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九问
作品:《被夺舍后与师兄成婚了》 对于陈芷的猜测,白栀一无所知。
她现今已经分不出心神去观察瑶池大典中的修士了。
水镜陡然亮起,白府的牌匾高悬,红墙黛瓦,白夫人正牵着她从厢房中走出,温声细语。
白栀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了会,这才扭头问谢濯:“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谢府。”谢濯低声。
见他语气坦然,白栀狐疑地看了一眼,心中的不信任少了些许。
她将目光移回水镜,谢濯在她幼时的画面中占比极多,直到年纪大了点,两人掐架的行为才少了许多。
翠绿的苦竹在画中人识海一晃而过,深深扎根。凭借先天苦竹,她拜师道君,叩头起身,日复一日地修炼、下山斩魔、破境结丹,只用短短几个画面,概括出她经历的半生。
白栀看水镜中的自己,目光似怅然,又有些发冷,比看向谢濯的神情还要不悦许多。
许是看到了什么不喜欢的场景。
谢濯心想。
这么不喜欢,他倒是有点想看了。
青鸟穿过雾气而来,盘旋落在水镜之上,画面陡然一黑,就这样掐断了。
白栀一眨不眨地盯着青鸟看,心下暗道:来了!
青鸟振翅长啼,一道空旷的声音响起,回荡在二人的耳畔。
“缘始于旧怨,何以续缘?”
这第一个问题便初显刁钻,白栀若有所思,很快给出了答案。
“旧瓶且能装新酒,旧怨未必不能续今缘。”
青鸟歪头注视着白栀。
这一刻,白栀感觉被什么锁定了,那是她、谢濯、甚至于沈玉光乃至她师父道君都不能违抗的存在。
她自知回答取巧,又不可避免地受了这道审视,好在这道目光很快地从她身上移开。
青鸟梳理着翎羽,黑豆眼不感兴趣地眨巴眨巴。
白栀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在抖。
谢濯右手微抬,一道银光闪过,带着淡淡的冷气,落在身侧让她支撑倚靠。
是谢濯的本命剑。
白栀也没推辞,卸了力气支撑住自己:“放心,我还不至于让谢师兄大婚之日血溅当场。”
话音刚落,背后的本命剑不满地颤动着剑身,似乎在展现对剑主的不满,饶是如此,依旧撑住了白栀靠过来的身体。
这本命剑有点叛逆,但不多。
白栀突然反应过来:“你的本命剑换了一个?之前不是叫什么……”
她也不太记得清名字,只听说谢濯筑基时,沈剑尊为他寻了一把名剑,在当年论道大会上连败数名修士,期间更是跨境将一名金丹期修士败于剑下。
长青门得消息算是快的,当时她正在闭关,并未赶上那届论道大会,等她出关时,只剩下宗门内参赛修士的议论声。
谢濯当时的那把剑,总归不该是这个名字。
自锁……
她忍不住看了谢濯一眼。
少年垂着长睫,抱臂正观察着面前的水镜。
他能有什么烦恼——身负剑骨、天纵奇才,步入仙途数十年便结成金丹,假以时日定能以剑证道。
若非要在短暂几十年的人生中挖出那么点至暗时刻,还与她、与谢白两家有点关系。
谢濯目视水镜,声音如常,似随口一说:“先前那把断了。”
断了?
白栀微妙地掀起嘴角,下意识想开口,又慢吞吞咽回去了。
本命剑对剑修至关重要,岂能被轻易折断?她虽不是剑修,却也懂得半点常识。本命剑折断,对于剑主来说伤害至深,“剑毁人亡”并不是一句虚言。
她靠在自锁上,忍不住看了又看。
只不过依照她与谢濯的交情,还没达到你问我答的地步。她不打算问,谢濯也没打算说。
这时,镜台之外传来莫无极的声音:“请二位修士移步至第二面水镜前。”
白栀拎着自锁先一步踏上前。
谢濯跟在后面,目光落在本命剑上,似乎对它宝贝的紧,剑挪一步,他跟一步,直到白栀慢悠悠晃到水镜前。
第二只青鸟却看都没往两人身上看一眼,兀自梳理着羽毛,问得一板一眼:“二位可愿心意相通,携手同行?”
这次谢濯先答:“愿。”
白栀嘴角微抽,搭眼从水镜上收回目光。也不知这天道九问有的什么能力,拟出了个如此逆天的画面。
谢濯提着剑靠在她背后,剑刃淬血,她亦是放心地把背后交给对方,堪称是是一副并肩作战的经典场景。
她看了眼谢濯,果然他也移开了视线,没再看向水镜。
想到并肩这个词,白栀突然想起拜师道君那天。
道君本名师流络,可响彻修真界的名号却是清眠道君,只因他有一门令人敬畏的术法——道生象。
道生万象,期间虚实真假,无人得以分辨。待沧海桑田得以抽身时,才发现时间早已流转而过,如大梦一场。
道生象的可怖之处就在于,无法分辨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拉入幻象之中,由于分辨不出幻象与现实沉溺其中。
梦醒之时,垂垂老矣。
如此恐怖的术法,师流络却只用于治疗生出心魔的修士。
在修真一途中,心生杂念走火入魔的修士不占少数。
道君惋惜他们的天赋——数十年百年的道太过寂寞,若是费劲心力修得个如此结果,无异于一种蹉跎。
于是道生象赐了他们好眠一场,在时间流逝之中稳固了心性,压制了心魔的生长,同时还保留着他们的时间意识,以免在幻象中寿元将尽。
拜师大典结束后,白栀便跟在道君身边回了隐贤居。
长青门依山而建,整座仙山划分的十分规整,隐贤居在仙山最南之处,与内门外门相距甚远,需要穿过一条细长的山道。
想着带徒弟熟悉周围环境,师流络随她一同在山道上往隐贤居的方向走。山色幽幽,等穿过一大片竹林时,白栀开了口。
“清眠道君。”白栀吸了口气,声音有些紧张,但是更多的是好奇,“大家都说,您的道生象可拟万物,您用它救了无数修士,那它的代价是什么?”
她深知万物都有代价,天道十分公平,予你一分,也必定要你归还一分。
师流络脚步一顿,回身看向面色惶然的小徒弟。
他沉默不语,白栀心中的忐忑更甚。
她知道如此一问十分冒昧,道生象算是清眠道君名号的由来,她此举不亚于刚见面就掀人家底。
于是不假思索开口:“清眠道君,我的先天——”
师流络淡淡看她一眼。
白栀默默把后半句咽了下去。
她是想将自己全盘托出的。
白栀想的很简单,既然已经拜了师,自己肯定会毫无保留地同道君修习。说出灵根的秘密,也可抵销道君的不满,若是道君能对她指点一番就最好了。
她现在还不敢称呼师流络为师尊。
她踩着师流络的影子前行,一颗心惴惴不安,不免后悔起来自己的唐突。
橘红的落日散落前,师徒二人终于抵达了隐贤居。
这是一处仙境。
仙鹤昂着脖子守在门口,白栀经过时险些被叨了一口,直到师流络伸手拍了拍它的头,这才优雅地收回了脖颈放了人。
等白栀探索完整个隐贤居,师流络收了顺着鹤羽的手,看了她好一会。
白栀盯着道君的目光,十分煎熬,又不敢移开脸,死咬着下唇大眼对小眼地盯了回去。
师流络问:“怀璧其罪这个道理,你明白的吧?”
白栀自然明白。
师流络终于移开了眼神,抬眼看院中香炉上袅袅飘起的烟:“先天灵根世间少有,我亦会渴求,苦竹意悲意苦,我不喜,他人未可。”
他转过身,道袍随着脚步晃动,在门前停了下来。
白栀茫然地点了点头。
她从没将先天苦竹的特性告知他人,拜师之后,也是下意识地表现亲近——感觉道君不会害她,便想无保留地倾诉。
然而师流络并不打算听,甚至让她提防他乃至所有人。
虽然她也没打算告知别人。
一直站到月色升起,白栀才听到竹屋内一声叹息。
紧接着劲风卷过,数十道阴影朝着她的方向射来。台阶下方,白栀仰起头,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东西——是好多块大小不一的石子。
若是打在身上,不成致命伤,也得是几块青紫的斑点,疼上个好些天。
石子近在眼前,白栀才意识到该用术法去挡。
可这里道君栖息的隐贤居,旁人有几个胆子来攻击?
意识到是道君的手笔,白栀刚凝起的法术消散在空中,瞳中映着石子的倒影——她到底该不该挡?
眼看着石子噼里啪啦砸过来,白栀还呆呆地站在原地,屋内的师流络叹了口气,把人卷吧卷吧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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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栀没错过那声叹息。
她浑身僵硬,被股力道席卷着打飞,下意识地想稳住身形,结果差点一歪身子栽倒。
一抬眼,什么仙鹤、竹林、隐贤居……全部在她眼前消散了。
长阶铺开,道君颔首站在高位,而她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撑在蒲团上,额头还有些生疼发懵。
原来她还在拜师大典的仪式上,刚利索地磕完三个响头。
心底终于升起一种后怕的情绪。
若最后那刻道君没把她推出幻象,她会在里面待多久?若是在幻象中受了伤呢?
也是从这一刻起,白栀对道君的敬畏大过所有情绪。
这便是道君给她上的第一课,对所有人保持提防,尤其是——
师友、道侣、亲人。
白栀恍神,掀起唇角,无所谓一笑。
谢濯听到她说:“携手同行尚可,心意相通……就免了吧?”
谁知道到时候知道真相的谢濯会不会捅她一刀。
毫不畏惧地与青鸟对视上,白栀的心态很平和。压迫感还在,但有了第一次的审视,如今也能接受。
天道九问又没让人所有答案都是“愿”,她诚心诚意回答,没有扯谎,不判她过说不去吧?
许久之后,青鸟没什么兴趣地移开视线。
正当白栀准备前往第三面水镜时,谢濯忽然回头,认真看向枝头上的青鸟:“可以更改答案么?”
青鸟的死亡凝视落在他的身上。
然而谢濯目光清明,见它没有回应,敛目道:“……我随她。”
白栀沉默片刻,看了看谢濯,又看了看青鸟,额角轻抽。
随她?
随她什么?
心意相通免了?
真当这里是长青的术考殿,大笔一挥随便改答案呢?
……
之后的几个问题,在二人的“愿”与“不愿”中度过,似乎青鸟也没遇到过如此貌合神离的道侣,歪着头看得连鸟羽都忘了梳理。
心意相通不愿、坦诚相待不愿、同生共死不愿、顺应天命不愿、承担因果不愿。
倒是另一种问题,答得全是愿愿愿愿愿:
若对方坠入魔道、为祸苍生,你是否愿将其斩于自己之手?
若对方立于大义另一端,你是否愿不顾道侣之情,亲手将对方诛杀?
若对方……
白栀眼也不眨答得飞快:“愿。”
谢濯紧跟其后:“愿。”
她愿他就愿,她不愿谢濯也不愿。
跟较劲似的。
白栀冷眼一瞥,到底没在天道九问上脱出什么惊世之语。
这次不用莫无极喊,白栀自觉走到了第八面水镜前。
前几只青鸟歪着头齐齐望向这个方向,白栀心中忽地腾起一股不妙的预感,她心中一沉,只听头顶的青鸟长啼一声,随之,一道不含任何情感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谢濯,你身上的剑骨——”
白栀森然朝着身边人望去,手指下意识在剑柄上拨动一下。
它到底要问什么?
剑骨怎么了?
然而后面的问题似乎有意不让她听见,她扭头看谢濯,他身形挺的笔直,回答道:“不是。”
语气没有丝毫起伏。
不再是“愿”与“不愿”,而是“是”与“不是”的答案。
白栀莫名道:“它问了你什么?”
谢濯却没再说话。
事关剑骨,白栀想也没想地一扯谢濯袖角,正想发问,对方忽然一个趔趄,就这样被她扯得转过身来,给白栀吓了一跳。
她寻思她也没用多大力啊……
可看清他惨白的面色后,白栀忽然说不出话了。
谢濯看起来不像没事的样子。
到底是什么问题,能让谢濯产生了如此情态?
“它到底说了什么?”白栀嘴唇翕动,又问了一遍。
难道是剑骨出了什么差错?
手中的自锁突然嗡鸣一声,谢濯意识回笼,又被白栀扯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
原来她没听见。
谢濯的视线从她扯住的衣角上移,目光落在白栀脸上,后者腾地松开了手。
“没什么。”他听见自己这么说。
白栀只得狐疑地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么关心剑骨的事?”他平静道,“白师姐莫不是和谁结道侣,就会关心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