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明贤被柳戚接回去的第二天，齐恒之与宋寒声便上书张明贤在回家途中的遭遇，让人告知张明贤往吏部交了告病呈。


    不过正主还没醒来，由柳戚代笔，齐恒之与宋寒声二人作保的。


    姜樾从柳戚那得知天气太热不利于张明贤病情恢复，跑去找了梁溪最著名的木工师父，凭借记忆中《西京杂记》中记载的“叶轮拨风”所述“长安巧匠丁缓作七轮扇，大皆径丈，相连续，一人运之，满堂寒颤。”


    但她没有见过实物如何，只能一点点摸索，又查找了不少画册以及木工用的书，在同一转轴上安装了七个叶轮，同步旋转产生强风，但有个致命的弱点便是需要数人才可带动大直径转轴，姜樾想着雇佣那么多人也是成本，且人多也杂，不利于张明贤恢复，便又往上加了滑轮转轴，用以四两拨千斤的力道，倒是省事了不少。


    但木材之间摩擦力又大，就算是省力不少对于摇动的人来说也不肖片刻也会胳膊酸疼。


    而如今的冶铁技术完全无法达到钢材那般丝滑的旋转，且重量上去了，移动不便。


    为了节省力道与重量，姜樾又请教木工师父叶片用些轻便的木料，而转轴的衔接处用上扎实的木料，密度高的木料上以木蜡油覆盖上去则稍微顺滑不少。


    姜樾再次来到医馆，差不多过了一周，张明贤中途醒过，高烧也退了，前些日子耗损下去的底子亏损，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这会儿甚至稍微重点的碗也无法端起来。


    柳戚本以为姜樾不会再来了，却不料张明贤醒来后，还是来了，还推着一个与人差不多高的叶轮形状的东西，也不知是作何用处。


    姜樾笑着让柳戚帮忙一同将叶轮拨风搬到张明贤屋内，又自己示范给柳戚看。


    “明贤，如此一来是否不那么热了？”


    柳戚看着姜樾的操作：“这几日你去研究这东西了？”


    姜樾点点头：“是啊，明贤的伤，不宜每日沐浴，但这日头这么热，干热着出一身汗也难受，便想起从前书里头看到的，与木工师父研究了几日之后稍作改动，如此一来一个人也可操作着，我取名叫‘风扇’，顺带着还能与明贤解闷儿。”


    “多谢阿樾，还得是阿樾想的周到。”张明贤想挣扎着起来，可是身上没力气，双腿更是动弹不得。


    张明贤没有见到姜樾便罢了，这一见到姜樾，腿上的伤到叫他更为难受，虽然他无法为自己检查伤势，但这都过了一周，依然是动弹不得，心中多少有些大致的判断。


    “阿戚，你老实告诉我，我这腿，是不是废了？”张明贤问着柳戚，但他害怕听到那个答案。


    “怎么会，郎君，我已经写信给师父了，想必再过些日子师父来了，必然就能好。”


    柳戚如此说，张明贤便知道自己情况多严重了，即便是好了大概率也会留下病根，而且爷爷会不会怪罪他不告而别？可还会再搭理他么？


    姜樾坐到张明贤床前：“莫怕，我会陪着你的。”


    姜樾心头划过一丝愧疚，毕竟另一层面上，张明贤算是代她受过了。


    冤有头债有主，作何让他受这苦。


    莫不是自己当真是他的克星？


    姜樾不敢想，她此刻想要躲避，但她不能躲，她知道他需要鼓励和陪伴。


    让她再自私一点。


    “柳郎君？可否让我与明贤单独相处会儿？”


    柳戚看着姜樾送来的风扇，最终决定退了出去，虽然柳戚不甚喜欢姜樾，但耐不住张明贤喜欢，他也只能随着。


    姜樾搬了个小凳子坐到风扇旁，一边腾出手起来转动滚轮，一边与张明贤有一遭没一遭的聊着。


    不知过了许久，张明贤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话：“阿樾可是南阳先生？”


    姜樾没有想到张明贤知道了自己的另一重身份，一瞬间失神：“明贤是如何知晓的。”


    “本来我也不知道，但我隐约听到打我那人提到了南阳先生，还说我出身南阳，问我作何要帮着李氏设计稀奇古怪的玩意。”


    张明贤微阖眸子，长叹一声，声音透露出疲惫：“原本我也没有猜到，直到看到阿樾的‘风扇’才突然想到的。”


    “对不起！”姜樾放下手中的动作，坐在张明贤的一旁的脚床上，“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起初我也只是怕得罪人，才用了个假身份，没想到……”


    姜樾紧紧握着张明贤的手，将自己的脸贴到他的手背，声音逐渐细小：“但当我得知你被人当做我才被打的，我便更不敢与你坦白，我怕你知晓后，不再理会我了。”


    滚烫的泪顺着姜樾眼眶滴落在张明贤手上，热意刺激着张明贤的神经，张明贤手从姜樾手中抽出，抚摸上她的头顶：“起初我也在想，‘南阳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害我至此，但当我得知你便是‘南阳先生’时，我是开心的，起码认错了，寻仇的找上的是我，不是阿樾。”


    姜樾听着张明贤坦诚的话语，眼里又不争气的尿尿了，汹涌的泪如止不住的洪水，一泄而下，姜樾用袖子抹去一茬，又接着一茬，鼻间也拥堵起来。


    不断抽泣着，将整个脸埋到自己臂弯，隔着布料声音嗡嗡的：“明贤，你要我怎么说你好！受苦的是你，始作俑者是我，但凡你骂我一顿也好啊！”


    姜樾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但依旧以汪洋的善意包容她，让她原本想此间事了便不再纠缠于他的心再度动摇起来。


    姜樾抽了张绢帕，将自己的情绪收拾好后一把将眼泪鼻涕擦了干净，又将衣服整理好，抖了抖坐在地上沾染的灰尘，坐到张明贤的床沿上，悄悄地、轻轻的与他贴在一起。


    如沙亲吻眉眼，干涸热烈缠绵。


    张明贤头一次感受到姜樾的心跳也是如此的快，快到几乎与他趋同、快到两颗心脏想要同时跳出来想要纠缠在一起。


    姜樾的双手穿过张明贤腰与床的空隙，轻轻揽上他的腰，她甚至不敢过多用力，因为张明贤这会儿太瘦了，原本结实的腰变得又细又软。


    她贴到他的胸口，感受着他熟悉的体温。


    张明贤看着姜樾小心翼翼的动作，分明整个人伏在他身上却感受不到她的重量，只有那颗跳动的心脏和起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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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吸透过薄薄夏衣服，灼烧着他每一寸肌肤。


    “阿樾。”


    “我在。”


    “嗯，你别愧疚。”


    “我……尽量……”


    ……


    二人没有说话，只依偎在一起，柳戚将放温的药端到张明贤房间，看着两个人腻歪在一起，装腔作势的咳了两声：“郎君身体不好，姜娘子竟如此饥渴？”


    姜樾“嗖”的一下从床边站起来：“我没有！”


    “阿戚，莫要胡说！”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三人面面相觑，柳戚看看这面色微红的张明贤和大气不喘一个的姜樾，忽然觉得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个。


    柳戚赌气般的将自己手上的汤药托盘甩给姜樾：“你们要好，你喂他！”


    说罢不给姜樾拒绝的机会，自顾自周到风扇前，缓缓摇动起来，叶轮转动，带动着整个房间的空气都流动起来，确实房间中凉爽了不少。


    姜樾见柳戚真的不管事了，只好自己上，找来几个枕头放到张明贤床侧，一手搂着他的肩膀猛地一用力，将张明贤整个上半身抬了起来，另一只手顺势扯过方才放到一旁的枕头垫到张明贤身后，让他做了起来。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张明贤还未反应过来便坐了起来。


    张明贤错愕，虽然他如今消瘦不少，但到底是男子的身量，姜樾是怎么做到就这么一下就将他弄起来的？


    “阿樾，你？”张明贤一时间不知道找什么词形容姜樾这段一气呵成的动作。


    姜樾瞧着张明贤的模样，便猜到他想的什么了，只半眯着眼睛悠悠的道了句：“我们画图的，有的是力气，往后你就知道了。”


    “来，吃药了。”姜樾举着勺子送到张明贤唇边，想起当年她怕苦不肯吃药，张明贤会提前给她准备上酸甜可口的糖山楂，“可惜了今儿个没有蜜饯。”


    张明贤一口将勺中的药饮尽，还不待姜樾盛第二勺，便听到耳旁传来声音：“阿樾，你靠近点儿。”


    姜樾照做，将自己上半身上前送了送，忽然唇边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竟是张明贤放大版的容颜，白皙的肤色上清亮的眸子眨巴眨巴。


    “不苦了。”


    柳戚从一旁看着张明贤的操作，心中如海啸卷起千层浪花，这是他家郎君？柳戚以为自己看错了，伸出空余的手揉了揉自己眼睛，又顺势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


    嗷呜，疼，没看错！


    姜樾没想到，常在河边走，也有湿鞋这一遭，从前调戏张明贤时没做多想，这下轮到自己倒是马失前蹄了，只消瞬间便是面红耳赤、如坠云端、不知所以了。


    “阿樾，药。”


    “哦！好！马上！”


    在张明贤的提醒下，姜樾磕磕绊绊的将药再次送到张明贤唇边，不过经此一事，姜樾老走神，好几次汤药顺着张明贤的下巴滑落，甚至有两次险些送到张明贤的鼻孔里去了。


    柳戚就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一小碗药愣是喝了半个时辰，柳戚承认了，确实与姜樾在一起时，张明贤比往常要开心许多，还学会了逗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