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谈话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被后面排队等着继续开演新人犯规大赏的大家给撵出了场地，新手并犯规乱飞，老人为救球打滚，突出一个鸡飞狗跳，影山看的眉头紧皱，感觉能夹死十只鸭子，他对着坐在身旁看的饶有兴致的日向说，“我还是觉得不行。”


    “？”


    “太乱了，”他说，“他们基础规则和标准动作都不知道，这样就直接上来打比赛，太乱了，怎么样都应该先做好基础的训练之后才开始吧。”


    “那样的话人都跑掉了，”日向向后靠了靠，继续看场内，被新手们的神奇操作震撼的倒吸一口凉气，“倒不如说，先这样就好。”


    “？”


    面对疑惑的影山，他懒懒开口，“之前你不是问为什么乌野明明可以招更好的选手，却要打这种训练赛吗？”


    “对，”影山皱眉，“你们这样对有基础的选手来说负担很重。”


    “所以你拿的是特殊签啊，”日向悄悄跟他说，“提交给经理们的简历里，她们已经提前分过啦，有基础的我们就是要负担更多的，会去考虑队伍的水平，并且发挥自己的长处赢得胜利，这才是抽签赛存在的意义……你是二传手，所以教练组会更关注你对队伍的调动能力……”


    他把目光转向场内，“像是阿忠和月岛……就会更关注他们的防守能力。”


    “防守？”影山思考，“月岛我可以理解，他作为副攻手，拦网的强度以及和自由人的配合很重要，但是山口？”


    “阿忠初中打的是接应，”日向平静，“和我同一个位置。”


    “但是他现在打的是副攻手。”


    “对，”日向笑出来，“他抓得很准的……乌野因为选手基础薄弱的原因，大部分人会偏向于打攻手，所以专心防守的副攻手和自由人的位置反而竞争小，再加上西谷前辈本身的水平极高，想要争取他的位置很难……”


    “……他在争取首发。”影山看向场地内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山口，有些发愣。


    他所熟悉的不是这样的，他们要等，等待着熬过第一年打杂，和水瓶毛巾相亲相爱的时间，等待着前辈手里漏下来的训练赛资格，等待着自己从新人变成别人眼里的前辈，等待着替补乃至首发。


    可乌野在争。


    无论是日向月岛，还是山口，乃至这些从未接触过排球的人们，他们在尽力去完成比赛，而他们是如此坚信——


    乌野会看到他们的。


    会看到他们的付出，他们的努力，他们的进步……而后，让他们，走上赛场。


    直到这一刻，影山才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乌野过往的成绩，为那些徘徊在排球场之外的人提供了什么。


    是勇敢去做的心。


    “正解，”日向说，“而且还有一个优势，就是阿忠和月岛的配合，他们是从小就一起的搭档，这样来说，阿忠的对于月岛的网前防守战术的理解，同样也是他争取首发的筹码……他愿意为了上场付出一切。”


    “你们……”


    “我们，”日向打断他，和那双蓝色的眼睛对视，“乌野可是竞争上岗的，我要和队长竞争接应的位置，你也要和菅原前辈争取二传手的位置……你有多少筹码？”


    他的技术。


    影山没有开口，但是日向已经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这份自信。


    “还有呢？”日向问。


    “？”


    “别忘了你是为了什么才来到乌野的，”他说，“我不否认你的技术……单论技术，你是绝对的同龄人中的佼佼者，那么你来乌野，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他想要什么？


    初中的比赛在他的心中一闪而过，最后定格在饭店里，及川、菅原和日向复盘的画面上。


    想要和他们一样，甚至更强更优秀的队伍调度能力。


    他是二传手，是一只队伍的心脏，他想要让整支队伍像一个人那样，思绪毫无阻隔，配合灵动流畅，想要……


    胜利。


    “那么，”日向打了个响指，“看吧……我们有最多的部员，有不同技术水准的选手，有不同技术偏好的选手……如何组织起他们的进攻，如何弥补彼此的缺点，让大家变成一支能赢的队伍，才是你要磨砺的方向……否则的话，只有优秀的传球技术，是绝对称不上一个合格的二传手的，你要用你自己的方法，团结整支队伍，成为队伍的灵魂。”


    “……及川前辈和菅原前辈都是能够协调好队伍的选手。”


    “停停停停停停！”日向比出暂停手势，“用得着吗你？”


    “……你找打吗？”


    “得了吧，”日向揪起影山的脸，人造了一个笑脸，打量了一番，评价，“你自己笑的还不如这个呢！”


    影山歪头张嘴就要咬人，日向迅速收手，若无其事，“所以没必要学他们搞什么温情，你是那一卦的人吗？”


    “可以吗？”


    “当然，”日向耸肩，“谁说好的二传手都是温情派的，不信你去问问稻荷崎。”


    “去年的全国四强？”


    “对呀，”日向跟他咬耳朵，“稻荷崎的二传手就是那种很有支配欲的和暴君气质的，所以……”


    “做你自己就好。”


    “乌野喜欢有个人特色的选手……因为这样，我们才能创造出更多的可能性。”


    “我们不需要第二个菅原前辈，我们需要第一个影山飞雄。”


    “我可是很期待呢……以你为核心的乌野，会是什么样子。”


    乌野的绝对王牌，微笑着对乌野未来的核心说。


    “日向！”


    “哦！”日向扭过头，跟打完比赛的山口击掌，“好拦！和后场的配合很好嘛！”


    “嗯，”山口接过毛巾，一边思考一边说，“毕竟有前辈们在，就可以不考虑追求拦死，后场救球后再进攻感觉也可以。”


    “很可以了，”日向补充，“不过可能因为惯用手的缘故，月岛他们进攻打左边的球会多，有没有考虑过限制击球位置，这样的话对手失误的可能也会大一些。”


    “我回头再配合一段时间试试看，”山口很有自知之明，“不可能像你一样一下子就能配合好的啦！”


    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氛围，影山感觉自己的防诈app叮当作响，“但是乌野的二传手感觉更……”


    “？”山口看他，“影山？”


    “……对。”


    对于这个在初中县决赛发挥出色，且明显熟悉乌野的接应，影山皱着眉回应。


    “你说乌野的二传手怎么了？”


    “他说，”日向翻译，“他觉得菅原前辈和及川前辈都是那种安抚队友调节队伍很厉害的二传手，试图cosplay一下。”


    山口回忆了一下对方决赛的咆哮脸，诚恳，“倒也不必。”


    他接过日向递过来的水，“真没必要……乌野成绩最好的那几年，二传手佐方前辈一天要打副攻手八百次，也没见他们哪里不行啊？”


    “……啊？”


    “再说了，”山口抄起日向，展示，“就算是日向和菅原前辈，也不是什么温和挂的啊。”


    他从背后探出头补充，“菅原前辈又不是没有比赛的时候打过人。”


    路过的东峰顿了顿脚步，调转了方向，仿佛自己从来没有来过。


    “而且日向的组织能力也很强对吧，”山口说，“但是你看现在他还在和阿月冷战耶，你在决赛之前有和队友大吵一架然后小半年不说话吗？”


    “纠正一下，”日向跳下来，一本正经，“我和月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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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冷战哦！”


    “那你们俩什么情况？”山口说，“我这半年传话筒是怎么回事？你俩心有灵犀没告诉我？”


    “我只是，”日向说，“声明了一下我的立场。”


    “然后半年不说话。”山口重复，两只眼睛里写着质疑。


    “不是啦……”日向挠头，他晃来晃去，明显跟自己的日文库存搏斗了半天，最后说，“我只是觉得，月岛和我，都需要暂时离开一下对方。我们都不是对方想象中那种可靠的人，会忽视对方现在的情绪，我们好像一直看着的，都是我们认为的对方，而不是真实的彼此……”


    “我们只是都需要时间正视对方。”


    “……这样没关系？”影山轻声。


    “没关系的，月岛他……”日向说，“我告诉了他我的底线，而我在等他的回答。”


    “你不怕你们从此以后再也……”


    “不会呀，”日向看向月岛，对方正和西谷交流些什么，气得西谷想跳起来给他一脚，“他还在乌野，我就已经得到第一个答案了……”


    “他不会走的，而我会等。”


    “……”


    而他们，已经散了。


    影山沉默。


    “所以呢，”日向说，“我赞美吵架。”


    “比起沉默中消失，”他说，“至少吵架会让我们知道彼此真实的想法。”


    是的，不要忍让，不要沉默，要大声说出自己的想法，于是我们才能在相处中成为彼此的镜子，直至……我们都成为更好的自己。


    行走在只有自己的沙漠里，会迷路的。


    而后，时间一天天翻过。


    “日向，影山，月岛，山口！”


    经理喊他们。


    “？”


    “恭喜，”对方微笑，“要选背号了，有想好的吗？”


    “我要10号！”日向举手，迫不及待写下自己的名字和尺码。


    “我随便……”影山迟疑，“10号有什么特别吗？”


    “10号对乌野来说特别，”山口接在日向背后写下自己的尺码，“我也随便什么背号都行。”


    “10号，是乌野的第一代小巨人的背号，”他说，“也是乌野的王牌预备役的号码，以前的东峰前辈，田中前辈，都穿过这个背号。”


    “我也随便，”月岛写下自己的身高，不出意外他的应该是最大号的，“倒不如说，对乌野一无所知，国王陛下就想征服这里吗？”


    他嗤笑，“不会我们都首发了，你还在替补吧？”


    “他骗你的。”下训之后，叼着冰棍的日向在听完转述之后，毫不留情戳穿了月岛。


    “……啊？”


    “月岛估计就是发现你根本不了解乌野，所以才诓你的，”日向窜进教练便利店的收银台，找出一本前几年的排球月刊，“你看，乌野的县内预选赛，除了遇到白鸟泽……当然这两年还有青城，其他时候都是半首发半替补的组合，要寻找合适的组合和人选应对不同的对手嘛……所以不出意外，你至少能拿到两场比赛的首发，最关键的就是打青城和白鸟泽的比赛……因为这两场，大概率会确定我们后续全国的首发。”


    “全国啊……”


    “当然，”日向翻过杂志，看着介绍全国各支队伍的版面，“别告诉我，你的目标，不是最高的舞台。”


    “……不止全国。”影山垂下眼睛，“……直至全世界。”


    “哈哈哈哈哈，”日向比了个大拇指，“没错没错，那才是最高的舞台！”


    看着对方熟练的把杂志塞回柜台，潇洒地单手撑在桌面上翻越而过，踩上自行车消失在路口，影山平静地思考。


    拿到背号，意味着正选，而后，是首发。


    不会让你赢太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