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1 章【VIP】
作品:《盛宠帝妃》 第151章 陛下,我要生了。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景华琰扶着姜云冉从花厅出来时,两人都有些恍惚。
沐浴在早冬难得的灿阳之下,姜云冉甚至眯了眯眼。
这一刻,阳光的热度是那么清晰,晒在皮肤上仿佛炙烤一般。
是那么温暖。
景华琰牵着姜云冉的手,两人漫步前行。
本来十月就要圣驾回銮,因御驾亲征,朝廷不便挪动,因此满朝文武至今还在东阳行宫。
冬日的东阳比玉京要冷一些,尤其是刮风的时候,有一种彻骨的寒。
风中仿佛夹杂着冰凌,在脸颊上留下疼痛的痕迹。
但当风停晴日,却又温暖如秋,让人身心舒畅。
宫人远远跟在身后,前方只有帝妃二人并肩前行。
花园道路两旁的冬青郁郁葱葱,一派欣欣向荣,不过因为方才一场宫廷大戏,冬青也多有折损,难得显露出冬日的凋零。
地上残留的血迹不多,只有零星几点淹没在砂石地上,看不真切。
姜云冉目光下垂,她轻声问:“方才危险吗?”
景华琰的手心温热,他牢牢牵着她,一刻都不愿放开。
“不危险。”
他声音也染着笑意,目光落在姜云冉身上,仿佛看不够一般。
“有蒋长州和牧锋,哪里会有危险?再说……”景华琰说,“那些人不过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即便经历过严苛训练,可这些被沈家圈养长大的死士,本身能力并不出众。一是所费巨甚,沈家根本无力承担,二是条件不足,无法让他们同寻常士兵那般规范训练。
除了偏执的忠诚,他们没有任何优点。
多是听命行事,没有自己的思想。
仪鸾卫轻而易举就把所有逆党捉拿,当场绞杀,整个过程不过两刻,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干脆利落就结束了这一场逼宫。
姜云冉呼了口气。
她现在走路很慢,却很稳,景华琰陪在她身边,帮她整了整身上的披风。
姜云冉笑着说:“我不冷。”
“我知道。”
一人一句,说着无关紧要的细碎话语,却有又说不出的情愫氤氲其中。
两人一路回到了畅春芳景。
等收拾妥当,一起坐下,两人才不约而同相视一笑。
“结束了?”
姜云冉下意识问。
景华琰伸手,摸了摸她有些圆润的脸颊。
“结束了。”
姜云冉闭了闭眼睛,到了此时,才彻底放松下来。
再睁开眼睛时,眼眸中的所有阴霾都散尽。
她也伸出手,轻轻抚摸景华琰的脸颊,手指倏然一顿。
“怎么?”景华琰问。
姜云冉勾唇轻笑:“陛下好几日没有休息过了,脸上都有胡茬了。”
景华琰愣了一下,随即大笑一声。
“朕这就去洗漱。”
景华琰没有让宫人伺候姜云冉,给她倒了一碗温热的蜂蜜牛乳,便转身离开。
他没有让宫人进来伺候,把这个品味喜悦的时光留给了姜云冉一人。
等畅春芳景彻底安静下来,姜云冉手指摩挲着杯盏上镶嵌的银边,慢慢露出一抹笑容。
她轻轻摸着肚子,喃喃自语。
“父亲,阿娘,你们的冤屈终于洗清。”
姜云冉说着,轻轻拂去眼角的泪痕,再抬头时,她脸上只剩笑容。
姜云冉慢慢喝下甜蜜温热的蜂蜜牛乳,一颗心都暖了起来。
“还有阿冉,你为自己报仇雪恨,从此以后,只剩顺遂。”
今日的胜利,是对于自己多年坚持,逆境挣扎的最好慰藉。
就在这时,腹中的小家伙翻了个身,给了母亲清晰的鼓励。
姜云冉低低笑了起来。
“乖宝,”她说,“真听话。”
等景华琰洗漱更衣出来,已经过去两刻。
他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顿觉精神抖擞。
回到厅堂时,也不去坐自己的位子,非要挤着姜云冉坐。
大手轻轻抚摸着姜云冉的肚子,景华琰正要说话,忽然表情呆住了。
姜云冉轻笑一声,她握住景华琰的手,让他的手心贴在自己的肚子上。
“跟孩子打个招呼?”
景华琰慢慢呼了口气:“都会动了啊,有没有让你辛苦?”
姜云冉摇了摇头,她说:“孩子很乖的,不过可能也为我们高兴,所以今日格外兴奋。”
景华琰细细感受着孩子的存在,眼眸中满是期盼。
“还有两月他就要生了,希望是个健康活泼的乖孩子。”
姜云冉说:“会的。”
说了会儿闲话,姜云冉才看向景华琰,仔仔细细打量他。
“怎么?朕有什么不对?”
姜云冉伸手,在他胳膊上轻轻摸了摸,终于还是蹙起眉头,掀起他左边的衣袖。
白布包裹着手臂,可见上面有伤口。
“怎么这么不小心?”姜云冉声音略有些低。
她本来不是爱哭的人,可今日大起大落,现在勉强平复下来,心绪还是很轻易就被牵动。
景华琰低下头,看她微红的眼眸,心里一片暖流。
“关心我啊?”景华琰低笑一声,把她搂在怀里,轻轻吻过额头,“打仗受伤在所难免,沈秧再晚几□□宫,这伤都要好了。”
姜云冉被他逗笑了。
“你这人,”姜云冉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我可不是为你哭鼻子。”
景华琰又亲了她脸颊一下:“知道知道。”
两人含情脉脉半天,分别四个月的思念才算得到慰藉。
“终于结束了。”
姜云冉感慨。
且不提早年事端,自从去岁她重入宫闱,宫中便事端频发,即便心中早就有所意料,却还是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多亏他们耐不住贪念,守不住良心,做了一件又一件事,才露出马脚,泄露了真身。”
其实从姚听月离宫,姚家偃旗息鼓开始,景华琰便有了猜测,这一切的幕后黑手,都与姚氏无关。
当时他跟姜云冉议论过,姚氏已经出过一个皇后,一个阁臣,在文臣之中,已经达到了顶峰。
若真有谋逆之心,早就在先帝重病时动手。
当时没有动手,不可能是因为势力不足,那便是真无二心。
不过当时还没有那么多线索,所以两人只是简单议论,并没有定案。
后来发生了许多事,尤其是梅辰君的一案,让真凶慢慢浮出水面。
梅辰君跟梅氏的目的是一致的,就是壮大梅氏,举族兴旺。
而梅辰君在宫中的所作所为,虽无梅氏身影,却也借着梅氏的声势而事成。
假孕一事风险太大,当时梅氏已经步步高升,没有必要把自己拖入漩涡。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身后另有其人,逼迫她必须要在关键时刻有孕。
这个关键时刻,就是礼王妃有孕时。
只有这样,才能李代桃僵,狸猫换太子。
现在回想之前种种,一切都有了答案。
从梅辰君开始,她没能毒杀的人证,陆续吐露实情,随着荣誉堂的揭露,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沈氏。
这个曾经也备受“苦难”的沈氏旁支,其实才是罪魁祸首。
查到这一切时,边关已经战事起,而帝妃众人也已经来到东阳围场。
当时两人就决定,把这里当成是最后的戏台。
长信宫易守难攻,想要逼宫成功,非常人可行,更不是沈秧手里那些乌合之众可以事成的。
东阳围场却不是。
这里是景华琰特地选出来的舞台。
只有如此,才能把逆党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到了东阳围场之后,线索陆续浮出水面,尤其是王曼娘的治愈和邓恩的寻得,成为最关键的线索。
当年的小产是沈秧自导自演,而邓恩也是由沈清选出,跟阮忠良一样的未来帮手。
只不过他出身普通,没有阮忠良一样的家世,也没有忠义伯这样的岳家。
最终在事成之后,成了阮忠良的踏脚石,随时都要被灭口。
他还算机敏,诈死求生,多年来就在汤林隐姓埋名,作为普通孤寡农户苟延残喘。
这二十年惶惶不可终日,让他衰老体弱,被夏岚寻到的那一刻,他似乎都觉得解脱了。
没有任何迟疑,他把事情真相原原本本供述出来。
包括沈清当年选出来的苗子,包括他和阮忠良制造冤案谋财害命,没有一丝隐瞒。
此时,边关战事爆发。
而一个忽然出现的人,给这一场大戏确定了最终的收场方式。
“没想到,阮忠良自私凉薄,廖淑妍贪婪无情,两个人却生了个识时务的儿子。”
在东阳租住的小院太过狭小,阮忠良所做的一切,都被阮含栋看在眼中。
他暗中掌握消息,在确定阮忠良跟异常之人有联系之后,立即入宫上报。
姜云冉见过阮含栋。
在她的记忆里,他不过是一个文弱书生,因为被阮忠良严厉管教,所以他总是沉默不语,在阮家一点都不突出。
就是这样一个人,直截了当悖逆自己的父亲,丝毫不见任何挣扎。
“阮含栋并非忠心耿耿,他只是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当时阮忠良舍弃廖淑妍,他就舍弃阮忠良,他检举有功,无论阮家如何,都能保下他自己的那条命。”
景华琰淡淡道。
的确如此。
梅辰君事发,白院正等人陆续下狱,岑医正的失踪,都让沈秧意识到已经要瞒不住了。
一不做,二不休,借着边关战事,还不如直接逼宫谋反。
事成便一步登天,事败也不过就是一个死字,总比束手就擒要好得多。
沈家能在一开始便谋划谋逆,野心巨大,决心也超过常人数倍。
虽然沈秧做了那么多恶事,杀人如麻,心狠手辣,但也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果决干脆。
一切到了今日,终于尘埃落定。
夫妻俩说到这里,都没有再开口。
景华琰揽住姜云冉的腰身,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云冉,多亏有你,你的胆识无人能及。”
姜云冉的胆量过人,即便已经有八个月的身孕,也敢以身入局。
沈秧非常谨慎,肯定要斩草除根,不等到姜云冉,她绝对不可能动手。
姜云冉淡淡笑了。
她轻轻抚摸肚子,脸上慢慢露出慈爱。
“这也是我的恩怨,我要亲眼看到她们一败涂地,永世不得超生。”
“为此,必须一往无前。”
————
元徽六年十月初六,边关大捷,西狄灭,帝回銮。
元徽六年十月十三,皇贵太妃沈氏逼宫谋逆,被帝镇压,下狱问罪。
后经宫中清缴,朝堂议论,最终,定沈氏一门通敌叛国,犯上谋逆大罪,其早年栽赃陷害,制造冤案,致使沈、姜、刘等数族灭门,含冤而死过百人。
其恶行累累,罪不容恕,按律沈氏宗系满门抄斩,罪首沈秧被判斩首之刑,于诏狱执行。
沈氏旁支,只余礼王妃沈氏一人独活。
旁支族人发还原籍,三代内不能科举。
礼亲王不知沈氏多年筹谋,听闻噩耗便病倒,醒来后立即上书,恳请除去亲王爵位,至玉京西郊守护皇陵,了却残生。
帝不忍,然礼亲王再三恳请,终褫夺爵位,降为安平公,礼王妃降为安平公夫人,待子满月后,携子至西郊,替帝尽孝,守护皇陵。
此案涉及所有沈氏残党尽数下狱,重罪者斩首示众,从犯无大罪于身者,流放三千里。
阮忠良协助沈秧逼宫,率领数百死士杀入宫中,同犯谋逆大罪,后经审问,阮忠良早年制造冤案,谋财害命,又毒杀亲族,累累罪行不共于天。
阮氏宗系多有同谋,涉案者皆判死罪,从犯无大罪者流放千里。
唯其子阮含栋检举有功,留有一命,着贬为庶人,三代不得科举。
其涉案人家家产抄没,酌情补偿冤案遗孤。
元徽六年十月二十,历经数轮廷议,最终定案。
天佑二年沈氏、姜氏、刘氏等通敌叛国大案皆为栽赃陷害,至元徽六年已经证据确凿,今为几族平反,洗清冤屈,恢复忠良官身。
三族遗孤酌情补偿,从今以后可归玉京,科举为官,不再限制。
天佑年间阮忠良所制造冤案,全部翻案,几家遗孤恢复身份,酌情补偿,从今以后可科举为官,不再限制。
虽然正义迟迟到来,遗孤所剩无几,但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当年手染鲜血的犯罪者,最终以鲜血偿还罪孽。
这一场审判进行得非常迅速,不过十日就全部定案,即便冤案翻案会累及先帝声名,但当今却坚定为冤屈者平反。
最终,长达二十载的累案在这一年年关下终结。
景华琰亲手书写诏书时,姜云冉就在身边。
景华琰手腕劲瘦,落笔如神,等诏书写完,他取出传国玉玺,在印泥上润色。
姜云冉看着这一方巴掌大的玉玺,不由感叹:“终于物归原主了,我心里也踏实了。”
之前在花厅,她所言半真半假。
实际上,景华琰当真把传国玉玺交由她保管,在逼宫对峙时,这枚传承百年,色泽莹润的盘龙玉玺就在她的寝宫暗格里。
景华琰未雨绸缪,不可能让亲人当真落入险境,到时若真周转不及,便由姜云冉全权定夺。
以性命为先,其余皆不足为虑。
对于姜云冉,他全然信任。
这枚传国玉玺,在姜云冉手中握了四个月,彼此倒也还算熟悉。
景华琰浅浅笑了。
他拿起玉玺,在落笔处落下印记。
“它不属于我,”景华琰说,“它属于大楚。”
玉印已成,尘埃落定。
十月末,帝回銮。
十一月的玉京寒冷极了。
回到长信宫第二日,玉京落了今岁第一场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屋脊之上,把金色琉璃瓦点缀得熠熠生辉。
姜云冉披着大氅,站在廊下赏景。
她身上的大氅素白一片,衬得她脸颊一抹绯红,美丽不可方物。
飞鸾宫正殿比听雪宫的要宽两扇门,庭院更宽广,屋脊高耸入云,整个宫殿雕梁画栋。
因着她的喜好,庭院中又栽一棵四季桂,即便在这冰天雪地里,依旧茁壮生长。
月台上零星落下雪花,刚一碰触台阶,便化为雪水,只留下水痕。
“娘娘,”青黛捧着手炉过来,放在姜云冉手中,“慕容昭仪来了。”
姜云冉偏过头,就看到慕容昭仪绕过影壁,大步向她走来。
寒冬腊月里,她只披着一件斗篷,一点都不觉得寒冷。
姜云冉对她笑:“怎么过来了?”
慕容缨走到她面前,低头看了看她高耸的腹部,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碰了一下。
“孩子健康着呢,碰不坏。”
慕容缨说:“那也得小心一些。”
说着,她挽住姜云冉的胳膊,扶着她进了寝殿。
寝殿中烧了火龙,温暖如春,姜云冉脱去大氅,拉着慕容缨在雅室落座。
“你是为了司徒的事情而来?”
司徒美人当年入宫,只是作为皇帝盯着徐德妃的眼线,所以她一直跟在徐德妃身边,从未离开。
当年徐德妃中毒,她的证词不用核实,就被确定是真实。
这么多年,她一直把差事做得很好。
现在的徐氏已经不需要关注,司徒飞鹤的差事也完美结束了。
司徒氏多年效忠,英勇善战,其父已被提拔为平南将军,封为平南伯,准备于元徽七年接替南安伯,驻守桂南道。
而司徒飞鹤也会被封为红缨将军,随军出征,从此嫁娶自由。
册封的诏书一下,虽然引起朝廷不小风波,但说到底,这都是皇帝的家事,对于现在大权在握的景华琰,无人再敢质疑。
慕容缨此番前来,自然是为此事。
她爽朗一笑:“我就知道不用多说废话。”
“是的,我就是为了此事,”慕容缨看向姜云冉,说,“云冉,我也想出宫。”
宫中后妃众多,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如今皇帝只愿同皇贵妃对影成双,无人能撼动分毫。
既如此,司徒飞鹤这一次的离宫,就是一次示范。
每各人的想法不同,追求不同,端看她们想要什么,能满足的,姜云冉尽力满足。
果然,圣旨一下,雷厉风行的慕容缨便立即登门。
姜云冉笑着看她,并不表现出惊讶来。
“阿缨,今日我所说之事,在圣旨下达之前,只你我二人知晓,可行?”
慕容缨神情一凛:“我是军人,军令如山。”
姜云冉道:“如今西狄虽灭,但之后安置西狄百姓,两国互通,确定九黎律法,都是重要大事,定国军此番损失惨重,又失主将,已不适合再驻守边关。”
听到这里,慕容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眼睛明亮,满眼都是期盼。
“陛下终于要重用慕容氏了?”
姜云冉笑了:“对。”
慕容氏落降于大楚多年,这些年来忠心不二,勤勤恳恳,慢慢融入边关生活,让自己成为大楚中的慕容族。
只可惜异族身份终究是个槛,慕容氏不比司徒氏,已经归降几十载,慕容氏想要起复,或许还要等十数年。
然而现在,景华琰就愿意给他们机会。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其实本没有汉族异族之分,慕容族长一直忠心勤恳,慕容族上下已融入大楚,为何不能重用?”
听到这里,一贯干脆利落的慕容缨都不由红了眼眶。
“士为知己者死,”慕容缨道,“请陛下和娘娘放心,慕容氏定会肝脑涂地,守护边关百姓。”
姜云冉握住她的手,说:“等到明年,过了年关之后,陛下会下旨,同样封你为红缨将军。”
“缨姐姐,你跟司徒姐姐,会成为大楚无数女子的榜样。”
历史千百年光影里,似乎从来都是一成不变,姜云冉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一手遮天,却能在细微处一点点改变。
水滴石穿,聚沙成塔,终有一天可叫日月换新。
慕容缨大笑一声。
她眼睛明亮,满眼都是对未来的期盼。
“你放心,”慕容缨说,“我跟司徒,我们都会青史留名。”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重新落在姜云冉脸上。
“云冉,你会比我们书写更浓墨重彩的故事。”
十一月中,司徒飞鹤出宫。
同日,冯予初被封为博文君,任职工部水利司,督办新设计的灌溉水车。
三日后,冯予初出宫,与她一起低调出宫的,还有崔金珠。
她给宫里的宫人们一人发了一荷包金珠,兴高采烈离开了长信宫。
人都离开了,长信宫显得更冷清了一些。
十一月底,谋逆案所有涉案之人问斩。
菜市口的血一层又一层,已经白发苍苍的阮忠良跪在阴云之下,看着台下的芸芸众生。
恍惚之间,他仿佛回到了五岁。
刚被学堂的先生训斥,他心里不忿,独自在家中偏僻的思过斋发呆。
一道高大的人影突兀出现在他面前。
声音犹如金银珠宝,蛊惑人心。
“你想要成为人上人吗?”
阮忠良闭了闭眼睛。
他想。
即便重新来过,他也同样会坚定点头。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阮忠良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就是这么一个自私贪婪的人。
命签落地。
凌厉的声音响起:“问斩!”
刀锋闪过寒芒,一刀下去,世界归于平静。
第二日,夏岚来到诏狱。
在阴暗的牢房之中,她看到了骨瘦如柴的阮含珍。
看到夏岚,阮含珍却很平静。
“轮到我了啊。”
一杯毒酒,了结了她短暂的一生,另一间牢房里,梅辰君也随她而去。
诏狱最深的牢房里,沈秧轻轻哼着一首歌谣。
她跪在唯一的亮光之中,头发花白,已行将就木。
“月光花,亮堂堂,照人心里暖洋洋。”
她的声音颤抖,身形摇晃,对于死亡终究恐惧。
忽然一股冷意席卷心头,无数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你该死,你该死,你该死。”
那是她害死的人们,来找她索命了。
沈秧猛地睁开眼睛,惊恐大喊:“不!”
然而她再也没有机会挣扎。
手起刀落,血溅满地。
这个在玉京掀起数次腥风血雨的女子,终是在惊恐中被问罪。
第二日,玉京又落一场大雪。
飞扬的白雪覆盖大地,掩盖了所有的离愁苦难,扫平了所有的恩怨情仇。
大雪纷飞,新生来临。
十二月末,玉京到处喜气洋洋。
飞鸾宫中,姜云冉挺着个大肚子,还在忙碌正旦宫宴。
仁慧太后和贵太妃都劝她,姜云冉却拍着肚子说无事。
尚在斋宫的皇帝陛下都要坐不住,若不是孝亲王拼命拦着,都要坏了规矩。
就在众人心惊胆战之中,元徽七年在一个大晴天中来临。
这一日,姜云冉身穿大礼服,坚定陪伴在景华琰身边。
无论祭天还是祭祖,都有这位皇贵妃娘娘的身影。
元徽七年正月初三,一大早,姜云冉就醒了。
她慢慢坐起身,倏然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
景华琰正要给她端水,就听到姜云冉平静的声音:“陛下,我要生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