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

作品:《这一分钟告白

    然而时过境迁,忍冬可不会再受他的气。


    忍冬坐起来,手背上的针瞬间动了个位置,豆大的的血滴掉出来,渗着忍冬白皙的手背——


    这时候,红疹已经消下去了,手背恢复了原本的白皙肤色,不断往外渗的伤口就显得很刺眼。


    顾怀臻明显看到了忍冬的手背,神色冷硬地去叫护士来帮忙处理。


    护士很快进来,帮忍冬重新擦掉了血迹,重新固定好针口位置,叮嘱了几句,就端着不锈钢药盘子出去了。


    临走之前,看了一眼房间里的不乐观的气氛,顺手把病房的门关上。


    病房里又只剩下徐忍冬和顾怀臻两个人。


    徐忍冬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还不走,更不想面对他,躺下来,用被子蒙住头,闭上眼睛,假装自己不存在。


    顾怀臻把她的被子拽下来了一些,冷笑说:“吃芭乐过敏自杀不成功,又想蒙被自杀。”


    顾怀臻一靠近他,忍冬就能闻到他身上那一丝很淡很淡的木质香味。


    一直是这种味道,忍冬很轻易就能回想起过去伴随着这股味道,以及对顾怀臻的感情。


    心乱如麻。


    忍冬觉得很不痛快,不过终于是不敢再用力,手按在床上,坐起来,直视顾怀臻,眼睛都酸痛:“关你什么事。”


    顾怀臻神色淡漠地看着忍冬:“哦。不关我事,你赶着去死。”


    “那又关你什么事呢?!”徐忍冬感觉到有一些痛苦,心脏突突突地疼痛,过敏那种痒,麻,酸胀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


    不。跟顾怀臻这样痛苦地纠扯着,比过敏还要难受。


    徐忍冬花了五年,好不容易才慢慢忘掉他,在sili的信里越来越少提起他,她几乎要走出来了。


    徐忍冬竭力遏制住摇摇欲坠的那一道围墙,强硬道:“跟你有什么关系呢,顾怀臻。”


    “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已经分手了啊,分手都不知道多少年了,无论我结婚,还是死掉,跟你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就是这样把话说绝。


    极致的撕扯。不留下一点可回旋的余地。不想重蹈覆辙那五年的痛苦,就要这样决绝,狠断。


    忍冬半步不退,仰起头,直直地看着顾怀臻。


    顾怀臻似乎很好奇:“那你想跟谁有关系?你的父母?他们还记得有过你吗?你的猫?十来岁了吧,还能活几年?”


    小猫的名字很突兀地出现在对话中。


    然而共同有过那么多回忆,他们两个人都很明白,忍冬有多喜欢家里的那只小猫。


    越多共同记忆,越熟悉,就越精准地戳到对方身上最刺痛的点。


    顾怀臻就这样狠狠地践踏着徐忍冬的底线。


    忍冬受不了,随手抄起床头边的什么东西朝着顾怀臻扔过去。


    顾怀臻可以刺她,用她一直孤独的人生,用她恋爱里犯贱里的样子,用什么都好。


    可是不可以这样讲球球。


    扔过去的东西在半空中就甩开了,忍冬力气不够,只扔了一点距离,根本碰不到顾怀臻。


    就这样在半空坠落,掉下来,然后在地上迸裂开,乳白色的甜浆流了出来。


    盒子残破不堪地碎裂开掉在一旁。


    旁边咕噜咕噜地滚动着什么,是罗莲赠送的小礼物,一只穿着汉服的泥塑小人儿。


    这是罗莲的历年来的特别规定,集齐十只服装各异的小人就可以兑换罗莲的一张月折扣卡。


    在地上流了满一滩的,嗅嗅鼻尖,轻易可以闻出来。


    那是一份罗莲的冰杏仁糊。


    徐忍冬有些怔怔的,抬起头来,看着顾怀臻。


    冰杏仁糊哀伤地躺在地上,似乎在心碎地流眼泪。


    空气凝固半刻。


    顾怀臻神色冷静,扫了一眼地上打倒的冰杏仁糊,什么也没说。


    他脱掉西装外套,卷起袖子,转身去拿了清扫工具,把地上的乳白都拖干净。


    破烂的纸壳子被扔进垃圾桶,那只在地上滚动的泥塑小人被捡起来,还在沾着冰杏仁糊粘稠的汁,黏糊糊地滴落下来。


    顾怀臻眉头轻微蹙了一下,捏着汉服小人的裙摆,那是唯一整只泥塑小人唯一干净的地方。


    他问徐忍冬:“这只汉服小人你有了没有。”


    他也知道罗莲的特别规定。


    许多年前,忍冬吃到的第一份罗莲的甜品,就是顾怀臻带给她的。


    这么多年。


    忍冬的嗓子有一些酸涩,看着那只汉服小人,脏脏的,狼狈不堪的样子。


    于是,她开口说:“这只还没有。”


    顾怀臻嗯了一声,把那只小人偶拿去医院套房的淋浴间,冲洗干净,用纸巾擦干,摆回在忍冬的床头边。


    泥塑小人的眼睛就这样笑眯眯傻乎乎地看着徐忍冬。


    “回家的时候记得把它拿走。”顾怀臻说,“医院没人要这些破烂。”


    徐忍冬:“它才不是破烂!”


    “不是破烂。那是什么。”顾怀臻回头看她。


    忍冬又一下子不讲话了。


    低下头。


    顾怀臻似乎厌烦了,随手拿起西装外套,离开了。


    门被关上的时候。很安静。


    徐忍冬在床边坐了一会,愣愣地看着那只还在微微笑着的汉服小人偶。


    最后站起来,把那只小人偶扔进了垃圾桶里。


    关上灯。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了。


    只有忍冬一个人寂静的呼吸声。


    黑暗中,忍冬侧躺着的身体蜷缩起来,把被子两端紧紧地团起来,包裹着自己。


    眼泪在这个时候掉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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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忍冬只觉得酸涩又难受,可是就连她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突然掉眼泪。


    明明已经决定放下了。


    -


    顾怀臻从病房里出来,倒是没有马上离开医院,转而去了医院里的一间办公室。


    里面只有站着一个很年轻的男人,跟顾怀臻差不多年纪,穿着白大褂,胸牌上面的职位是主任。


    听到开门声,头也不抬,对顾怀臻讲:“就知道你会来。我没走呢,够良心吧。”


    顾怀臻坐下了,冷冷说:“你本来就是医生。方允同。”


    方医生:“请尊称我为方主任,谢谢!还有,这会儿他妈的是我上班的时间吗?一个电话把我喊过来,你顾总才他妈的没良心,都被万恶的铜臭昧透了!”


    顾怀臻冷眼盯着方医生。


    “盯着我干什么?以为我会怕?”方医生说,一会之后,他又移开眼睛,“行行行,怕了你了。妈的。”


    方医生半死不活吊着脑袋:“你问。”


    顾怀臻微微蹙眉:“她为什么会过敏得这么严重。以前……晚餐的菜单我让助理,经理提前确认过,没有芭乐制品。”


    顾怀臻缓缓猜测:“是不是因为她的过敏源增加了。海鲜,亦或者是某种红肉。”


    方医生以前帮忍冬看过过敏,确实只是普通的过敏,今天这种程度是头一回,“锦云那边怎么说?”


    顾怀臻抬手看了一眼腕表:“还在查。我让他们两个小时之内给我结果。”


    “这得抽血化验才知道。你是等锦云给结果,还是抽血?对了你直接去问她呀,这是最快的。”


    顾怀臻似乎很不同意,神情看上去不怎么高兴。


    “你又干嘛?”方医生一看就知道这大少爷的脾气,“再说了,你们不是分手了?我记得分了好几年了,干嘛这么关心她,余情未了啊,人家知道吗?”


    顾怀臻冷冷地看着方医生:“你在说什么。”


    “我哪样说错了?她是你前女友,好几年前你就带着来找我治过敏!分手了!分了好几年!你余情未了!你说,我哪样说错了。”


    顾怀臻冷笑了一声,并不与他多做唇舌之争,只是扫了一眼方医生的胸牌,站起来,打算离开医生办公室。


    那一眼,方医生就感觉到大事不妙了。


    方医生追在他后面:“喂,姓顾的,你干嘛?”


    “投诉。”顾怀臻头也不回,“等着收投诉信吧。方主任。”


    方医生勃然大怒,破口大骂:“我靠,你有病吧,顾怀臻,五年前我叫你去看医生,你去看了没有?没有吧你,越来越有病了。”


    顾怀臻头也不回,黑色西装的包裹着高大身影慢慢消失在了拐角。


    方医生站在原地,看不明白顾怀臻这个人。


    许久以后,方医生才暗暗嘟囔一句:“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