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一、一方大能


    当然是以怨灵之身飞升成仙。


    说好的飞升成仙，机会就摆在你面前，犹豫这么久全是因为你放不下陆轻之。


    也放不下他们。


    “星儿，飞升成仙后，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你问。


    束星揣着手笑盈盈看你：“不需要，阿姐，只要你好好活就行。”


    他的目的从来就只有两个，一是世间再无战乱，二则是你能以人的身份好好活。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无论你选择什么他都会无条件支持你。


    轮回不变。


    片刻后，天边乍现连绵雷云，京城之人纷纷抬头，目露惊恐。


    “我该走了。”你说。


    至少不能在京城渡劫。


    “阿姐，再会。”束星说。


    “星儿，回见。”


    你飞往束星一早就为你准备的渡劫地点——三千里外的荒山，这处荒山归属于国师府，这么些年来一直不许人靠近，为的就是以备不时之需。


    劫云聚顶，仅仅踏上仙途便让天道如此忌惮，你有些好奇，若是让天道知道你修的道是什么，祂又将作何反应？


    黑压压几片云下压，云中遍布着危险十足的雷劫，你以肉身为饵，灵力、怨气和鬼气相互纠缠，让雷劫迟迟不肯落下。


    ——从未有过怨灵飞升的先例，雷劫在重新估量你飞升劫的难度。


    你原地打坐，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散开五彩霞光。你知道，天道来了。


    脑海中突然传来一道充满神性的声音。


    【无情道？】


    你轻笑：“是啊，我修的是无情道，走的也是无情道的仙途，天道，你可要拦我？”


    若是将无情道修行极致，便是苍生道。怨灵本身就比人缺少感情，是修无情道的好苗子，你却被陆轻之送去轮回无数次，活生生让你活成了个真正的人。


    无情道？苍生道？只在你一念之间罢了！


    既然选择飞升成仙，那何不走上怨灵该走的无情道？陆轻之数次轮回为你捏造的人性，全成了你踏上无情道的垫脚石。


    你不需要那些浅薄的人性，你的目标是无情道的终点——苍生道。


    一只踏上苍生道的怨灵，能不能打天道的脸呢？


    【罢。】


    天道叹息一声，黑压压的雷劫再无顾虑，使劲浑身解数向你倾轧而来。


    你剑指苍天，怒目圆睁：“为何作罢？天道，我要让你知道你也有算错之日！”


    那一日，你于在山顶沐浴雷劫，方圆百里皆电闪雷鸣，有人说是哪里的散修遭了天谴引得天道震怒，也有人说是某些门派的隐世大佬终于飞升。


    众说纷纭半月后，国师府终于站出澄清：“国师府首席弟子陆京已飞升无情道，成一方大能，独开洞府于西南谈以雪山之上，非允不得靠近。”


    “无情道……陆京？！”


    这一消息如同丢入湖中的石子，短时间泛起巨大涟漪，甚至引得众多门派开辟了无情道这一条赛道，然而不到半年却都偃旗息鼓。


    “无情道不是这么好修的，我就把话撂这了，这天下只有咱们大师姐一人能道到成仙！”


    国师府的小弟子们换了一批又一批，每一批都是你的仰慕者，活生生让你在人间成了个无欲无求的仙人。


    而不是从前什么都依着他们的大师姐。


    你对此并无看法，与天道的持久战中，你发现单凭你一己之力难以对抗祂，只能暂时跳出来成为法则之外的人。


    至于陆轻之，则一直留守鬼门后的地狱，再不出鬼门一步。他滔天的怨恨化作忘川河水，顺流到十八层地狱，借此侵染天道的视线；你则化身法则之外的仙人，成了扎在天道眼里的一根刺，试图激怒这个自诞生起便掌管天地的神祇。


    数年后束星在雪山找到你。


    “以凡俗之躯撼动天道，阿姐，你们还真是坚韧不拔。”


    少年人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这些年来他阻止了好几场毁天灭地的浩劫，但天下又岂会再无战争？是以他总是忙碌奔波在凡间各地，至今才与你见面。


    “我与他，一向如此。”


    你已经许久未曾开口，就连基本的交流也觉得艰难，束星在雪山的院落里陪伴了你几个月，向你讲述了他的方法。


    “以一人之力抵抗天道，终归胜算少了些，阿姐，我算到三日后夏行战场有婴灵降生，你可去寻她。”


    你称赞：“是个妙人。”


    你说的是夏行战场的婴灵，因为束星说他在婴灵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循环往复的陆京，陆雪娘。


    “这真很像我吗？”你抱着硬硬一团婴儿，她面色发青，已经被冻僵。


    “简直一模一样。”束星说。


    “收！”


    收是可以收，但不能寄在国师府名下，国师府那么多道士，婴灵的身份根本隐藏不了。


    于是无情道第一人、陆京仙子收门徒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你为小婴灵找了十余个大她几十岁的师弟、师妹。


    所以又有传闻出现：


    “成为无情道第一人的弟子，真的要会奶孩子吗？”


    “千真万确！据说仙子的首席弟子是几个月大的奶娃娃，仙子有时连剑都不练就看着弟子带奶娃娃，便是一刻也不可能离的！”


    “城内育婴堂开辟育儿私塾了，先到先得！”


    人群一哄而散，回家取钱者有之，直奔育婴堂者有之，皆为了虚无缥缈的未来而奔波。


    而此刻你在宗门内悠哉悠哉练剑，上门拜师的大多是占灭情丝或者惨遭背叛的道士，有的年纪甚至比你还大，却只能卡在飞升前一个境界，等待死亡。


    “师尊，无情道飞升真的很难吗？”


    你说：“难的是和祂对抗。”


    弟子们不懂，于是央求这你将剑法再舞一遍，似乎此间世界的人都下一世忽略天道的存在，除了你、陆轻之和束星。


    其实这些年来你也有听过鬼门之后的传闻，据说西南鬼王陆轻之在地府混得风生水起，甚至能与阎王把酒言欢。冲天的怨气全由他一人接手，阎王乐得不行，若非陆轻之命格奇异，阎王恨不得与他拜把子。


    是以手下的鬼使皆听从陆轻之的命令，这些年来孤魂怨鬼的数量少了很多，兴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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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有他的功劳。


    “他在探求鬼修之路。”束星解释。


    无情道、鬼修，这是你当时面临的抉择，既然你已经选择了无情道，与陆轻之不复相见，陆轻之便走上与你截然不同的道路，成为鬼修飞升第一人。


    “他也养了许多萝卜头。”


    你轻笑：“那很会养了。”


    你听过偷溜到鬼门对面的徒子徒孙分享见闻，也听过各种各样的爱恨情仇，无情道宗门竟是比合欢门还要多姿多彩，你叹为观止。


    “据说西南鬼王可受欢迎了，可惜是个天阉。”


    你险些呛死过去。


    “天阉？”


    天真的小徒孙点头，“不然何以他男色女色皆不近，一心教导徒弟提升修为呢？而且整个人海冷冰冰的，像是谁都欠他八百个魂魄一样。”


    你无奈：“就不能是他太想变强了吗？若真如此，那你们师祖算什么？”


    “算无情道第一人！”


    兴许是无情道的尽头是苍生道，你的情绪逐渐多了起来，提起陆轻之也不再像飞升之前那样情绪复杂。


    “其实他从前不这样的。”


    以前的陆轻之，或者每个轮回的陆轻之都很鲜活，相比起来泥竟是更像鬼魅一些，他为了你这颗棋子你过轮回，即是利用也是赎罪，但到底你与他两人都行走在夙愿的道路上。


    无人后悔。


    “他会成为鬼修第一人吗？那到时候岂不是要和师祖你抢位置？”


    “应该会，但隔着鬼门哪里能抢什么位置？”


    你们一个目标是鬼修飞升，一个是踏上苍生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又谈何抢位置？


    “是哦，师祖都没见过那西南鬼王……”


    小孩蹦蹦跳跳离开了，你突然意识到你确实有很多年没见过陆轻之了。但即便鬼门能轻而易举跨过，你和他终究隔着一根刺，按不进也拔不出，只能任由它被时光风化，等待它消失在天地的尽头。


    只是你不知道是刺先消失，还是你和他其中一个先消失在天地间。


    不过都这不重要了，终归是一片尘土，还不如为眼下的局面多拿点筹码，毕竟你们要对抗的是天道，在天道面前任何都微不足道。


    恍然，你突然觉着自己触及到了苍生道的边缘，一视同仁的爱怜和为众生的目标，两个条件你都满足。


    ……？


    “陆京仙子又飞升了！”


    “鬼门那边又怎么了？”


    “西南鬼王陆轻之也要飞升了！”


    ……


    ……


    纯白大雪飘飘摇摇，你跪坐在雪地里茫然抬头，不知自己是飞升成功还是如何了，偏生这时有人靠近，打乱了你的思绪。


    那人手执一把红伞，黑发垂坠在雪地上，模样似艳鬼，又带着与你挥散不去的因果。


    “若是陆京仙子飞升了苍生道，那何不怜惜于我？”


    “仙子，我也是苍生之一，我与我门下的弟子，亦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你茫然抬头，不知怎样言语。


    “我是鬼仙，陆轻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