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线四、


    “雪娘，你都想起来了……对吗？”


    陆轻之是艰难伸出手想要触碰你的脸，却被你堪堪避过，他缓缓闭上眼，泪水顺着眼角垂落，圆润晶莹的液体正好砸在那把剑的剑刃上。


    一分为二，又碎落一地。


    你们两人看着对方又哭又笑，像是村头不幸的傻子，偏偏他又长得那样好看。


    更不幸了。


    你问：“陆轻之，你为何救我？”


    因他之故你被活活埋在雪层下，若他真愧疚，只需送你再入轮回便是，偏偏他还跟着一同轮回，与你纠缠那么多世，这实在是有些没有理由。


    “唔——”


    陆轻之体内翻涌出凶狠的力量，你见状拔出长剑，他立刻调息方才克制住体内怨气，逐渐平复，然后静静看着你。


    “雪娘，我与天道立下誓言，需得逆天而行。”


    “与我何干？”


    “你的命格注定一死，消散于天地，但我偏不叫它做数，只有你活着才能证明我的选择没有错。我们两个人都没有错。”


    你默然睁大眼睛，只觉荒谬非常。


    “你的意思是，我是你和天道抗衡的一件物品？”


    “不，你是活生生的人。每一世经历轮回，你都离成人更近一步，你是我造就出来的独一无二的……人。”


    他看向你的眼神中感情复杂无比，既有情爱又有欣赏，像是在打量一件弥足珍贵的宝物，值得他用全部性命去交换。


    你几乎都要有些站立不稳。


    “我与你的每一世纠缠，既是在填补你的人性，也是在修补我的人性。”他平静叙述着一切，“这一世我原本应该早早夭折，却因你的照顾多活了好几年，保留了最后一丝人性，才能坚持到我想起一切。”


    竟是如此吗？


    你确实有过这样的感觉，年幼的小丈夫经常会遇上许许多多的祸端，比如走着走着摔倒锄头上，或者床上莫名其妙会出现尖锐物品。当时的你因为害怕被农家赶走，所以日夜守在他身边，没想到还是因为一时疏忽，让他被杀猪刀夺去了性命。


    “雪娘，多谢。”他向你伸出手，即是示弱，也是结盟。


    他的对立面是天道，你的对立面也是天道，天道既然不想让你们活，你们便要活给祂看。


    但……


    “陆轻之，我作为你的筹码，真的有资格跟你合作吗？”


    他的手僵在原地，纵然知道终会有这样一天，也做好了迎接这一天的准备，但是难忍受的恐惧还是占据了他的心神。


    他害怕失去你。


    “雪娘……”


    “不必叫得如此亲热，即便有那几世轮回的记忆，你我二人皆已转生，忘却往日的痛苦才好。”你转身，“至少我现在知道你不会打开鬼门，你的目标是天道。”


    这就足够了，国师府首席弟子陆京的任务就是阻止西南鬼王打开鬼门，至于与天道的恩怨，那是另一件事。


    “我明白了，”他眨眼，突然有些释怀，不知是为你还是为他，“雪娘，你果然没辜负我的期望，长成了我最初希望你变成的样子。”


    “别说得好像你养育了我，陆轻之，只要我完成了你和天道的赌誓，我们两不相欠。”


    天道要你灭亡，那你偏要踏上仙途，以凡人之力改变命格向天道发难。


    这是你的目的，也是陆轻之的目的。


    陆轻之看你半晌，最终还是收回了手，说：“好，两不相欠。”


    可是雪娘，伴侣之间的事怎么能分得清呢？两不相欠都是骗人的。


    陆轻之与你又恢复了从前的相处方式，但同样回忆起全是记忆的你，总会在和他想处的过程中恍惚几瞬，甚至叫错了名字。


    “程青云，去把药田的杂草锄了。”你靠着梅花树，看到地里的车前草旁边生了几根杂草。


    陆轻之走过来，肩上还扛着锄头，十分认真纠正你：“雪娘，我是陆轻之。”


    “管你是谁，这是你弄出来的药田，现在难道要我来管杂草吗？”


    陆轻之摸摸鼻子，一脸心虚去除草了，你则去处理他先前在雪山打回来的兔子。


    兔子皮剥下来晾着，兔子肉弹牙有劲道，晚上可以弄个辣炒兔丁。


    锄完草回家的陆轻之路过厨房窗口，往里面探头探脑：“雪娘，我也是出息了，能吃上你做的菜。”


    “那你可以不出息。”


    别吃。


    他又默默离开了，回屋去整理前两天在集市扯的棉布，打算做一床厚褥子。


    虽然你与他都非凡人，一个鬼王一个怨灵复生，但要带你现在还未飞升，用的是人类的躯体住在雪山，难免会被冻醒。


    特别是夜里。


    陆轻之又不敢夜里偷偷搂着你睡，否则温度一上来是个人都知道他来了，所以他想做一床厚厚被褥，这样即便你晚上再受寒他也能钻进来给你取暖。


    十分有脑子的主意，但你婉拒了。


    “国师府的弟子讲究的是炼体，要是连这点寒都受不得，那还谈什么飞升？”


    被子没有被束之高阁，而是成了雪狐的新窝。


    雪狐是你在雪山上练剑时捡回来的小东西，毛茸茸一只差点没给冻死。捡回来陆轻之和你都手足无措，你好半晌才想起来生火。


    “雪娘，这也要吃吗？”陆轻之声音颤抖。


    你：“……”


    “生火取暖，再做点肉粥。”


    “用它？”


    你瞪他一眼，他缩了缩脖子，知道自己又问了个蠢问题，于是专心照顾雪狐。


    转眼又是好几年，直到国师府都快忘了西南鬼王，你们都快忘了鬼门，鬼门再次松动了。


    “阿姐，这次的灾祸不是你们，而是战星。”束星千里传音。


    “等等，什么灾祸？”你皱眉询问。


    束星似乎被噎了一下，还是陆轻之为你解答：


    “我们一个鬼王一个复生怨灵，在天道的命谱下本应走向毁天灭地的命途，现在却……”他捏着雪狐的爪子向你展示它光秃秃的指甲，“在给这小东西剪指甲。”


    你把手腕被雪狐挠伤的地方藏了藏，故作生气质问束星：“为了阻止我俩毁天灭地，所以你就一直陪伴在我身边？”


    束星耿直：“是的。”


    你：“……那你还挺执着的。”


    其实你也知道束星就是这样，为天下生灵奔走避开灾害，你也不怪他，只是有些叹息。


    “你说的那个战星，他要开鬼门了？”


    “对。”


    陆轻之放下雪狐，从台阶旁边的菜篮子里拿出一筐豆角放在膝盖上，边摘边问：“要我们做什么？”


    “地府需要有鬼王镇守。”


    鬼王不止一个，能心平气和做交易并且受制于你的鬼王只有一个，束星的意思很明显，他需要陆轻之回到地府镇守鬼门。


    你却有些不乐意，先不说他之前利用你的事，单就他有事没事就找上你们当免费劳动力这件事，就已经让你觉得有些火大了。


    “除了西南方，剩下七个方位的鬼王呢？”你问。


    陆轻之也探头探脑，千年来他的身躯长埋雪山，灵魂也跟着你轮回，根本不知道此间同僚的现状。


    “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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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了的都杀灭了。”束星简单描述。


    你：“……”


    陆轻之把脖子缩了回去，默默闭上了耳朵。


    “所以阿姐——”


    “啊，我要我去镇守吗？也行。”陆轻之放下篮子里的豆角，又随意在围裙上擦擦手，走到你身边，“但我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束星轻笑：“好处多多，在地府镇守鬼门可切断你与阿姐之间的羁绊，当然，我说的不是记忆，而是她无时无刻不在吸引人的特质。”


    陆轻之可耻心动了，你也挑眉，先前这特质起作用的场面历历在目，你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只是陆轻之……


    “可以可以，我去！”陆轻之连忙答应，生怕束星反悔。


    束星：“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帮你们屏蔽天道视线，你们帮我阻止战星之祸。”


    “好好好，就这么说定——欸等等，什么天道视线？？”


    传音已经消失，陆轻之还有些茫然问你：“他刚才是不是说可以帮我们屏蔽天道视线？”


    你：“对。”


    “从前还未曾听说他有这种能力，”陆轻之轻笑，“雪娘，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的目的快要达到了？”


    “任重而道远。”


    陆轻之在一个雪夜离开，他走之前就像往常去打猎那样向你打个招呼，桌上甚至还放着半杯他没喝完的茶，他床铺的被子也没来得及叠。


    好像主人家随时都会回来一般。


    “那，有缘能再见吗？”他说。


    你说：“谁又能说得准呢？”


    他消失在那雪山中，大雪掩盖了他一步步踏出来的脚印，像是从未来过一样，你关上门，将一地的风雪拒之门外，然后缓缓蜷缩在床上睡了过去。


    一如前半生每个独自度过的夜晚。


    后来，束星到谈以山脉找到已经快要灵魂出窍的你，那时的你已经接近石雕，差一点就要把自己物理飞升。


    “阿姐，修行不是这样修的。”束星无奈，让人将你带回国师府。


    国师府的众人喜滋滋迎回了大师姐，还附赠一个突然出现的国师。


    “师姐此去封印鬼门可谓是艰险，咱们都想死你了！”


    师弟师妹们在你院内嘘寒问暖，内门弟子也得了国师教导更加奋发图强，整个国师府欣欣向荣，仿佛回到了从前不曾触碰鬼门的时刻。


    只是你时常面向西南方向坐着，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师弟师妹们以为你在发呆，实则你在疯狂修炼。


    那人已与你隔门相望终不相见，倘若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你真不知是福是祸。


    总觉得像是大梦一场醒来无痕，就连记忆都逐渐褪色。


    很多年以后，师弟师妹们都成了各方风云人物，你却依旧在国师府内静心养老，直到束星终于看不下去，给了你两个选择。


    “阿姐，其实你早就能飞升了，对吗？”


    穿着红白道服的少年一如既往鲜活，并且一语道破你隐藏的真相。


    “飞升成仙，还是遵循本源落成鬼仙，阿姐，你想好了吗？”


    “星儿，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啊……”


    怨灵之身飞升成仙，这无疑是给天道狠狠一巴掌；落为鬼仙，鬼门将永远受你牵制，自此你将开创鬼修第一道，让天道颜面尽失。


    只是，仙界鬼界如隔天堑，你会选择哪条道呢？


    【1.做仙，跳转至五十二章，[大结局一、一方大能]。】


    【2.做鬼，跳转至五十三章，[大结局二、泉下相会]。】


    温馨提示4：遵从本心，到底什么更重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