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 罪念

作品:《不见她时沉香散

    一片黑暗之中,前方那抹光几乎占据了姜念全部的注意力。


    她还不想死在这儿。


    外边还有萧映竹在等她呢,而且,姜父姜母的事情——


    她必须要全部都落上个完满的圆。


    身后的潮水有异常的响动,‘姜念’像是被她说动了心神,准备朝前游。但身体的恐惧却让她停下了脚步,试图伸手去抓住她的衣袖。


    但姜念这会儿满心是对生的欲望,她还不想在这一切未完全落定之时就沉在这儿,也不想没头没尾的昏死过去。


    这样算什么逃出生天。


    比姜念速度慢的原主没一会儿就要赶超上来,伸手去揪住姜念飘散在身后的长发。


    面前的光芒既逝,而身后的‘姜念’仍然不愿随她走,比起她无休无止的阻挠,姜念垂眼看下去,才发现,那片黑海里又涌起了无数双伸向她的手。


    黑而长的手臂仿佛没有限度,一个劲儿得往她腿上缠绕。拉扯着她,试图打破她的平衡点,而失重坠落下去。


    身体被缠着,而旁边又有一个试图阻碍她继续前进的原主。


    姜念尽量让自己不要去多想,告诉自己这一切都只是个梦境,即便继续朝前游了过去。


    越是靠近那抹亮光,伸出去的手就越感到炽热。


    那缠绕在她小腿上的黑手像是已经达到了顶点,不能继续往前了,只能徒劳地拽着她,让她不靠近那抹光亮。


    视线里的光芒亮得越来越盛,姜念余光瞥见原主往她这儿靠,整个人要被这光芒吸入进去的一瞬间,姜念倏忽回头伸手,拽住了原主的手臂,


    通过其他方式去拉扯自己用过的身躯,这种感觉很难以形容,姜念有些抗拒如同这类的接触,但此时是特殊情况,又别无他法,只能抵下心中的不适。


    对方被姜念拉得猝不及防,身体往前倾斜了几度。


    也正因如此,那闪烁地越来越炽热的光芒才扩大开宽度,将两人包容吸纳了进去。


    预想之中的眩晕感并未袭来,姜念被光芒刺痛地闭上了眼,刺目的亮色甚至能穿透过无边的黑暗,直射进已经紧闭的双目里。


    不想让原主逃跑,毕竟她还需要给姜父姜母一个交代,因此手即便死死的攥住原主的身躯。


    到处皆是空无的,姜念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漂浮在天空之上,还是坠落到了哪一个白色漩涡里,待过了好一会儿,直觉告诉她的危险才褪去。


    那阵阵的失重感还心有余悸地缠绕在心弦,从一片无塌脚之地的地方落下时,姜念下意识的弯下腰,过了片刻直起身时,才发现有些不对。


    这幅身体...又重新回来了。


    到底是要怎样?


    姜念在四处看了看,一条石板路通向前方的街巷,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也别无选择。


    她收拾起心绪,挂念着原主,又仔细在周遭寻了一番,才翻找出一个看似能寄托于神智般的戏偶。


    姜念弯下腰,把被扔在地上的破旧戏偶摇了摇,见到那戏偶发狠似的抬起黑豆眼睛瞪着她,姜念心下了然。


    没错了,这就是原主。


    至于现在......


    姜念回过头,朝目前唯一一条通向外边街道的石板路上望去。


    别无他选择,就走这一条吧。


    希望能看到原主先前到底是如何把魂魄整离体的。


    —


    沿着石板路向前走,姜念手中单领着个看似凶煞的戏偶,周边的行人似乎能看到她们,都被姜念这一副怪异的模样吓得退让三分。


    姜念沿途照着这个场景里能算是给她提示的东西,又一边低头去关注手中的戏偶,防止原主在半途中掉没了。


    漫无目的的搜寻着这片场景里最为重要,可以作为她们突破口的东西。


    姜念往前走的脚步一顿,忽而停在了一座寺庙前。


    这寺庙不似普通的寺庙,门半开着,里边的东西让姜念打心底产生出抗拒。


    手中牵着的戏偶却像是对这儿有感应,开始自己动了起来。


    两条小短腿被白线缠绕着,在空中蹬了半天也没用。


    姜念垂眼看了看手中这看上去迫有些渗人的戏偶,又抬眼往前面前这扇半开起的门。


    先前在江州时所见到那寺庙的门,也是这样打开欢迎她的。


    至于进了门之后,会发生什么,姜念可没有忘记。


    即便是预测出来的事情——又或是眼下正处于梦境中发生的事情,都不能放松警惕。


    在这寺庙门口站了片刻,周边的过路人就少了不少。


    姜念沉下目光,淡然起神色来,再次垂眼看向手中已经不动,像是知晓她要进去的戏偶,缓和下心绪,抬手推门,走了进去。


    —


    这庙里的地方比上次进江州的寺庙还要来得小。


    准确的说,其实里边只有一件房。


    一个柜台上供奉着些瓜果,佛像的脸沉在黑暗中看不甚清,已经熄灭的香烟下是一捧灰色的余烬。


    用来跪拜的禅垫还摆放在这柜台的前面。


    姜念上前走了几步,余光一瞥手中的戏偶,将她放到了另一个禅垫上。


    按照现代时所效仿来的动作,姜念朝前边的佛像拜了几拜,合着手掌,跪在神像前,脑海念念有词。


    “民女姜念,虔诚跪拜佛祖。问询有关原主之事,恳请佛祖慈悲,指点迷津。若得开示,民女必当铭记于心,永世感恩。”


    姜念在禅垫前默念了几句,她在现代并未多次去寺庙里,因此只懂得送瓜果上香再跪拜这些简单的步骤。


    待心中默念的事情都结束后,她才缓缓睁开了眼。


    “......”


    明亮的光线直入姜念的双眸里,比起方才在外边漆□□上所见到的那个阴暗寺庙,面前的亮堂光线几乎与方才进来的完全不同。


    所视之物比刚才更为清晰,也更为崭新。


    好似眼睛一闭,就回到了许久之前,这寺庙刚建成的时候。


    眼中的佛像不再像方才那样,陷入在昏暗的光线里,尤显得阴沉。


    明晃的光芒点点散在它的面前,颇具慈悲之感。


    姜念看花了一瞬,恍惚中又回过神,转头往旁边的禅垫商看去。


    原本被她放在禅垫上的戏偶不见了。


    她从禅垫上站起身,四周望了望,这儿没有其他的门,若是想去其他地方寻找戏偶的线索,也便只能从身后这扇寺庙门里出去。


    正处犹豫之际,寺庙门口忽而响起了一串脚步声。


    姜念反射性的从禅垫旁离开,站在了角落里,静静等着寺庙门被推开。


    不过这个时期和她刚才所处的时期又不一样,那扇门被推开后,所进来的人并未看到她,只是心中有着事情,在上完香之后,便开始念念有词的朝佛祖跪拜。


    姜念听不懂他口中反复说的话,只能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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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稀辨别出几个音节。


    直到身后的门再次被推开,里边一个少年郎快走了进来。


    屋外正是大晴天,这少年郎像是未经历过什么事儿般,见着自家父亲还在跪拜,即便上去把他父亲强行按住了这番动作,惊道:“你疯了不成!”


    意识到自己说的这句话会被人诟病,他左右看了看,才小声道:“行了,行了,无非是梁都药肆比我们更胜一筹,这地都要被他们家占据了,我们不妨换个地方再次营生也成啊,为何偏要执意在这儿呢?”


    “要我看,这神像只是给人寄托期盼的,若真有点儿实力,怎会要你跪拜这么多次都不显灵?”


    跪在禅垫上的人连连摇头,口中念念有词,又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忽然止住了动作,朝姜念所站的地方直直看了过来。


    冷不丁被这男子盯上,姜念下意识僵硬在原地不动,但那男子好似只是凝视着她后面这堵墙,不知心中在想着什么,直到旁边的少年拍了拍他的肩膀,询问后,这男子才回过神,摇摇头道:


    “这可是我们祖宅的铺子!怎么能移位?必须要想个办法,把梁都药肆打压下去才行。”


    过了片刻,这男子像是因自己的话而有感而发,想到了什么事情,站在佛像之前,他反而有点问心无愧的样子,朝少年招了招手:


    “我们李氏可不能在这屏州丢了颜面,不然之后我如何安心的去见列祖列宗?”


    “来,我有个法子,你过来听听。”


    姜念预感到之后将要发生的事情,即便往他们父子两走了过去,凑上去一同听了起来。


    “那梁都药肆和咱家一样,都是将药肆传给下一代的,他们家不是有个女儿?你且去见见她,等她接手了铺子,咱们再提联姻之事,不就万事大吉了嘛!”


    那少年郎怔了神,再这一刻起,姜念的眼中忽然有了对方样貌的轮廓。


    那正是原主心心念念的人,李公子,李决。


    所有的事物都在姜念看清对方的那一刻起开始发生了变化,姜念的视线过目着对方之后所做的一切,即便了然了起来。


    李决本是打算敷衍父亲,想匆匆了事。


    谁知原主在几次与李决见上面后,便真的喜欢上了他。


    然而李决并未对原主有别样的心思,只希望原主去接手药肆,好以完成父亲奉命之事。


    谁知原主被他迷得七荤八素,别说接手药肆了,连这话题一提,都会被原主强烈反驳,用爱和喜欢来绑架他,让他只能深陷在原主无休无止的缠闹之中。


    谁知父亲竟觉得这是个让家族重振荣光的好时机,期望他与原主多多接触。


    左右为难,骑虎难下,在某次辗转反侧的夜里,一道灵光从李决的脑子一闪而过。


    那便是将梁都药肆的接班人——即便是这一直缠闹不休的原主,杀死之后,即便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当时的梁都药肆正处于下坡路,而这时候若是再痛失一个女儿,那便是他们家族反超的好时机。


    时机都是自己争取得来的。


    因此李决当晚即便拿下了注意,派人去寻些门路,得到了这杀人也不留把柄的“嗜睡药。”


    届时原主服用了这药,等药病发也是几天之后的事情了,药入体内即便溶解的无影无踪,谁都查不出来,即便是衙门找上门来询问此事,到时随意编个借口不久成?


    因此,原主即便就这样被李决活生生断送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