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贤生气了，回到家中便想着白日的事情，先是羞红了脸，然后一阵气愤，只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又转念一想：是不是我太迁就阿樾了？让她竟做了如此过分的事情。


    张明贤越想越气，觉得一定要报复回去，于是下定决心要晾着姜樾一段时间，但是他舍不得啊，于是每日放衙都强忍着想要找她的心，强制自己莫要走错路，一定要往自己家走。


    张明贤搬家后，与姜樾家挨得更近了，只差一个转角一条大路，却听到了一个八卦。


    姚绥远自打姜樾与张明贤订婚后，隔三差五的黏上来，有时又让姚渊来骚扰姚华年，美其名曰联系联系感情，每当姚华年将其关于门外时，姚家父子却故作深情在门口好一番纠缠，扰得邻里都知晓了此事。


    又过了段时间，东街见过的人都穿出去什么礼部的大人日日在姚家门口吃了闭门羹，说是孩子不认爹？


    姚华年没有见过姚绥远，但他的声音却让姚华年莫名害怕，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姜樾倒是护着姚华年，告知姚华年不想见便不见，左右也没有行过抚养之责任，有时果决的提姚华年挡了回去，甚至破口大骂。


    姚绥远的妻子得知此事，又给姚华年下了帖子，约了过几日相见，姚华年犹豫不决，不止该不该去。


    张明贤想不明白，为何姚绥远当年那么久也没找到姚绥宁母子，以姚家的财力完全养得起这对母女。


    但没等他想通，便没有时间想了，也没有时间想着晾着姜樾一事，因为朝廷的批文下来了，举办官学一事主要由他执行，陈同渡主管，袁怀瑾辅助。


    而且时间也不算充裕，今年上半年必须安排沟通好各项事宜，下半年正式施行招生。


    为了保障招生，还需摸底户部适龄人口，由于要多部合作，从哪里做起，要怎么做，如何才不能出乱子，得全权把关着。


    于是张明贤又开始忙起来了。


    一来二去忘了时间，也忘了要故意晾着姜樾一事。


    然后变成真晾着了。


    姜樾一连半个月也没有见到张明贤，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啊？他真的生气了？不是吧，不像啊。


    姜樾不知缘由，便主动出击，直接抽空去了张明贤家，带了些时令的水果和自己平日里喜欢的糕点。


    “祖父，我带了些吃食，不知道合不合您胃口。”姜樾看着在花园里浇灌摆弄着花草的张恪，出声喊道。


    虽然来张家次数不多，但上上下下的人基本都认识她，也没有过多的过场，只告诉她要找的人在何处便让她自己去找了。


    “是姜丫头啊。”张恪转身看着姜樾到来，似乎并不意外，只放下手中的水瓢，随手挂到一旁的竹架子上，又扯过一张帕子擦拭自己手上沾染的水痕“你是来找我家那臭小子的？”


    “什么都瞒不过祖父，正是。”姜樾将点心铺在桌上，摆出一个自以为温和有礼的公式化笑容。


    她社恐啊，害怕啊，在长辈面前难免害怕惊慌。


    “这小子，近日得了任务，成日里忙的回到家就只想躺着。”张恪捻去一块糕点，往姜樾面前举了举，“味道不错，姜丫头眼光好，还贴心，哪里像我家那臭小子，来了这么久也没说给老头子我带点特产尝尝。”


    姜樾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从张恪的言语中得知张明贤是忙于公务，也就没做多想：“哪里，是明贤忙，顾不得那么多。”


    “瞧你，说他两句你还不乐意了。”


    姜樾别过头去，有些不好意思：“祖父莫要打趣我了……”


    张恪发了话，让姜樾留饭，姜樾也不是矫情的人，便顺势留下了。


    张明贤回到家中，按照平常，是母亲张罗了好膳食，只等他回到家中便开始用餐，今日却见到了那个久违的人。


    所有被遗忘的情绪都调动了起来。


    那张见不得人的画，还有自己暗自发誓要晾着她、冷落她的话。


    瞬间脸色沉了下去，黑的仿佛山雨欲来的前兆，在饭桌上，张明贤只低头吃着自己的饭，赌气般也不与任何人说话。


    “作甚的这表情？姜丫头今日想你了，特意过来找你，摆着张臭脸给谁看？”张恪捏住筷子的那头迅速拍上张明贤刨这饭的手，瞬间印上一道红痕。


    姜樾听到张恪所言愣了半晌。


    她何时说过？


    张老爷子挺会啊。


    但姜樾此刻只能配合，于是特意将眼睛瞪大，往上空看着，连续保持了十几秒，让风进到自己眼睛里，由于眼睛受了刺激不段分泌泪滴润湿，水汪汪的眼睛看狗都深情。


    张明贤这下彻底不会了，他没见过这场景，怎么突然就哭了？看着可怜兮兮的，难道是我太久没与她见面，她难受成这样？


    “明贤……”姜樾声音小如蚊蝇，再挂着一汪春水，圆润流畅的脸上眉头似蹙非蹙。


    张明贤心头一震，手足无措，手中的筷子跌落到地上，他弯下腰去捡，刚捡起一点又掉了下去，一阵手忙脚乱之间，冯蔷看不下去了，主动帮张明贤捡起，又到一旁清洗干净了递过去。


    “谢谢娘。”


    张明贤眼神躲闪想要岔开话题，忽视姜樾这幅摸样。


    但脑海中自己那张囧状的图与姜樾这可怜兮兮的模样不断交叠，他狠不下心了。


    “阿樾啊，抱歉，我近日太忙，也没给你捎个消息，让你担心了。”张明贤放弃了，他承认他对姜樾就是狠不下来，也许是她手受伤后第一个吻，也许是在东望时她咬牙切齿地喊他“呆子”然后丢下银钱让他发工钱，也许是再之前他偷窥到她相亲时心头莫名的情愫。


    张明贤承认自己输了，在一汪春水里输的丢盔弃甲。


    不见他，对他自己也是折磨，何必呢？


    姜樾含着泪，温顺的道：“没关系的，明贤的事业重要。毕竟明贤是干大事的人。”


    张明贤觉得事情不太对，但他说不上来，直到用膳用到一半听到到自己祖父、爹娘对姜樾连连称赞，越来越觉得这顿饭氛围诡异。


    这是他家，这是他父母，这是他祖父，怎么都向着姜樾了？他但凡插上两句不多时便是一计白眼，然后告诉他要好生待姜樾。


    张明贤一时竟然以为姜樾姓张，自己只是个外人。


    姚华年收到姚绥远夫人的帖子，最终犹豫许久决定拜谒，但姜樾不放心非得跟着，姚华年深知高门大户的龌龊，勒令姜樾不允许插嘴，只许从旁边看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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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姚华年带着姜樾敲响请帖上地址所在的大门，姜樾就站在姚华年身后，不紧不慢得跟着，也不说话。按照流程通传等了一小会儿，一衣着光鲜、体态微胖、年岁不小的妇人走了出来：“这就是华年丫头吧，我是姚绥远的妇人连翘，你应当叫我一声母亲，当年的事情是公公对不住你娘，但如今姚家是绥远当家，自然舍不得你流落在外。”


    姚华年强忍着不适与其虚与委蛇。


    “我母亲是姚绥宁，与姚绥远是兄妹关系，连夫人应当是我舅母才是。况且如今我也不是流落在外，我儿女双全，家庭幸福，有房有铺子。”姚华年坚定的道。


    自己母亲早就去世了，临死之前一直告诉她，她的爹死了，在她出生时生了一场大病病死了。


    既然如此，哪里来的母亲，又哪里来的父亲？


    她不会做有辱母亲清名的事情。


    姜樾这下搞明白了，结合姚华年的反应，姚华年因当是姚绥远与姚绥宁的女儿，但姚绥远的父亲不允许养女与嫡子做出这□□的事情，于是将养女与孙女送走了不承认，又为姚绥远娶了这连夫人。


    但姜樾没想明白的是，几十年都没管了，为何又突然出现要姚华年认祖归宗，还想让人记在连翘夫人名下。


    看着年龄，连翘夫人虽然体态丰满，但比姚华年也就大上十岁左右，当姚华年的母亲年岁未免太过不合适了。


    “不知连夫人今日找我来究竟是为了何事？”姚华年再次问道，“若连夫人只是为了这事，我早就知道了，我不会承认的，我父亲早死了。”


    连翘探出姚华年的态度，瞬间换了一副模样，只“呵呵”得笑着：“自然不是，只不过不知姚夫人是否真的想要知道。”


    “连夫人只管说便是。”


    原来姚绥远与姚绥宁只有一夜，却误打误撞有了姚华年，那一夜是姚绥远的父亲给姚绥远下药，本来想促成姚绥远与另一位家室更好的小姐，却不料姚绥远不愿意被把控却与姚绥宁成了，那小姐家中得知婚事便没可能了。


    就因为如此，怀着姚华年时，姚绥宁不愿意打掉，便缺衣少食，是姚崇正接济的才勉强生下姚华年，却落了病根早逝。


    姚华年没有想到，原来小时候母亲身子不好，自己也身子不好竟然是来自这儿。


    “连夫人为何告诉我这些。”姚华年不解。


    连翘却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因为他不爱我，生了渊儿之后，他便没碰过我，我要你恨他、恨他父亲。我要让他知道什么叫爱别离，求不得！”


    “我知道他近日总是纠缠你，我拦不住，所以我只能来拦你了，他们可是你的杀母仇人！”


    ……


    姚华年没想到当年在东望绑架她的竟然是她父亲，甚至还绑架了他亲外孙来要挟自己亲女儿去陷害亲外孙女。


    姚华年对刚来梁溪的记忆在被柳戚治好后便渐渐淡去，连翘说的这些事她一律不记得，但她转头看向姜樾时，姜樾点头了，她才得知自己被害，甚至不认自己的女儿，怕是当时伤透了阿樾的心，于是内疚不已。


    姜樾也没想到那时便有人盯上了她与张明贤，为了不想他回梁溪，不惜陷害无辜的人，但可惜连翘也不知姚绥远得了谁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