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金屋

作品:《未亡[汉史gl]

    她们的对视以楚服的躲闪告终。


    多日前,红着眼睛喊她夫人的巫女到了宫里头,就只能跪在地上,磕头喊她太子妃殿下。


    这五个字像是一把长矛,穿她心而过,想要把她牢牢钉死在紫禁城内。


    楚服护送夏书禾有功,刘嫖赏了她职位和银两,还可以从阿娇的内室搬出去,到阿娇的小院边上有一个自己的住处。


    虽然这住处也是短暂的,过不了多久,她的卖身契就到了期,可以出府了。


    阿娇虽然不能回府去住,但还是盼着她拒绝,可是楚服一口答应。


    刘嫖看她欲言又止,拉过她的手:“阿娇可还有什么要说的,是想再赏她点东西?”


    陈阿娇看看楚服又看看母亲,最终什么都没说。


    她们三个,好像才是天经地义的主仆。


    母亲以为她是想家了,笑着刮了刮阿娇的鼻子:“在皇宫住不习惯是么?过了太后的丧期,娘亲就把你接回家去,不在这儿住了。”


    阿娇顺势撒娇道:“娘,你真好。”


    现在能走,可是以后怎么办呢?


    还能像现在这样,想走就走吗?


    阿娇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像很久之前那样,指着楚服:“娘亲,我要她留下来陪我。等我做了皇后,就让她也做我的女官,好不好?”


    ———


    楚服被甩到了宫里的床上的时候,头撞到了木板,“咚”一声闷响。


    头上价值千金的帐幔随之摇晃起来,一波一波地翻出红浪。


    她先是发蒙,而后干脆躺在了床上装死,被阿娇强行掰着脸翻过了身,一把扯掉了腰上的腰带。


    进门的时候,阿娇就已经恶声恶气地让宫里的宫女全都滚出去,还上了锁。


    楚服任由她撕扯着自己的衣服,直到腹部缠着的一道道绷带再次暴露在空气中。


    她瑟缩了一下,脖子被人遏制住。


    那只常拿着鞭子,能和几个暗卫打的有来有回的手没用力。但是楚服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低头看了过去。


    这宫殿的灯光远比太后宫的要辉煌的多。


    一碗琥珀般糖色浇下来,多么冷淡的面容也要显得华贵异常。


    阿娇一只手扼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沿着绷带的边缘抚摸。


    楚服以为她会问“谁干的”或者“痛不痛”,可她什么都没问,只是俯下身,吻在了她的腹部。


    那个吻好像把她烫到,楚服的身子绷紧,又逼着自己放松下来,抬手抵住了阿娇的亲近,低声说道:“太子妃殿下,这是在皇宫里。”


    “又不是没做过。”阿娇的手轻巧地抚摸在她的腹部,能感受到伤口溢出来的血液的热度,“你的胆子怎么越来越小了?”


    青春的身体从来不缺少热烈,那点热度很快在两人身体里扩散开了,却又被夏天的夜风卷没。


    阿娇转头去看那忘记关的窗,头一次觉得夏夜也这么冷。


    只一瞬,楚服捉住她的手,轻轻推开:“殿下,您越界了。”


    那只手被阿娇反握住。


    她像是溺水的人捉住了一块浮木,脸颊紧紧贴在楚服的手背上磨蹭:“没有越界。以后你就留在宫中,做我的女官。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


    可是眼前的人没有像之前那样害羞,眸子暗沉沉的:“殿下,做女官并非我愿,我不会留在宫中。”


    阿娇想要找到个理由,挽留或者强迫她,就像一直以来母亲所教给她的那样。


    却恍觉在胶东耳鬓厮磨那么多日,她都没有好好和楚服许下一个承诺。


    大小姐终于发现自己也许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你难道不打算和我一直厮守下去了吗?你做了女官,我们往后随时都可以亲近。”


    “我是说过只想活着,多贪心一点,就是要你,而不是那些空名。”楚服没有闪躲,直视她的眼睛,“假以他人之手的赏赐,我不想要。”


    楚服裸露着大片肌肤,分明全然位于被动,分明配合着她暧昧的动作。


    可她的眼神太过疏离,那细微的变化被阿娇察觉到,再感觉不到半分活色生香。


    她走了以后,胶东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你说过的,你也想要我,”阿娇放低了姿态,几乎是在讨好,“那我们约定一下好不好,永远都不要分开。”


    这样完全讨好的神情在陈阿娇的脸上很是少见,可是楚服不为所动,把手抽了回去。


    几乎没用什么力道。


    楚服心里天人交战,只能抗拒着亲近阿娇的本能。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们不能就这样在后宫里沉沦下去。她在心里开解自己,呼吸都放轻了。


    她把凌乱的衣服拉好,盘腿坐了起来:“您的意思是,我只配和未来的皇后娘娘偷情吗?”


    “难道我的毕生所求是留在宫里和你——”陈阿娇再次扯住她的手腕,几乎失声,说不上是愤怒还是窒息。


    “难道你是这样看待我的吗?窦氏家族,还有侯国,那么多人逼迫我,等着我给他们光宗耀祖!”


    “光宗耀祖?是说兄长被封侯,儿子被封侯,女儿送去和亲么?”


    可是楚服眼神讥讽,没有一点陈阿娇期盼的言不由衷:“即便真的如您所说,那您把我留下来,又是为了什么?”


    如果不是陈阿娇挡在床边,楚服像是转身欲走。


    她们在床上僵持着。


    屋里熏着甜腻腻的香,是王皇后送给她的。


    床四周雕花细致的立柱像是精致的鸟笼,关着羽毛华丽的鸟儿。


    楚服用那只被握住的手捏住她的下颌,要她看清屋里一切昂贵的装潢:“您看啊,金屋藏娇。整个大汉都传遍了,您是太子殿下心尖尖上的人。而我只能做您满足欲.望的一个玩意儿。”


    她扯到了自己腹部的伤,绷带上晕开了牡丹样的血花,血腥味弥漫开来,紧接着被熏香所掩盖。


    像是对陈阿娇明晃晃的嘲讽。


    ——世事多艰,你自己身不由衷,连一个小小的丫头都保护不好,真的能保护好所谓的家族吗?


    可眼前人并不给她喘息的时间,步步紧逼:“您看,您又争又抢,是要做这后宫里最漂亮的鸟儿。可我是个野人,我还不想在死在这儿。”


    那些被这个朝代精心造就、仔细装点的美梦,终于在楚服几句话里焚烧殆尽,露出它本来吃人的面貌。


    楚服是一条可以征战四方的猎犬。


    可是陈阿娇发现自己从来做不好一个主人,永远也不能给她足够大的猎场。


    是因为她性别的劣根性吗?


    还是这个朝代的悲哀?


    她颓然起身后退,跌在地上。


    楚服忍着想要把她扶起来安抚的冲动,低头把自己的腰带系好,像是一个被宠幸到一半,临时退回去的妃子。


    陈阿娇自暴自弃地把楚服拉起来,推到门外:“我知道了,你滚吧,爱滚哪去滚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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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


    结实的门板被她甩的震天响。


    门关上的时候,楚服脑子里飞快闪过了几个去处,想着该如何离开后宫。


    还没等她想出一个结果,门又“砰”地开了。


    陈阿娇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后:“不是让你留着服侍么,要往哪跑?滚进来伺候我,谁让你走的?”


    宫里的宫女果然行事比一般侍女要小心,这么大的动静,也没像春枣那样探头出来张望。


    整个皇宫,如同一座关着活人的坟。


    可太阳照常升起。


    *


    第二天,陈阿娇跟随王皇后去掖庭。


    她被宫女们温柔唤醒,梳妆打扮,看到楚服站在丫鬟中间,端着一壶茶,实行她新学会的杀招——浑水摸鱼。


    栗姬而今的住所,年久失修,破败不堪,门前的看守都比那斑驳的铁门结实。


    这里也是当今陛下的第一任皇后、已经没人记得的薄氏废后的住所。


    她们一起被关在这里。


    王皇后深深叹了口气,对着门内喊道:“后宫斗争,向来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栗姬,你也并非少女了,难道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吗?”


    门里没动静。


    王皇后只能又提了提嗓门:“我说——你真不打算开门放我进去么?”


    “谁要你假惺惺的送东西进来!”栗姬尖叫道,“那老东西说了,谁来看我,一律重罚!”


    她饭量锐减,又长久地不喝中药,就连尖叫都显得底气不足,和以前唢呐似得声音大相径庭,几乎完全没了旧日的影子。


    “我没有说非要杀了你。”王娡平静地看着禁闭的铁门,声音依旧没有起伏,“现在,我们难道不是仍然在宫中做姐妹吗?”


    她果然是适合做皇后的,一颦一笑都能显现出皇后的威严。


    “谁跟你这个倒霉催的混账玩意儿做姐妹!”栗姬大骂,“我看你和刘嫖那个没良心的、倒霉催的混账玩意儿你侬我侬,做一对姐妹花才好呢!”


    “刘嫖很担心你,还说要带你出宫去,不用被关在掖庭。”


    可惜这句话不知道触到了栗姬哪片逆鳞。


    “别提那倒霉催的混账玩意儿!”


    栗姬又在骂了,却反反复复只有这一句。


    后宫那扇沉重掉漆的古旧门板紧紧合着,门内传来了让人牙根酸的抓门声。


    “好吧,我是混账。”王娡叹了口气,“阿娇,你去跟她说,好不好?”


    陈阿娇往前走了几步,手放在门上,语气尽量十分温柔:“栗姬娘娘……我阿娘说了,你只要想出宫,哪怕去长公主府上住着都行。”


    门内忽然沉寂,半晌没有动静。


    最后,出一句:“她假惺惺地,是想要做什么?”


    “刘嫖这一辈子心心念念的,不就是她唯一的女儿,做未来至高无上的皇后么?现在已经有人了结了她的夙愿,她还回来找我这个没有价值的废妃做什么?”


    阿娇没由来地慌乱。


    她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处说起。


    栗姬的声音忽然又变得十分温柔:“阿娇,我是皇帝的妾室,这辈子都不会离开皇宫。只要能一直在这宫里待着,我就是永远的栗姬。”


    “可是出了宫,我又是谁呢?没人知道我是谁,连我自己都——”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缥缈。


    像是隔了许多岁月以后,隔着一层屏风,模糊不清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