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第一百零二章

作品:《狂奔落日海

    从蜻蛮姬上下来,叶子蝉没通过舷梯,直接抬脚从十米高空坠落,达克沃克就抱着两只手等在机库里。他十分有耐心地看着叶子蝉拖拉着脚步走过来,调侃地问她:“好玩吗?我给你的这个代步小玩具,没想到还能用来比赛呢。”


    她一撇嘴,不情不愿地咕哝,“又不是只有我,沙米娜也来参加比赛了。”


    “任务完成了吗?收到了几份订单?”


    两个问题就恰好打在七寸上,把叶子蝉问到当场沉默,她一脸心虚的表情就已经说明问题了,达克沃克凑近了几分,紧盯在她的脸上,“你已经没有翅膀拿来抵债了,下回再逾期,拿什么来抵这条命呐?”


    少有的,她竟然吓得微微发抖,露出一副从来没在外人面前展露过的表情,脑壳低低垂下,将布满肉质小触须的颅顶心冲着达克沃克,“主人……我、我会完成的,我已经在努力了。”


    “租金的问题先放一放,我问你,在蓝星这么久,听过知了的下落吗?”


    她倏地抬起头,好奇又迷惑,“知了?知了在这里?没有啊,从来没看见,也没听说过。”


    他仔细地审视着叶子蝉,从她的表情里看不出谎言,才缓缓地舒松了紧张感,“你这么长时间都干什么了?又没接几单任务,又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总不能光顾着机甲比赛了吧?难道……交朋友了?”


    她的表情又一怔,一副心里有鬼的模样,看得达克沃克抱着双臂轻嘶了一声,“真难得,你还会交朋友啊,对方是谁啊?蓝星人不是特别讨厌你们这种混血种的吗?”


    “麋因不讨厌我们,麋因是个特殊的例外。”


    他含着那两个字,用舌尖颠倒了两下,发出了轻笑,“作为你的主人,我是不是应该见见你的新朋友啊?”


    “没、没有这个必要吧,麋因不想见你……”


    “沙米娜呢?”


    “她在隔壁机库……”


    达克沃克迈着步子悠闲地走出了门,在狭长的金属走廊上打了声口哨,仿佛在叫小狗一样,随即,沙米娜就真的像只小狗两条腿迈出了残影,飞奔着出了机库。


    “主人!”她欢快地跑到跟前,就差吐着舌头摇着尾巴,跟在达克沃克身后凑来凑去,扭扭嗅嗅。他也抬手在沙米娜肉呼呼的头冠上拍了一下,示意她收敛一些,“蓝星好玩吗?是不是把主人都抛在脑后了?”


    她痛快地点头,“好玩啊!蓝星有好多好玩的东西,比如机甲比赛,他们都特别喜欢战斗,这跟我们差不多,不过圣巢里只能看虚拟的战斗小视频,那些都是假的……”


    达克沃克抬手打断了她喋喋不休的讲演,“别在这里说,带上叶子蝉一起,我们出去说。”


    沙米娜更兴奋了,“好哇好哇!主人你不知道,这里还有很多好吃的东西——”


    她选择了一家临街的小小甜品店,对着自动售卖机大叫:“要三杯芋泥波波奶茶,要两倍……不,要三倍糖。”


    达克沃克抬手阻止了她变相谋杀的行为,“主人跟你们不一样,跟你一起吃糖会得糖尿病的。”


    叶子蝉一直很沉默,捧着塑料杯默默吸吮着里面的液体。旁边沙米娜始终很兴奋,摇动着看不见尾巴对着主人谄媚,“夜游……”


    达克沃克又抬起右手,“在外面不要这么称呼我,直接叫名字。”


    “好吧……主人,你来蓝星干什么?来度假吗?”


    他摇摇头,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有知了的消息吗?”


    沙米娜的反应也如出一辙,“知了在这?她不是失踪了很久吗?怎么会在这里?”


    看来她们两个是真的不知情,达克沃克放松下来,往后一靠开始调侃沙米娜,“你也交朋友了?”


    她则一脸的迷茫,“我从来不交朋友的,而且我不喜欢蓝星人。”


    “那你的任务应该完成了吧,收集到多少精神力了?”


    沙米娜蔫了下来,“本来是有个大订单的,但是……后来跑单了,蓝星确实不好收集精神力。”


    达克沃克十分奇怪,“怎么可能跑单,你没跟对方签订契约吗?”


    “我签了的,但是他们是麋因的手下,他们归麋因说的算。”


    又听到了这个名字,达克沃克不得不重视起来,“这个叫麋因的人,什么身份?什么底细?”


    沙米娜又兴奋了起来,“麋因是个很聪明的机械师,她还很有趣!本来我接了订单要杀死她的,但是现在订单已经取消了,我还跟麋因签了新合约,她不让我收集精神力,但是她会付钱。”


    “我想见她一面,作为两个世界的代表,谈一谈。”


    这回叶子蝉终于有了一丝动容,“她吗?可是……你决定得也太快了,麋因虽然特别,也不能代表蓝星……”


    达克沃克又一次打断了她的话,“你觉得谁能代表蓝星?10人议会?还是人民联合会?”


    叶子蝉又沉默了一会儿,“如果你选择麋因,那就麋因吧,至少她比那些人合适。”


    风独是冲进场馆的,当时满座的观众还没完全散场,到处拥挤又喧闹,赌输了钱的人掐着票据堵在门前大声叫骂,阻塞了场馆的通道,后面等着退场的人也在高声叫骂,现场陷入了难以描述的混乱里。


    幸亏风独身高超过平均值一截,站在人海里也还能把脑袋探出去,四处地张望着,终于从无数张脸里找到了麋因,当时她已经完全陷入了泥沼一样的人潮,被身后的靳京一路拖行,就像拖小猫一样拖出了门口。


    两个人总算脱离苦海,站在大门前扶着墙喘气。


    “幸亏……幸亏印视杯总算愿意开通驾驶员秘密通道,不然今天这场温良夜要是从前门出来,他一定会被输掉了裤衩子的人当场打成肉饼!”麋因喘够了,扶着墙慢慢站直,这才看见风独,诧异地问他,“你在这干什么?应该不是为了看比赛吧?”


    “姜灿被人带走了!”


    看着他认真严肃的表情,麋因觉得这应该不是个玩笑,当下追问,“什么叫被人带走了?她今天干什么去了?”


    风独抓紧时间交代,“她带人去抓风寇的债主去了,但是没成功,达克沃克找上门,她……她被带走了。”


    麋因缓慢地蹙起眉心,“达克沃克……”


    这声对于名字的呢喃就像单独的一滴水,滴坠进了汪洋,她感觉到某种来自极遥远处的呼唤,神思开始恍惚,在一团浆糊一样的迷离情境里半天,等她再次变得清明了起来,将视线从低垂的状态一转,看到的是……一间似乎小餐厅的地方,自己正坐在橄榄绿的塑料小卡座里,隔着一张单薄的塑料小方桌,对面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达克沃克全程都在观察她,把她的所有惊诧、好奇、害怕等情绪都看进了眼睛里,慢吞吞地开口,“欢迎,听说你一直很照顾我的两个不成器的下属,所以我想当面和你聊一聊。”


    麋因放下心来,差不多知道他的身份了,“聊一聊没有问题,但是这样一种方式,有点冒昧了吧。”


    他一脸漫不经心的表情,抬手打了个响指,一杯淡紫色液体出现在桌面上。达克沃克一摆手,“请吧,我刚来乍到,没怎么体验过你们蓝星的文明。”


    麋因婉拒了,“谢邀,但是我不能喝甜的,上年纪了抱歉。”


    他幽默地笑了笑,“你好像不怎么惊讶啊,一般人遇到眼前的状况都会非常恐慌的。”


    “我遇到过各种各样的状况,就算每次都恐慌,也早就麻了。”麋因这样说着,还是用余光悄悄扫视着四周,这地方不像真的,难道只是个类似梦境的虚拟投射吗?还是神经幻境?难道是时间切片?


    “今天的主题,我想聊一聊蓝星的未来。”


    麋因一愣,立马转过头哈地笑了一声,“你没事吧?我们两个?在这,谈蓝星的未来?要是有第三方在场,肯定打精神病院电话把我们送进去了。”


    达克沃克施施然地开口,“关于选择哪个对象来谈,我也考虑过,不过最终我觉得选谁都是一样的,反正对于未来我已经想好了。”


    麋因前倾过去,将一只手掌拢在嘴边,做出说悄悄话的姿态,“不用你想,未来本就已经定好了,我还亲眼看见了呢。”


    他“哦”了一声,“你亲眼看过?在哪里?”


    “在星盟啊,你这样一副样子,却说自己不是蓝星人,那只能有唯一的解释了,你是一个天神族,你是未来的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蓝星的未来啊。”


    达克沃克后仰着一靠,重新打量了她一遍,目光复杂了几度,“天神族对于蓝星人是高度机密,他们不会允许蓝星人知道自己的未来,你是什么身份?你为什么知道?”


    麋因思考着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个未来是我的祖先一手创建的,我是蓝星的夏娃的后裔。”


    滴!又一滴液体滴坠的声音,汇聚进入了这个空间,和渺远的背景音融为一体。达克沃克的面部有了十分微妙的转变,他的浅笑不改,但眼底分明多了一分尖锐,缓慢抬起眼睛,用力地盯着麋因,口吻非常奇怪。


    “哦——原来是夏娃的后裔,怪不得了……没想到,磁场的两极,有一天竟然会碰到一起,看来天地要翻转一个轮回了。”


    麋因被他说得一脸懵逼,“什么意思?我知道你是夜游神,你的名字叫达克沃克,你今天还抓走了姜灿,这里面有一些误会,我们能详细地谈一谈,把误会解开吗?”


    “她想杀了我,你觉得这叫误会?”


    “呃……”麋因懵了一会儿,下意识摸了摸鼻尖,思考着怎么解释,“那、那是因为……你先要从风氏抽取时间的!你要从那群孤儿身上抽一千年出来!”


    他轻抬手指,“是1150年,我强调一下。”


    “对,1150年!你跟风寇签的契约你找他要去啊,我们蓝星可不支持父债子还这一套。”


    刷拉一声,他不知道从哪里展开了一张材质奇特的纸张,上面用蝌蚪一样颤颤嗦嗦的文字写满了一页。麋因奇怪地接过来,玄妙的事情发生了,她盯了一会儿,竟然看懂了上面写的是什么。


    达克沃克摊了摊手,“喏,当初契约上写的就是整个风氏家族欠我1150年,白纸黑字,非常公平,我从来不搞小偷小摸和诈骗那一套。”


    他又取出一件小工具,将一片琥珀色的插片放进去,按动了播放键,将一段影像视频放给麋因看。


    风寇出现在了画面中央,那时他还非常年轻,顶多中年吧,身姿挺阔,自有几分风流,跟后来那个衰朽的老人很不相符。


    场景大概是星盟,室内的光线是种迷幻的粉紫色,里面的达克沃克跟此刻眼前的这位一模一样。


    风寇惶恐地快步进来,占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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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半个画面,他心焦的声音从画面外传来,“我、我还要预定一项服务。”


    达克沃克没有抬头,继续阅读手上的一本奇怪的扁平杂质,“你不是已经当上了家主,控制了你的家族,还进入议会,现在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还有一件事,我要掌控热武器管制协会,再帮我一回,这是最后一回了!”


    达克沃克终于抬起头,他带着一脸真诚的表情说:“可是你马上就要死了。”


    风寇愣了半天,仿佛变成了一座石雕,“什、什么?”


    “你的时间都已经用来还我们的债务了。”达克沃克爱莫能助地摊了摊手,“毕竟蓝星人的寿命就是很短的,明天就是你的死期。”


    风寇在几个呼吸之间崩溃了,他的背影瘫软下来,抱住了达克沃克的一条腿,把他当成一个神来哀求和祈祷,“不行!我现在不能死!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天,马上就要实现了!再给我……几年!就几年的时间!”


    达克沃克刷拉一声,与刚才一样展开了那张纸,“之前几次的订单,累计下来债务已经到了900年,已经超过了目前你能偿还的限额,我不想做赔本买卖。”


    风寇沉默了片刻,汹涌而起一腔强烈的饮恨,他凶狠地嚷,“那就用全部风氏成员的寿命来偿还!如果我有20个家庭成员,每个人平均下来不过就是付出45年寿命而已。”


    达克沃克想了想,点了点头,“不是不行,但是我不想惹麻烦,所以添加一条——”他抽出笔,在上面写道,“我只要你的直系血亲,毕竟去找那些隔了八百辈的亲戚,收割他们我还要掰扯半天的条款和道理,我不想惹麻烦。”


    风寇点点头,脸上凶狠的表情没有变,他的心态应该是从那时开始,就产生了一些变态的改变。


    看完了这一条切片,麋因默默感慨了一会儿,“所以说,风寇那个老顽固如此执着于生更多孩子,其实是为了给你还债?”


    达克沃克一摊手,“我帮他在蓝星风谲云诡的权力战争里,赢得了一个食物链顶端的位置,他不应该努力还我的债吗?”


    麋因前倾身体,凑近了一些认真地看着他,“你从别人那抽取这么多时间……不止时间,叶子蝉负责敛财,沙米娜负责收集精神力,你什么东西都要,难道只是收集癖吗?”


    达克沃克抬手亮出那枚小装置,“我可以用时间来制作真正的时间切片,跟你们平时那种记录影像的时间切片不一样,我可以操纵时间,所以我需要更多的时间。而且——”


    他也往前凑了一些,用跟麋因同款目光仔细盯着她,“时间应该给利用得更好的人,资源就是应该集中起来,做更伟大的事。公平是一种假象,把世界伪装成歌舞升平的模样,但底层逻辑仍然是弱肉强食的。”


    麋因好像在看一个神经病,“那么你准备拿着这些切片去干什么更伟大的事?”


    他没有继续说,而是后靠回到刚才的位置,脸色平静地看着麋因,说了一个奇怪的话题,“我告诉你一个最简单的解决方法,你现在解决掉自己,一切就都非常容易,可以省掉我们双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麋因用同款平静表情和他对视,缓缓吐出两个字评语,“有病……”


    达克沃克审视了半天,还是看不出她的底细,于是提议,“曾经的夏娃可以称霸星盟,因为她光凭着自己一个人,就能徒手撕碎一个星域终端,唯有超级强悍的武力才能支撑起一个众人畏惧的身份。我想看看,夏娃的后裔到了你这一代还有几分成色。”


    麋因盯着他,慢慢掀开了嘴唇,“不好意思,拒绝动物表演,动物自己不愿意。”


    他打了个响指,空气忽然寂静,在这个没风的室内空间,似乎气压霍地变换了,令人呼吸困难。麋因看到一粒蓝色的胶囊漂浮到了自己面前,对面的人形融化了一样,变成一团松散混乱的黑色阴影,凭着空气消融飘散,像一大团散射开的头发,纠缠住麋因。


    她吓得一把抓住胶囊吞下去,一拍桌跳起身,眼前的景象完全变了,所有有形质的东西都成了亮蓝色的线框,气流成了无数细小的数据流,似乎整个空间从真实变成虚幻,降维成了一个二维空间。


    充沛的力量短时间内充斥在她的身体,麋因快速地捕捉着空气中跳脱的数据流,捕捉不到的某种节奏越来越快,让她的神经开始狂奔,眼珠在眼眶里高速轻颤,不受控地往上翻白……


    猛然一种来自胸腔的心悸刺痛打断了梦境,屏蔽感知的那层膜消失了,喧嚣吵杂的背景音又在耳边出现,麋因惊诧地看着不远处,两个观众正在冲别人怒吼:


    “太失望啦!已经结束啦!”


    “RNM!退钱!!”


    靳京摇晃了她两下,“麋因!你怎么了?”


    她顶着见鬼了一样的表情来回扫视几眼,惊恐地看着靳京,“风独呢?”


    他更奇怪,也稍微酝酿起了一丝惊恐的神情,“什么风独?风独什么时候来了?”


    “咦?刚刚他不是……”麋因说到一半,刚才的记忆却蓦然淡去,烟尘一样消失在空气里,让她只能手舞足蹈地比划,“奇怪,我想说什么来着?刚才我好像……做了个白日梦。”


    靳京在她头顶胡乱撸了一把,搂着她的肩膀挤出了场馆前门,“你累过头了,回去睡一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