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樾发烧了，只喝了两杯冷水便回到床上，期待着明日能好起来。


    但一觉睡醒，不但没有缓解，似乎还更严重了，姜樾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觉得浑身发冷，外头阳光正好，还有几分灼热，但她只想裹着棉被，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穿上衣裳，强撑这一口气来到客厅，昨日回到家中谁也没见便奔回房中躺在床上倒头便睡。


    “娘、成颂、阿秦，抱歉我起来晚了。”姜樾裹着厚厚的衣服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与众人凑到桌上，一时间看着家人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交流，第一次懂得了过年三问。


    孩子多大了？高考成绩如何？在哪儿读书？


    原本这样鸡毛蒜皮的问题，做学生时自己讨厌着，如今这情景倒是让她不得不问出这自己向来讨厌的问题：“成颂昨日试卷如何？”


    “不作如何，总归是答完了，至于到底如何，这得等评阅的先生出了分数等次才能知晓。”姜成颂说罢刨了两口饭，便不再理会姜樾。


    姚华年知晓姜樾成日里不在家，姐弟间感情淡了，便出声打断二人：“阿樾今日怎的穿的这么厚实？”


    姜樾拢了拢衣裳：“许是近日累了，昨夜又受了风，今儿个一早就有些高热，身子不太爽利开始畏寒，待会儿找个大夫去瞧瞧。”


    这顿饭吃的众人是相顾无言，姜樾身体不好不太爱搭话，姜成颂见着姜樾心里有气，只觉得阿姐不顾家感情淡了，姚华年看着二人更不知道该如何劝，宋秦见三人无言便更不好开口了。


    姜樾吃完饭，顶着大太阳依旧觉得冷，又从衣柜里翻出了去年的冬衣裹上，便悠悠的来到柳戚的医馆，脑子混混的生怕认错了医馆，她抬头看了看医馆的牌匾，是熟悉的名字就踏足进去。


    自从柳戚坐诊后“仁心药铺”便改名叫了“仁心医馆”。


    姜樾进去后，果然柳戚坐堂，又恰好没什么人，便和柳戚打了个招呼，柳戚到是平淡了许多，许是姜樾照顾了张明贤将尽一个月，张恪也对姜樾有些许好感，柳戚便不再那么刺挠了。


    “姜娘子这是发热了？”柳戚看姜樾脸色发白，分明能穿单衣的日子却裹着厚厚的冬衣，打门口走来这几步，脚步虚浮，整个人也步履不稳摇摇晃晃。


    姜樾点点头，将胳膊从冬衣里探出一小节：“劳烦柳郎君帮我瞧瞧。”


    柳戚指尖覆上姜樾脉搏微微用力，又屏住呼吸细细感受脉搏的跳动。


    “不是，姜娘子近日是做了什么？怎的累成这样？”柳戚诧异。


    姜樾想起柳戚因着张明贤因她之故遭的一切便大发雷霆，，于是开口，语调缓缓的，有些有气无力，嗓音也有几分沙哑，“许是背书背的？不过柳郎君只管开药便是，我近日不会去找明贤，不用担心我过了病气给他。”


    柳戚知道之前自己对姜樾态度不好，不怪乎姜樾有此番担心：“你这是累的，不会传染人，好生歇着就是。吃几幅药就好了。”


    柳戚说罢，转身在药架上给姜樾捡了药，又打包好，送到姜樾手中。


    姜樾接过柳戚的药包，柳戚却轻轻往药包上拍了几下：“切记，莫要劳累了。”


    姜樾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又没找虐倾向，累了就歇着，不舒服只想在家躺着，作何还成日里忙碌？


    姚华年本想饭后陪同姜樾去看大夫，却不料在房中没有找到姜樾人，估摸着她是自己一个人去了，不经感叹这孩子，做什么都一个人不与家中打个商量，身子不舒服也不吱声。


    出于担心，姚华年将大门大打开，自己则在正堂绣花，只要姜樾出现在门口便能瞧见。


    果不其然，等了许久后就看见姜樾摇摇晃晃的影子往家中蹒跚走来，手中还拎着几个药包。


    姚华年连忙吩咐宋秦与她一同将姜樾接回来好生关照着。


    姜樾还未到家中，远远便看见姚华年在一眼就能看见大门的位置坐着，看见她后又风风火火去找宋秦。


    看着姚华年和宋秦的身影，姜樾心头很不是滋味，从前她一个人习惯了，也极少与家中打招呼，却不料姚华年就在家门口最显眼的位置等她，虽然初来梁溪时姚华年精神状态出了问题，也不知经历了何事，许久不曾认她，但养好后对她一直不错，也不像有些父母轻视女儿。


    更甚至给姜成颂请先生时也让她与姜成颂一同读书，只不过她当时日日与张明贤腻歪在一起顺带就把书读了。


    姜樾人还未到门口，姚华年便接过姜樾的药，与宋秦一同将她搀扶进了屋子，姜樾也没有逞强，任由二人将她扶进了正堂。


    “哎呦，怎么穿这么厚啊！”姚华年摸上姜樾的额头，汗津津的有些发凉，稍过一会儿便是滚烫，“怎么烧成这样了，还敢一个人去医馆！”


    姚华年语气略微带着责备，见着姜樾没有接话，便软下来：“不是阿娘说你，身子不好可以和阿娘说，阿娘让成颂去请大夫，作何一大早自己便去了？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儿这可怎么是好？”


    “阿娘……”姜樾哽咽着声音，声若蚊蝇，她习惯了一个人，后来又习惯了一个人赚钱，一个人出主意，突然有一天有人和她说，你不是一个人，顿时感动不已。


    “以后不会了，大夫说没事，就是累着了，应当是前几日考试没有休息好。”姜樾顺势将姚华年抱住，在她耳旁解释道，如今她比姚华年高，要微微低头才能够到姚华年耳畔。


    说罢姜樾将自己的头埋到姚华年的肩膀上，胸口起伏一抽一抽的。


    “我想回房休息，劳烦娘亲待会儿午膳时叫叫我，还有药莫要急着熬了，要膳后才能喝。”


    “好，好，娘答应你，快去睡吧。”


    姜樾今日瞌睡尤其多，许是生病了，也有可能是秋季困乏。


    上午一觉睡到中午，中午喝过药又睡到晚上，险些又错过了晚膳的时间，姚华年在门口怎么也叫不醒姜樾，让姜成颂将门撞开后发现她稳稳的在房间里睡着了，又出了一身汗，姚华年正准备离去安排宋秦给姜樾留饭时，姜樾才醒了过来。


    柳戚的药效果很快，虽然开了几帖，但仅仅一副下去便出了一身汗，高烧也退了下去，整个人虽然还有些疲软到没有上午那么难受了。


    只是可惜了好好的床单几乎是湿透了，在棉布上洇出一个人形的印记来。


    宋秦趁着姜樾吃饭后等药凉的空挡，将姜樾的床褥换了。


    结果姜樾本以为自己身子爽利了，可以与姚华年、姜成颂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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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唠家常，却不料没说上几句话，整个人又被困意淹没，撑不住了又回房睡觉。


    张明贤在家中一个人住了一整天，索性天气不凉，这几日姜樾不再，柳戚便提前给他留了饭，有时中午不忙张恪会回来陪着自己孙子。


    “祖父，孙儿不孝，让祖父受累了。”张明贤从床上坐起来，正想捡起床旁边的腋杖自己起来却被张恪叫住了。


    “你别动，有我在。”


    看着张恪忙碌的身影，只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让一把年纪的祖父为自己操劳。


    张恪将热好的饭送到张明贤床前，张明贤将靠内侧可以折叠的炕桌支起来，放到床上，张恪便坐在张明贤床前，祖孙二人一同用膳。


    “孙儿给祖父填麻烦了。”


    张恪用饭的筷子一挑，直拍上张明贤的手背，显现出一道红色的印记，张明贤吃痛下意识惊呼一声。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是你祖父，这叫''天伦之乐''。”


    “祖父教训的是。”张明贤如受气的小媳妇，听了训斥就不再说这类话题，又转过头问张恪家中的情况。


    张恪告知张明贤自己只是听说你受了伤，先行一步，待到明年开了春，张明贤父亲准备举家搬来。


    这下轮到张明贤愁了，梁溪的房价不便宜，自己买不起，这个院子如今住了三个人已经没有房间了，若是父母都来了，必然是要换个地儿住的。


    张恪看着张明贤皱在一起的眉头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哪儿需要你担心房子，我在梁溪有房产，也就你这个小傻子问也不带问，报喜不报忧，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张恪又是一巴掌拍上张明贤的头。


    张明贤瞪大了双眼，他家祖籍在南阳啊，也不算富裕的人家，怎么在梁溪突然有房了？


    张恪陷入了回忆，长叹一声：“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左右这些琐事轮不到你操心就是。”


    张明贤见张恪不愿意说，也就没有追问。


    饭后，张恪收拾了碗筷，又与张明贤闲聊起来，张明贤将这几年的经历又与张恪细细道来。


    “你说揽林府的肉食极为难吃？不应该啊，年轻时我去过，色香味俱全，肉香带着花椒的麻味，直教人食欲大开。”


    “且那追马府确实盐少，但每年朝廷有专门运输了过去，且与旁的地方价格一致，怎么会如此，且若长期没有摄入食盐，人的身体怕是要出问题的。”


    听完张恪的话，张明贤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怀疑过自己是否对食物的味道太过苛责，若按照祖父所言，揽林府与追马府的着实诡异了些。


    “但是我去的那一年，确实如此，起码官府的饭菜几乎没有人吃，当地的官员衙役几乎都是日日回家吃饭。”


    张恪沉思了会儿，他也不知，毕竟上一次去这两个地方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张恪怕柳戚忙不过来，与张明贤聊了会儿便回到仁心医馆与柳戚一同会诊，入秋后的几场雨，温差极大，不少人不适应就生了些小病。


    临去时张恪给张明贤留下了一句话。


    “前些日子照顾你的小丫头，病了，症状有些重，这几日怕是来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