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吾冲到场内最大的充气玩偶底下，抓住四个重达数百斤的固定底座直接往外拔。


    在众人震惊的注视中，厄吾以完全不符合普通人的身体素质，单手拎起，脚下健步如飞。


    厄吾将玩偶横放在舞台中央，另一端也用沉重的底座固定，一切准备好后，他紧紧盯住舞相的动作，只待发生意外能及时救援。


    舞相快到绳索尽头了。


    离终点只剩几米，他已经将自己训练过的动作都做了一遍，几次险些握不住绳索，但还没有被舞道承认。


    如果连生死之间都无法入道，舞相就真的束手无策，一辈子只能当个普通人，在其他人轻蔑的目光中无法翻身，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吾被带走！


    他不能输！


    舞相要挑战自己很少成功过的高难度动作——“横S空翻”。顾名思义，横S空翻就是在绳索上空翻，利用上下晃动的绳索造成两边都划出圆弧的假象，两个圆弧组合在一起便是S。


    舞相开始上下摇晃振动绳索，来获取更大的拉力，待准备好后，他顺着绳索的方向猛地用力，手臂将绳索扔向反方向，缩紧身体翻出一个半圆弧。在绳索往下落时，舞相抓住绳索借力改变方向，翻出第二个空翻。这时惯性带来的初速已经所剩无几，舞相伸展身体加了一个侧翻才完成S，但绳索已经下落到最低点，舞相准备抓住的手和绳索擦肩而过！


    不好！


    这一刻舞相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感受到身边呼啸而过的狂风，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我失手了。


    即使在此刻，他仍抱着“我一定要入道”的信念，魔怔般认为现在还没到生死之间，要做出更疯狂更不顾生死的行为。


    厄吾在舞相坠落的一刻就找准时机，使出全身力气起跳，脚下的合成地板都被踩出裂纹。他计算很准，起跳轨迹和舞相落点重合，成功在两人相遇时向舞相伸手：“抓住我！”


    但舞相拍开了他，极速朝地面坠落。


    “咚！”


    沉闷的巨响和充气玩偶被压破的爆炸声一同响起，等厄吾重新落到地面，赶到舞相身边，只看到彩面青年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充气玩偶阻挡了部分冲击，让舞相没有直接死去。扭曲的四肢和破碎的躯体说明他命不久矣。


    厄吾迅速给他用了来时在自动售货机连抢带买得来的药剂和绷带，但直到药剂和绷带都用完了也没有任何好转。


    普通售货机能买到什么好东西？


    厄吾实在没办法了，他刚才又给救援队发消息，得到回复说还要十分钟。


    十分钟，又是十分钟，他们根本不打算来，想直接将舞相拖死，就因为他是很快就没有价值的弃民！


    舞相咳嗽了两声，每一口气都带着血沫：“不、不用了，小吾，我要突破，我要入道……咳咳！”


    厄吾被气到：“醒醒！你快死了还想着入道！”


    舞相牵了牵嘴角，似哭似笑：“没……办法，所有人……都在入道，我不入……就是怪物。”


    他想堂堂正正地活着，想为厄吾撑出一片天。


    舞相努力感受其他人说的玄妙的感觉，却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被血糊住的眼睛模糊不清，让他看不到小吾的样子。


    他感受到自己的生机在一分一秒流逝，忍不住越来越恐慌：还不到时机吗？还不够疯吗？为什么还没有入道？


    还是说，他真的只是庸才，连生死之间都无法顿悟？


    舞相的意识都快模糊了，他想起刚才小吾奋不顾身救他的样子，眼睛酸楚：“啊……啊……”


    小吾啊。


    他说不出话了。


    耳朵的钝痛让他听不清外面的话，只依稀听见似乎是小吾在威胁他父母，要他们交出所有有用的东西。


    没用的啊，小吾。他们不会把东西给没有价值的弃民。


    但舞相感觉到小吾接过了什么，慢慢喂给他，一边抹掉他脸上流下的血，一边又轻又顿道：“别哭，会没事的，别哭了……”


    舞相真的不明白查尔斯夫妇了，为什么一边怨他无所作为，一边又从不放弃，把去天星的机会让给他，这时还给他长生神的仙丹。


    如果爱，为什么否定？如果不爱，为何从不放手？


    舞相想和往常一样反驳男子汉才不会哭，眼睛却温热湿润，不断有液体流出。他想动一动身体，往日灵活有力的四肢却不听使唤。


    他的意识快要涣散了，这一刻他终于恐慌地意识到——自己要死了


    舞相感到莫大的悲恸。


    舞相知道要死的人有多丑，他拼命想遮住自己的脸，不让小吾看到现在的自己。


    厄吾按住还在挣扎的舞相，厉喝：“不要命了吗！你还在流血，别动！”


    舞相眼睛里不断淌泪，努力张开嘴表达：“不……不……”


    不要看我，不要看。被你看到现在的样子，比死还要难受。


    为什么？


    舞相在心里回答，因为我喜欢你。


    因为喜欢，所以想在你面前展现最好的一面。因为喜欢，所以会把自己打扮地光鲜亮丽，为了让你多看一眼。因为喜欢，无法忍受你被别人夺走，想牢牢锁在身边。


    想为你跳舞，想成为你的专属贵族，想两个人一起共度余生。


    但现在，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厄吾从舞相回避的动作里明白了什么，轻轻捂住他的眼睛：“好了，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你还是大帅哥舞相。”


    舞相牵了牵嘴角，眷恋感受着厄吾手上的温度，最后一丝意识渐渐消散——


    喜欢，好喜欢你，对你的喜欢每时每刻都在增加，越来越喜欢，有时候会埋怨你的冷淡，最后发现连冷淡都很喜欢，即使现在要死了，还是最最最喜欢你。


    一定没有人比我更喜欢你了，如果有一种道是爱小吾，我早已深陷其中。我一直清楚知道自己的感情，对你抱有绝对炽热的、独占的、纠缠的欲念，哪怕死也想继续黏住你不放……


    原来如此！舞相在这一刻骤然明白自己的道是——爱！


    明白的一刻，道的世界和他共鸣，他看到一张恢弘的星图在面前缓缓展开，舞相想要触碰，却被无形的屏障挡在外面。


    他知道这是天壁，非天选者无法进入。直到陛下用自己的道能力为普通人铺出天路，他们才有机会进入道的世界。


    果然，舞相的面前出现一条虚幻的金色神龙，舞相恭敬地行礼跪拜，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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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面前已经出现一条金色天路。


    踏上天路后，舞相在天路的保护下越过无数条星轨，直达最深最亮的中心，刺目的光芒让他无法看清更多，只依稀记住一个被众星环绕的星云王座。


    等等，这个场景怎么和小吾抱怨的怪梦一模一样？


    舞相没来得及深思，王座周围的一颗星星骤然向他飞来，接触的一刻，舞相像被重物狠狠击打，灵魂开始极速下坠，直到回归自己的身体。


    厄吾发现舞相原本停滞的呼吸开始平稳流动，胸口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响亮，他的伤口不再流血，很快，那双已经闭合的眼睛缓缓睁开，静静注视着他，里面蕴含的情绪让厄吾无法看懂。


    舞相的五感在渐渐恢复，能发出声音的一瞬间，他立刻和厄吾分享喜悦：“我成功了！”


    他正式入道，成为一名求道者！


    厄吾微愣，看着舞相慢慢恢复的伤势，松了口气：“太好了。”


    场馆内陡然爆发出欢呼：“成功了！他成功了！”简直是这颗星球百年一遇的浓鸡汤！


    查父查母也欣喜上前，舞相却连看都不看他们，一心盯着厄吾。


    厄吾第一次觉得舞相的目光充满了侵略性，让他有些头皮发麻。厄吾下意识松手，舞相没反应过来，带着伤的后脑磕到地上，疼的他发出痛呼：“嗷！小吾！”


    刚才奇怪的氛围一扫而空，厄吾理直气壮抱胸不管，开始和他清算：“这会知道疼了？”


    舞相尴尬地抱着头，十分心虚：“其实也没那么疼。”


    粉身碎骨都经历过，这点痛真不算什么。他更多想得到小吾的安慰。


    在舞相开始入道献祭后，他的道币就一直在变动，终于突破了一百万！


    普通人入道后成为求道者，求道者的道币超过一百万。求道者晋级后成为行道者，行道者的道币超过一千万。至于人道的巅峰“殉道者”，道币超过一亿，百亿人星球也难出一个。


    更令人神往的是，据说获得超过万亿的道币，有机会拥有神道的力量。


    突破一百万后，舞相的道币没有停止，反而一直在以恐怖的速度增长，很快便突破两百万，达到三百万。


    异况很快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有经验的查父查母惊喜：“斯林这是要突破行道者了！”


    果然没过多久，舞相的道印变得更亮，道币突破了一千万，他成为了行道者。


    但增长并没有停止，等道币达到惊人的九千万后，所有人面色都变了。


    因为接下来的殉道者级别，需要面对九死一生的天劫，以舞相现在虚弱的状态，根本不可能通过。更何况自古以来，“一生”全是天选者，普通行道者没有通过的记录。


    舞相道币到了九千五百万，他现在还无法移动，仰面看着天空迅速凝聚的乌云，云层中不断闪烁着闪电，酝酿一场毁天灭地的雷暴。


    所有人顾不上观看了，他们四散而逃，如遇到天敌的蚁群，只有厄吾和查尔斯夫妇还待在原地。


    查尔斯夫妇即使再不舍，也不得不渐渐远离，舞相身边只剩下厄吾了。


    舞相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反而平静下来，对厄吾笑了笑，催促：“快走吧小吾，待会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