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少年第一期采用录播形式。


    季薇薇托人要了内部门票，拐着杏幼一起去现场围观。


    那晚的邀请，陈书绝没给出明确答复。季薇薇给他留了足够的考虑时间。


    台上的表演寡淡无趣，杏幼眼光挑剔，看了两眼就失了兴致，转身骚扰季薇薇，“想好啦？和郭总监对着干，以后可有得烦了。”


    季薇薇翻着手机，头也不抬的回她：“是她非跟我过不去。我也不能当个软柿子让她捏。”


    杏幼轻叹一声，还是有点担心，“圈内现在谁不卖她几分面子。现在闹成这样，她要是为难你，岂不是……”


    “没什么好顾虑的，生日那天，我就滚出季家了，不怕尴尬。”顺势把那日的不快简单带过。


    季薇薇说得轻描淡写，杏幼的心却狠狠揪了一下，“那你……那天……”


    季薇薇生日那天，杏幼还在外地拍戏，生日快乐都是发得微信，没想到会闹这一出。


    季薇薇看着杏幼懊恼的小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别担心，那天我被人收留了，没你想得那么惨。”


    “谁啊？”


    钢琴声横空出世，打破了舞台的失落。


    几乎是所有人，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舞台。


    灯光偏移，一瞬间，好似坠落于深夜，唯独钢琴位置，还保留着一束光亮。


    一个偏冷淡的男声唱出了第一句。


    一瞬间，万物归尘。


    季薇薇眉眼舒展，心情是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愉悦。只惦记着向杏幼炫耀，“是他！”


    “他？”杏幼看向灯光下的歌者，“你说他？”


    季薇薇点点头，顺势把前几次给杏幼分享过的巧合一一落上主人公陈书绝的名字。但略过了领养一事，只说是旧时曾有一面之缘的故人。


    “还真是巧了。不过——”杏幼忍不住偷笑一声，语气拉长，“不过我听说，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巧合，看似美好的偶然，或许是另一个人处心积虑的靠近。”（注1）


    “无聊，”季薇薇笑着推了杏幼一把，“我哪有处心积虑地靠近他。”


    杏幼轻咳一声，唇瓣动了动，强忍住那一句补充说明。


    该说的，她已经点到为止了。剩下的，就看好友自己的造化了。


    季薇薇的目光锁定在钢琴前的陈书绝身上。


    他是熟悉且陌生的。


    这一次，他穿着件极有垂感的白衬衫，没有常规款的呆板克制，领口微开，自带禁欲感。头发也刻意做了造型，让原本随意不羁的少年多了几分忧郁，像是一朵诱人染指的高岭之花。


    不自觉的拿起手机，想要留下些什么。


    台上的人也恰巧抬眸，有意无意地看向她的方向，唇角微勾，星辰落入了他眉眼，漾成了一抹柔。


    不知道出于哪种原因，竟忘了按下快门。


    但还是拍照了，用眼睛。


    胶卷是炙热的心脏，以大脑显影，借细胞定影，存在了记忆深处。


    只是尚未扩印出照片的她，只把这当做了一次巧合和寻常。


    公布淘汰名单时，季薇薇比选手还要紧张。直到确认陈书绝的名字出现，才松了一口气。


    杏幼忍不住调侃，“看着一个逐梦少年被内幕淘汰，你倒是挺开心，真是人心险恶！”


    “是啊，很开心，”季薇薇没有否认，“我想把他变成我的人，你觉得怎么样？”


    是藏有私心的，所以那晚，还是没忍心告诉陈书绝，这是个写好结局的综艺。


    甚至想，或许就邪恶一点，让这个稚嫩的萌芽先受点挫折，让刚展翅的雏鹰先受几次伤，她再高调登场，去靠近他，拯救他，似乎成功率会更高一点，也会让他依赖她一点。


    可现在，真的看到他的舞台表现力，反而失去了这种想法，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有点沉重。也让她觉得那时的想法有点……不像话。


    .


    陈书绝刚到后台，迎面就是宋辞的嘲讽，“你也是够闲的，就来凑个热闹，还非要炫技，生怕那些人脸肿得不够高。”


    还在回味刚才那一对视的陈书绝根本没有回应的意思。


    宋辞见他不说话，更来劲了，“你瞧你骚包的，还专门做了造型，跟求偶的花孔雀似的。”


    怕他越说越会偏移到奇怪的方向，陈书绝拍了宋辞一掌，难得拿出了小陈总的姿态，“别吵，回去找找老韩，那几个好苗子，最好都想办法签下来。”


    宋辞：……


    最好的苗子难道不是你吗？


    “另外——”陈书绝顿了顿，点开热搜。


    老魏的效率很高，那日天还没亮，就转移了网络风向，这几日几乎看不到关于季薇薇的讨论，可这并不是最终目的，“我记得你养了一批营销号，回头找个时间，适当放点周自涵的黑料。”


    宋辞一副“我没听错吧”的表情，“那是摘星的财神爷，搞他可有点难。”


    陈书绝斜了他一眼：“就是难才找你，你是不是不太行？”


    宋辞：……


    认识多年，宋辞太知道陈书绝是什么人。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野心勃勃又不择手段，想做的事就一定会做到，所以才能年纪轻轻成了逐梦娱乐的创始人。


    但有一点宋辞还是有些不理解，“那个周…路人缘很好啊，云芸还天天追他，你怎么想起针对人家？”


    “因为他眼瞎。”这句几乎是脱口而出。


    “不过——”不知想到了什么，陈书绝又笑了，“也感谢他眼瞎。”


    .


    人潮拥挤，一眼望不到头。


    考虑到杏幼的身份，季薇薇不好拉她一起，便让杏幼先回车里，独自在淘汰的选手中找陈书绝的身影。


    季薇薇模样出众，不输大部分影视明星，照片在圈子里广为流传，被称为最美经纪人。


    那天的报道虽是迫于压力，被删得干干净净，可一露面，还是被记者拦住了。


    “周自涵在这里当导师，季小姐是来看他的吗？”


    “听说季小姐已经不是周自涵的经纪人了，是真的吗？”


    “有知情者爆料，您和周自涵曾恋爱过，传闻属实吗？


    “……”


    周自涵。


    似乎只剩下了这个名字。


    季薇薇忍了又忍，徘徊在爆发的边缘。


    理智告诉她，今天还有私事，不能和记者撕起来，抓到陈书绝才是重中之重。


    可那些人却没有因她的退让而妥协，一个个兴奋凑近，镜头甚至贴到了她的脸上。


    忽然——


    一只手从背后拉住了她。


    身子顺势向后倾斜。


    那人及时圈住了她的腰，待她站稳，又用力握住她的手腕。


    一路向前。


    到了停车场站定。


    季薇薇还未开口，陈书绝先放了手。


    他又换了套衣服，发型也变成了平时的模样，相较于舞台上的清傲矜贵，显得更干净、真实。


    只是他的表情有点僵，眼眸深深，薄唇紧抿着，像在生气，但又在努力克制。


    也是。


    季薇薇眼眸微垂，她看了全场，陈书绝的实力绝对排在前三。如果算全场投票的话，他无疑是最吸睛的存在。


    可偏偏这是一个内定的剧本综艺，他这样的新人，注定会威胁到核心，必然会在首轮淘汰。


    所以这是——


    “不高兴了？”季薇薇轻声问。


    陈书绝攥着背包的手紧了紧，没回答。


    不知道该怎么说。


    确实有点不高兴。


    尤其是……他迫不及待的出场，四处找她，却看到她逆着人群，拼命想要挤进去。


    又恰好捕捉到了周自涵的名字，简直要气炸。


    甚至还生出了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明明她说好了要看他的表演，还对他抛出了那种问题。


    他不过是故作矜持的推辞了一下，她却……又一次忽略了他。


    有点气，却被她偶尔的关怀，砸得险些站不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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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知道她是随口一问，却忍不住浮想联翩。


    她是——


    在意他的情绪吗？


    季薇薇了然地点点头。


    果然还年轻啊。


    在这个圈子里，不公平现象俯拾皆是，没必要把一时失意放在心上。


    但这种话她不会对一个刚出社会没多久的少年讲。


    生活可以残酷，但还是不能剥夺一个人的期待和幻想。


    “没关系的，”季薇薇小声安慰，又问：“以后呢，以后有什么计划吗？”


    她期待地看着他，那双桃花眼自带水光，好似含情，诱人深陷。


    不知道她是自来如此，还是如今他的心意如此，一个眼神，都快要无法招架。


    陈书绝抿抿唇。


    计划——


    他当然有计划。


    也想了很多。


    比如回去打造逐梦的ip，比如推动他们的新人计划，比如给公司换一种运营模式。


    可这些计划突然延迟，优先度低于了另一个念头。


    沉陈书绝垂下眼，尽量不看她，许久，才酝酿好情绪，小声答：“没办法出道了，可能……随便吧。”


    等的就是这一句，季薇薇的眼睛刷得一下就亮了，凑近，笑得像只招财猫。


    “那你考虑好了吗？我那天是认真的。”


    陈书绝怔了怔，正要回答——


    季薇薇却突然抓上他的手腕，像刚才他带着她躲过来那般，突然小跑了起来。


    .


    杏幼被暴力打开车门的季薇薇吓了一跳。


    调侃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好友把一个男人推到车上，一副我今天一定要拿下你的表情。


    杏幼缩了缩脖子，努力降低存在感。


    “那个——”


    惦记着还有人在，心里多少有点尴尬，但对上陈书绝沉静的黑眸，又很快平静了下来。


    “为了表示诚意，我觉得，我有必要给你介绍一下我的优点。”说着，季薇薇把提前准备好的策划书翻出来，递给他，“我不是一时兴起，从刚见到你的时候，就想过把你挖到我身边。”


    “我呢，还不是一个成熟的经纪人。如你所见，现在也没什么大成就，但我最大的优点，是足够真诚。”


    “我不会像其他经纪人那样，把你当做商品。我承认，我找你合作确实抱有特别目的。但请你相信，你在我面前，永远都先是陈书绝，然后才是合作伙伴，摘星的艺人。”


    “我也不是个很理智的人，容易感情用事，偶尔会很冲动。所以我另一个优点就是护短。”


    “对了对了，可能还会嘴硬，”季薇薇指了指策划书，示意他看，“我已经尽量把我的诚意表现出来了，希望你能好好考虑。”


    说完，季薇薇心里难得多了点忐忑，这样的心情像是她高中情窦初开时，向心仪的学长表白。


    小心翼翼地把写了几天的情书拿出来，还附赠上礼物，可学长只是委婉地告诉她：我知道了，谢谢。


    初恋还未开始，便在那时夭折。


    现在呢——


    “我知道。”陈书绝突然开口。


    声音很轻，像是一片落叶，被风随意吹落，落在了她的心上。


    这算什么意思？


    季薇薇睁大眼睛看他，心里却咯噔一声。


    总觉得——


    不是什么好兆头。


    她勉强地笑笑，又不愿就此放弃，“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我既然敢厚着脸皮找你，敢向你保证，就一定会对你负责。你不用——”


    “我考虑清楚了。”陈书绝打断她，郑重地把策划书收了起来。


    “我想跟着你走。”


    陈书绝看着季薇薇。


    她懊恼的表情一点点生出了裂痕，慢慢转为欢喜，整个人也多了一抹光彩。


    陈书绝的心也随之愉悦的不得了，“我相信你。”


    更多的话，他不敢再说下去。


    只是知道，他其实，从一开始，就做好了答应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