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华枝听到远处侦查员们相互播报的声音，他们似乎找到了通往市场地下室的入口。


    入口的门被从外封了起来，门口处堆放着很多重物，将整个通道都堵死。他们将堆在门口的东西全都挪走，拉开了入口的门。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扑面而来，门一打开，依靠在门内的东西“啪嗒”一声掉了下来。


    透过照明灯的光，他们看清了仓库里的画面，饶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侦查员在看到眼前这一幕时，胃液都忍不住翻涌起来。


    人群里发出几道压抑的干呕声。


    仓库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尸体，它们膨胀腐烂，流了满地的液体，目测有上百个人。


    它们的面目溃烂模糊，但从皮肤特征上看，还是能分辨出他们的丧尸特征。丧尸有死的，也有不少活的。在察觉到门外动静的同时，徘徊在仓库内部的丧尸看向门口的方向，张牙舞爪地向外跑来。


    “哐——”靠近门口的侦查员毫不犹豫地拉着门把，将铁门猛地关上，铁门撞在墙上发出一阵颤音。他迅速地将锁扣上，再将一旁的重物拉了回来，重新堵在门上。


    门后是丧尸撞击铁门板的声音，他们不怕疼似地拼命撞击着门板，门板与墙壁的连接处簌簌地落下几块石灰。


    “怎么办？”那个侦查员看着砰砰作响的铁门，脸色不太好看。是把这群丧尸放出来，一一对付吗？还是说继续把它们关在这里任由它们自生自灭？


    “烧了。”陈佳佳言简意赅地说道。


    “啊？”那个侦查员睁大眼睛：“这……”那场面想想就骇人。


    单从这群丧尸尸体的样貌看不出来它们当时经历了什么，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能从门外堆放的重物推测出，是有人把它们关在了这里。


    可是，那些人是怎么把它们聚在这里的？又是谁将它们关在这里？这里的丧尸数量极多，若是普通人，只怕没有能力将这么多丧尸聚拢在这个地方。


    陈佳佳并不认为，勘州的原住民有这种能力。


    “门关了？”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众人回过头去，看见站在身后的徐真真，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失望：“你们关门之前为什么不放一个丧尸出来？”


    陈佳佳：“？”


    放出来干什么？放出来玩吗？


    “我还没取样。”徐真真看着那道摇晃的铁门，她的眼神里没有害怕，只是笑了笑：“要不你们把门开一个角落，让丧尸伸个手臂出来给我抽血？”


    站在她身旁的侦查员嘴唇嗫嚅一下：“这不太好吧……”


    徐真真有些遗憾：“那行吧。”她看过地上一层的丧尸尸体，它们的体表病症特征有着细微的差别，按道理说，同一种病毒在人体中的症状表现有差异性，但不会这么大。徐真真虽是血液科的助理医师，但她缺少的只是工作时长，不是理论经验。她已经从那些丧尸尸体中分辨出至少三种丧尸病毒症状的标准体。


    在自然情况下，在这么小面积的地方，不可能会出现这么多种身上携带着不同丧尸病毒的感染体。除非有人人为地将它们聚集在这里。


    要不是他们将地下室的门关上了，徐真真真的敢钻进丧尸群里，收集在场所有丧尸的特征以及血样。


    不过……单单是一层的丧尸血样就已经足够证明她的猜想了。徐真真握紧了自己的手提箱。她意识到，这个存放血样的箱子很重要。她得把这个箱子护好，让它完整无缺地回到安全区。


    门内的丧尸撞了一会儿，总算是停了下来。


    但安静不代表它们没有攻击的意图，得尽早将它们烧掉。


    不然，一直放在这任由它们自然腐烂消失，不知道还要多少年，在这期间要是有蟑螂老鼠或者别的小虫子钻进来接触到了尸体，沾染上了病毒，将病毒带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门先关上，封严实了。”陈佳佳想了想，说道：“先放着。”


    “不是要烧掉吗？”身旁的侦查员不解地问道。


    “烧，但不是现在。”陈佳佳说道：“城南地势狭窄，房屋众多，楼上的丧尸没办法烧，那就全部搬过来，关进这个地方。等城南所有区域搜查完毕，丧尸遗体转移完毕以后，再统一销毁。”


    城南一带遍地是握手楼，想要完全清扫完毕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今天他们只把附近的握手楼全都清理干净。这里几乎没有活人，在房里楼间躲藏的全都是丧尸。城南的楼间距比较窄，在这里焚烧丧尸尸体，要是一个不小心，火势会蔓延到楼上，很危险。


    将它们统一集中在空旷的市场处理，是最好的选择。


    所有人离开地下室前的通道，分散在市场内搜寻着留下的痕迹，试图找出线索，弄清这些丧尸为什么会出现在市场里。但他们找了很久，但这地上除了破烂和垃圾，什么都没有。


    这些丧尸的表面很干净，他们穿着一件单衣，一条裤子，口袋里什么都没有，没有证件没有工具武器也没有食物。正因为太干净，反而有些反常。


    陈佳佳皱起眉，翻看着他们身上的布料。


    从布料磨损的角度来说，这衣服不算旧，也没有很脏，从整洁程度和磨损程度来看，他们被关进市场的时间不足一年。一般情况下，丧尸被关进密闭空间后，在没有食物只能吃同伴的情况下最多只能活几个月，即使把所有同类都吃完，他们也活不了一年。


    丧尸被关进这里，应该是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事情。陈佳佳在脑海里将近几个月里高危区发生的大事件搜了一遍，但一无所获，他没找到一个能对上号的。


    既然对不上号，他便把这件事推到进化神教身上，毕竟从那些人的话里，只有进化神教和勘州的人打过交道。


    陈佳佳把手里把玩的空罐头丢在地上，拍了拍手，起身看向唐煜的方向


    “老唐，你刚刚来这的时候有没有碰上不对劲的事情，你来的时候那些丧尸应该是活的吧，它们的运动特征如何？”


    唐煜收起手里的活回复道：“这群丧尸和昨天我们碰见的变异丧尸群很像，估计是同一批。”


    听见唐煜的话，陈佳佳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在搜查过程中看到了不少丧尸，在很多完全封闭的密室里都有丧尸的存在，显然，那些丧尸原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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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只是后来被病毒感染，才变成了丧尸。除此之外，城南还有不少蟑螂，他推测是市场内的蟑螂把丧尸病毒带了出去，感染了原本躲在城南的居民，让他们变成了丧尸。


    并且这种病毒比较特殊，变成的丧尸智商要比别的更高，它们对阳光没有那么畏惧，而且感知能力更发达，对血液有很强的敏感性……这些特征都和昨天他们在城东碰见的那群丧尸一模一样


    看来昨天他们在城东时碰见的那批丧尸的感染源头就是这里。


    为了防止病毒的进一步扩散，他们得加快城南的搜查进度了。一想到这陈佳佳就头疼，看来侦查计划得重新调整一遍了。


    这时在城南其他区域搜查的侦查员完成清除任务，将车开到了市场周围。


    “今天的任务就先这样，明天的任务我今晚再发到队伍频道，记得相互通知一下。收队。”陈佳佳一拍手，其他侦查员应声回到了各自的车辆。


    杨华枝看着自己手套上的血迹，想，看来这一次轮到她坐车顶了。


    突然，身旁有人靠近，她回头看去，唐煜的声音出现在她耳边：“能上去吗？我拉你?”


    “我自己可以。”杨华枝抓着车旁的把手，手臂用力，一举跃上车顶，俯看着他。


    唐煜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抓着车顶的横栏用力一撑，翻上了车顶。


    像是较劲一样。


    “坐好了！”声音从车内传出，杨华枝抓紧了车顶上的横栏。下一刻，发动机启动，一股推背感传来。


    与坐在车内时不一样，坐在车顶上的时候，即使隔着一层防护服，她也能感觉到风在身上流淌而过。她抬起手，一股微弱但又坚韧的推力窝在她的掌心。


    仿佛风有了实体。


    可惜了。


    杨华枝突然生出这样的想法。如果没有病毒，她是不是就能脱下头盔、脱下防护服，她是不是就能亲自感受一下教科书里说起的——清风满怀的感觉。


    可惜了，可惜没有如果。病毒会一直存在，或许三十年，四十年以后她能见到那样的未来。


    突然，她的手臂被人敲了一下，她回过头去，只见唐煜勾起她撑在车顶上的手，一个尖锐的带棱角的东西被他渡到她的掌心。


    她低头看去，一块黑色的破碎的零件躺在她的手中。这是原本镶嵌在她机械蜘蛛腹部的金属片，起装饰和散热的作用，黑色的哑光色泽，表面是雕刻的镂空花纹。


    她的蜘蛛被丧尸拍碎，落了满地，因为坏得彻底又沾了血迹，她就把那堆碎片留在了原地，只带走了最贵的芯片和镜头。毕竟她手上还有不少这种小玩具。但她没想到的是，唐煜还是把它捡回来了。


    可是，他为什么会把这堆零件给她？难道他知道，这些东西是她的？


    “为什么把它给我？”


    杨华枝皱起眉，思绪在脑中翻涌着。难道，他想要威胁她？可笑，他有什么办法证明这个东西是她的？


    然而，唐煜说了一句：“好看啊。”


    “……”


    杨华枝深吸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她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