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以后，洗漱完毕，杨华枝把作战服丢进消毒箱里，然后退到一旁，在走进屋檐下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陈佳佳的声音。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什么？”杨华枝装傻。


    “我不是让你待在一楼吗，为什么要跑那么远，还没通知我？”陈佳佳眯着眼，一副要找她算账的模样：“你这样突然跑出去，要是碰到丧尸怎么办？”


    杨华枝平静地看着他：“不是你说，碰见丧尸就让我跑吗？当时有丧尸追着我，我就随便找个方向跑了。”


    她的话一出口，陈佳佳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儿，他问道：“当时一楼过道上有丧尸？”


    “对啊。”杨华枝睁眼说瞎话。反正城南又没有通电，监控器停摆，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陈佳佳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抱歉，是我考虑不周，那你下次就跟在我身后一起到楼上搜查吧。”


    她看着陈佳佳吃瘪的模样，笑着说道：“不对哦，我记得你说过，你打起架来没办法护住我，好像待在你身边也挺危险的吧？”她话里带刺，毫不留情地扎入陈佳佳的心。她就差直说，他的战斗水平太差，还不配和她一起行动了。


    陈佳佳也笑了，深吸了一口气，朝她说道：“想去别的组是吧，行，你自己挑，挑好了再告诉我。”说完他扭头就走，没有片刻停留。


    杨华枝把视线转移到一旁正在运转的消毒箱，拨了拨自己濡湿的头发。对手战力太弱，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赢下了这场战斗。


    她能够察觉到陈佳佳对她突然生出了莫名其妙的关注，大概是从她把飞行器画面投放到系统前台那一刻起，那个人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向她，眼神与之前不同。


    这种突然生出的关注让她产生戒备。毕竟，这么多年来，对她产生关注的人，大多是有所求。


    她想了想，透过通讯器给陈佳佳发去一条信息：“我想去金满的组，正好，她不是正好负责看管外派人员吗？”


    “金满。”


    陈佳佳敲了敲桌子，看向坐在他对侧沙发上的金满：“这些人就交给你了。”


    金满看着名单，指了指自己：“我？真的假的？”她单单是看着一个会到处乱跑的刘麒麟就已经够头疼了，现在还要多一个到处乱跑的杨华枝？


    唐煜站在沙发旁，适时咳了一声：“我这边挺有空的，让她来我们组也行。”


    陈佳佳呵了一声：“人家是特地点名要去金满那组的。”


    唐煜闭上了嘴。


    说完，陈佳佳拍了拍手：“分组和任务都已经分配完毕了，你们回去相互通知一下。今晚值班的人记得及时到岗，OK，解散。”


    唐煜转身就往外走，陈佳佳拉住他：“干嘛去呢？”


    “值班。”他的语气硬硬的。


    “今天没安排你值班，你都熬两天了还不回去休息一下？真当自己是铁打的？”陈佳佳将他拽了回去：“好好休息吧你。”


    唐煜没有说话，但是脚尖一转，就往楼梯的方向走去了。


    陈佳佳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下巴。


    这家伙最近怎么回事，怎么看上去怪怪的？


    天刚蒙蒙亮，杨华枝便穿好防护服收起了睡袋和行李，看向一旁半睁开眼的刘麒麟，她轻声问道：“你真的不去跑步吗？”


    刘麒麟把脖子缩回睡袋里，含糊地发出一个“NO”。


    说要早晚去运动这件事还是刘麒麟提起来的，没想到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最后倒是杨华枝一个人坚持下来了。毕竟杨华枝是真的想找机会去提高自己的体质，无论是在侦查队，还是以后回到管理局，这都派得上用场。


    翡翠府一带是安全的，没有丧尸也没有变异生物，人也躲在房子里。在天还没亮的凌晨里，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


    杨华枝调整着呼吸，顺着附近别墅群的大道跑着。作战服的头盔上装了好几个空气过滤器，虽通气效果好，但她总觉得闷闷的，呼吸不顺畅。她觉得，大概是自己的心里作用。杨华枝减缓了跑步的速度，走了起来，大口地喘着气，白色的水雾蒙上了头盔内屏，又很快消去。


    身后传来一阵有序的脚步声，她向后看去，来人是她意料之中的那位。


    “早上好啊，来跑步吗？”她打了个招呼。


    唐煜没有回答，只是高冷地点了点头。放缓了跑步的速度，停在她身旁三尺开外的位置。


    “你每天早上都来这跑步吗？怎么前两天没看见你？”杨华枝朝他搭话。


    唐煜停了一会儿，回复道：“我之前都是晚上抽空去跑步。”尤其是在晚上值班的时候，他会在附近绕着跑好几圈，一是为了巡逻，二是为了提神。在临近清晨他才会回到房间里短暂休息一下，恢复精神。他倒是没想到今天早上出来，正好碰见了杨华枝。


    唐煜视线下移，正好看到她挂在腰间的匕首，心头那点郁结瞬间云销雨霁。两人并排着慢跑速度和脚步出奇的一致，唐煜数着脚步，突然意识到，他们似乎过于安静了。于是他绞尽脑汁开始想话题。


    “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中联科大。”杨华枝知道他想问什么：“我是工科生。”工科生只有体育课，没有战斗课，她平时忙起来也根本没有时间去锻炼，所以她体质一直没有跟上进度。


    “你们管理员来侦查任务之前，会进行作战培训吗？”


    听见他的话，杨华枝毫不犹豫地说道：“没有。”


    “难怪。”唐煜发出一个评价，怪不得这些年，管理局派过来参与侦查任务的管理员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菜鸟，他本来还以为这是管理局的人是在故意搞他们，原来，他们是凭实力菜。


    他的嫌弃之意流露于言表，杨华枝只是扯了扯嘴角。


    “不过，我看你战斗水平还可以，你以前经历过战斗培训吗？”他又问道。


    “在考四大局的体试之前我在考核机构培训过一段时间。”体试考核之前，他们这些非战斗院校出来的人都会统一集中在考核机构上课，给他们特训的人都是专业的教练，能够很快看出他们这些参赛者和长处和短板，会逐一对他们进行指点。据说，当时的教练里还有侦查队的人员，专门从他们之中发掘有天赋的人才，挖到侦查局去。


    当时给她进行测试考核的考核官也是她的教练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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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在每天怂恿她，想让她报考侦查局。


    那个考核官给她打包票，保证她去训练营里培训足够时长以后，绝对能够考进侦查局。但她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了他。


    若是换了别的考生，听到考核官的话说不定会心动，但当时的她铁了心一定要考管理局。侦查局对别人来说是香饽饽，但对她来说不是，那时的她脑子里就只有管理局这一个选择，就算第一年考不上去，她也会继续考第二年，直到考上为止。


    “考核机构啊……”唐煜想了想，他上半年缺钱的时候，好像也去考核机构当过临时教练，赚点兼职费。不得不说，培训机构的工资确实高，加起来的工资虽比他们侦查员一次任务的工资和奖金加起来要少一些，但也远远超过其他行业的工作。也难怪，有那么多侦查员愿意早早退役，转去培训机构工作。


    “你为什么想去管理局，你明明有很好的战斗天赋，如果再培训一段时间，应该会有很不错的成绩。”唐煜这句夸赞是发自内心的。他见过不少人，也收养过很多孩子，他清楚很多时候勤能补拙，但更多情况下，有些人的起点便比别人高出一大截。


    在市场里的时候，他看过杨华枝和丧尸打斗的过程，正因为看过，他才觉得，以她的水平，单独作战不成问题。因此，他并不觉得杨华枝被人挟持当作人质那一次是她的问题，如果她想，她随时都能反击。他思考了很久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当时她没有反击，是不想伤害挟持她的那个人。极佳的战斗天赋配上慈悲为怀的性格，她能成为一个很好的战士，留在管理局，亏了。


    “没有为什么啊，管理局挺好的，在安全区里，工作又轻松，还有稳定的收入……”杨华枝的视线漂移开，看向远处。突然，她听到耳旁传来一句话。


    “去管理局是你的决定，还是你爸妈的决定？”


    她的脚像是生了根一样扎在原地。


    唐煜察觉到她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头盔挡住了她的脸，他没有办法分辨出，他刚刚的话是不是冒犯到她了。他又想给自己一耳光。他老是说些不合时宜的话，做些不合时宜的动作，把人给吓跑了。


    “对不起。”


    “这句话，你是不是还对别人说过？”


    他们的声音同时响起。


    唐煜愣了一下，但杨华枝紧紧接上：“三月份，四大局的G区体试考核机构，你在场，对吗？”虽然当时的考核官们脸上都带着护具，看不清面容，但看着他的身形和声音……她早该想到的。


    “三月份我确实在那里。”听见她的语气，唐煜隐约觉得不对：“你那个时候也在那里吗？”他有些心虚，因为他很难记住人脸，他完全不记得自己以前见过杨华枝，也不记得自己和她说过什么话。他的脑子飞快地旋转着，终于在角落里隐约想起了一个场面，当时他的同事一直对他说，自己找到了一个天才，可惜她性格固执，想让他帮忙劝一劝她……那个人，原来是杨华枝吗？


    杨华枝后退一步，笑了：“原来就是你啊……”


    那是她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有人问她想去哪儿，第一次有人告诉她，她有得选，不要管别的，自己的想法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