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作品:《修无情道,会送道侣

    “神宫有神官庇佑,世家有家主守护。”谢禁轻声说,“并非我的责任。”


    凤星燃脱口而出:“你的责任就是守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像个被囚禁的犯人吗?”


    此话一出,凤星燃便觉得不妥,这等俗言俗语会冒犯到眼前高高在上的明月般。


    “我不是这个意思……”


    凤星燃话语迟缓。


    可谢禁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就像是任何话语都激不起他的半点情绪。


    无情道修炼至此,当真对世间一切都无情无欲吗?


    凤星燃忽地想起了半年前于神荒境结界处见到的那群弟子,庸俗贪婪,嫉妒谢禁修无情道的天姿,又在背后嬉笑地骂谢禁是个怪物。


    可他与那群弟子又有什么区别呢?这本来就是一场骗局。


    凤星燃呼吸微微窒住,在谢禁清冷目光的注视下,他觉得心底顿顿的,有种难以言说的钝痛。


    好半晌后,凤星燃勉强笑起来,出声道:“境主大人,是我错了。”


    世人敬仰明月高洁,却也期望明月对自己有私心。


    他也一样,才会生出不满。


    谢禁长久注视着凤星燃。


    而后,他转眸望了一眼不远处明亮的篝火堆与幸存下来的那些人,开口道:“同他们告别吧,你的雷劫将至。”


    修士渡劫,不会选在凡人聚集之处。


    凤星燃说要离开,镖行的人纷纷不舍。小姑娘跑过来抱住凤星燃,他笑着说:“天高地远,往后珍重。”


    接下来的数日里,凤星燃不再入城,而是远离凡人城池。


    谢禁修为高深,最早感应到他的雷劫将至。


    凤星燃准备了数日,就连他自己都能感到雷劫快落下来了,但是一连好几日,那雷劫就像空悬在他头顶却一直不落下来。


    凤星燃问谢禁,谢禁也不知。


    谢禁道:“我没有雷劫。”


    他修行千年,从未遇上过雷劫。


    但凡是修士,都会有雷劫。


    筑基,凝虚,彼岸,渡劫,化神,祭道。


    其中,筑基、凝虚、彼岸为下三境,渡劫、化神、祭道为上三境。


    就算下三境没遇见过雷劫,也会在上三境中的渡劫期挨够雷劈才对。


    可谢禁修为至深,却从未遇上过雷劫。这一点让凤星燃觉得有些奇怪。


    神荒境主的修为肯定不会是假的。谢禁也没有必要因为这一点同他说谎。


    凤星燃想不通,把奇怪的点归结于太上无情道为近天道,可能连雷劫也不敢劈。


    雷劫迟迟未到,谢禁也无法给他解答,凤星燃只能求助散修盟中的人。


    近年来,驭灵司见野修就杀,余下不肯受驭灵司管束的修士便走在一起,组建了一个散修盟。


    散修盟中,不问出处。


    很快,就有人向凤星燃传来灵讯,告诉他是周遭灵气不够,需要在地脉有灵气的地方渡劫。


    神宫统治四洲五域数万年,几乎垄断了所有地灵脉。非驭灵司正统修士,很难遇上无主的地灵脉。


    渡劫得挑时候。


    幸好近来有人发现了一处无主的地灵脉,已经相约要渡劫的修士前往,不日就要渡劫。


    凤星燃赶上了好时候。


    新发现的无主地灵脉位于一处山脉下面,远远望去,苍翠连绵浩荡,与天色相接。


    远离凡人城池,此地的灵气的确充盈起来。


    凤星燃行走在山林之间,能够感受到灵气混杂在湿润的山林雨气间,一呼一吸皆有灵气。


    这样好的地灵脉,竟也是无主的吗?


    凤星燃心中生疑,同谢禁寻了一处僻静之处,暂作休息。


    不多时,自山脉东面,有雷劫悍然落了下去。


    有人心急于突破,刚来到这里就已经引动雷劫降落。


    而其他人大抵跟凤星燃一样,心中有疑,暂且按捺住心思,近观此地的第一场雷劫。


    山脉东面的那场雷劫,只劈了一炷香,便已结束。


    自发聚集在此的散修静观许久,终于忍不住,纷纷引动雷劫,渡自己的修炼之劫。


    这处山脉远离各大神城,也远离驭灵司驻地,是一处渡劫的好地方。


    一时之间,山脉各地,雷劫四起。


    凤星燃靠在一块巨石前,专心致志地擦拭着手中长剑,而后又抬眸看向站在溪边的谢禁。


    林间有微风吹过,泛动溪面波光粼粼。


    谢禁依旧是一袭素净的白衣,尽管远离了凡人城池,也未曾摘下脸上的面纱。


    他抬头望着被雷劫撕裂的天幕之上,似是出神。


    山脉周遭,各处的雷劫都已陆续过半。凤星燃却依旧没有引动自己的雷劫。


    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浩荡山脉下方传来一声巨响,而后灵光顿生,从四面八方裂开来!


    自天上俯瞰,一道道灵脉犹如活了过来般,游动于山林间,迅速构建在一起,隐约可见是一座以灵脉为阵心的法阵。


    山林间原本葱郁异常的灵气在此刻被法阵瞬吸,尽数逆流往地下而去。


    那些正值渡劫关键的修士盯着天幕上即将消失的雷劫,面露惊恐。


    若是此次渡劫失败,再一次渡劫将比此次雷劫更加恐怖!


    正当他们惊慌失措,山脉间的巨大法阵继续运转,发生变化。


    那些正在以己身灵力抵御雷劫的修士陡然发现自己的灵力以一种缓慢的速度逆转,被倒吸流向了法阵之中。


    在四洲五域,能够强行剥离修士灵脉灵力的,只有神宫的驭灵司。


    今日今时今地的“无主”地灵脉,是驭灵司为引出他们这些散修所设的一场骗局!


    靠在巨石前的凤星燃终于擦拭完自己的长剑,他的脚下亦有法阵余威,正在不断蚕食着他的灵力。


    凤星燃缓慢地吐出一口气,握紧长剑,仍旧看向站在溪边的谢禁。


    高高在上的神荒境主对于此地的变故并不关心。似乎在他眼里,此地变故还比不上他头一次见到的雷劫有趣。


    地灵脉法阵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山林间传来修士的惊声尖叫。驭灵司修士守在法阵之外,静待这一场狩猎的收获。


    眼见法阵将成时,形势在此刻却再次突生变化!


    被倒吸向地灵脉深处的诸多股灵力汇入法阵,正待成为滋养法阵的灵气。


    在这些灵力之中,一股透着冰寒气息的灵力不似其他灵力般到处乱窜乱飞,安安静静的,偶尔被其他灵力撞飞出去,又未曾撞散,而是静静地沉了下去。


    “咔嚓——”


    当法阵试图吸纳送上门来的这股灵力时,冰寒之意浸透,令运转不停的法阵阵心转瞬僵住。


    溪边。


    自谢禁脚下蔓延出一层极薄的霜雪,将流动的小溪瞬息冻住。


    有鱼跃出溪面,却被冻在半空中,安安静静等待着死亡的那一刻。


    时至此时,谢禁似有所觉,终是垂眸,看了一眼静瞬冻住的溪流,弯腰挽袖,碰到静止的溪流。


    “哗啦!”


    谢禁收回了自己溢散出来的灵力,那条红色鱼儿得以被解救,跳入溪中,朝远处逃命去了。


    凤星燃看见谢禁所做的这一幕,神色露出一瞬的复杂。


    谢禁愿救被冻在半空的鱼儿,愿救被冰寒灵力冻住的溪流,愿救溪边被冻伤的灵植,却对山林中此刻被猎捕的散修性命熟视无睹。


    这般强大的灵力,这般不谙世事的心性……也难怪神宫向来都要神荒境主自囚于神荒境中。


    他是明知世故的坏,谢禁却是不谙世事的坏。


    他们活该是天打雷劈的天生一对。


    凤星燃轻轻笑了起来,于此刻拔剑而起,将自己一身灵力汇聚于手中长剑,朝着地底被短暂冻住运转不得的法阵,落下悍然一剑!


    一剑,劈开此地山脉,劈向地心法阵!


    那些被禁锢的灵力于此刻被释放,受到牵引,一同汇聚在凤星燃手中,彻底劈裂这座狩猎法阵。


    谢禁抬起视线,看向半空中的少年。


    少年一袭红衣,于曦光下猎猎生风,发丝随发带飘扬。


    那些被禁锢在山脉中动弹不得的散修们得以被解救,纷纷四散逃离此地。


    凤星燃的雷劫也在此刻被一同引动,炽亮劫雷撕裂天幕,朝他劈去!


    法阵被劈,驭灵司的狩猎场也被毁了。


    守在山脉的驭灵司修士回过神来,为首者盯着天幕中落下的雷劫,冷声道:“追!”


    神宫修士有万种法子来避开劫雷,但散修却只能硬生生地抗下道道劫雷。


    此刻的天幕上,共有九道劫雷,一道更比一道猛烈,炽亮劫光穿透乌沉的劫云,竟比那轮天日还要灼目。


    等驭灵司修士来到时,那些不再选择渡劫的散修早已经逃离,唯余最后一个渡劫场还留有动静。


    谢禁静静地望着半空中渡劫的凤星燃。劫雷浩荡,劈下来时的劫光几乎将凤星燃淹没,但沉寂过后的少年一次次地冲出劫海,执剑与雷劫相抗。


    “在这里!”


    有驭灵司修士搜寻到此,看见站在溪边的谢禁,又瞧见半空中正在渡劫的那道身影,自然而然地以为两人是一伙的。


    迅速召集了周遭的同伴,数人围攻上来。


    谢禁回过身来,看向他们手中的驭灵链,眸光沉静。


    “轰!”


    忽然间,雷劫声越发大了起来。


    就在眨眼之瞬,还在渡劫的少年从半空中一跃而下,原本该挥向劫雷的长剑长劈出去,令靠近之人倒飞出去!


    谢禁瞧见凤星燃挡在他的前面,平淡的视线落在面前红衣少年的后背上。


    因挨雷劈,少年后背被雷劈了好几次,裂开的衣裳里面露出渗血的伤口,连带着红衣色泽都被浸深了些。


    驭灵司修士相视一眼,齐声说:“一起上!”


    凤星燃道:“趁人之危,你们倒是做得心安理得。”


    天幕中最后一道劫雷就此劈下——


    凤星燃掠身而起,以一剑上劈劫雷,下斩一起攻过来的数名修士。


    劫光将此地淹没!


    很快,此地动静引来了驭灵司更多的修士。


    有修士瞧见少年极力护住站在溪边的人,欲先发制人,挟持谢禁来令凤星燃束手就擒。


    “铮——”


    驭灵链破空而出,将至谢禁面前。


    凤星燃于此刻蓦然回首,长剑回挑,炽烈剑意与近在咫尺的驭灵链撞击在一起,铮鸣声与爆破声同响!


    混乱之中,凤星燃抓住谢禁的手,自掌心掷出一道传送符,转瞬消失于此地。


    一刻钟后,驭灵司派人来此,瞧见好好一场狩猎被破坏至此,脸色不大好。


    现场有修士恭敬道:“掌司,埋在地灵脉深处的法阵被毁,若要彻底恢复,需要半年之久。”


    各地驭灵司都设有掌司。


    掌司盯着现场的混乱,神色冷凝。好半晌后,他开口道:“调阵法师来此,重修阵法。另外……”


    掌司话音未罢,目光落在地上残留的剑痕,拂袖震出一道灵力,与剑痕相撞。


    一抹炙热剑意很快消散于此。


    “散修盟少主。”


    掌司冷冷出声。


    驭灵司修士闻言,神色剧震,迟疑道:“掌司,散修盟那位少主不是闭关,消失匿迹有半年之久了吗?”


    “蠢货!”掌司反手给了这人一巴掌,“如此与驭灵司作对的耀阳剑修,除了散修盟少主,你还能找出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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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人来?”


    “你们有谁见过散修盟少主的真面目?”


    此地无一人回答。


    先前在此交手的那些修士已尽数被斩于耀阳剑意之下。


    掌司道:“此地有渡劫痕迹,立刻封锁周遭所有城池,把控所有治愈渡劫伤势的药物。”


    ……


    凤星燃掷出的传送符将两人带离那片山脉附近数百里。而后,凤星燃又丢出数道传送符,传送数次,到了一处僻静之处,才勉强停下手中的动作。


    凤星燃的身形微晃,就要倒下。


    下一瞬,他坠入一个冰冷的怀抱之中。


    谢禁伸手扶住面前人,手指落在凤星燃的后背,指腹上沾了鲜血。


    他道:“你该专心渡劫。”


    凤星燃盯着谢禁,唇线抿直,脸色有些苍白。


    谢禁继续道:“他们伤不了我。”


    “是。”凤星燃不知道在气些什么,语气学着谢禁,“他们伤不了你。”


    他欲挣扎,后背伤势就越发裂开,血浸湿了衣裳。


    “凤凰本该有治愈之力,但你没有。”


    谢禁没瞧出凤星燃正同他置气,静静地问:“你该怎么做?”


    算了。


    凤星燃本想再气一会儿,可看见谢禁无知又认真地问他,又自个把自个给哄好了。


    “去找医师。”


    “找医师?”


    凤星燃转眸盯着不远处的城池,开口道:“得进城找医师。”


    谢禁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城门口有修士正在挨个排查进城的人。


    “那也是驭灵司的修士。”凤星燃语气不稳,解释说,“但凡要进城的修士,都会遭到排查。没有在驭灵司登记过的修士,是不准进城的。”


    说到此处时,凤星燃看了一眼谢禁,好声好气地问:“境主大人,你在驭灵司做过登记吗?”


    谢禁神色平静地沉默着。


    显然是没有的。


    凤星燃笑了,道:“被驭灵司抓住的散修会被打断灵脉,剥离一身灵力,永远也无法再修行。”


    “躲在凡人城池也是没用的。”凤星燃道,“驭灵司会设下陷阱,进行一场又一场的狩猎,猎杀那些想要修行又想要自由的散修。”


    “神宫要的是对四洲五域的绝对统治。”


    凤星燃的唇色因失血而苍白若纸,“那境主大人你觉得呢?”


    “别人做的事情,也是要算在我身上吗?”


    谢禁听出凤星燃怪他,静静地问。


    凤星燃重重地咳出声来,捂住唇角,仍旧有血从指缝溢了出来。他本来明亮的一双眼眸也变得黯淡下来。


    “不能光明正大地进城。”


    凤星燃别开目光,继续道:“只能走别的小道。”


    散修盟自成立至今,与驭灵司及神宫对抗已久,逐渐也摸索出了一些东躲西藏、悄然进城的法子。


    在夜色子时,城上的法阵结界将会有最弱的半刻钟。城内城外设下双位传送阵,可将人传送进城。


    城中,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修士行走。


    凤星燃拉着谢禁连翻几座院墙,最终掉进一座满是药香的院子中。


    有人掌灯走近,迟疑出声:“谁?”


    掌灯的人着一身青色长袍,面容清雅,视线落在院中的两个人身上。


    “林叔。”灯火照亮了凤星燃的面容,“是我。”


    林淮景看了一眼凤星燃及凤星燃身边的人,稍微松了一口气,招手让两人进来。


    屋内点亮了灯。


    林淮景看见凤星燃后背的雷劫伤势,出声道:“外伤涂药即可,但你的伤势伤了内里,需得用灵药煎熬内服才行。”


    “今日城中禁严,对于治愈渡劫伤势的灵药管得尤为严,几乎不准医师去领。”


    林淮景写下需要的灵药,解释道:“幸好我还有一些攒下来的灵药。”


    “我替你治外伤。”林淮景递出药方给谢禁,“劳烦……这位道友帮我去前院找我那值守的小弟子开药。”


    室内一下子静了下来,唯有灯火摇曳。


    谢禁淡淡地看了一眼,接过药方,离开室内往前院去了。


    林淮景慢慢收回手,藏在袖袍间的手克制住颤抖,这才定神望着凤星燃,低声说:“小燃,他真的跟你出来了?”


    凤星燃捂住脸,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沉沉道:“那又有什么用?他根本不好骗。”


    林淮景噤声,语气若缈:“小燃,小心祸从口出。”


    他取了外伤涂抹药给凤星燃上药。


    凤星燃不以为意。


    好半晌后,他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怎么也想不通,问林淮景:“林叔,你见多识广,我还听闻你从前与你的未婚妻两情相悦,想要问一问你。”


    “我明明是按照话本子教的,照模照样地做了,可他还是不对我动心,怎么办呢?”


    林淮景闻言,神色恍惚了下,低低地开口道:“我早就说过,让你不要听盟主的,骗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境主远离世俗,不插手红尘俗事。你若要他的心头血,该去求,而不是骗。”


    凤星燃道:“可我要的是他动情后真心之下的心头血,不是无情的心头血。”


    林淮景替凤星燃上好药,轻声说:“那便只有一个法子了。”


    “以真心,来换真心。”


    林淮景道:“小燃,不要去骗他,到后来追悔莫及。”


    凤星燃更加不解:“若我对他付出了一颗真心,又怎么舍得用凤翎伤他,取得心头血?”


    那日夜里,他用凤翎不小心扎伤翅膀,自己都觉得痛极。


    若是要用凤翎往心上人的心头上戳,那不是更痛吗?


    他待谢禁,是不可能付出一颗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