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鲤鱼话(十二)

作品:《炮灰跑堂撕定BE剧本(快穿)

    回去的路上,众人一言不发,只万勉一人心绪万千,他内心有一声音始终回响,告诫他冷静下来,瞒住此事。


    在这事发生的后几日里,万勉夜夜酗酒,夜里也被噩梦扰醒,面色差了许多。


    他每日都活得胆战心惊,生怕在某一日的清晨,衙役就到他房门前寻人来了。


    这日晨间,醉态的万勉兀自懒散地瘫倒在床上。


    在他朦胧的意识中,似乎是徐袅在他身侧为他擦脸。


    当温润的水抹过他的睡眼,万勉这才醒了过来。


    他艰难地扶着昏沉的脑袋坐了起来,迷迷糊糊之间,瞥见了徐袅的容颜。


    万勉不愿搭理她,翻了个身继续睡下,徐袅也无奈,只随口道了句:“我爹来了,我扶你去大堂见见他吧。”


    听徐袅这一说,万勉霎时清醒过来。


    刹那间,他从床上跃下站起,跌跌撞撞地穿好衣裳,在徐袅步步紧跟的搀扶下踉跄迈出了房门。


    大堂内,万哲同徐徽正谈笑着,见徐袅扶着万勉走了进来,他强装着镇静,刚朝着徐徽作了个揖,却让徐徽一句话将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今日倒有人来衙门报案,说是在郊外发现一具死尸,我已派人去验尸了,这几日应是有得忙了!”


    不必说,那具死尸必是吕二。


    万勉被骇得不轻,仿佛有人死死锁住他的脖颈,他的慌神肉眼可见。


    之后,徐徽又唠了些家常,可万勉丝毫没能听进。


    他的两指互相拨弄着甲床,后脊也不禁抽着凉意。


    顶着胸膛内急剧跳动的心脏,他再难掩饰心虚,喘息不来的他忽然站起,不顾堂内其余人的目光,径直离开了此地。


    回到房内,万勉将被褥包住全身,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前落下。


    他浑身不受控地发抖,周围充斥着他吐出的慌张气息。


    他惴恐极了,从未这般恐惧过,但他沾满吕二鲜血的双手却又再也无法洗尽。


    他惧着,害怕早晚有一天,徐徽会查到他身上来,会查到那把匕首上去。


    正当万勉不知所措之时,好巧不巧,方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他知道万勉在房内,于是轻轻叩门询问道:“阿勉,阿勉你开个门,我有话想对你说。”


    方澈的到来打断了万勉的错乱,他不明他的来意,但又不好叫方澈看出他的心事。


    因此,他决定瞒下吕二之事,佯装往常地拾掇好自己的面容,缓缓走至门前为方澈开门。


    随着万勉拿下门闩的吱呀声响起,门最终还是为方澈打开了。


    万勉一脸无事地冲方澈笑道:“寻我何事啊?阿澈。”


    面对万勉的笑貌,方澈却是冷脸。


    他绕过万勉走进了他的卧房,反手将房门再度合上。


    这弄得万勉一头雾水,他的目光一直追着方澈,只见方澈走了几步后便停了下来,迎上来的是一种透着失望的眼神。


    “今日在街上大家都在议论郊外的死尸,大家也在猜着究竟是谁下的毒手……”方澈颤颤巍巍地吐出话来。


    万勉的心再次被激到嗓子眼来,他慌乱的神情还是出卖了他。


    他结巴反问:“那阿澈你又觉着是谁呢……”


    方澈的眸子刹那间涌出一股泪花,难过之绪也堵住了他的喉咙:“可我……可我觉着是你啊……阿勉……”


    万勉听后毛发皆竖,他并没有想到,方澈竟是第一个找到他的人。


    他也没有想到,这么些年的情谊了,他竟不准备帮他瞒下。


    “那日在郊外,你回来的时候我就觉着不对了,你的衣裳上哪儿弄得那些血迹?你一来就把东西交予我令我烧掉,何事这般匆忙?我从未见过你这般慌神的模样,你又碰见了何事惹得你慌成那样?”


    “自那日回来后,你一直都在喝酒,整日萎靡不振的,老爷因生意原因不在家中他还未察觉你的不对,但我一直都在照顾你起居啊!我看得到啊!”


    方澈越说越激动,左眼眶中的泪水也不经意间顺着脸颊落了下来:“阿勉我太了解你了,你从来都是这样的单纯善良,你一旦做错事比其他人都容易慌神,但我也想不通,为何你要杀他?”


    “若是他抢你钱财你失手将其杀害,你大可直接告与我们,我们帮你去衙门报案便是,但你选择将染血的衣裳烧毁,必是那人握住了你的把柄因此你要杀他灭口,对吗……阿勉……”


    万勉被方澈问得哑口,他不知该如何反驳。


    看着方澈的眸子,万勉再也撑不住了,他在沉默良久后才启齿:“是我杀的……人……是我杀的……”


    面对万勉的认罪,方澈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他支支吾吾地问道:“为……为何杀他……”


    “那人是要去告御状的!阿澈,他要将我万家告上京城!你说说,我万家好不容易到现在这地步,我怎能让他将我们毁掉!”


    方澈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位情绪失控的好友,他的模样,像是一只发狂的野兽,仿佛下一刻便要上前将他撕碎。


    方澈就这般盯着万勉,两人一言不发,四周陷入一片死寂,万勉的呼吸也渐渐平缓了些。


    “阿勉……去认罪吧……”


    万勉并未答复。


    方澈见他模样,自作主张拉起万勉的胳膊欲要将其扯出房门,边拉他边说着:“你不愿自己一人前去,便由我带你去,你不能一错再错了阿勉!”


    万勉被拉着挪动了几寸,他自然是不会顺着方澈前去认罪,因此他在方澈身后挣扎着,发疯似的挣扎着。


    “我不去!”


    “你必须去!”


    “我去了万家就完了!”


    “你都害了一条人命了哪能心安?即使万家保全一时,可你既已撒下这悖逆人伦的大谎,终会惶惶不可度日!”


    “你不懂!万家这好不容易盼来的富贵我不能……”万勉呼吸愈加急促,眼神充满冷漠,拼命挣开了方澈的手,“再说……那些达官贵人哪个不是干着肮脏的勾当,喝着人血踏上的高阶?凭什么……凭什么我万家就不可以!”


    “阿勉!你疯……”


    “嘭——”的一声巨响打断了二人的争吵,方澈只感晕眩,他刚欲转身,却不禁倒了下去。


    在最后尚存的一丝意识里,他睁大了双目望向万勉,满眼的失望和绝望。


    见着方澈倒在地上,万勉这才回过神来。


    此时,他的右手赫然握着一把被敲断的红木凳,断口处也沾染着依稀可见的鲜血。


    眼看着方澈的后脑开始往外迸出汩汩鲜血,万勉赶忙伸手去试了试他的鼻息。


    当他的食指探不到任何温润的气息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手下已缠上了两条人命。


    他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颤颤巍巍地跪倒在地,眼睁睁瞧着自己昔日的好友僵硬地倒在地上。


    其后脑处的血也渐渐流到他的脚边,他无声地嘶吼着,疯狂用自己的衣袖压住方澈的伤口。


    可纵使他的衣袖被染得鲜红,方澈还是在对万勉最大的失望中,和世间做了诀别。


    万勉此时才意识到,所有的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从他亲手杀死吕二开始,他就已经不是万勉了。


    杀念,有时和欲望一样,有始无终。


    在地上瘫坐了许久,万勉最终冷静下来。


    他想,既然当下已无力回天,他必不能将这些公之于众,更不能认罪,不然,他决计是要掉脑袋的。


    后来,万勉偷偷将方澈的尸首先藏在了后院的稻草中,接着,他乔装打扮后,悄悄离开万家,到外头找到一行干脏活的人。


    他们将方澈的尸首运至城外后好生埋葬,还按万勉的嘱咐,给他烧了大笔大笔的纸钱,保他在地府,荣华富贵。


    他本以为事情可就此结束,却未能料到后日里的当头一棒。


    几日不见方澈踪影,方静玗难免起了疑心,她找到万勉问道:“阿勉,这几日你见着我哥了吗?”


    “啊?阿澈啊,我前几日叫他去外地帮我购置些物品了,你不必忧心。”


    万勉压根不敢正视方静玗的眼睛,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尖刺,狠狠刺在他的那颗已然满目疮痍的良心上。


    方静玗自然全心相信万勉,即使她对万勉突如其来的调遣感到疑惑,却也没再多想,又老实回去干她的粗活。


    可万勉不然,被方静玗这一问,方澈的死状再次浮于脑海,不禁作呕。


    心痛和愧疚一齐涌上心头,他恨自己走的每一步,但懦弱还是催使他瞒下所有的秽恶。


    可正是由于这样的自我欺瞒,万勉精神状态日益不佳。


    他每日都到街上闲逛,偷听街坊的消息,但凡有人提及吕二之死一事,他便会精神失控。


    而他也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头脑混乱之下,他失智似的走到了县衙大门。


    他的思绪开始挣扎,他想要知道官府究竟查到了何处,又不敢面对官府的肃穆。


    就这般,他在徐府门前滞留了许久,才被开门正要出去买菜的徐家管家瞧见,管家先是讶异,接着便也热情地将他叫进了府内。


    踯躅着,万勉还是决定去寻徐徽,纵使不是自首,也当同他商量个对策。


    正巧,徐徽也在内署,万勉这一造访,恰是顺了心愿。


    “贤婿来此,有何贵干啊?”徐徽捋着他花白的胡子问道。


    万勉张望了下四周,继而给徐徽了一个眼色,徐徽立马会意,随手一挥便将下人招呼下去。


    待周边人都走尽,他挥了挥衣袖,正身问:“找我何事?”


    四周安静下来,万勉却更难掩内心慌乱,支吾半天,他才吭声:“岳父……您……吕二的案子查得如何了……”


    徐徽瞥了他几眼,瞧出了他的异样,于是他缓缓坐下,继续说道:“没什么进展,怎么?你对这案感兴趣?”


    徐徽此话一出,万勉更显慌张,赶忙回话:“不不不,小婿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何意?”


    话音刚落,接上的却是一片寂静,徐徽自当是猜到了万勉的心思——他必是做了亏心事,才这番模样。


    不过,他有这耐心候着他讲下去。


    挣扎半天,万勉才咬牙决定将秘密说出:“吕二……吕二他……是我……是我杀的……”


    听此,徐徽可再坐不住了。


    他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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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从座上窜起,刚欲怒骂,却也意识到府内还有其他人,只得压低声音,惹得额上青筋暴起,咬着后槽牙从嘴里蹦出几字来:“你且同我说说……”


    万勉顿时彻底慌了神,声音也变得呜咽,支支吾吾地解释:“那日……那日我们去踏青,我正好碰上那吕二,我在他包袱里找到了一张状纸啊!他是要状告您和我父亲啊!”


    “我当场就慌了神,我……我就和他缠斗在一起……然后……然后我们都想抢那张状纸……然后我就不小心就把他给……给杀了……”越说下去,万勉声音越低。


    看着他急得眼角泛起泪花,徐徽都记在心里。


    将一切和盘托出后,万勉嘴里开始嘟囔起碎碎念来。


    为了抚慰他的情绪,徐徽只好上前拍了拍万勉的肩头,安慰道:“无妨,这杂碎,杀便杀了,幸是你下了这手,不然人头落地的就是我们了。”


    这话万勉倒是料不到,他本以为自己要因此担责,却被告知自己干了件好事?


    “你大可放心,这事,我会帮你圆过去。”


    徐徽的话,像是一剂润滑剂,直到得到他的许诺,万勉心头上悬着的大石才得以落下。


    他即刻擦干眼角的泪,冲徐徽作了个揖道谢。


    正是这时,万勉才真切了解到权的重要及万能,当你被足够强大的权力庇护着,你的举止,便是所谓正义的评判标准。


    也正是从此开始,万勉先前在心中种下的种子,终于得到了它所需要的水与光,开始它恣意增长之途。


    说来徐徽倒是安排得妥当,几日后便随意给吕二之死安排了个“山贼为财杀人”的理由,还刻意抓了个山贼强行让其领了罪名。


    纵使山贼竭力喊冤,堂上之人也不觉这其中有何冤屈,在一众人心中,贼就是贼,他们身上何曾有冤屈?


    成见如山,将作恶一世的山匪压死在公堂之上。


    山匪的死,也让这场案子荒唐地结了。


    作为真凶,却逍遥在外的万勉觉得爽快。


    既有人庇护,他一改前些时日里怅惘,变得愈发变本加厉。


    他享受着逃脱牢狱的自由,将这份快乐尽洒到酒楼中去。


    徐袅也对日日大醉而归的万勉无可奈何,她只能尽力照料他,又不敢多问。


    在他的大笑中,她想,许是他遇着了什么好事。


    这样的荒唐日子过了一日又一日,正当徐徽坐在房内享受清闲之时,管家却匆匆忙忙地跑到他跟前。


    他随口一问:“何事这般匆忙?”


    得到的回复却让他如坐针毡。


    “老……老爷……方才吴太守差人来报信了……说是……说是朝廷有人告御状,告您佛塔木材以次充好致灾祸死伤无数另私贪赈灾银两,圣上知此事后勃然大怒,即遣御史中丞亲自来此查明真相……中丞大人眼看已启程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什么?御状?御史中丞……亲自前来?


    这消息可谓是灭顶之灾,这事竟传到了圣上耳中!


    甭说头上乌纱不保,中丞大人来此,包要他项上人头落地!


    完了完了,彻底完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徐徽急得同热锅上的蚂蚁,他不停地在房内打转,这罪他必是要被定上的,他逃不开的。


    眼看他在劫难逃,那也不能只让自己一人顶罪。


    无论如何,他也要拉万哲下水!


    而这边,万哲也听闻了风声。


    “什么?御史中丞来了?”他也肉眼可见得慌了起来。


    万勉见父亲不对劲,便问了一嘴,万哲纠结之下,还是将其间一二尽数告知。


    万勉霎时面色苍白如纸,双瞳放大,手足无措:“这怎么可能?我明明将告状之人灭口了啊!”


    为何?因为告御状之人,不止一人。


    故事原本的结局,是告御状的夫妇两人同行,一齐被万勉杀害,而这次,既得了楚陌指点,萧霖和穆宥就必然不会让惨剧发生。


    可若要进京,只有那一条小路可走,因此,他们与万勉的交会,避无可避。


    对此,萧霖何穆宥也无计可施,无奈告诉他们一个此生最为艰难的抉择——夫妻二人,只能活一个。


    找到吕二夫妇后,萧霖是这么说的,至于最后活下来的是谁,由他们决定。


    但对此,吕二毫不犹豫将活命的机会让给了妻子王氏:“我比她强壮些,若是幸运,也许能逃得过,何况家中还有孩子嗷嗷待哺,他们不能失去娘亲。”


    王氏亦然,即便知道此去艰险,仍面不改色:“多谢二位告知我们此事,我定会尽力抵达天陵,爬也要爬到御前。”


    面对铜心铁胆的夫妇二人,萧霖不禁被酸楚堵住了喉咙。


    当她问及为何宁愿牺牲性命,置家中幼子于不顾也要告状之时,他们的答案也成了将来萧霖陷入无助之境的力量之源——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吾当挺身而立。若世人皆困于自保,光明将永世难以照亮黑暗一隅。”


    此后,他们夫妇携手,向萧霖和穆宥深鞠一躬,接着毅然转身赴死。


    是了,吕二夫妇用命,为这座阴雨小城,抢来了渴望已久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