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chapter 7

作品:《无与伦比的爱情

    有句话说得准——越怕什么偏偏越来什么。


    程意在班里女生中算高挑,她站队伍第三排倒数第二个,是一个无论从前面还是后面看都不打眼的位置。


    可最后几天,内容集中在踢正步和起步上。


    这两样其实都不算难,但整个队伍要想走齐,就要下功夫默契配合。


    为了避免和前面班级方阵冲突,教官指令全体学生向后转,由一排一排齐步走展示,走完的队伍再转回来,站在反方向,如此反反复复。


    教官站一旁发布指令,指导步子慢的同学跟上,快的学生稍微压一下速度等等其他队员,还选了负责每排的小排长。


    “不错。”


    “这一排都表现可以。”


    “左边第三个当一下排长,可以小声喊一下拍子。”


    “中间那两个没跟上。”


    “那个女生慢了,空那么大。”


    ……


    程意盯着一排又一排去到对面,很快前面大部分都已经走完。


    她看到了对面的陈清许,教官注意力都在这边,允许走完的同学可以原地保持队形放松。


    靠近水壶区,队里有男生趁教官没注意,抱了几瓶矿泉水,分给身边人,又抛了一瓶给陈清许,那只冷白修长的手接住,而后笑着扬了扬下巴,眼神道了句谢了。


    程意莫名想到了一句诗:“溪边照影行,天在清溪底。”


    她觉得自个八成儿是有病。


    她的的确确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正午的阳光,晃得人眼睛疼。


    “这排准备……”教官又一次吹哨发令。


    程意抬头,迈步跟着队伍,她心里有鬼,有种横竖赴死的决绝,心想就这样吧。


    果然。


    “靠右边倒数第二个女同学,来,来,你出来一下。”


    闻言,走完的还没走的,所有同学好奇的目光齐刷刷聚向她。


    “我们俩一起走一遍。”


    程意手心里全是汗,她有个毛病,要是单人走怎么都没事,但身边有人一定要严肃正经起来,她就暴露了。她有点不会走路,是的,可以说手脚不协调。


    她像马戏园里刚刚关进来被训导的动物,生涩又僵硬。


    队伍里也一下看出问题,燥热的空气里瞬间伴着几声零碎的窃笑。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教官实在陪同不下去了,亲自带都带不回来,也有点无奈,迫于身份努力抑制住,纳闷说:“肢体不协调,你是不是有点顺拐啊?怎么同手同脚的。”


    “你过去再单独走几遍看看。”


    程意脖子额头上全是汗,头发汗湿了大半,她不是内向性格的人,那种被当面揭穿耳红到滴血,永远不可能出现在她身上。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她看到队伍混着笑声里同样跟着望来的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她突然有点难堪。


    特别。


    如果看笑话的是其他人,除了烦,什么感觉都没了,哦,还有,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笑点就这么低吗。她会这般狠狠地怼回去。


    可这个人是偏是陈清许。


    离奇的,她要强的心不允许这种下风向。


    程意站在中央,攥着拳头,压抑又无声地缓慢吸了口气,像是表演杂技的小丑,接受所有人投来的审视,那点要命的自尊强烈地升起来了。


    所有的热,烫,像是针刺般,要从肌肤里钻出来,尖锐地刺痛叫嚣着。


    烈日当头,蝉鸣此起彼伏,程意腿跟一软,在这一天就这么晕倒了。


    一个人意识越淡薄,感官就会越明显,模糊间,她好像闻到若有似无的苦橙,连带感受到胸口之下灼热的体温。


    ……


    白色纱布窗帘被映成了暖黄色,落日柔光从缝隙里打进落在地板上,像小小的长平行四边形。


    室内空调尽职尽责地工作,一片清凉,静谧。


    程意躺在病床上转醒,苏明明正坐凳子上捧着看新一期《知音漫客》。


    听闻窸窣声,她惊喜阖上书:“程意你终于醒了!是要喝水了吗?我去给你拿!”


    苏明明又急切问:“校医说你中暑了,现在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应该没事了吧。”


    程意摇了摇头,口有些渴,坐起来慢慢喝着苏明明递来的水,环顾起四周。


    原来是中暑了。


    “几点了?”


    苏明明抬手看了下表:“五点五十三,离晚修还早。”


    “是不是饿了,我还给你买了粥,你快吃点东西。”苏明明将柜子上的打包盒拎来拆开。


    盒子质感很好,一看就不是出自学校食堂薄薄烫手的白色塑料碗。盒盖上写着“三禾粥铺”,有专门的店牌logo。


    程意:“你下午没去食堂?”


    “当……”


    当然去了,苏明明一滞,差点就要说漏嘴了,答应好了的,这可不能让程意知道,打哈哈自然笑着说:“食堂人又挤又不好吃,我才不去,一结束我就赶紧开溜直接闪现过去了,对了我还在外面逛了书摊,要是你在就好了,我们还能一起。”


    程意直接:“你昨天下午还跟我说二楼窗口的小炒肉好吃,这周要把二楼都尝个遍。”


    苏明明:“……”


    “拜托,食堂又不会跑,大夏天这么热,我之前就听说这家粥很好喝诶,刚好下午我就和沈钰一起去了,而且这月的书我还让老板帮我留着的。”


    沈钰是她初中升上起的同学。


    苏明明抱起自己几本新到的《知音漫客》假模假样翻了翻,张口就来,偷偷瞟了眼程意,心里紧张要死,好在她听完自己解释,终于肯拿勺子了。


    还好还好,没说露馅。


    苏明明在心里表扬自己真长了张巧嘴。


    “谢谢。”程意拆开装勺子的包装袋,眸光落在她脸上,停了好一会儿,带有诚恳的意味,“我之后把钱转给你。”


    “……跟我客气啥。”苏明明难得有些不自在了,开心说,“等下次我俩一起去哦。”


    “嗯。”


    苏明明突然有点小小成就,她觉得她这个同桌对她好像没有那么疏远了。


    虽然这得多亏了陈清许,实在无法理解,明明是他自己买的,为什么偏偏要安在她身上?不管了不管了,程意拿她当朋友了就行。


    银耳绿豆粥冰凉凉的,入口香甜软糯,水润清新,似乎还加了少量牛奶,有淡淡奶香味的回甘。


    程意低头喝了两勺,想起来,状似无意问:“对了,我晕倒的时候是谁送来我医务室的?”


    苏明明不知道该不该讲,但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实,没有瞒得必要,再编就有点假了。


    她斟酌开口:“就咱们后面那位,陈清许。”


    程意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突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了,很难说服背自己回来的就是那个人,尽管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不安地在心里闪过几次猜想。


    可确实是他。


    程意低头吃饭,不发一言。


    等解决完准备和苏明明回去上课,手机传来振动,有人通过班级群聊找到她,私发了两条消息。


    程意看着看着,细细的眉毛拧成了疙瘩。


    —


    本来就体力消耗殆尽,快要饿死了,邓璟然不理解为什么偏偏来喝粥,他早上没吃饱,想着下训后大吃特吃一顿。


    结果陈清许要去一家粥店。


    邓璟然一口连喂了三四勺,幽幽怨怨盯着他。


    陈清许眼神无语:“你要是实在不想吃,隔壁就是拉面馆,又没强拉你过来。”


    “我吃我吃!谁说我不吃的。”邓璟委屈巴拉,立马端着碗很足架势,一口气干了大半碗,抿抿唇,欸,味道是真还可以,没骨气喊着后厨多要了俩份。


    老板娘笑着撩开布帘出来,单拎了一个打包袋放他们桌上,不忘细心叮嘱。


    “绿豆银耳清爽,适合夏天喝,我放了冰袋,冰冰凉凉的口感更好,不用担心到时候闷热了味道大打折扣,但还是要记得尽快喝完,毕竟放太久也不好。”


    陈清许礼貌朝老板娘道了声谢谢。


    好啊,这下算是明白了。


    再不明白谁是傻子!


    等老板小姐姐走后。


    邓璟然搅着勺子,意味深长地望着他,过了两三秒莫名傻笑,一副“我早看透你”的模样。


    “你脸抽筋了?”


    “……”


    邓璟然理直气壮,丢下勺子忿忿道:“太不够意思了,我把你当哥们儿,人姑娘和你一个班你不跟我说就算了,你背人家去医务室,被我逮着了吧,这粥也是专门带的?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人家。”


    “晕倒了我送医务室就是喜欢了?”这喜欢也太离谱了。


    邓璟然哑然,就是不信:“那……那你还专门带粥呢?”


    “嗯嗯嗯,你下回晕我也给你带,我二十四小时照顾你。”陈清许懒得跟他扯,一副闲散敷衍口吻,低着头靠在椅子上,指尖敲着界面像是在给谁发消息。


    “大夏天没胃口来吃个清淡的不行啊,顺便给我前桌捎一份又怎么了,你脑子一天能不能装点正常的。”


    “我不是多打听打听嘛,温宜下周末过生日,她问我去不去,不就是想探口风知道你当天什么情况。”


    邓璟然瞧他一眼,怕他多想:“你放心啊我肯定不会卖你,我发誓我卖你我是猪,不过咱们高中又一个校,这么僵里僵气的局面就是,嗯,每次碰面有点别扭得慌。”


    陈清许没什么情绪,搁下手机,慢条斯理将桌上自己用过的纸巾扔垃圾桶里。


    不论在哪吃饭,这是必做的事,他觉得用过的纸团这种东西怪私人的,自己无所谓,收拾别人的有点恶心。


    邓璟然之前还打趣,你这给服务员省事的程度,就差把盘子给人端后厨去了,后来跟着陈清许玩久了,也养成了这个习惯。


    温宜是以前他们同班同学,邓璟然同桌,当时流行班级小组制学习,一个班分十来个小组,他们三是同一个学习小组的。


    平日关系还不错,哪想中考完,温宜突然跟他表白了,温宜性子安安静静,典然一副乖乖女,却在考完试当着全班的面赤红着脸说一直喜欢他能不能在一起,那天起哄声特别大,呼喊着在一起在一起,陈清许什么也没说把人带出来,单独拒绝了,拒绝的很明确。


    他这人要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让姑娘亲自上,他看不起这么窝囊的男人。


    自上次表白过后,两人没再说一句话,温宜不敢开口也不敢在小群里发言,邓璟然知道她还没死心。


    陈清许:“下周末再说吧。”


    “行。”邓璟然想起来挺好笑的,他今下午知道都要惊掉下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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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和你们班那个女生缘分也太巧了吧,现在又是前后桌,哈哈哈我服了,有你好受的,让你当初没事招惹人家,我还是第一次见个性这么鲜明的女孩子,这姑娘挺酷啊。”


    陈清许不置可否,想起巷子里碰见那架势,也跟着笑了两声。


    晚上七点,天空还将黑未黑,尚有一丝薄薄的清明。


    夜间偶有一阵风,没了白天的闷热,正舒服。


    篮球场上球鞋紧密的擦地声已经消了,人都散了,陈清许独自打了会儿球,从球场下来,抽湿纸巾抹了把脸,上到观众席坐下。


    刚开学没多久,今晚全校老师收到通知都去多功能厅开会了,各班班主任都让学生们不要吵闹,坐教室里安安静静看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七点三十五分,约定的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


    偌大的操场上还是一个人影也没有。


    路灯照得草坪绿色裹着灰莹莹的,伴随着月光下,跳远沙坑里像是铺满细碎的珍珠。


    算了,不来就不来吧。


    陈清许手按在椅靠双腿一跃到了第三排,懒洋洋地舒服躺在座椅上,一连霸道占了好几个位置,大有悠哉悠哉在这好景之下睡一觉的架势。


    摸到一面银杏叶子,他一手枕在脑下,一手无意识举起来捻着叶杆转啊转。


    夏天的夜晚特别好,满天都是繁星,亮闪闪的,一抬眼就是北斗七星,陈清许无所事事从附近开始找各个星座。


    关键他还能一边分心为程意感到浅显的损失。


    看她那么生气,一直记恨上回发生的事,本来想当做赔礼道歉的。


    结果人家不接。


    不接就不接。


    他觉得自己一天也是闲得慌,硬给自己找事做,他在心里唾弃自己,陈清许,没事瞎编什么啊。


    当找到十三个星座时。


    “你不去上课在这倒是挺舒服的。”


    熟悉的,偏冷的,生硬的,带讽刺意味。


    哦,还不是来了。


    陈清许弯了弯唇,本无波澜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他承认是有点期待人来的,兴致瞬间起了,背脊微微弓着坐在观众席,漫不经心捻着青绿的银杏叶转悠,叶子掉了,他拍拍手起身。


    程意抱手站在台下。


    陈清许不疾不徐踏着台阶下来。


    “我还以为好学生不会逃课的。”


    “好学生”三个字被咬得格外意味深长。


    连架都敢打,她可从来不是好学生。


    记忆一下拉回了那天傍晚。她后悔了,不知道今晚为什么要来。


    你还不是逃课?


    怎么,好像你没有一样。


    这人总是能轻松做到把一丁点好感败完,程意原本就不想说,现在更不想道谢谢了。


    她太阳穴突突直跳,狠狠剜他一眼,掉头要走。


    “喂。”


    “程意——”


    他不逗她了。


    “你忘了扣扣上怎么说的?”


    她脚步停了,背脊绷得笔直,像是在忍耐,过了两三秒,板着脸握拳走回来,抬头命令他:“那你还不快下来。”


    陈清许甘拜下风:“好好。”


    如果白天,程意因为不想让陈清许看自己笑话而感到要命的羞耻的话,那么今晚,她就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要笑就笑吧。


    她故意不好好走,走着走着中途故意慢下来,等他慢下来,她又故意迈快步子。


    教官不是让你指导吗?那你指导好了。


    教学楼视线盲区,操场一角皎洁清白的月光下,两人并肩来来回回不停,谁也不服谁,你慢了我就快起来,你快起来,我就追上去比你更快。


    终于忍无可忍,程意喘着气,气急败坏道:“陈清许,要不要这么幼稚。”


    到底谁幼稚啊。


    陈清许要高她大半个头,低头睨她,看她几秒,点了点下巴,语气既混球又有一丝轻不可察地委屈:“行,你自己练吧。”


    说完,他就走到旁边运动设施,背身坐下,高高的身影落在地上,大有生气的模样。


    自己练就自己练!


    不就说了一句吗,她还没生气呢。


    小气得很!心眼子比针孔还小!


    程意自己来回正步走了好几遍,迫于良心忍不住拿眼角往旁边瞥,结果这人还保持着原样。


    好吧,她承认是有点过分了,是她先引战的,看在他上午背自己回来大晚上还要陪练的份上。


    程意深吸了口气,硬着头皮,她向来坦荡,有错她认,又不是会掉块肉的行头。


    但还是别别扭扭的,做了十足的心里建设。


    “……那个……对不起。”也不提名字,五个字干巴得比得过裹了岩浆千年的石头。


    陈清许手机开了静音,一排炸弹丢出去,地主斗得火热,正要放最后一张大王呢,听到声音微愣,茫然侧过身,他下一秒明白过来,笑得不行:“你该不会以为我生你气了吧。”


    “不是!”


    程意死咬着唇,看到手机莹莹光亮,浑身的刺都起来了,她太恼了,又恼又羞。


    有病有病有病。


    再不理陈清许了!


    一颗石头被踢过来,敲到他鞋面上,程意气呼呼转身离他远远的。


    得,陈清许觉得完了,把人又惹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