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4章
作品:《我在和亲路上探案》 敖云出了宫城大门便直奔皇城里的鸿胪客馆。
晌午的日头正烈,敖云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射出一小片阴影,他半眯着眼睛走到富丽堂皇的城楼前。
不远处站着个牵着马的回绥小侍从,见敖云走过来,立刻毕恭毕敬地右手抚上胸口单膝跪地道:“敖云叶护。”
敖云抬抬下巴,眼睛盯着手中的卷轴:“走吧!”
小侍从立刻起身,牵起马跟在敖云身后。
鸿胪客馆在皇城的南面,离西边的街市不远,平日里有不少往来贸易的外邦人,热闹非凡。
客馆门口站着个秀丽可人的小姑娘,身姿宛若风中摇曳的胡杨,一身靓丽的湖水绿猎裙衬得她更具风韵。年纪不过十三四岁,乌黑的长发好似瀑布般,被几条五彩斑斓的丝线和小铃铛辫起来。似雪的肌肤透着些许蜜色,玲珑可人的琥珀色双眸清澈的仿佛是一汪春水,正向门口张望着。
看到远远走过来的敖云,少女挥臂喊道:“阿卡!”
敖云听到声音抬起头,皱眉问道:“伊茹?你怎么在这?”
伊茹等不及敖云慢悠悠走过来,干脆自己跳出门槛走过去:“原本是要去东市逛的,可我发现了个奇怪的东西。”
她说着便从腰间的牛皮小包里拿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小包裹来。
敖云小心接过,掀开一角发现是只梅花箭,又问道:“你在哪发现的?”
不等伊茹回答,客馆里的宾仆过来热情招呼道:“迎亲使,里面有位宋大人请您进去坐坐。”
敖云侧了侧身子,抬眼瞥向屋内。
原来是他,敖云挑眉,冲着屋内的人点头示意。
刚才从宫里出来的路上刚好碰到此人正急匆匆往永禧宫的方向赶,两人在夹道上撞了个满怀。
伊茹顺着敖云的眼神好奇地望过去,看到个正一脸和煦,笑着饮茶的小公子。
敖云转头对宾仆说:“好,我这就过去。”
然后伸手拉住探出半个身子的伊茹道:“你先把东西收着上楼等着,我叫人将吃食给你送上去。”
伊茹闻言露出不情愿的神色来:“啊?为什么啊?”
敖云瞥了她一眼,表情冷下来朝楼梯的方向示意道:“没有为什么,上去。”
伊茹撇撇嘴,不情不愿地走向楼梯。
看着妹妹磨磨蹭蹭一步三回头地上了楼,敖云才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传话的宾仆殷勤地给他引座,又熟稔地给两人倒了茶,才弓着身子退下了。
宋砚修站起来作揖道:“刚才冲撞了迎亲使,实在是罪过。在下宋砚修,是礼部郎中,日后将负责公主和亲途中的文书。”
敖云抬手示意:“宋大人不必多礼,我们也算是同僚。”
宋砚修闻言抬起头,说:“多谢迎亲使大人。”
敖云的食指一下下轻点在茶盏口,面上是淡然的笑,眼神却带着一丝戒备和探究打量着对面的宋砚修。
这个人的名字,在刚才顺禾公主手中的名册上见过,而顺禾公主也是在看到此人的名字后才说要去请示她的母亲德妃。
敖云端起茶杯到唇边:“宋大人刚才,是去永禧宫?”
宋砚修点点头:“德妃娘娘是在下的姨母,此次公主前去和亲少了个指掌文书的人,陛下便派我一同前往了。”
敖云品着茶盏内的清香,慢条斯理道:“原来如此。宋大人真是年少有为啊!”
宋砚修露出一个羞涩的笑,摆摆手说:“迎亲使谬赞,我不过是沾了父亲的光。公主才是真的年少有为,庆福宫的万芳阁就是公主亲自设计安排的,陛下说公主是造园建舍的奇才。”
敖云闻言挑眉道:“万芳阁?”
宋砚修眼睛亮亮的,仿佛是在夸他自己:“没错,万芳阁的设计格外精妙,一层足有四五米高,中间却宽大明亮没有一根柱子。”
敖云偏着头似是在回想,眼睛却瞥到楼梯转角处的一抹湖水绿裙角。
伊茹天真烂漫,不谙世事。此次前来虞国迎亲原本只派了敖云这个回绥的将军,可特勒担心山高路远无人照顾,故而让敖云医术精湛的妹妹伊茹跟随一同前去。
年纪尚小的伊茹第一次离开家乡,自是新鲜的很,可敖云知道迎亲路上多有艰难险阻,所以格外小心。
好在伊茹还算听话,来大虞的京城这么久也只出过一两次门,对这里的人事物好奇也是自然。
他收回目光,面上带着浅笑说:“的确是美轮美奂,宋大人也去过万芳阁?”
宋砚修愣了一瞬,随即点点头:“万芳阁刚建成时,公主命在下收集文书典籍用以收藏。于是在下便也顺势负责了这些典籍的整理和保存,每七日去万芳阁一次。”
敖云放下茶盏,看着宋砚修的双眼:“那宋大人可知,昨夜公主似乎是丢了一件东西?”
宋砚修略一思索,猜测道:“难道是公主近日新培育的紫阳花?”
宋砚修见敖云的茶盏空着,提起茶壶又续上:“原本紫阳花的花期已过,可公主的母妃——德妃娘娘的寝宫比别处都暖,公主便将新培育的紫阳花养到永禧宫了,听说那紫阳花能变颜色,可将蓝白色的花朵变成粉红色。只是公主宫里的花多养在室外,总是有放错了或是找不到的花。”
敖云端起茶杯,有些讶异:“竟如此神奇?”
宋砚修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然后说道:“这花刚培育出来时,陛下还特地办了赏花宴,公主送了各宫娘娘每人一盆,还赏赐给了几位大人。对了,南边的锦花园今日也有赏花宴,不过是给夫人小姐们办的,未及笄的小姐们可每人领一支绒花。”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地聊着,多数是宋砚修在喋喋不休,从东边最物美价廉的布匹店到西市哪家的糕点好吃,说得茶壶里的茶水都少了大半。
敖云倒是对宋砚修这个人有些兴趣,此人看似天南海北地在闲扯,实则颇有些渊博。
他尤其感兴趣的是宋砚修口中那个破了案却被人诟病的小表妹,原以为中原女子皆是菟丝花,想不到还有如此有胆识的角色。
正当敖云准备喊宾仆来续一壶茶,却瞧见门口站着个满面踌躇的小吏。
宋砚修见敖云盯着门口,便也瞧了过去,意外道:“子茗?你怎么在这?”
门口的小吏慌乱地小跑到两人面前,作了个揖,不知是害怕还是冷,哆嗦着说道:“宋…宋大人,您快去文衿书院看看吧!我家公子,我,我家公子…”
“快说啊,你家公子怎么了?”宋砚修站起身着急地催促道。
“我家公子找到了。”子茗终于说完了这句话。
宋砚修长出一口气,有些责怪道:“大惊小怪的,这不是好事嘛,杨兄失踪已有半月,这下便能放心了。”
子茗的表情却是快要哭出来一般,颤抖着说:“不…不是,是找到了我家公子的…头!”
万芳阁。
尤微兰盯着金吾卫将二楼的居室清理出来,走到露台上看着已经被抬到楼下的顺禾公主和玉梓,秀眉微蹙。
自己和顺禾公主同为镇威将军的弟子,身上还是有些功夫在的。
如果凶手是翻进来杀的人,那顺禾公主的死状着实是令人生疑,既没有挣扎过的痕迹也没有打斗过的动静。
可若是迷晕后再杀,怎么玉梓一脸惊恐地倒在地上?
周公公走上前轻声说道:“尤姑娘,屋子里都按照您吩咐的收拾好了,您瞧瞧。”
尤微兰转过身,仔细打量一番后小心地走进了居室。
房间不大,却颇有几分精致。右边是一张黄花梨小案几,上面是几张被水晶镇纸压住的空白信笺和一个碰倒了的雕花烛台,前一晚滚烫的蜡泪已经变得坚硬冰冷,淌成一条断断续续的线。
地上躺着一个金丝楠木的笔架和几只横七竖八的笔豪。
案旁摆了一张小榻,上面有只丝绸小枕,旁边摆着玉梓的银簪子和藕粉色的被团。
紧邻小榻的是顺禾公主镶金嵌玉的七宝床,里面铺着米白色的毛毡和蜀锦被,南向的雕花窗棂刚好将庭院内的花香和阳光引入。
尤微兰折回到案几前,盯着那方水晶镇纸沉思着。
烛台碰倒了,木头案几却没被烧毁,看来凶手是在公主熄了灯后没多久便下了手。
她俯下身子,仔细地检查着,赫然发现案几的左上角有一个难以察觉的圆形痕迹,痕迹的边缘有一个凝固的蜡泪,包着一片红粉的花瓣。
尤微兰拿着小铲子小心翼翼地将包着花瓣的蜡泪轻轻铲起来放到小绸袋里。
她记得顺禾公主不久前刚培育出了一种紫阳花,花瓣的颜色可以变化,还开了一场赏花宴邀请众人前来观赏。
那时尤微兰的母亲秦月恰好病了,所以她也只是听闻,并没有亲眼见到这神奇的紫阳花。
“玉蝉。”尤微兰向门外探头唤道。
跟在周公公身后的瘦小人影一颤,走上前来小声道:“姑娘有何吩咐。”
尤微兰扶着她的肩柔声道:“自及笄以来,我与顺禾公主的来往便不似幼时那般频繁,我叫你来是想问问公主是否是在万芳阁培育了可变换颜色的紫阳花?”
玉蝉看了一眼屋内的案几,轻轻点了点头:“公主是偶然间在园中的盆栽中发现有一株紫阳花从蓝白色变成了粉红色,于是便将其单独养了起来。德妃娘娘见了便向公主要了一盆,公主这才想着培育一些,一开始是在万芳阁培育的紫阳花,不过只在一楼。
“每日入了夜便将花盆都搬至一楼的廊下,出了太阳再搬出去。二楼的案几上原是摆着一个没有花株只有花土的花盆,是公主说要拿来实验的花土,就是刚才花匠师傅检查的那盆。”
尤微兰双手环抱在胸前,继续问道:“那昨日都有谁来见过公主?你怎么没有跟在公主身边?是否有听到公主和德妃娘娘争吵?”
玉蝉表情认真地回答她:“昨日辰时五刻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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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的宋大人来为公主整理文书典籍,因为迟了两刻便把本要带去给礼部各位大人的团花糕,赔礼送给了公主。公主仁厚,平日里常赏些吃食和银瓜子之类的给我们,昨日便分了几块团花糕给我,让我将宋大人送到宫门口。
“下午轮到我休沐,玉梓是来替班的。只是晌午回去后,玉梓和安吉还有安昌便跟着公主被陛下召去了,我只好将拿来的团花糕放到小厨房等他们回来一起吃。可晚上我再去看时,团花糕已经被守夜的侍卫给吃没了。
“我本想去找他们理论,却听到寝殿传来争吵声,于是急急忙忙跑过去查看。在门外听见公主和德妃娘娘的声音,我只模糊听到一两句,‘不宜再加人’,‘言而无信’之类。后面就是玉梓侍奉着公主歇息,我带人收拾正厅的东西。”
尤微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原来如此。安吉,安昌,你们过来。”
周公公身侧的两人闻言走上前,恭敬道:“尤姑娘。”
两人向前微微俯着身,空气中飘着丝丝缕缕的香气,引得尤微兰垂眸,状似不经意般地问道:“你们平日里也熏香吗?”
安吉低头轻嗅了嗅,然后略带腼腆地说:“回姑娘的话,平日里不怎么熏香,只是荷包里装着些花朵。”
尤微兰露出些好奇的神色:“原来如此,方才我还闻到些紫阳花的香气,可是你们荷包里的花朵?”
安吉将自己的荷包打开,里面赫然是些细碎的桂花,回答道:“姑娘请看,这些是公主给我们的桂花碎,小子闻着味道好便收在荷包里了。紫阳花的香气想必是小子们帮忙打理搬运,沾染上了。”
尤微兰点点头,然后正色问道:“那昨日下午是你们陪着公主去见陛下的?除了陛下还有谁在此期间见过公主吗?”
安昌先接了话:“回姑娘的话,昨天下午是我们两个侍奉的公主,只是到了甘露殿并没有见到陛下,那时陛下正和太子殿下说话,公主实在是等不及便先回了庆福宫。”
尤微兰有些意外,问:“太子殿下?”
安吉附和地点点头说:“的确如此,太子殿下身边的侍读大人半月前在城郊失踪了,陛下便命太子殿下调查此案。我们去时正听到太子殿下说侍读大人家中有一封奇怪的书信。”
安昌似是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站在金吾卫身旁说话的周公公,小声说:“姑娘可千万别说出去,偷听圣上谈话可是要挨板子的。我们听得也不真切,只知道那书信写了个地址和时间,其他的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尤微兰挑眉,问道:“你们回来后,可有听到公主与德妃娘娘争执?”
安吉与安昌对视一眼,安吉小声道:“有,不过平日侍从非召不得入公主寝宫,公主昨日特许宫婢侍从不必服侍,小子同安昌便去用膳了,等回来才知道公主与娘娘有争执。”
安昌点点头,道:“昨日小子与侍卫大哥在小厨房一起吃酒,只是小子当晚还要在公主身边服侍,便只吃了一盅。”
尤微兰继续问道:“那昨天晚上你们在干什么?没有听到异样的声音吗?”
安吉略一思索,回答她:“姑娘有所不知,公主近来身体不适,睡前总要点上一柱安神香。这香点上我们在门外也能闻到些,就睡的格外沉,并不知晓里面发生了什么。”
尤微兰点点头,歪着身子斜倚在门框上,完全忘记了自己在扮演她端庄的表姐长公主。
楼梯口的莲心身旁站着花匠和仵作,她见状轻咳一声以作提醒,可尤微兰已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早把扮演顺禾公主这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面前的玉蝉和安吉、安昌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无助和恐惧。他们虽然对尤微兰的事迹略有耳闻,可终归是个连面都没见过几次的人,现在公主被人谋害而亡,他们三人多少是要被怀疑的。
尤其是安吉与安昌,当夜他们两人当值,一开始还以为要因看护不力掉脑袋,多亏陛下和德妃娘娘仁慈,这才保住性命。
一想到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将托付给眼前这个吊儿郎当靠在门上的小姑娘,三人心里没底的就像是看着屠刀架在脖子上的羔羊。
尤微兰完全没察觉到几人的心思,迈过门槛走到周公公身边道:“周公公,可还记得方才我说有个猜测?”
周公公点点头:“记得,咱家可等着姑娘呢!”
尤微兰转向站在莲心身侧的花匠说道:“那还请花匠师傅告诉我们那盆花土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被尤微兰点到的花匠立刻小跑着上前,将装着花土的两个绸布袋呈上:“回公主的话,原本的花土有部分粘在了花盆底部故而得以检验,花盆中的花土颜色偏黄、质地黏重,是酸腐花土。
“被石灰水浸没的花土中,有几片像蝉蜕一般的碎屑和一些玉沙,都带着点血腥味,把花土重新填回去还填不满半个花盆。”
话音刚落,便有一年轻的小侍从气喘吁吁地爬楼上来,对尤微兰道:“公…公主,陛下请公主到紫宸殿。”