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化论100.


    ——他会不会给她唱歌哄她睡觉啊？


    刚攒起的那点儿勇气，在听到“喜糖”二字的瞬间，如泡沫般“啪”地一下彻底破碎。


    宋莹莎心里“咯噔”一下，竟再次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她满心懊悔，怎么就做了回国家队当教练的决定呢？


    “汪憷钦”这个名字，此刻就像一把钝刀，一下又一下，缓缓割着她的心，疼得她几近窒息。


    回去的路上，宋莹莎脚步虚浮，像踩在棉花上，绵软无力。孙铭阳喊她一起去吃饭，那声音在她耳边响了好几遍，却好似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她愣是一点儿都没听见。


    “喂，你到底听没听到我叫你啊？”孙铭阳把车稳稳停在宋莹莎身旁，探出头来，提高了音量说道，“上车，姐今天请你吃顿好的，专挑贵的点！”


    宋莹莎咬着下唇，一声不吭地坐进了副驾驶，怀里紧紧抱着那袋喜糖，眼眶泛红，一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这是咋了？”孙铭阳满脸疑惑，“你不是跟总局的人聊了一下午嘛，怎么聊成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了？难不成触景生情了？”


    宋莹莎没搭话，默默打开喜糖袋子，只见里面装着一把巧克力和棒棒糖，全是以前她爱吃的口味。可如今，看着这些糖果，她心里却没了半分喜悦，只剩下无尽的苦涩。


    她缓缓打开包装袋，里面是一支被精心做成花朵形状的棒棒糖。宋莹莎把糖塞进嘴里，本应是甜蜜的草莓味，此刻在她口中却酸涩无比，那股酸涩顺着舌尖蔓延，直抵心底。吃着吃着，她的眼眶再也蓄不住泪水，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孙铭阳被宋莹莎突如其来的眼泪惊得手足无措。


    “这是……大头的喜糖……他要结婚了……”宋莹莎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


    她好不容易才走出心里那关，怎么她刚下定决心要重新挽回，就得到这样的消息，难道他们之间从一开始注定要这么遗憾错过吗？


    一瞬间，她之前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想要去寻找汪憷钦的勇气，彻底消散得无影无踪。回想起今天在商场的那匆匆一面，她心里忍不住泛起一阵悲凉，难道那竟是老天怜悯她，给她的最后一次见他的机会了吗？


    宋莹莎抬手胡乱抹了一把脸上止不住的眼泪，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哽咽着问道：“你说……他的新女朋……不，未婚妻漂亮吗？”


    孙铭阳看着宋莹莎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皱起了眉头。刹那间，她好像一下子明白了，这家伙为什么会一个人躲起来这么久。想到这儿，孙铭阳心里对汪憷钦的埋怨又多了几分。


    “宋莹莎，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孙铭阳又心疼又生气，语气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你们在奥运之前就已经分手了，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放不下呢？那汪憷钦到底有什么好的啊？值得你这样念念不忘！”


    “我们分开，从来不是因为他不好……是我的问题……”宋莹莎哭得几乎喘不上气来，话语里满是自责与痛苦，“我只要拿起球拍，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他的身影；摸到乒乓球的时候，想的也是他；看到球台，还是会想起他。他就像深深扎根在我生活的每个角落里，我怎么都忘不掉……”


    “我也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宁可选择退役，也不愿意在队里继续打下去。从他的球拍被踩断的那一刻起，我就应该明白，这里对他的针对从来都没有停止过，我早该想到的……”


    那些针对汪憷钦的桩桩件件，像电影一般在她脑海里不断放映：针对他左手的独特体系打法，让他毫无过度地断崖式接替主力位置，还迟迟不给他安排主管教练……


    每一件事都像一把尖锐的刀，狠狠刺在宋莹莎的心上，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你说……他是不是其实更喜欢长发的女孩？他身边一直都不缺漂亮的女孩……也是，找个漂亮的太太，会撒娇，还能体谅他，哪会像我这样，总是爱发脾气。”


    孙铭阳听着宋莹莎这一番前言不搭后语、毫无逻辑的话，心里的怒火“噌”地一下烧得更旺了：“我现在就打电话把佳佳叫出来，让她看看你现在这副丢人的模样！”


    “他会不会给她唱歌哄她睡觉啊……”宋莹莎吸了吸鼻子，眼神空洞地呆呆看着前方，泪水早就把脸上的口罩打湿了一大片，“你说，这让我怎么做到真心祝福他啊……”


    +++


    这顿饭，宋莹莎吃得味同嚼蜡，心完全不在餐桌上。她机械地动着筷子，眼神游离，时不时还发起呆来。孙铭阳瞧在眼里，满是心疼，这么贵的一桌好菜，在宋莹莎这儿，却好似成了一场煎熬，每一口吞咽都像是在上刑。


    “这家店我也来过……”宋莹莎像是突然从回忆里惊醒，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总局附近就这么几家拿得出手的店，你来过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孙铭阳随口应道，没太把这话放在心上。


    “因为大头喜欢这家店……”宋莹莎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落寞。


    孙铭阳闻言，差点呛到，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惊讶，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说你以前也没见这么恋爱脑啊。”


    可看到宋莹莎那红肿的眼睛，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样子，孙铭阳到嘴边的责备又咽了回去，实在不忍心再多加苛责。


    “走吧，吃完今晚就住我那儿。你都已经答应回来做教练了，可不能反悔，住我那儿方便些。”孙铭阳换了副温和的语气劝道。


    “不去。”宋莹莎回答得斩钉截铁，“你家有你男朋友，我要回家！”


    孙铭阳被她这副倔强的模样气笑了，“我都已经让他先出去躲躲，给你腾地方了。你家可在外环呢，那么远，来回多折腾啊！”


    “那也有他生活的痕迹，我不想去！我不喜欢！”宋莹莎猛地拿起杯中的水，一饮而尽，随后起身，迅速拿起外套，“我要回家。”


    孙铭阳赶忙跟在她身后，一边追一边念叨：“我的祖宗哎，你慢点儿。你这没喝跟喝了一样，让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回去啊？”


    “孙铭阳！”餐厅里，一个女孩兴奋地瞪大了眼睛，激动地指着孙铭阳，声音里满是欣喜，“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这段时间，孙铭阳接了几个颇具影响力的商务广告，其中几条短视频更是在网络上爆火，人气一下子高涨起来。没想到，现在出门居然都有人能认出她。


    宋莹莎原本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听到这喊声，猛地回过神来，才惊觉自己刚刚摘掉了那只被泪水浸湿的口罩。一瞬间，她的心“咯噔”一下，慌乱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不假思索地迅速转过身去，试图躲开女孩的视线。可她这一连串过于急促、不自然的动作，反而像是刻意引起注意一般，成功吸引了女孩的目光。


    “这……”女孩的视线顺着孙铭阳，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宋莹莎，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试探着轻声问道：“莎……莎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