫鬟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玉盒。董莹雅顺着她的目光解释道：“这是我特意让人从杭州带来的绣品，听闻表姐喜欢刺绣，想请教几分。”


    “都别在外头站着了，进屋说话。”董老太君拉着秦望溪的手就往内院走，脚步却不似方才那般急切，显然是怕秦望溪走得太快。


    穿过垂花门，踏入董老太君的院落。庭院中的风夭开得正盛，粉白相间的花瓣随风飘落，为青石板铺上一层淡雅的花毯。董老太君早已命人将暖阁收拾妥当，专门留给秦望溪梳洗更衣。


    “这些日子可还好？”董老太君拉着秦望溪的手，细细打量着她的面容。


    秦望溪换了身霜色衣裙，淡淡一笑：“一切都好，外祖母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