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第 156 章

作品:《孤女淡月

    夜色落下许久,待岛上众人已经进入甜美梦乡之时,两道黑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掠过民居边缘,靠近那片被高墙圈禁的区域。


    较高的那个黑衣人微微蹲身,双手交叠垫在膝上。矮些的那个后退半步,轻盈助跑,脚尖在他掌心一点,借力向上,双手便牢牢扒住了墙头,动作干净利落。她悬停片刻,仔细聆听墙内动静,确认无虞,才翻身而上,伏低在墙头阴影里。随后抛下绳索,高个子男人抓住绳索,几下便攀了上来,落地时几乎未发出声响。


    墙内是另一番景象。


    假山怪石嶙峋,树木影影绰绰,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两人隐在假山后的黑暗里,高个黑衣人目光如鹰隼,敏锐地扫视着可能出现守卫的路径和角落。矮个黑衣人则微微喘息,她身形纤细灵巧,但体力显然不及同伴,每行进一段,便需寻一处阴影暂歇,调整呼吸。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语言交流,在这片静谧到树叶沙沙声都如同战鼓作响的地方,全靠眼神和细微的手势来交流。淡月明亮的眼眸快速掠过一栋栋屋舍的轮廓,试图将所见在脑海中绘制出一幅画卷。而许恒则始终以她为核心,她指尖微动,指向某个方向,他便先行探路,确认安全后,再示意她跟上,将保护一词做得十分到位。


    他们谨慎在巷子里穿行,约莫探查了半个时辰后,所见屋舍皆是制式统一,灰墙黑瓦,透着一种僵硬的整齐。终于,淡月在一处格外偏僻的角落停下脚步。


    眼前的这间屋子,与别的房屋不同。墙皮剥落得更厉害些,看上去有些过于寒酸了。


    打从进来,淡月就注意到,这片区域的每间屋舍外形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分,是挂在门口的一块小木牌。借着稀薄的月光,能勉强看清牌子朝向外面的一面上,刻着一个单字,想来是屋主的姓氏。


    一阵夜风忽地卷过,吹得几块牌子翻转晃动。她眼尖地瞥见那牌子背面,似乎刻着别的东西。


    小心靠近几步,借着风向,看清了离她最近的一块牌子背面。


    壹?


    明晃晃的计数刻在牌子后方。


    接下来她又去观察了其他几间屋舍门前的牌子。


    “周”“赵”“李”……姓氏各异。


    而被风吹翻或本身就悬挂不正露出背面的牌子上,则分别对应着数字:叁、肆、伍、陆、拾……并无规律可循。


    心存疑虑的她还是回到最初的屋舍门口。


    十间屋舍,数字各异,唯独这间,是壹。


    时近丑时,万籁俱寂,连海浪声都显得遥远。两人脚上特制的软底鞋吸附着地面,若非踩中那些松动的碎石,几乎不露行迹。


    淡月盯着那扇破旧木门,深吸一口气,决意冒险潜入。可她才刚迈出半步,手腕便被身侧男人牢牢扣住。他侧过头,连续做了几个明确的手势:不行,太危险,不可预料。


    淡月蹙眉,以眼神争辩:既已至此,空手而归岂非徒劳?


    她试图挣脱,但那力道却也是挣脱不开的。


    正僵持间,院角阴影里忽然传来声响,紧接着是蹄子不耐烦地刨踢地面的闷响……


    嗒、嗒嗒!


    两人悚然一惊,瞬间贴紧身后冰冷的墙壁。


    几乎是同时,屋舍窗户透出昏黄的光晕,里面传来窸窣的起床声。


    很快,木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睡眼惺忪的男子揉着眼睛走了出来,嘴里含糊地嘟囔着:“忘了……忘了给阿牛放饭……怪不得你这家伙闹脾气……”


    男子走向驴棚,完全没留意到不远处的不速之客。


    然而,那头被唤作“阿牛”的毛驴,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亮的大眼睛,却直直地望向他们二人藏身的角落,甚至还打了个响鼻。


    那一瞬间,淡月抓握住许恒衣衫的手都用尽了力气,他们屏住呼吸——


    深夜忽然惊醒,却也是难逃困意的席卷。那男子只是拍了拍毛驴的脖子,添了把草料,絮絮叨叨:“吃吧吃吧,别闹了……明日还要拉磨呢……”


    毛驴似乎对主人的迟钝无可奈何,甩了甩头,竟像是翻了个白眼,然后低头咀嚼起来,不再看向他们这边。


    而后,它的主人晃晃悠悠地回屋去了。


    又过了许久,直到那屋里吹熄了烛火,再无声息,毛驴也安静下来,许恒才松下紧张的肩膀。他示意淡月留在原地,自己则贴墙移动,耳朵紧紧附在土墙上,凝神细听了足足一炷香的工夫。


    里面只有一道平稳的呼吸声,偶尔夹杂着翻身时床板的微响。


    有一个想法在他的心里开始逐渐冒芽,他拉起淡月,转而去往另一户人家。


    这家的门牌清晰地写着“贰”字,而靠近屋角的一扇窗户并未关严,留有一道通风的缝隙。他们潜至窗下,透过那狭窄的缝隙向内望去。


    一个身形壮实的成年男子仰面躺着,正熟睡着,他的一只胳膊露在外面,肌肉线条分明。在他臂弯里,蜷缩着一个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孩童,脸蛋圆润,小嘴微张,睡得正沉。


    许恒指向门牌上的「贰」,又指了指屋内。这一动作让淡月心领神会,她顺着他的视线同样掠过一遍,在看清那相依而眠的一大一小后,她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们共同退到远处一座堆放杂物的棚屋阴影下,确保周围绝对安全后,许恒才将声音压得极低,再以气声说出今夜二人之间的第一句话:“所以,计数是代表家里有几口人?”


    此言得到了淡月的准确回应:“没错。”


    他们此行潜入,是为了寻找徐老汉的住所。


    可是他们搜寻一圈下来,“李”“赵”“周”“孙”……就是不见那个关键的“徐”字。


    淡月的心底有些沉重,连休息的时间都久了一些。


    她知道,阿山阿海的消息应当可靠,徐老汉住在此地是岛上人尽皆知的事实。可这片被高墙围起的区域已然探查大半,为何独独不见其踪?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闭上眼睛静静回想,在脑中回溯从翻墙而入到此刻的每一个细节——假山、路径、制式统一的屋舍、标着姓氏与数字的门牌……


    找不到……她真的找不到!


    此刻,身侧一直守候着的许恒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原地,身体微微僵硬,眼神放空,仿佛穿透了黑暗看到了别的什么。


    紧接着,他猛地一个回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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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臂挥出,像是格开了什么无形的攻击。随即向前疾冲几步,右手高高举起又狠狠劈落。接着又冲到另一处,双手叉腰,嘴唇快速开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气势逼人……


    这一举动让淡月惊愕万分,一时之间竟然忘了阻止。在这几分钟里,他就好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有些癫狂地比画着只有自己才懂的东西。


    他……被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


    不对。


    他好像只是在发泄……


    还是他最近压力太大了,此刻又找不到关键线索,所以有些失常了?


    不对。


    ……


    看着手舞足蹈的他,淡月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又过了一会儿,一阵刺骨寒风刮过脸庞,仿若吹散了她脑海中的那些错误想法。


    “封先生过世的时候,当时你去讨公道,先是砸了几处跟封老板有旧怨的人家,后来不知怎么的,就闯进了那片禁区。”


    她记起了阿山说过的话,和此刻许恒失常的行为合并到了一起。


    他是在回忆!


    他是在用身体本能还原那日的情景!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只见许恒猛地转过头,步伐飞快地走向中心地带的一间屋舍,他不管不顾地朝屋舍门口冲了过去,右手甚至已经抬起,做出了要狠狠捶门的姿态!


    那一瞬间,淡月感觉自己跑起来的时候魂儿都在后头跟着飞。


    她几乎是在下一瞬间赶到,用尽力气死死拉住他高举的手臂,用眼神拼命地阻止。


    他缓缓转过头来,就在那一刻,淡月清晰地看见了他瞳孔中不一样的颜色。他的左眼盈满了深不见底的悲伤,而他的右眼,却燃烧着几乎要将一切焚尽的恨意。


    心疼起来是什么感觉呢?


    大概就是左心房内壁的某一处,随着心跳频率一抽一抽的刺痛,仿若几百根银针同时刺入那般,尖锐又充满着回荡之感。


    淡月的心此刻正刺痛无比,因为她明白他眼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他的内心定是在做强烈的对抗,通过左眼能看得出来他在为封启的离去和无法挽救而悲痛,而右眼则是在铭记着当日在此地遭受的屈辱。


    如此强烈的情绪冲刷,他却要因为自己的阻止而迫不得已保持理智。


    许恒。


    他真的太辛苦了。


    可另一方面,也让她感觉到刺骨的凉意。


    因为此刻的许恒,很矛盾,矛盾到她觉得,他的身上有一股深深的缺失感。


    就好像……


    就好像那日归家的他记忆并不完整,他好像忘记了什么。忘记的事情至关重要,也许事关封启之死,也许事关那神秘的徐老汉,也许还事关那初次登岛的八人。


    许恒的身子僵住不动,他只是木讷地望着身旁的女子,不一会儿,身子有些沉重地靠在她的身上。淡月勉强支撑着他,这一刻,海边传来温柔的风吹动了她额前的木牌,发出轻微声响。


    她抬起头,看见那块牌子上头赫然写着“余”字,背后的计数刻着“叁”。


    余……


    徐……


    究竟有什么样的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