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旁人未必知心事,一面残妆空泪痕

作品:《谋你首级

    永清帝的质问无疑满含威胁。


    黄文明仍然伏在地上,却说出了令满朝哗然的话。


    “请陛下三思!”黄文明重重磕头,当堂顶撞了皇帝,“臣愿死谏!”


    “难道朕是昏君?!”永清帝气得胸口起伏。


    这时候王成甫站了出来。


    “陛下,此事可大可小,黄大人所言并非没有道理。”


    这就是拱火了,此时黄文明触怒皇帝,恩科在即,更换主考官也来不及。


    齐珏此时也开口。


    “此事必当严惩不怠!唐半素有声名,颇受追捧,写禁书自然受众者甚广,既然参加恩科,日后为官,若是轻轻放下,岂不叫人笑话!”


    齐珏这一番和稀泥,意在保住黄文明。


    还好永清帝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也算是积累了不少经验,迅速反应过来,深吸一口气,说道:“黄爱卿惜才爱才,乃是为国考虑,朕心领了,只是此事事关朕登基以来第一次恩科,容不得乌烟瘴气,不必再商讨下去了,朕心意已决。”


    这话就是说死了,然而事实证明,安沉陆看人果然准。


    黄文明没有起身,而是接着说道:“臣愿以死明志!请陛下三思!”


    齐珏简直难以置信。


    他x的黄文明到底是哪边的?


    黄文明可不管哪边的,话一说完,站起来就往柱子上撞。


    陈思陈瀚手疾眼快,拉了一把,虽然没拉住,但是几个武官此时也反应过来,一脚把黄文明踹偏了。


    永清帝当庭被人挑战威严,气得眼冒金星,叫道:“来人!给我拖下去,取廷杖!”


    方儒见状连忙跪下,说道:“陛下!黄大人是一时情急!”


    永清帝根本顾不上,气得脑袋昏,黄文明还是大喊“陛下三思”。


    黄文明还是被拖了下去。


    要说黄文明这人,愣的真是可以,混在一大堆人精里边也算是一股清流,党争归党争,却颇有王成甫当年的架势。


    归根到底,写个话本子把人杀了都不叫干了个人事,第一回恩科撞枪口上,算唐半倒霉,可是黄文明一开始对此反应并不激烈,现在突然挑起来,怎么都像是有人别有用心……


    恩科这事儿已经达到了平衡,现在把平衡打破,那么是谁得利呢?


    王成甫和谢博雅对视了一眼。


    此刻朝堂上除了小年轻们,剩下的老油条也终于反过味来了。


    这水搅浑了,平衡一打破,可不是能趁机捞不少好处吗?


    黄文明这是被喂了迷魂汤了。


    目前的局面就是最好的局面,如果黄文明出了事,永清帝也不会善罢甘休,必然更加针对世家猛压,倒不如让这件事顺顺利利的办下去,省得叫他人坐收渔翁之利。


    安沉陆垂着眼,仿佛朝堂上的事情跟他无关。


    被他人轻视忽略,何尝不是一种便利?


    “陛下!恩科在即,此事不如暂搁!”谢博雅跪下去。


    此时稳住局面才是最重要的。


    其它人也跟着呼啦啦跪了一片。


    这是安沉陆从未设想的画面,他还是输在年轻,以为几句话可以搅浑这谭水,殊不知自己手里没那么长的杆子。


    “皇帝。”王子宁却在这时候发了话,“若不能严惩,如何服众?”


    谢博雅猛的抬头,不可置信。


    这是唱的哪一出?孟光接了梁鸿案吗?


    “启禀太后,臣以为,此刻唐半已经收在狱中,不如等恩科结束,再行裁决。”王成甫上前一步。


    但是王子宁跟失心疯了一样。


    “黄文明御前失仪,目无法纪,身为主考,偏袒有罪考生,如此种种,还能称得上称职吗?”


    这下安沉陆的杆子够长了。


    下朝时黄文明趴在殿外,一片血红,浸透了衣衫。


    他是文官,廷杖太重,他受不起。


    安沉陆迈步跨过了那道蜿蜒的血迹,回首的瞬间,好像有什么已经碎了。


    这是必要的。安沉陆想。


    隔日王子宁便召安沉陆觐见,然而一进宫门,迎面就撞上了安邦的仪仗。


    安沉陆向一边退避,步辇却停了下来。


    “好兄长,你可要怎么谢我?”安邦的声音远远的传下来。


    “臣不明白公主的意思。”安沉陆依然谨言慎行。


    安邦也不多说,只是点了一句。


    “兄长,黄大人这顿打挨得冤啊。”


    “臣不明白公主的意思。”安沉陆抬眼,直视安邦。


    那双凤眼居高临下去看,被眉骨压住了,凶悍的冒出来血气,一眼就能让周遭暗下来,满含着野心。


    永清帝忌惮这双眼睛,安邦却是欣赏。


    她靠在步辇上,用手撑着头,满眼都是满意。


    安邦知道,她绝对挑了一杆好枪,一杆别人都拿不起来,驾驭不了的枪。


    但她安邦可以。


    “兄长。”安邦撑着头,漫不经心的比了一个数字,“这些,够不够?”


    安沉陆挑了挑眉。


    他当然知道安邦指什么。


    前线,缺兵缺马缺粮草也缺火铳,但这些,都可以用钱买。


    难道……


    除了国库之外,英宗是有私库的。


    幼年英宗为了嘉奖两人的学业,带着他们去私库里挑过东西。


    这个私库,连王子宁都不清楚。


    那私库里边,还有一样最重要的东西,是蛟符,这是英宗领兵死战罗刹之后私养的军队,始终守在皇城外的山林里,虽然并不比皇家军队的规模,但是他们有火铳。


    安沉陆手已经开始抖了。


    安邦笑道:“兄长,三日后我出宫,咱们过府一叙。”


    安沉陆弯下腰去。


    安邦的仪仗走远,安沉陆这才直起腰来。


    脚步匆匆赶到太后宫殿里,王子宁已经在正殿等着安沉陆。


    等到行过礼,王子宁便假惺惺的扶着额头道:“好孩子,快过来。”


    安沉陆上前去,王子宁便拉着他聊起了家常。


    聊得大多数是些陈年旧事,有安沉陆的母亲,也有英宗。


    安沉陆只是听着,然后应声。


    “孩子啊,先帝在时疼爱你,你可还记得他什么模样?”王子宁拍着他的手问道。


    安沉陆点了点头。


    “回姨母,记得。”


    王子宁悠悠的叹了口气。


    “你是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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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的好孩子,当日不枉先帝疼你,总把私藏拿出来赏你。”


    安沉陆故作惊讶,愣了一下。


    安邦那一出暗示也是提前给他留了个警钟,王子宁一提,这警钟立马就响。


    安沉陆干脆装糊涂,说道:


    “私藏?原来当日先皇赏的宫灯是私藏么?”


    王子宁就坡下驴,顺着问。


    “宫灯?姨母老了,竟不记得这回事。”


    安沉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答了个滴水不漏,实际上,他手里也有英宗的私藏,而且还不是个小物件。


    “先皇节俭,连靴子都是补了又补,对臣却舍得,将桌案上进贡来的琉璃宫灯赏给了臣,自己用烛火,可惜后来出宫,臣年纪小,又哭又闹,失手打碎了。”


    这下换王子宁哑口无言。


    实在是没想到,安沉陆也是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英宗节俭过头是不假,这倒也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早先赏臣子,扣扣搜搜赏了一张御笔下去,墨都不舍得用新的,一打开臭的别人直干呕。


    今天说这一出,王子宁是想套安沉陆的话,看英宗到底有没有私库。


    左右这事也是安邦挑起来的。


    安邦前日来请安,身上有一对王子宁不曾见过的翡翠禁步,成色极佳,上面还系着明黄色穗子,上有两排小字,刻着:奉天承运,乾清气朗。


    这不是公主该有的东西。


    王子宁存心试探,两人聊起英宗,安邦说这禁步是父皇赏的私藏,中间还提起赏赐时遣走了宫人。


    王子宁对安邦说的所谓“私藏”一瞬间就反应过来。


    需要遣走宫人才肯拿出来的东西,必然是见不得光,不想被人知道的。


    英宗的私库王子宁早有怀疑,只是迟迟无法确定。


    她害怕英宗留着什么后手,无论是什么后手,都不会是一件好事。


    安沉陆出宫时已经是傍晚,王子宁说了半晌英宗,听的人想睡。


    王子宁说起丈夫总是带着些幽怨。


    要说两人伉俪情深,安沉陆是不信的,夫妻感情确实不假,但寻常夫妻都难免互相算计,更别提世家出身的皇后和帝王之间。


    恐怕都各自留了心眼。


    安沉陆一面上车,一面想。


    思绪千回百绕,又转到了王远行身上。


    夫妻……


    安沉陆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一时间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是一味地咬着后槽牙。


    寻常夫妻互相算计,王远行也会吗?


    安沉陆想了想,什么也想不出来。


    何苦算计,王远行说一声,哪怕是抽他的筋做单弦琴,他都得连着琵琶骨一起送过去。


    可是,他不肯来,或者……不能来了。


    一阵风吹过来,透着寒,硬生生把安沉陆吹出一身冷汗。


    这一刻京城仍然车水马龙,极致繁华,可那些都与安沉陆无关了,马车里只有低低的,轻轻的抽泣。


    天暗了,灯火逐渐亮起,


    楼影摇曳,各路声音不绝于耳,掩住了伤心人的泪,也埋住了抽泣声。


    怕他活得好不肯来,更怕他死了,不能来。


    珊瑚枕上千行泪,不是思君是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