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5章

作品:《我在和亲路上探案

    京城秋晚独具风韵,暮霞绚烂似锦。里坊街巷中正飘起袅袅炊烟,市井喧闹间正是人生百态。


    文衿书院白墙黛瓦的院墙下围了不少前来看热闹的百姓,正探头探脑地朝里面张望着。


    院子里站着几个学士装扮的年轻男子,围着一棵高大的银杏树小声交谈。


    宋砚修和文衿书院的院长正站在长廊下,满脸的严肃与悲戚。


    “杨兄正值锦瑟华年,才高八斗,意气风发。怎么会……唉!”宋砚修长叹一声。


    院长脸上的皱纹仿佛更深了一些,眉毛撇成了一个“八”,也跟着叹气道:“是啊!年轻有为,却遭此横祸。”


    门口一个小吏挤开拥围着的众人,冲宋砚修喊道:“宋大人!大理寺的尤大人来了!”


    说话间,尤清正带着大理寺的人进了院子,一只手握着一方帕子擦额角小跑出来的汗,到两人面前后,向院长作揖道:“恩师安好,学生尤清正拜见恩师。”


    院长轻轻抬手:“免礼,贤契还是先看看这棘手的案子吧!”


    尤清正抬头,然后转向宋砚修:“是。我刚听说便赶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找到的…东西呢?”


    宋砚修伸手指向身后道:“在后院。方才我进宫见过德妃娘娘,出来后不小心冲撞了迎亲使,便到鸿胪客馆请罪。与迎亲使相谈正欢时子茗找了过来,告诉我找到了杨兄。”


    尤清正示意宋砚修前面带路,几人穿过清雅秀丽的长廊,来到了后院。


    文衿书院不算大,但造景十分考究别致,尤其是后院。苍松翠柏分立两旁,东侧是众学子读书的明亮轩室,飞檐斗拱,十分的古朴典雅。院内还有一处泮池,已是深秋,池塘中只留三两残荷。


    这样风雅的后院,却弥漫着一阵与之格格不入的腐臭,引得几人频频皱眉掩着鼻子。


    子茗站在池塘边等着,见几人走过来,忙作揖行礼。


    尤清正一挥袖子,有些着急道:“免了免了,你是发现杨墨林的人吗?”


    子茗半紧张半恐惧地回答说:“回尤大人的话,不是我发现的。半月前我家公子失踪后,我奉老爷的命到处寻找公子的踪迹,可都是一无所获。


    “今日路过书院听见有人说在池塘边发现了我家公子的玉佩,便进来找了。正巧书院请人正在清理池塘,我……我就眼睁睁地看见……呕!”


    他似回忆起了当时的情景,忍不住干呕了一声,随即“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小子不是有意的,还请各位大人恕罪。”


    宋砚修铁青着脸冲他挥了挥手道:“行了行了,你下去吧!”


    子茗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尤清正出声道:“等等,发现的人头在哪?”


    宋砚修指了指池塘上的小竹筏说:“在那里。”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众人终于看清了这腐臭的源头。


    那是一颗已经难辨样貌的头颅,沾满了池塘底的淤泥。唯一能勉强确定死者身份的,是系在头颅上的那根腐蚀得褪了色的发带,依稀能看出上面绣着的杨家族徽。


    尤清正用手帕掩住口鼻,声音闷闷的:“可这何以见得就是杨公子?若是随便找来个无名氏绑上发带,也可视作杨公子。”


    院长站在几人身后,回答道:“宫里任职需记名画人物小像,捞出来时已请了仵作对比画像确认头骨,的确是杨墨林。”


    尤清正连忙走到院长身边,小心问道:“恩师,太子殿下是否已得知此事?”


    院长摇摇头,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别再问下去。


    宋砚修则在一旁说道:“尤大人,这是在池塘边发现的玉佩。”


    尤清正接过,那玉佩赫然雕着衔尾龙的模样,他疑惑道:“这是?玉龙会?”


    还未等到回答,前院突然传来一阵甲叶相击的“铮铮”声。迈步进来的,赫然是一队金吾卫。


    “大理寺卿尤清正听旨。”领头的金吾卫拿着金灿灿的圣旨,“唰”地一抖将其打开。


    泮池边的几人连忙跪下接旨,金吾卫继续道:“此案以太子伴读杨墨林失足落水而亡结,大理寺无需插手。旨罢。”


    紫宸殿。


    尤微兰站在檐廊下,夕阳已经擦着地平线的边慢慢落下去,湿冷的风吹过她精致的裙摆,引得她打了个冷颤。


    周公公身后跟着万芳阁的众人,低头候在不远处的台阶下。


    尤微兰抱紧自己的双臂,一张俏丽的小脸因寒冷皱成一团。


    现在正是用晚膳的时候,皇帝叫自己来难道是邀请一起用膳?可是她案子查到一半还没有什么眉目,或许是发现了宫中的卧底?


    她微微缩起脖子来回踱步,方才花匠验出来的结果与她猜想的差不多,花盆里原先定有其他东西,而凶手就是因为那个东西才谋害公主的。


    正当尤微兰盯着地面上的青砖陷入沉思时,右手边突然光线一暗,走上来一个人。


    “顺禾公主万安。”敖云站在她身侧,规矩地行礼。


    尤微兰愣了一瞬,习惯性地抬手想拿扇子掩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却发现手里空空如也。


    她只好挺直脊背,作出温和的表情笑道:“不必多礼。迎亲使也是被父皇召来的?”


    敖云缓缓起身,第一次看清了尤微兰的长相:眉如远黛,眸似秋水。鼻梁上有一颗小痣,仿佛一粒晶莹的墨玉。清冷的气质属实惊艳。


    他淡淡笑着:“回公主的话,正是陛下召在下前来商议和亲事宜。”


    尤微兰忍不住看向他那个晃眼的腰带:“迎亲使的腰带真是别致啊!”


    敖云的手指抚上腰带的花纹,回她道:“公主好眼力,此乃回绥独有的晶铜矿所制,百年不锈。”


    尤微兰点点头,问道:“这腰带搭扣上的花纹,似乎是一只衔尾龙?”


    敖云面上是恰到好处的讶然:“公主竟识得衔尾龙。”


    衔尾龙是塞北江湖中武功高绝的代表,能拿到衔尾龙佩的人是塞北江湖中的前二十排名。


    最初的二十人成立了玉龙会,此后每五年更新一次,选出最强的二十人来维护塞北的安定。


    其中不乏有像敖云这样的将领,只是各国将领入会皆有一要求,那就是在会期间不得领兵攻打其他国家,如有违反则将举全会之力追杀。


    而玉龙会十五年前逐渐隐藏起了锋芒,渐渐没了风声,知道塞北玉龙会和衔龙玉佩的人也越来越少。


    巧合的是,尤微兰刚好在万芳阁一楼的书架上看了玉龙会的羊皮卷轴,上面详细写了每一任会主的信息,她也是在那个卷轴上才知道衔尾龙是玉龙会的标识。


    她微微眯起双眼,案子到现在有很多疑点,可偏偏最有可能代表着凶手身份的玉佩给了一个清晰的暗示。


    晚风拂过尤微兰的面颊,她微微偏了偏头,说道:“想不到迎亲使竟是武林翘楚,有失敬服。”


    敖云谦逊道:“承蒙公主赏识,在下不过是玉龙会末流,不足挂齿。”


    说话间,紧闭的殿门开了一条小缝,一个瘦小的小太监从门缝中手脚灵敏地钻了出来,迈着小碎步走到尤微兰面前:“公主,陛下请您进去。”


    尤微兰闻言快步上前,跟着小太监进了紫宸殿。


    跨过门槛向内走,目之所及皆是简单的陈设,桌椅台柜皆未加雕饰,洁白的墙壁更无奢华装帧。


    她隐隐发觉紫宸殿似乎与以往来时的模样不同,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


    穿过正厅来到后室,皇帝正坐在书案前,另一头的铁力木官帽椅上坐着的则是满目悲愤的太子。


    太子气宇轩昂,剑眉星目,头戴一顶紫金冠,身着金边长袍,腰间束一条样子简单的玉带,颇有几分儒雅。


    小太监将尤微兰领进来便低着头退了下去,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陛下万福金安。太子殿下万安。”尤微兰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请安,她不清楚太子是否知道自己是假扮的顺禾公主,深深低着头。


    皇帝抬手一挥,示意一旁早已搬来的绣墩,声音里满是疲惫:“不必多礼,坐吧!太子也是知情者。先说说你查到的东西。”


    尤微兰这才抬起头,小心坐下后开口道:“回陛下,臣女询问了公主身边的宫婢与侍从,昨日与公主有过接触的是礼部的宋大人和德妃娘娘。宋大人送了公主一盒团花糕,而德妃娘娘与公主因送亲人选略有争执。


    “昨晚守在公主房门外的两个小侍卫说,公主近日休息不好便点了安神香,他们在房门外能闻到些,便睡得比往日更沉。而公主房里的石灰水是用来配合玫瑰花瓣养颜的偏方,花匠在打翻的花土中发现了似是虫蜕的碎屑和玉沙。”


    皇帝轻轻点了点头,问道:“周公公派人传话说,你在公主身上找到了枚玉佩?”


    尤微兰顿了顿回答道:“回陛下,臣女确实找到了枚玉佩。那玉佩上的衔尾龙是塞北玉龙会的身份证明,迎亲使身上也有衔尾龙纹样的饰物。”


    一旁的太子出声问:“玉龙会?”


    尤微兰解释道:“回殿下,玉龙会是由塞北江湖中武功最高强的二十人组成的,惩恶扬善,维护各国安定。”


    太子眉头紧锁,眼中的愤怒更甚,说道:“维护各国安定?哼,怕不是挑拨各国关系吧!杨墨林不就是他们杀的吗!”


    皇帝斜睨了太子一眼,道:“乾元,谨言慎行。”


    然后转过来对尤微兰说:“微兰,此案恐怕不止公主一个受害人,太子伴读杨墨林,今早被人发现头颅沉在了文衿书院的泮池底,旁边也有一枚衔尾龙佩。”


    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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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兰愣了一瞬,随即问道:“陛下能否让我看看那池底的头颅?”


    太子没想到尤微兰这么个文弱的世家闺秀竟会要求看人头,带着点吓唬她的意思说道:“据说那人头被泡大了一圈,脸上的皮肉都扭曲了,还有很多水疱。”


    尤微兰没有对方设想的害怕,反倒认真追问起来:“那可有生出蛆虫?是否有淤泥裹着?”


    太子闻言倒对尤微兰生出几分兴趣来,回答她:“确实生了蛆虫,不过被泥水冲走了不少。淤泥倒是没有,只有薄薄一层泥沙。”


    尤微兰挑眉,又问道:“那如何确认就是杨大人呢?杨大人失踪前可留下什么东西?”


    话刚出口,她便知道自己逾矩了,在外面随便说话惯了,这下恐怕要受罚。


    尤微兰连忙从绣墩上起来,跪到地上:“臣女口无遮拦惯了,还请太子殿下责罚。”


    太子面上却是毫不在意,笑道:“尤姑娘真性情,起来吧!”


    然后拿过一旁小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继续说:“能确认这头颅是本宫伴读,是因为上面有条绣着杨氏族徽的发带,只是有些腐蚀的褪了色,后又请了仵作对照画像来验才得以确认。至于失踪前,原本并未找到他留下什么,但昨日我去文衿书院,发现他的书架上有封没有落款的信。”


    尤微兰表情认真地边听边点头,太子顿了顿,看着她的神情心道有趣,继续说:“那封信上只说了去城郊的马场,时间是杨墨林失踪那日的亥时。昨日本宫都要把马场掘地三尺了,也没什么线索。”


    皇帝眉头紧锁,感叹道:“那孩子也是朕看着长大的,失踪前几日来请辞说要携妻儿回乡,照顾生病的老母,想不到竟惨遭毒手。”


    事情好像逐渐开始水落石出了。


    尤微兰的双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转向皇帝:“多谢太子殿下告知。陛下,还请将为公主查验的仵作请进来,方才来的急,还不知查验的结果。”


    皇帝点点头,提高音量:“祁坤。”


    刚刚领尤微兰进来的那个小太监小跑进来,恭敬地弓着身子:“陛下。”


    “你去把门外的仵作请进来。”皇帝说道。


    小太监行了礼,利索地下去请人了。


    见人已离开,皇帝对尤微兰严肃道:“微兰,你今晚便启程前往迎亲国。”


    尤微兰始料未及,眼中的兴奋还未褪去,呆呆愣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的心情,震惊?难过?恼火?一颗和亲的棋子,应是无法拥有感情的木偶才对,进宫不能回府,余生也将要顶着别人的名字活着。


    要她查案,还未得知仵作查验的结果,就急匆匆地要她前去和亲国,查案是个幌子,当替身去和亲来交换礼单上的奇珍异宝才是真的。


    方才太子还在怀疑是玉龙会的人杀害了公主和自己的伴读,此刻却要将她推向貌似最有嫌疑的敖云。


    尤微兰呆呆地问:“那案子……”


    皇帝看到尤微兰的表情,长叹一口气:“案子还是要查下去的,朕会将最有嫌疑的几人派去随你一同和亲,若对方暴露可就地斩杀。之所以在廉政殿说三日后,是隔墙有耳不得不防啊!”


    她明白了,从来没有人相信过自己有断案的能力,也没有人在意顺禾公主的亡因。所谓的让她在和亲路上找到凶手洗刷公主的冤屈,不过是想将所有可能的危险都推到皇宫外罢了。


    太子看着皇帝愧疚的表情和冷漠的眼神,出声道:“和亲路途艰险,本宫有几个训练有素的暗卫,便派他们暗中保护你吧。”


    尤微兰睫毛微颤,僵硬地挤出一抹笑,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多谢太子殿□□恤,臣女谨遵圣旨。”


    皇帝略带愧疚地点点头道:“朕知此举于卿为难,此事若成,卿功莫大焉。”


    尤微兰呆坐在绣墩上,没有行礼也没有说话,皇帝也没有为难,殿内一阵沉默。


    前去通传的小太监很快便领着仵作进来了,这次却并没有退下,而是递给尤微兰一把团扇,然后站到皇帝身侧。


    尤微兰深吸一口气,戏还得接着演,她举着团扇半掩着脸说道:“父皇,这便是给替身查验的仵作。”


    仵作跪在地上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声音微微颤抖:“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参见顺禾公主。”


    皇帝半靠在圈椅上:“说说你查验的结果。”


    仵作紧张地伏在地上,回答道:“回陛下,经小人的查验,亡者生前恐怕有慢性中毒的症状,例如面色发白,无甚食欲。”


    尤微兰轻轻点头道:“不错,那你可知她身中何毒?”


    仵作向尤微兰的方向偏了偏,声音有些犹豫:“回公主的话,亡者…似乎是食用了紫阳花的花瓣才中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